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封口

2024-09-20 06:20:31 作者: 酒瓶子殿下

  清淺一身女裝坐在馬車裡,面紗下的表情非常凝重。

  她今日來南院,就是向程煜坦白的。

  清淺想,在趙六爻告知程煜真相後,她主動來負荊請罪,會顯得真誠一些,若是能勸說程煜守口如瓶,幫忙保守秘密,簡直再好不過。

  就算今日低三下四也好、下跪磕頭也罷,總比程煜惱羞成怒將此事鬧大要好。

  常安入南院打聽消息,回來後,在車邊向裡面的清淺稟報。

  「小姐,程煜殿下已經回宮了。」

  清淺心裡咯噔一下,掀開帘子問,「確定?是不是人家誆你?」

  

  「應該不是,不少人看見程煜殿下被一位公公扶著上了轎,然後往皇城的方向去了,看樣子還挺急的。」

  清淺沉默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去追,還來得及嗎?」同清淺一同坐在車內的展茗問。

  常安遲疑回答,「就算追上,估計也已經到了宮門前,而且殿下身邊還有皇帝派來的內侍官,攔下了,恐怕更難辦……」

  清淺與展茗對視一眼,低頭想了想,最後道:「回府。」

  事到如今,清淺也沒了辦法,也許這都是命吧,既然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亂想也沒有用,只盼著程煜看在侯府一門忠烈的份兒上能少說話。

  另一邊的程煜被急召回皇宮,主要還是因為齊王殿下。

  前一日,齊王入宮,將程煜攪黃接風宴的事,添油加醋講給了皇帝。

  而且說程煜竟然色膽包天,不顧皇家臉面,貪圖申屠衡貌美,竟當街強搶申屠衡,申屠將軍盛怒之下動手抵抗,不小心將程煜打傷,這才避免禍事發生。

  齊王殿下還算有些聰明,並未在朝上當眾上本參奏,皇帝很好面子,於是齊王先去後宮找母妃商議,高貴妃最了解皇帝的脾氣,母子二人密謀後,決定以家事來處理,說給皇帝聽。

  果然,皇帝得知此事後大怒,下令將程煜禁足東宮。

  這可不是齊王想要的,他希望父皇可以直接賜死程煜,再不濟,也應該除了程煜皇子身份,貶為庶民。

  齊王想不通皇帝為何遲遲不肯對程煜揮下最後一刀,急得他還想再說什麼,可沒想到高貴妃竟也替程煜說起了好話。

  結果,程煜只是被禁足而已,不疼不癢。

  「誰都可以向皇帝請旨殺程煜,唯獨你我母子不行。」

  高貴妃即使把話講明了,齊王還是不能領悟,因為他一心想著,若是沒有程煜,他便為眾皇子之長,那太子之位一定不會花落別家。

  可是天不遂人願,皇帝再怒再火氣大,還是沒說出處死程煜的話,高貴妃還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無論皇帝如何生氣,此事畢竟關係皇室顏面,於是將程煜申斥一頓,又派齊王帶些貴重禮品到侯府走一趟,代皇室對申屠衡多加安撫,主要還是閉嘴別亂講話。

  所以,清淺的馬車還未到侯府大門口,就恰巧撞見齊王正在下馬車。

  常安連忙將馬車的速度放慢,向清淺稟告道:「少帥,不好了,齊王殿下來了。」

  他怎麼來了?

  展茗說道:「走側門吧小姐?」

  清淺也是此意,於是常安調轉方向,來到側門處,看看四下無人這才讓展茗扶著清淺下車入府。

  一邊往自己的園子裡走,清淺心裡在不停盤算。

  按時間算,程煜剛剛入宮,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應該還沒有散播出去,齊王應該還不知道此事。

  所以,今日還可以再替衡兒擋一擋,不然齊王兩次拜府,一次直接沒讓進門,第二次再沒主家接待,明擺著要與齊王為敵。

  「展茗,我先回去換裝,你去前面,就說小姐身體不適,夫人、少爺、少夫人都在小姐園子裡探病,請齊王殿下稍等片刻。」

  展茗得令,立馬飛奔去前院接應,可跑了幾步出去,裙子實在有些絆腿,於是像清淺一樣,提起裙擺跑。

  看到如此,常安與清淺對視一眼,會心笑了笑,展茗的女裝不難看,甚至有一種颯爽英姿的英挺之美。

  但是,清淺提裙跑,是小女兒家的頑皮,讓人看見了覺得可愛。展茗提裙跑,常安很想扔給她一柄方天畫戟,然後再喊上一句:「將軍此戰必勝!」

  「常安,你回竹園,衡兒醒了來告訴我。」

  「是,少帥。」

  「以後別叫我少帥了,還是叫回小姐吧。」

  「明白了,小姐。」

  清淺快步回了梅園,綠枝正在灑掃,見到清淺,正要上前請安,清淺卻直言道:「免禮,快給我換衣服。」

  旋即頓了一下,「是嫂嫂叫你來我園子的?」

  綠枝點頭,「少夫人說讓我先在小姐園子裡待著,回頭會和小姐親自商量。」

  此刻也顧不上許多,打發齊王要緊。

  齊王殿下此刻已經在前院的待客廳飲茶。

  進這侯府的大門可真難,也不知是每次自己來的都不巧,還是申屠衡知道自己想娶她姐姐,故意在拿喬,總之這所有的怠慢,日後一定在申屠清淺身上都找回來!

  齊王靜等了許久,茶水喝了三碗,實在有些惱,正在此時,只聽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抬頭看去,一身紅衣的「申屠衡」進門向他施禮。

  「殿下過府,臣下沒能出門遠迎,還讓殿下久等,實在該死,請殿下治罪!」

  齊王擺手笑道,「快快免禮,此處並無外人,何必做這些虛禮。」

  心裡卻暗罵,「你確實該死,不過不是現在死,等本王成了你的姐夫,拿到你手裡的兵符,看本王讓你怎麼死。」

  清淺起身,抬眸便看到齊王眼中閃過一道厲光,雖然轉瞬即逝,但清淺卻察覺到對方的不善。

  察覺自己表情不對,齊王連忙又笑了起來,掩蓋似的問道:「剛剛聽一個女婢在門口和總管講話,好像是申屠小姐病了,怎麼樣,嚴不嚴重,用不用本王派人去宮裡請太醫來瞧瞧?」

  「多謝殿下好意,不用了,姐姐自小體弱多病,隔三差五便要病上一陣子,府上人也都習慣了,吃幾副藥,養幾天便會好轉。」

  「哎呀!申屠小姐身體如此孱弱,怪可憐的,到底什麼病,不能去病根嗎?」

  齊王這回是真的在關心,聽起來申屠清淺這個身子骨,恐怕是活不長久,這樣也好,咬過的櫻桃就是沒有新的甜,嘗過了滋味就是要丟掉,這申屠小姐若是過門後三年五載的便死了,正合齊王的心意。

  清淺沒有猜透齊王的心思,但是卻看出他的虛情假意,於是嘆道:「姐姐這病治不好,是胎中而得。請了許多大夫看過,說的都差不多,我們是雙生子,在母親腹內之時便是我更強勢,壓制了姐姐的成長,所以自打一出生,我便身體強健,姐姐卻是個天生的藥罐子。」

  聞言,齊王嘆了一口氣,「淳義賢弟你也不必自責,這也是天意如此,若不是你英勇康健,恐怕我大魏便少了一位勇將,你申屠氏綿延子嗣也會多有曲折……」

  見清淺臉色變得難看,齊王連忙找補道:「哦,本王是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只要好好將養身體,申屠小姐一定會康健無虞,待日後入了齊王府,本王定保她福壽綿長。」

  清淺實在不想聽齊王講話,這位殿下講話總是赤裸裸掛著私心和目的,而且今日這幾番言談,句句都在戳清淺的心窩子,她也想和申屠衡調換一下體質,可是換不了,她比誰都愧疚和心疼。

  「不知殿下今日前來可有公幹?」

  清淺不想再和齊王多說廢話,聊完正事兒趕緊轟他走!

  齊王聞言,笑道:「是父皇派我來看看賢弟。之前皇兄的種種無禮行徑,本王已經統統稟告給父皇,父皇大發雷霆,狠狠責罰了皇兄,還特意備了厚禮遣本王來給賢弟道歉。」

  齊王說完,給身後的隨侍遞了個眼色,隨侍從懷中拿出禮單呈到清淺手上。

  「賢弟一會兒派人核對一下這禮單上的東西,若是沒差錯,本王這差事就算能交了。」

  說著話,齊王起身踱了幾步,帶著幾分思量道:「這事父皇知道賢弟你受委屈了,本王也知道,皇兄他做得實在無恥,本王都看不過眼,但是你打也打了,本王也來替皇兄請罪,此事還請賢弟為大魏著想,莫要聲張。」

  聽到這種話,清淺的火氣又慢慢騰了上來,那日在馬車上,幸虧自己沒吃大虧,也幸虧那日在馬車上的是自己不是衡兒,不然申屠侯府要背上怎樣羞恥的名頭,弟弟申屠衡該怎麼活?

  如今拿來了一堆金銀玉帛,又叫一個用心不純的親王來言語遊說,不對!這不是遊說,是警告,是封口!警告自己不許給皇室沾染污名。

  真噁心!他們皇室名譽不容玷污,臣子的就可以,百姓的就可以?

  清淺強裝淡定,嘆了一口氣,打開禮單假裝看看禮物,還真是不少好東西,宅子、良田、珍珠瑪瑙、金玉佛像……

  真是大手筆啊!若是上本奏批軍需用度時也如此慷慨,恐怕西北局勢也不至於拉扯這麼多年。

  清淺心中冷笑,將禮單遞給常管家,抱拳道:「多謝皇帝陛下聖恩,也多謝齊王殿下打抱不平,還專門跑了這一趟,臣下心中不勝惶恐,還請齊王殿下代為呈稟陛下,申屠衡已明聖意,定不負皇恩。」

  「好好,那本王可就能輕鬆回去交差了,淳義賢弟果真大義,不愧小小年紀便能統帥西北軍之人,實在是我大魏之幸!」

  齊王喜笑顏開,可心中卻暗暗咬牙切齒,此事是多好的機會,能將程煜毀得徹底,可這個申屠衡就這樣不追究了,迂忠之輩!真是壞自己的好事!

  又說了幾句閒話,齊王主動告辭,清淺將齊王一行人遠遠送出兩條街,這才轉身回府。

  可沒等她鬆一口氣,常管家說夫人派人傳話過來,叫清淺去紺香園說話。

  不知母親有何事,清淺先回園子換了女裝,然後便帶著綠枝到了紺香園。

  一進暖閣,清淺就聽到母親和大嫂的說笑聲,見她進來,沈圓慧笑道:「淺淺快進來,母親有好事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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