程煜背書
2024-09-20 06:24:01
作者: 酒瓶子殿下
約定好兩日後的深夜便為郡主治病,花掌事帶人將程煜主僕送回偏院安置歇息。
清淺向老城主懇請,說白日睡多了,夜裡肯定睡不著,希望老城主能應允她今晚再去書房背藥方。
見清淺也是一番孝心,老城主心生悲憫,便答應了清淺的要求,又帶她去了書房,將那本毒經取出。
不過有一個要求,要清淺務必量力而行,兩日後為秀兒治病,清淺也需要出力的,千萬不能因此耽誤的老城主的正事。
清淺再三保證,老城主終於帶人離去,清淺帶著展茗又開始點燈熬油背藥方的苦差事。
剛過子時,更鼓聲想過,展茗已經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清淺也倦得不行,茶碗裡的濃茶已經喝成了白水,她也不想再勞煩府中下人為她半夜泡茶,便起身,準備到院中的水缸那裡洗洗臉,讓自己精神精神。
可剛邁步出了屋子,便聽到一陣衣袂帶風之聲,清淺警覺抬頭看去,卻見趙六爻落地到了台階下。
趙六爻身後背著一個人,一身玄色常服,正是程煜。
清淺見了有些想笑,出言調侃道:「我說呢,若是六爻兄一人而來,也不至於這麼大動靜。」
程煜已經走上台階,沒在意清淺的調侃,問道:「查到什麼新線索了?需要我記什麼?」
清淺想了想,四下看看,讓趙六爻在門外放風,這才帶著程煜進到書房的待客廳中。
此時展茗也已聽到動靜驚醒,見到程煜進門,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施了一個禮,也到門口去了。
清淺指了指桌上的毒經,將大概的情況同程煜簡單講明,然後道:「這裡有上千藥方,只能靠腦子記,我與展茗廢了好大勁,也只背下不到二十個。」
程煜上前要翻那書,卻被清淺握住手腕急忙攔下。
清淺道:「此書珍貴至極,只此一本,你手乾淨嗎,先去洗手。」
程煜瞧瞧清淺,無奈將雙手揚起,手心手背的翻轉兩遍,叫清淺瞧個清楚,然後略帶不滿道:「我又不舞刀弄槍,也不干粗活,手上有什麼不乾淨的。」
這話有些帶刺,清淺剛想駁斥幾句,程煜已經撩衣坐在桌邊,動手翻看起那本毒經。
看程煜翻動書本的動作,十分小心輕緩,清淺這才鬆了一口氣,拉開椅子坐在了旁邊。
清淺道:「你記性如何?這上千毒方,全記下來不太可能,但儘量能多記一些是一些,我和展茗是從前面開始記的,你從後面開始背吧。對了,六爻兄記憶力如何?要不讓他也算上一份,四個人,總歸只比我們兩個人強。」
清淺嗚哩哇啦說了一堆,程煜那邊卻只「嗯」了一聲。
這反應,明顯就是沒聽進去自己的話,清淺瞪向程煜,只見這位殿下單手托腮,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從第一頁,一頁一頁往後翻看,每一張方子大概也就看了三五眼的樣子,便又翻看下一頁。
清淺有些著急,「殿下,你別不著急行不行,你到底有把握背下多少?」
程煜還是托腮垂眸,掀著一頁紙張頓了頓,抬眼瞥了清淺一眼,「你不是說盡力而為麼」,說完,打了個呵欠,繼續垂眸翻看。
清淺都要急死了,若是不擔心被城主府的人發現,她一定和程煜吵起來了。
清淺正在逐漸上火,程煜忽然道:「不能抄寫一份嗎,非要死記硬背?」
清淺搖頭,「人無信不立,我已經答應城主不會抄寫,城主也信任我,所以任由我進出書房,我不能不守承諾。」
程煜點點頭,又翻了一頁,「你不能抄,我也不能抄?」
清淺肯定道:「不能!」
程煜:「小展呢?也不行?」
清淺有些沒耐心了,「不行!停!你是不是要問六爻行不行?他也不行!誰都不行!這些方子流落到外面,是要給百結城招災惹禍的,你別想著動歪腦筋了。」
程煜點點頭,「哦,既然如此,只能背了。不過這也太多了,還有許多生僻字,又絕對不能記錯哪怕一丁點,恐怕今夜睡不了啦。」
程煜說著,又翻過一頁,忽然手上一頓,程煜微眯起眼睛端詳了一會兒,他的手指不自覺摩挲了一下紙張,旋即眨眨眼,又繼續翻看到下一頁。
清淺沒察覺程煜的小動作,還在擔憂道:「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那個叫北辰的毒醫,對了,等回去,叫万俟掌柜托沉舟的熟人去查查吧。」
程煜點頭,「嗯,你和万俟空說就行。」
清淺:「可若是查不到毒方從何處泄露的,又經過何人之手,還能有什麼辦法去查到真相呢?」
程煜:「嗯,是啊。」
清淺:「對了,你翻看這麼久,這毒經能背下來多少,心裡有數了沒有?」
程煜:「嗯,還成。」
清淺:「什麼叫還成?這個時候能不能認真些,你不是也要查皇后娘娘的事情嗎,說不定這裡也有線索呢!」
程煜忽然抬頭,有些不耐煩的嘆了一口氣,衝著清淺道:「你去給我泡一壺茶,要你親手煮的開水,親手泡的茶。」
清淺要炸毛,「什麼?你……」
程煜連忙打斷道:「我困了,困了怎麼背?快去泡茶,我好盡力而為背藥方啊。」
清淺沒轍,起身出去泡茶,臨出門前還不忘叮囑,「你多背點!」
程煜依舊單手托腮,不緊不慢著一頁頁翻看,聽清淺這麼說,頭也沒回,只揮了揮手,一聲應答也沒有。
清淺煩躁不安的出了門,往小廚房去燒水,趙六爻現身,安慰清淺道:「將軍,你別擔心,我家主子記性可好了,幾張藥方而已,他肯定能記住。」
清淺把水瓢往缸里一丟,暴躁道:「哪裡是幾張藥方啊?你瞧瞧他那個樣子,我指望他背下來,還不如指望兇手自己跳出來!」
見清淺煩躁,趙六爻沒再說什麼,只悄悄的又隱到了暗處去。
待到清淺端著茶水回到書房,程煜還是那副百無聊賴的死德行。
清淺走過去,將茶盤重重往桌上一放,嚇了程煜一跳,連忙雙手護住毒經,莫名其妙道:「你輕點兒,萬一茶水灑到書上怎麼辦?將茶水拿到窗邊的案几上去,離遠一點。」
雖然不高興,但程煜說得有道理,清淺耐著性子將茶盤端到了窗邊,斟了一杯茶水道:「晉王殿下,煩請您過來飲茶吧,臣已經給您倒好了。」
程煜這才放下毒經,起身,來到窗邊,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撇嘴道:「陳茶。」
「嘖!你喝不喝!」清淺舉起拳頭。
程煜連忙閃了閃身,見清淺只是嚇唬人,笑了笑,這才又啜飲起手中茶。
喝完一杯,程煜滿意道:「雖然是陳茶,但是申屠將軍親手泡的,實屬難得,其中別有滋味,好喝!」
清淺冷笑,「你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給我添堵的?那藥方你到底能不能背?」
程煜沒答,而是伸手又去倒茶,口中還戲謔道:「難得讓你煮茶給我喝,我得多喝兩杯。」
清淺抬手按住程煜的杯子,咬牙切齒道:「喜歡喝我給你泡的茶是吧?那你去把那本毒經給我背下來,以後你什麼時候想喝,我什麼時候給你煮茶吃。不但如此,我連洗腳水都給你打,你倒是去背下來啊!」
聞言,程煜頓了頓,放下茶壺,整理整理衣袍,抬手一指清淺的鼻子,笑道:「你要是這樣用激將法激我,那我可就上當了啊!」
清淺無奈笑道:「你上當又能怎麼樣?」
說著,程煜快步走回桌邊,活動活動肩頸,道:「申屠清淺,從現在開始,不許和我說話,不許打擾我,我要開始認真背藥方了。」
清淺抱肩看著程煜裝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嘲笑道:「你背呀!我絕對不打擾你,省的某些人背不下來,要拿我當藉口。」
程煜回頭看了清淺一眼,勾了勾唇角,眼神中全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可這樣的表情在清淺看來,只有四個字:虛張聲勢!
清淺才不相信,程煜真的能將整本毒經背下來,抄還要抄上最少十天半月,他能一夜全都背下來?清淺寧願相信兇手最後良心發現,自己跳出來。
程煜果然不再講話,端坐在桌旁垂眸翻看毒經,神情越來越專注。
只不過以程煜翻頁的速度,清淺實在不能相信對方真的有認真在背,本想再嘲諷兩句,但說好了不去打擾他,那便忍著吧,待到程煜背不下來,她有的是話去損他的狂妄自大。
夜漸漸深了,清淺看著幾乎紋絲不動的程煜,自己有些犯困,於是到一旁的羅漢榻上和衣而臥,想要眯一覺。
不知睡了多久,清淺翻了個身,意識朦朧的睜眼,迷離中,看到程煜依舊全神貫注的在翻看毒經。
「其實他專注做事的樣子沒有那麼討厭。」
清淺剛這麼想,程煜便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打了一個呵欠。
「呵!果然還是不能指望他,不過太困了,還想再睡一小會兒……」
清淺晃晃悠悠想要起身,強迫自己清醒,然後抓緊時間多背幾個藥方,可眼皮沉重,她胳膊一軟,「噗通」又倒在了榻上。
迷濛中,清淺見著程煜起身走了過來,抬手在自己眼前晃晃手,問她:「睡醒了?」
清淺覺得自己已經醒了,想起身回答「醒了」,再問問他背了多少,可身體卻動不了,口中也只糯糯的「嗯」了一聲。
程煜在榻邊托腮瞧了清淺一會兒,輕聲說:「接著睡吧,我已經背下來了,再看一遍。」
清淺又糯糯的「嗯」了一聲,然後徹底閉上了眼睛。
待到雞鳴三聲時,清淺猛然驚醒,她揉揉眼睛,自己還在書房,榻邊伏著的展茗也在熟睡。
清淺「噌」一下坐起身來,看向桌邊,程煜不見了,毒經還完好的放在桌子正中。
清淺拍拍自己的臉,看到窗邊案几上的茶具,確定昨夜程煜確實來過,不是做夢。
可是程煜說自己背下來了,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做夢?
清淺下榻出屋,來到院中的水缸旁用冷水洗洗臉,又使勁拍拍自己的腦袋,程煜說背下來的事到底是不是做夢?!
完了!真的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