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捉姦
2024-09-20 06:22:36
作者: 酒瓶子殿下
第二日一大早,程煜穿戴好,便乘著馬車向皇宮而去,不過他未著朝服,也不是進宮向皇帝告狀有人刺殺一事,而是將馬車停在宮門前,等待散朝。
今日散朝比往日要早許多,眾朝臣陸陸續續出宮上轎上車,各自散去,申屠衡又是最後一個出來。
近日與西懷議和的事迫在眉睫,可朝臣們卻意見不統一,文臣主戰,卻個個不能提刀上馬;武將主和,又拿不出和談的好計策。
有大臣又提起前太子曾說過的與西懷貿易通商一策,或許可行,結果惹得皇帝不悅,眾人便再不敢言。
亂糟糟,亂糟糟,如此懈怠的朝廷,包括龍椅上那位,人人都有私心,這種朝堂風氣讓申屠衡振奮不起來。
散朝後,皇帝將申屠衡單獨留下問了他的意見,他是主和的,畢竟邊境百姓如何民不聊生,他都是親眼所見,而且現在的戰火,完全可以靠通商來解決一半的問題。
按照過往經驗,兩國議和,或一方將一方徹底打服,甘心稱臣年年進貢;或者皇族聯姻,以保一時太平。
然而大魏與西懷國力相當,連年舉戈,已是宿敵,一時間誰把誰徹底打趴下都不太可能。
至於聯姻……皇帝膝下只有一位小公主,直言不捨得嫁去西懷做人質。
申屠衡內心頗有怨懟,不提其他幾家鎮守邊關的王侯將相,只是自家申屠一脈就有不下十條人命扔在了疆場之上,如今讓皇帝嫁個公主而已,皇帝竟然說不舍?!
與西懷議和的事,已經朝上朝下議了一個多月,始終沒有個結果,無論眾位大臣如何意見不合,你個一國之君也當不了這國家的主心骨,拿不出一個可行之策,臣子提了辦法你又這不高興、那不捨得,真是讓人憤慨。
申屠衡心有不滿的出了宮門,剛走到侯府的馬車前,便見從馬車後閃身走出一人,正是程煜。
申屠衡見到這人,心中怨氣更盛,冷冷瞪著對方,未行禮,也未說話。
程煜此刻盯著一身朝服的申屠衡,頗有些新鮮,以往他不知真相時,申屠衡就只是申屠衡,可如今知道真相了,他要看看申屠衡和那假冒的人到底有沒有區別,為何自己被蒙在鼓裡這麼久。
程煜沖申屠衡笑了笑,也沒有說話,而是圍著申屠衡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眼神犀利,仿佛可以入骨。
最後,程煜站定在申屠衡對面,又緊盯著人家的臉看,眼睛一眨不眨。更是上前一步,拉起申屠衡的手,翻來覆去看了看,又握進手裡揉了揉。
申屠衡頭上登時暴起了青筋,將手狠狠一甩,煩躁道:「晉王殿下請自重!宮門之前,還請不要失懿!」
程煜帶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像鬼一樣沖申屠衡笑了笑,問道:「你是申屠衡?」
申屠衡被問懵了,再看程煜這副鬼樣子,怕不是遭了什麼刺激,腦子出問題了吧?
申屠衡向後撤了一步,「廢話,我不是申屠衡,還能是誰。」
程煜看看遠處的守門兵,然後小聲問:「那申屠清淺呢?」
「這是上朝,怎麼能讓姐姐來。」
聞言,程煜點點頭,對於自己的提問,申屠衡並未表現出詫異,看起來,在申屠衡的眼裡,自己應該早就什麼都知道的。
程煜忽然向後撤了一步,躬身一揖。
這可嚇了申屠衡一跳,連忙閃身,卻撞到了馬車。
程煜見狀伸手要去扶,申屠衡煩躁閃躲道:「別碰我!你今日到底又有何目的?」
程煜伸出去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頓了頓,道:「我與你姐弟二人有誤會,今晚我在南院設宴,請你姐弟務必來赴宴。」
「誤會?哦!那就誤會著吧,赴宴就不必了。」
見對方態度決絕,程煜笑道:「你先不要急著拒絕,不如你先回府,同你姐姐商榷商榷,畢竟關於烏蟾酥的線索,我比你們掌握的更多,而且我母后過世,也可能與烏蟾酥有關,我們合作,多一份助力,總比多一份阻礙要強。」
申屠衡冷笑一聲,「共查烏蟾酥?你確定不是想要我們侯府助你復位?你確定不是想監視我們侯府,若察覺有異,更方便剷除我們?」
程煜嘆氣,無奈道:「中秋之事,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你設身處地為我想想,換做是你,你不會多想一層嗎?總之,今晚我會在南院等候,希望你們不要意氣用事,能夠冷靜的想一想,我是不是真的會害你。而且,那日你姐姐說,也曾以我為友,我……我很愧疚,之前是我猜忌試探了太多,以後不會了。」
申屠衡與程煜對視片刻,沒再說話,只冷哼一聲,上馬車揚長而去。
程煜嘆氣,他也沒把握申屠姐弟會不會去赴宴,但至少,他想再努力修復一下這段關係。
不可否認,侯府的兵權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可是他更想和那位紅衣將軍說:我其實很珍惜你這個朋友。
……
程煜進宮向皇帝問安謝恩,跪在養居殿裡,向父皇陰陽怪氣的誇獎晉王府如何如何氣派,除了倒塌的牆、漏風的頂、長滿荒草的園子,簡直是無可挑剔。
這一番陰陽怪氣,聽得皇帝臉上都掛不住面子了,不等程煜說完,擺手打斷,反問他為何不先將府邸修繕完畢再搬進去。
這一問,程煜當時就紅了眼圈,說什麼如今自己已非太子,還占著東宮,實在不符合規制,怕那些大臣藉由此事說父皇的不是,不想再給父皇添心憂,所以還是早早搬去晉王府云云。
這一番操作下來,皇帝還沒怎麼著,倒是說的一旁的曹公公開始抹眼淚。
「晉王殿下真是太懂事兒了!陛下,您真有福氣,皇子們一個賽一個的會疼人!瞧瞧晉王,受委屈也還念著不給您添麻煩,真是孝子,若是皇后娘娘在天有靈看到了,也必然欣慰。」
皇帝嘆氣,「曹滌,你若是想替晉王討賞錢就直接說,耍那些小聰明,當朕看不透嗎?」
曹公公轉而嘿嘿訕笑。
「老奴在陛下面前就是個透明的,什麼心思都逃不過陛下的火眼金睛,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哪有讓親王住荒園的道理,這對皇室也是面上無光的事。」
「哼!就知道你這點小心思,還和朕耍滑頭,不自量力。」
皇帝雖然嘴上責備,面上卻並不惱,想了想,賞了千兩白銀給程煜,叫他拿回去修繕府邸。
程煜自然是不缺這點銀子的,但是天王老子給了,不要白不要。
藉口去看程煥,程煜告退後又去御藥房找霍公公,可是烏蟾酥丟失一事並沒有新的線索。
出宮上了馬車,程煜直接前往南院,一路上心事重重,除了諸多理不清的線索,想的最多的就是今晚申屠姐弟能不能赴宴。
馬車行至鬧市,街道兩側各種叫賣聲,正是熱鬧。
程煜煩悶,覺得車裡憋屈,便掀開車簾透一透氣,無聊的打量外面的人間煙火氣。
路過一個糕點鋪子,鋪子門前擺了長桌,桌上放了不少種點心,每一種還擺了紅紙黑字的價簽,桌後還有個小夥計在不停的吆喝。
聽到「好吃的桂花糕」,程煜忽然想起之前送給申屠衡……也許是申屠清淺的那包桂花糕,正是從這家鋪子隨手買的,看樣子那包桂花糕沒能進誰的肚子,自己買的時候也沒嘗一口。
想到這裡,程煜覺得有些餓了,便叫車夫,去買兩包桂花糕來嘗嘗。
馬車靠邊停下,車夫去買桂花糕,程煜坐在車上,還在有意無意的打量街景。
突然,程煜眼中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反應一瞬後,程煜朝著方才的方向又仔細看了過去,幾十步開外,街角的一座銀樓門口也停著一輛馬車,蘇雲汐正歡喜的踩著車凳上車,懷裡還抱著一方木匣。
而方才從銀樓里跑出來,搶步去攙扶蘇雲汐的男人,正是齊王程爍。
瞧著蘇雲汐將手搭在齊王手上,有說有笑的鑽進車裡的樣子,程煜心裡咯噔一下。
齊王將蘇雲汐扶上馬車後,也緊跟著鑽進車廂中,然後車輪滾動,齊王府的馬車便拐出了街角。
「主子,桂花糕。」
車夫將桂花糕遞進車中,程煜沒接,而是急忙吩咐,驅車跟上前面齊王的馬車。
蘇雲汐真的和齊王混在了一起?
之前聽万俟空說起,程煜雖然已有疑心,但還能勉強說服自己,雲汐只是年幼無知,容易遭人矇騙,她是自己的未婚妻,絕對不會背叛自己。
可是親眼瞧見她與一心想殺自己的人在一起,出雙入對,有說有笑,程煜心中那份自欺欺人便全完沒了作用。
再也找不到什麼藉口能為心裡的那個人開脫了。
程煜緊握著雙拳,隱忍著憤怒,勸自己冷靜,一定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誤會了雲汐。可是他冷靜不了,只有不斷攀升的怒火。
齊王帶著蘇雲汐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飯莊用午膳,程煜就坐在外面的馬車上,抬頭看著兩人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邊吃邊聊,談笑風生。
「主子,您都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要不,進去開個雅間,先墊墊肚子,這裡屬下盯著,一定不會誤事的。」
車夫好心說話,程煜卻充耳不聞,沒有言語,依舊望著樓上二人的一言一行。
從飯莊出來,齊王和蘇雲汐沒有乘車,二人有說有笑的步行了一陣,又在幾個攤位上買了些小玩意兒,這才又上了馬車,不疾不徐的一路往南城而去。
車夫小心翼翼地問:「主子,還跟嗎?」
程煜斬釘截鐵:「跟!」
「晚上您不是還約了申屠將軍嘛,咱們若是再往南去,恐怕晚膳前就趕不回南院了。」
程煜猛的一拍車廂,嚇得車夫一激靈,不敢再多話,揮鞭催馬,追著齊王的馬車向南而去。
斜陽餘暉,傍晚已至,運河之上的波光粼粼也暈染出了暮色。
齊王牽著蘇雲汐下了車,信步來到一處渡口,上了畫舫。
程煜靜靜站在一株柳樹後,遠望著那條畫舫一點一點亮起燈火,然後船槳撥動、駛離渡口,悠悠蕩蕩向他而來,自他眼前而過,又蕩蕩悠悠漸行漸遠……
程煜的心也隨著那條畫舫的遠去徹底涼了。
自己的未婚妻和齊王同乘畫舫夜遊南城運河,若說這兩個人清清白白,沒有一絲一毫的糟污之事,鬼都不信!
車夫小心翼翼道:「主子,恐怕申屠將軍早已在南院等候了,要不要趕緊回去呀?」
看著程煜鐵青的臉色,車夫實在不忍心自家主子在這兒站成望妻石,更怕程煜怒到失控,一時失心瘋,一個猛子扎進河裡,直接鳧水追過去殺人……
「主子,這裡風大,天也快黑了,你看……」
程煜忽然轉身往回走,沉聲道:「去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