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

  凌晨一點多，程瑜才到家。

  一打開門，發現寧也在屋裡，還嚇了一跳。

  「今天怎麼想起要住我這兒了？」

  「本來是怕你想不開啊，」寧也坐在毯子上，懷裡還抱著兜兜，「但看到你的視頻，放心多了。」

  「所以想著，既然幫不上忙，就陪你聊聊天也行。」

  程瑜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其實發布視頻之前，我也很忐忑。幸好結果是好的。」

  「剛才我還在刷你們的評論區呢，差點給我看哭，女孩們都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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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程瑜想到那些接連不斷的鼓勵，笑了聲，「我很感激她們為我發聲。」

  兜兜從寧也腿上跳下來，到程瑜腳邊蹭了蹭。

  寧也看得好笑，「總覺得你這貓有點眼熟。」

  程瑜伸手抓了下兜兜的腦袋，說：「你之前去過裴錚的撞球廳，應該見過。」

  「哎呀，原來是前夫哥的。你這……怎麼離婚了還偷人家孩子？」

  程瑜不以為意，「它現在叫程兜兜。」

  「小心他再偷回去。」

  「他做不出來這麼不要臉的事。」

  「明明是你先做的。」

  程瑜被寧也懟到無語，「我去洗個澡。」

  「去吧。」

  ……

  這場輿論並沒有緩下去的跡象，反而在第二天愈演愈烈。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最先受到影響的竟然是萬川集團。

  這是萬川自成立以來，遭遇到的最離譜的輿論攻擊，因為罵的對象只有周靳一個。

  評論數量之多，增長速度之快，幾乎讓萬川的公關部癱瘓。

  周淞在董事會上大發雷霆，先是向周靳問責，再就是命令公關部極力否認程瑜所說的事情。

  反正她沒有證據，是黑是白，誰說得清？

  那條視頻周靳也看了，但他的第一反應是公開道歉。

  「道歉？她什麼身份？早跟你說過，管不住的狗，就不該心軟！」

  「現在好了，留下這麼大個隱患！還敢過來反咬我們一口！」

  周靳靜靜聽著，依舊堅持自己的態度，「在這樣敏感的議題上，如果她留了後手，對我們就更不利了。不如直接道歉，還能挽回一點。」

  「後手？她能拿出什麼來？不自量力！」

  「陳家那邊的監控不用擔心，陳老不會為了程瑜得罪我們的。你這幾天就給我老實呆在家裡，等這件事過去再說。」

  周淞說完，不容周靳反抗，直接吩咐秘書：「你全程盯著。」

  秘書應下，又匆匆出去了。

  下午兩點，萬川集團將澄清公告發布出來了。

  程瑜看了一眼，大意是說她在捏造事實，要追究她的法律責任之類的。

  其實當初選擇把這些事說出來，心裡還是有些猶豫的，因為大部分痕跡都被消除了，手裡沒有關鍵性的證據。

  但反轉很快就來了。

  萬川的聲明發出去半個小時後，一條經過拼接的視頻一下子衝上了熱搜第一。

  之所以說是拼接的，是因為畫面的拍攝角度分成了明顯的兩個方向。

  程瑜仔細看著，前一分多鐘，是自己被從車上拽下來，扔到馬路中間的畫面，然後是周靳俯身，她咬回去又被他掐著下巴推開。畫面中只要是涉及她的地方，都做了輕微的模糊處理，能識別出身份，但卻看不太清穿著。

  畫面到另一個黑色的身影衝進雨幕將她護住後戛然而止，換成了另一個角度。

  她站起身，向著車流踉蹌走去，只有短短几秒，卻能透過畫面感受到當時澎湃的恨意。

  這條視頻，從頭到尾，看得最清楚的只有周靳。

  程瑜仔細回想了下那天的場景，辨認出來，這兩個部分，全是行車記錄儀的監控。

  第一部分是周靳的，第二部分是裴錚的。

  裴錚自己的還好說……但他怎麼會拿到周靳的記錄儀視頻？

  程瑜來不及往下深想，點開這條視頻的評論區看了看。

  【哇靠！熱搜上得真快啊，不敢想砸了多少錢……】

  【萬川真是死鴨子嘴硬，這下老實了吧！錘死！】

  【周家真是猖狂啊，可氣的是好像沒有發生實質性傷害，沒法報警……】

  【姐妹們，你們有沒有看到有個黑影把姐姐抱起來了啊，哦漏……這該死的救贖感！】

  【嗚嗚嗚，後面是不是還幫姐姐打周靳了？可惜天太黑了，又糊著，既看不清哥哥帥氣的正臉，也看不到周靳被捶成豬頭的模樣。】

  ……

  程瑜擰著眉進的評論區，最後是咧著嘴角出來的。

  然而，搜索榜的熱鬧遠不止於此。

  在萬川被網友群嘲之後，昌隆也被罵上來了。

  有幾個不知名的網友開了個小組，名為「狗賊，姐千里之外取你首級」。

  她們有的是家裡從事媒體行業的，有的是信息技術專業的學生，有的是攝影專業的還當過狗仔。

  就是這樣幾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圍在一起，研究了一整夜，終於順著蛛絲馬跡找到了線索。

  把照片交給三家媒體的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在媒體公司門口的監控里，蒙著臉，無法識別身份。

  但這幾個小女孩牛就牛在把監控的截圖修復地極為清晰，然後又想了個損招。

  她們將這個人多角度的照片發布在各大尋親網站上，說這是自己身患痴呆而走丟的哥哥，凡能提供線索的，重金酬謝。

  因為酬謝金額巨大，這個人被身邊朋友告知後，起了貪心，聯合自己老婆，想去騙酬金。

  女孩們在確認了的臉後，沿著街道，去一家又一家的店裡求著找監控，終於找到了他在新聞發布的前一天，偷偷摸摸與一名從昌隆出來的員工接頭的視頻。

  證據留下後，她們反手就是一個舉報，以敲詐的名義將這個人送到局子裡。

  「反正照片裡的他蒙著臉，那我們不承認他就是我們那痴呆哥哥，有什麼問題？」

  「他就是要找我們要錢嘛，警察叔叔說了，構成敲詐。」

  程瑜看到帖子最後的這兩句話，直接笑出了聲。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接地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這些女孩善良又機智，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程瑜叫來孟栗，「聯繫上這幾個小姑娘，把她們虛報的那筆獎金，打過去。」

  孟栗輕輕點了點頭，「瑜姐，我好感動。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是。」

  程瑜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呼出去，「我也一樣。」

  因為那條帖子，再加上昨天直播間的言論，昌隆直接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宋時璋根本想不到這幾張照片帶來的反噬如此之大，在粗略看了遍有心人做的直播間錄屏後，人氣得都快厥過去了。

  明明已經交代了最近要謹言慎行，可這些人偏偏要往槍口上撞。

  尤其是自己那個豬腦子妹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全網的媒體號都被攻陷了。

  就算公司發布了道歉聲明，也讓宋時雨出來公開道歉了，大家仍不買帳。

  【說誰窮鬼？上帝也是你能隨便罵的？】

  【聽說就是你們罵的姐姐，我呸！】

  【說你零食難吃你心高氣傲，敢對消費者出言不遜，要你生死難料！】

  【我就站在這裡，看誰敢買你們的零食！】

  就在昌隆焦頭爛額，面對眾多負面攻擊分身乏術之際，崩雲官方號發布了一則視頻，附帶了一封書面說明。

  還艾特了一名網友。

  這名網友在幾個月前，也就是昌隆與弘業競標結束後，發了一條微博，內容是：

  「得意什麼啊，說到底，如果不是我們昌隆讓著，這標能讓他們撿到？」

  【@崩雲科技：我司在此鄭重聲明，競標過程公平公正，詳情見下方競標過程視頻。】

  說是過程視頻，但打開之後，主要內容是程瑜站在台上手撕公司內鬼，把宋時璋質問到啞口無言的畫面。

  其餘網友紛紛過來看熱鬧。

  【宋家兄妹倆怎麼不笑，是天生不愛笑嗎？】

  【姐姐那一巴掌打得真爽！】

  【什麼讓不讓的，明顯能力不行啊！】

  【誰懂啊？有種遊戲界大佬為零食界一姐撐腰的即時感。】

  【磕瘋了，崩雲有事是真上啊！大家都不管昌隆的死活了唄~】

  當時程瑜和崩雲都沒有就這件事再追究下去，宋時璋以為他們不計較了，沒想到居然在這等著。

  他們不是不計較，而是在等待機會。

  此時的昌隆，正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在第一枚牌倒下後，排山倒海的傾頹便隨之而來。

  而這第一枚倒下的牌，正是直播間那不起眼的言論。其實這樣的話，放在平時並不會有這樣大的效力，但壞就壞在有程瑜的發言做陪襯，就成了最直接的導火線。

  被扣上「侮辱消費者」、「詆毀女性」這樣的帽子後，又被人發現照片是他們做的，最後還被崩雲捶了當初抄襲的事情。

  這接連而來的輿論風波讓昌隆的股價在一夜之間暴跌，宋時璋頭疼不已，既無法向父母交代，也沒法在短時間內給董事會一個說明。

  這件事，到這裡似乎該停止了，畢竟昌隆都已經被搞成這樣了。

  但令宋時璋更崩潰的是，程瑜再次掀起了一場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