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得知真相

  清淺瞧著地上的人，一襲黑衣，可沒等她仔細查看，身後傳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腳步聲。

  「公子！我回來啦！」

  那瓮聲瓮氣的聲音，除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展茗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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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淺沒有回身去看，只是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展茗扛著丈二金瓜來到清淺跟前，她雖為女子，卻是胡人，五官立體、眼窩深陷、鼻樑高挺，而且身形壯碩，莫說清淺，就算是普通的男子在她跟前也顯得嬌小了些。

  展茗此刻一身勁裝軟甲，行伍的打扮，她將金瓜往地上一杵，這才答道：

  「我本來早可以回府的，結果剛轉過街角，就瞧見這小子背著少爺在府門前鬼鬼祟祟，沒等我出手，常安就出來了，這小子把少爺當滾石一樣砸常安身上，然後扭頭就跑。我聽見常安叫人去追，估計這小子肯定不是好人，這我能忍嗎？就抄小路跑到前面堵了這小子，把他給綁回來了。」

  明白了是什麼情況，清淺俯身將地上之人翻了過來，臉朝上，只見被綁的男子一身夜行衣，沒有蒙面，長得眉清目秀，卻是黑紗堵著嘴。

  二人四目相對，都愣了愣。

  清淺怎麼看都覺得此人眼熟，但絕對沒有見過這張臉，她看了一會兒，抬手擋住了地上那人的口鼻，只露出了眉目，辨了辨，她忽然起身，驚道：「六爻！？」

  然而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

  「公子，你認識啊？」展茗一頭霧水地撓撓頭問。

  而躺在地上的趙六爻也是一驚，他被堵著嘴，說不出話，但眼前的女子和申屠衡長得也太像了吧！若不是她穿著女裝，趙六爻恐怕會直接叫她一聲「將軍」。

  不對！這女子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清淺和趙六爻互望良久，二人的眼神從驚訝到猶疑，再到最後的心照不宣，清淺終於無奈俯身將趙六爻解開。

  趙六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於是緊盯著清淺的一舉一動，甚至繞著清淺轉了一圈。

  「你小子的眼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敢這麼盯著我們家公子看！」展茗警告道。

  趙六爻這才眨了幾下眼睛，回了回神，然後扭頭問展茗：「你叫她公子？」

  「對啊！女公子申屠清淺，當年我們家老夫人身穿誥命服入宮，替剛滿月的孫女討賞，皇帝老子親口賜的女公子封號，同縣主供饗，所以我稱一聲公子，有什麼問題呀！」

  竟是如此，所以眼前這位是申屠家那個刁蠻任性、鬧得全府上下雞飛狗跳的大小姐？

  可是這警惕的眼神、這身姿、這氣場……而且一個久居深閨、未曾謀面的女子，不可能叫出他的名字。

  但是，今日申屠衡可是當眾裸了上身的，自己再瞎也能分辨男女，就算自己真瞎了，主子也不可能瞎了！那申屠衡就是男的無疑，可是眼前這位，好像更像他認識的申屠衡。

  趙六爻突然就迷惑了，萬般迷惑，猶疑許久，垂眸看了看清淺的腰間，倒是看不出來有沒有受傷，再抬頭看看清淺的臉，面色紅潤，也不像失血過多的模樣。

  趙六爻的眼神在清淺身上這一番遊走，可惹惱了展茗，她一拉清淺的手腕，將清淺擋在身後，滿臉不悅道：「看什麼看！信不信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老娘？！」

  趙六爻更是震驚，他還以為拿絆馬索暗算自己的傢伙是個胡人男子，竟然是個女的？！

  趙六爻徹底混亂了，懵掉了，杵在原地張著嘴巴，像個木雕一般。

  「你瞎啊！男女分不清啊？」

  展茗張口要辯駁，可趙六爻抬手打斷了她的話，反而盯著清淺的眼睛問道：「所以你是女的？」

  清淺沒答。

  趙六爻指向展茗繼續問：「你和她一樣，所以你才是申屠衡對不對？」

  這話問出口，趙六爻自己都沒明白問題的含義，因為他也還在迷惑，很多東西沒有想通，腦子亂得很。

  不過他沒明白，清淺卻聽明白了，她冷肅地盯著趙六爻片刻，忽然道：「展茗。」

  「公子我在！」

  「殺了他！」

  這話趙六爻可聽懂了，無論如何，保命要緊！

  此刻展茗已經揮動金瓜砸向趙六爻，趙六爻靈巧閃躲，他可見識過了展茗的威猛神力，不敢正面迎敵，只能躲閃，伺機逃跑。

  這展茗雖然用的是丈二金瓜，看似蠢重，但舞起來卻是異常靈巧，而且這金瓜的長柄中間有機巧，可以隨時斷開成兩節，柄尾處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小金瓜，一分為二後，長兵刃變成短兵刃，一個變成一雙，既能當錘又能當棒，還能接起來做長兵刃封他去路，好難對付！

  既然展茗這邊封了半邊去路，沒有逃跑的機會，那便只有衝撞小姐了。

  打定主意，趙六爻揮動護手刺直點清淺眉心。

  他沒打算真的傷到清淺，只想把對方嚇退，就算這位大小姐只閃出半個身位，六爻都有把握能衝出亭子。

  可是清淺卻完全沒躲，見對方襲向自己，便用腳尖勾住地上絆馬索向上一踢，右手穩穩接住，左手向下一捋繩子，此刻趙六爻的護手刺已到眼前，說時遲那時快，清淺腳下未動，上身側轉，雙手挽繩纏住趙六爻的一隻胳膊。

  察覺不妙，趙六爻揮動另一隻護手刺橫掃向清淺雙眼。

  清淺涮腰躲過，沒等趙六爻再變招，一支金簪已經抵上了他的側頸。

  她何時拔下的簪子？

  趙六爻大驚，原本在清淺頭上的金簪眨眼間便被她握在手裡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好快的伸手，出招穩准狠，招招皆為制敵……

  等等！這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讓他不寒而慄的極端進攻方式……

  「你就是申屠衡！」

  趙六爻此話出口，清淺的簪子刺進半分，趙六爻頸側刺痛，明顯感覺有血流出。

  不過展茗卻迷糊了，她用小瓜垂著肩頸疑惑問道：「你咋這麼軸呢？為什麼你就認死了她是申屠衡呢？她是我們家小姐申屠清淺呀！」

  「清淺小姐，申屠衡……不對不對，她明明是男的……不是不是，他不可能是女人呀！我看見了呀……」

  趙六爻再次陷入混亂，展茗捶著肩頸看向清淺，「公子，他是不是瘋子呀？這小白臉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清淺沒理，繩索綁住趙六爻的一隻胳膊，金簪抵著他的脖子，瞪了他許久，忽然開口問道：「申屠衡怎麼受的傷？」

  這個問題可算救了趙六爻一命，再糾結下去，他說不準真的會瘋，聽清淺這麼問，他一五一十把申屠衡受傷的經過說了一遍。

  「刺客？可是和小街截殺那波刺客是同夥？」

  「不是。」

  「你怎麼確定不是？已經抓到真兇了？」

  「還沒有。」

  「什麼還沒有？是哪一次的還沒有？」

  「都還沒有。」

  「都還沒有，你怎麼就能確定不是同一伙人？」

  有道理啊！

  趙六爻被清淺說服了，他正要說上一次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可猛然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於是改口道：「小姐是如何知道小街刺殺一事的？」

  清淺冷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趙六爻此刻清醒了許多，在腦海里將有關申屠衡的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申屠將軍你有女裝癖！」

  一旁的展茗差點金瓜脫手砸腳，她哭笑不得，來到清淺身邊勸說：「公子，要不然把他放了吧，殺一個二傻子實在辱門敗戶，這種人扔到大街上，不出兩天，他自己就能把自己蠢死。」

  清淺也滿是無奈，這趙六爻看起來挺機靈的人，怎麼連這麼點事情都想不明白？

  不過她此刻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殺趙六爻滅口。

  侯府與長皇子之間的誤會剛剛解開一些，就殺他一名暗衛，很像在挑釁，何況還有事求他幫忙調查。

  而且程煜雖然沒了太子之名，可他智謀未消減，身邊的人似乎也都不簡單。

  尤其他那個老相好万俟掌柜，竟然和沉舟有牽連，看樣子還能和沉舟裡面管事的人說上話。如果殺了趙六爻，她不保證程煜就不能追查到真相，可若是得罪了他，就是間接得罪了沉舟，以後的事就難辦了。

  「噢！我明白了！是你女扮男裝！」

  趙六爻一驚一乍的驚呼，嚇得清淺手一抖，直接在他脖子上劃了一道不深的血槽。

  清淺連忙撤手，趙六爻捂著自己的脖子，不可思議地瞪著清淺，「是你假扮申屠衡，但今夜救了我家主子的是真的申屠衡，對不對？」

  清淺咬著下唇糾結，一旁的展茗卻實在瞧不下去了，走過來掄起金瓜就要了解了趙六爻。

  清淺連忙擒住展茗的手腕，「且慢！他是長皇子的人，動不得！」

  「誰？」

  「廢太子！」

  「人都廢了公子還怕什麼？」

  「不是人廢了，是太子之位被廢了。」

  「管他什麼廢了，我就問這人還殺不殺。」

  清淺糾結一陣，搖頭道：「不殺了。」

  然後解開纏繞趙六爻胳膊的繩索，運了運氣，向著趙六爻抱拳躬身施禮。

  「六爻兄，方才是我一時衝動，險些做了錯事，還請見諒！既然真相你已知曉，想必你回去便會和殿下稟明。只不過此事有些複雜，我想向殿下當面解釋清楚，所以請你轉告，讓殿下務必幫我隱瞞一時，待我和他講明來龍去脈，若是殿下執意要向聖上稟明此事，清淺也無何厚非。」

  「將軍，不對，應該叫你小姐……也有些彆扭……」

  趙六爻撓撓頭，乾脆道：「我一定會向主子稟明此事，你這番話，我也會原封不動轉達，只是主子如何抉擇，六爻給你保證不了。」

  「我明白，那就多謝六爻兄！」

  言罷，清淺讓展茗將趙六爻帶出侯府，而她自己卻呆愣在亭中許久，不知所措。

  最怕的事還是來了嗎？

  清淺此刻心亂如麻，心神不寧地走回梅園，明日無論如何她都要再見程煜一面，至於是福是禍，只能聽天由命。

  然而第二日一早，清淺趕到南院，卻被告知程煜已經被皇帝急召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