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的未婚妻

  「嫂嫂，我們再去別處逛逛吧！這花園裡的景致想必不少呢！」清淺說。

  沈圓慧點點頭，姑嫂二人挽著胳膊順著小路又向前走。

  簪花亭就在前面一點，也是花草最密集的一處所在，亭子裡已經有幾位姑娘在說說笑笑。

  不過，此刻清淺看著那個亭子周圍一圈的鳳凰振羽，有點懷疑那個亭子是不是被安在一個巨大花盆裡的。

  還沒等姑嫂二人走進亭子，亭內便有一名女子起身，衝著二人道：「哎呀呀！快瞧瞧這是誰來了，咱們的病美人兒可終於肯出來見人了。」

  清淺一看那人便笑了，講話之人正是南寧王嫡孫女趙柔，她比清淺年長一歲，自幼在京城之中長大，與雙親王同姓趙，同宗，是趙氏的旁系一支，正是因為這樣的淵源，加之南寧王的託付，趙柔一直很受雙親王府的照顧。

  清淺笑道：「柔姐姐，你怎麼還沒長個子？這是打算不長了嗎？」

  趙柔的笑容僵了僵，她自小便是同齡孩子中個子最矮的，卻是最胖了，從前還能說年紀小，長大了便好了，可如今已經及笄，依舊是個圓潤矮小的身材。

  趙柔被戳了短處，給氣笑了，「好呀！難怪有些人總生病，病到起不來床、出不了門、見不了人，全是造口業的報應。」

  氣氛似乎一下子變緊張，剛才還歡聲笑語的簪花亭中，此刻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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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子中還有幾位貴女，她們不認識清淺，卻認識沈圓慧，見二人舉止親近，又聽趙柔這麼說，便猜出了一二。

  其中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小姐走到趙柔身邊，打圓場道：「兩位姐姐怎麼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是關係不好嗎？」

  說著話，又向沈圓慧和清淺道：「見過世子妃，不知您身邊這位好看的姐姐可是申屠小姐？」

  沈圓慧頷首，「正是小妹清淺。」

  那小姑娘笑了，一副小大人的和事老模樣嬌聲道：「即使如此，那也不是外人，柔姐姐，清淺姐姐，你們一家管著西北軍，一家手握著西南神武營，應當是和和氣氣、攜手作戰的，就不要吵架啦！」

  清淺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小姑娘，看上去比自己年紀小，眉眼五官並無特別，但偏偏湊在一張圓圓的小臉上，卻顯得精緻可愛，看起來弱弱小小的一個人，忽閃著長睫毛，滿臉的天真無邪、柔弱嬌小，很容易讓人升起保護欲。

  這人清淺沒見過，也不知是何來頭，只是覺得她這話說的很不對味兒，明著是在勸架，怎麼總有一種暗戳戳讓兩個人敵對的感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嗎？

  清淺沒有說話，趙柔卻瞥了那小姑娘一眼，皺眉不滿道：「叫誰姐姐呢？你在這裡裝什麼大瓣蒜，你比我還大幾天呢，裝什么小！」

  這話嫌棄味兒十足，另外幾位小姐似乎都習慣了，撇撇嘴向後撤開距離，假裝四望賞花。

  可清淺是第一次見這場面，驚訝的吞了吞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趙柔繼續：「沒規矩的東西，我同申屠家的小姐講話，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商賈之女在此指指點點，輪得到你插話嗎？」

  那受了欺負的小姑娘早已一臉委屈，扁扁嘴，眸中漾起了水花。

  這副可憐楚楚的樣子，看得清淺實在想過去安撫一下，不過趙柔卻繼續呵斥：「哭什麼哭？這裡可沒有長輩在，你擺出一副受欺負的樣子給誰看？若不是看在雙親王府的面子上，與你這種人同地而處，我都嫌髒了我的衣服。」

  這下子，那小姑娘徹底哭了，隨侍在側的小丫頭連忙過去扶著搖搖欲倒的自家小姐，怒氣沖沖的沖趙柔道：

  「趙小姐講話怎麼這般沒道理？我家小姐是好心好意來勸姐妹們和睦而處，若是趙小姐非要鬧事打架，我家小姐一個弱女子也攔不住，可是你又何故惡語傷人？張口閉口商賈之女，你可知我家小姐姨母是何人？你又可知我家小姐的舅父是何人？你可知我家小姐也是個縣主，怎能許你這般辱罵！」

  趙柔笑了，不再搭理清淺，反而將槍口對準了這位哭哭啼啼的小姐，不屑道：「你姨母？你舅父？你自己家是沒有爹娘嗎？怎麼想要強出頭，還要仗著別家的勢力？哦對了！說起來你是個縣主，我這才想起來，你應該還有個未婚夫君吧？是誰來著？我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時，趙柔的貼身婢女上前小聲提醒道：「小姐，是前太子程煜殿下。」

  「對對對！沒錯兒，就是那個廢太子！蘇雲汐，等過了孝期，程煜殿下就能娶你進門了，你就要當廢太子妃了，什麼心情呀？是不是特別開心呀？」

  到了這會兒，清淺才聽明白，那位楚楚可憐、嬌弱可愛的小姐是程煜的未婚妻，也是趙皇后的外甥女，難怪以前沒見過，原來是新貴。

  蘇雲汐的丫鬟小翠聽到趙柔如此嘲諷，起身要為自家小姐討公道，反而被蘇雲汐拉扯住袖子，嗚嗚咽咽的攔下。

  「小翠你別去，柔姐姐也是有口無心，都怪我，是我多管閒事，清淺小姐久病初愈，好不容易能來這賞花宴，我便想著姐妹們團圓，應當以和為貴，便也沒打聽清楚，就貿然出來勸架，卻不想柔姐姐如此仇視清淺小姐，我也不知其中緣由，反而幫了倒忙，是我之過，不賴柔姐姐。」

  蘇雲汐沒說一句，趙柔的拳頭就握緊一分，蘇雲汐終於說完了，趙柔已經抬起了腳，準備要去踹。

  小翠倒是眼疾手快，伸手握住了趙柔的腳腕，「趙小姐還要打我家姑娘不成？奴婢一定將此事稟告給王妃，讓王妃來給評評理，我家小姐哪裡做錯了，要平白挨你趙小姐一頓毒打。」

  趙柔被小翠擒著腳腕推開，倒退了兩步，趙柔的丫鬟見自家主子吃了虧，連忙扶住趙柔，然後上前揪住小翠的衣領，揮起巴掌便是左右開弓四個大嘴巴。

  「我家郡主也是個髒丫頭能碰的？看我不打死你，剁了你那隻髒手！」

  兩個丫鬟互毆，蘇雲汐倒地哭個沒完，趙柔一臉怒氣的要去踹人，被另外幾位小姐抱住。

  此刻還站在亭子外面的姑嫂二人有些尷尬，這簪花亭她們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合適。

  清淺看著這場面，湊近沈圓慧耳邊小心翼翼地問：「用不用去請王妃來？」

  沈圓慧搖頭，「周圍這麼多王府的人，肯定已經有人去了。」

  「嫂嫂，我怎麼突然有點害怕呢……」

  「不用怕，內宅之爭自古便是如此，妻妾爭鋒、兄弟鬩牆、姐妹攀比、妯娌互斗，明爭暗鬥的比男人們的權斗精彩多了，等你以後嫁人了就知道，像這種兩家姑娘吵鬧都是小場面。」

  「可我沒覺得咱們府上這麼亂啊？」

  沈圓慧掩口輕笑，「所以你生對了人家，我也嫁對了人家，咱們倆都珍惜吧！」

  姑嫂二人嘀嘀咕咕，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怒喝：「都給本王妃住手！」

  所有人都頓住，沈圓慧和清淺閃開道路，頷首施禮，亭子裡的人也慌慌張張的整理了一下儀表，也紛紛向走來的雙親王王妃行禮。

  其他的夫人沒有跟隨而來，只有王妃和幾名婆子丫鬟。

  此刻頭髮微亂的蘇雲汐哭著跑過去，一頭扎進王妃的懷裡，委屈道：「舅母，柔姐姐罵我髒，罵我沒爹娘，還瞧不起舅父和姨母……」

  啊這……

  清淺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用胳膊肘捅了捅嫂嫂的腰，低聲道：「還有這麼告狀的？」

  這時候趙柔也跪在王妃的腳下，怒氣沖沖地說：「啟稟王妃，是我和清淺說話好好的，她偏偏插話來挑唆我和清淺吵架，不但如此，還映射西北軍和西南營不和睦，我這才訓了她幾句，讓她知道，朝廷之事不是我們這些閨閣女子當多言的。可她竟然唆使丫鬟打我，我的丫頭為了護主，便也還了手，就這樣打了起來，王妃您要給我們評評理。」

  「好了！」王妃怒道，「好好的一個賞花宴讓你們壞了興致，一個個哪裡還有高門貴女的端莊，先去重新梳洗過，然後到秋逸閣來見我！」

  「是。」

  趙柔和蘇雲汐帶著丫鬟離開，其他的小姐們也紛紛施禮離開簪花亭，清淺也準備拉著嫂嫂溜走，可王妃轉身便來到她的眼前，問道：「清淺你沒參與其中吧？」

  清淺尷尬地笑笑，「也算參與其中了吧，就是方才與柔姐姐見面時，說了她一句不長個子，可能拱了火吧，清淺知錯了，以後一定謹言慎行。」

  王妃嘆氣，「你自小與趙柔便是針鋒相對，見面便是鬥嘴，聽聞私下還動過手？都是高門中受過禮教的，怎麼能像市井頑童一樣失了體面？如今更是大姑娘了，到了議親的年紀，還不收了大小姐的脾氣，以後哪個婆家敢要？」

  「是，王妃教訓得是，清淺受教，必會改過。」

  沈圓慧開口幫腔道：「王妃不必動怒，都是小姑娘家的小吵小鬧，回去後我必同母親好好教教清淺規矩，請王妃放心。」

  王妃點頭，「這事你們也沒什麼大錯，本王妃不會追究，不過此事我會告知申屠夫人。」

  頓了頓，王妃的臉色這才緩和些，揮手道：「行了，你們先去玩吧，我還要給那兩個大小姐斷斷案子。」

  王妃轉身離開，清淺長長呼出一口氣，歪靠在沈圓慧肩上，「嫂嫂，剛才我是做噩夢了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兩個小姐打架，這可比上陣殺敵刺激多了，你看到沒？柔姐姐那個丫鬟，大嘴巴扇得多響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扇人家臉的。」

  沈圓慧也吐了一口氣，「我也是第一次見。」

  「那嫂嫂怎麼如此從容？」

  「我是說第一次見耳光扇的那麼響的，打架的倒是見過幾次。」

  姑嫂倆正交流著觀摩打架的觀後感，忽然一顆小石子飛向清淺後腦，察覺有異，清淺頭也沒回，反手一接，便將一物抓在手裡。

  沈圓慧見清淺突然抬手，嚇了一跳，「淺淺你怎麼了？」

  「沒事，這些頭飾墜得我脖子疼，揉揉脖子。嫂嫂，我們再往那邊去看看。」

  清淺拉著沈圓慧又向假山走去，手裡摩挲了幾下那顆石子，上面大概是裹了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