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

  林紓才讓司機把自己常用的東西送出去，就聽到門禁系統響了。

  保安在對講機里請示：「小姐，有人來找您，說是姓宋。」

  林紓起身，回覆：「請到待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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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璋被人引著在一樓坐下，等了有半個多小時後，林紓才姍姍來遲。

  「抱歉，在收拾屋子，久等了。」

  宋時璋抬眼，看向從門口過來的林紓，回道：「等再久，都是應該的。」

  放在檯面上的話，總是說得很動聽。林紓坐下，替宋時璋沏了杯茶，問：「我說的事，你考慮好了？」

  宋時璋知道她說的是上次他去監督局見局長時，碰巧遇見她的事。

  當時弘業的惡評滿天飛，他正要去打點下一個環節，食品安全檢測。

  她像是知道他的目的，短暫的交流中，含蓄地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他拒絕了，結果是差點被程瑜反殺，所以這次來也是想走動一下關係。

  「考慮好了。」宋時璋抿了口茶，問：「你要什麼？」

  「什麼都不要。」

  「這……」

  「怎麼了？」林紓壓了下頭上的帽子，笑了，「你就沒有討厭過什麼人？」

  宋時璋低頭想了會兒，又再次抬頭看著林紓。

  「懂了。」

  「晚會兒我會讓人給你送個東西。」林紓放下茶杯，「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

  宋時璋回到公司的時候，正是中午。

  員工餐廳里一堆員工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麼，宋時璋走近，才發現她們在看一場直播。

  是弘業的直播。

  但這場直播和平時常見的帶貨直播不同，畫面上都是一些車間生產的實時監控，機位很多，工人的每一個動作都盡收眼底。

  評論區很熱鬧。

  【轉3號監控，想看組長帥哥！】

  主播把3號監控的畫面放大，果然出現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帥哥。

  昌隆的幾個員工也忍不住嗷嗷叫起來，「怎麼辦，真上頭，他們怎麼想出來這種損招兒的？」

  她們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宋時璋，還在繼續議論著：

  「美人計永不過時。」

  「是美男計！」

  宋時璋輕咳了一聲，幾個員工立刻噤了聲，慌張地扭過頭。

  「宋……宋總好。」

  宋時璋從那人手中接過手機，看到為了對比，直播間右上角還放了一段比較模糊的監控視頻，只能看到大概的車間，不能看到操作細節。

  這是昌隆之前放出的宣傳視頻中的一截。

  弘業的主播正好介紹到這裡，「放個對比是為了讓大家看清楚，什麼樣的車間，才達得到標準，讓大家吃得放心。」

  【哈哈哈哈，主播，你不如直接說昌隆的是擺拍！】

  【這麼一看，昌隆確實很沒有誠意哎，放個監控也遮遮掩掩。】

  【弘業這麼做，是不是在說之前他們被冤枉的事是昌隆做的啊？】

  主播笑著跟粉絲互動，「看不懂你們在說什麼，這視頻是網上隨便找的。」

  宋時璋沉著臉，繼續看，周圍的幾個員工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哎，大家快去看6號畫面，老舅來了！】

  【舅舅舅舅！】

  【為舅舅痴，為舅舅狂，為舅舅激情下大單！】

  【舅舅，你之前不是很會扭嗎~這次來直播間怎麼這麼拘謹呀~】

  直播間因為趙雍的出現而人數暴增，宋時璋被滿屏的「舅舅」刺得眼疼，直接退出了直播間。

  手指不小心又點了下，滑向下一個視頻。

  屏幕上的博主在變裝完成之後，夾起一片弘業與崩雲聯名的「咔吧脆」，放到了自己的鎖骨上，全程沒有任何GG詞，就只靠氛圍和顏值頂著。

  宋時璋：「……」

  無獨有偶，往下滑的每一個視頻，只要是和弘業相關的，一水兒的帥哥美女。

  各大顏值博主的評論區全都炸開了。

  【啊啊啊啊啊顏狗盛宴！】

  【笑死了，弘業在幹什麼？】

  【被昌隆針對前：吸引顧客。被昌隆針對後：勾引顧客。】

  【有病，但愛看。】

  【雄鷹般的我，留下了口水……我說零食。】

  眼看著弘業相關的熱度節節攀升，品牌曝光度較之以往更大，宋時璋的臉色黑得像是要下雨。

  「你們中午不吃飯，就是為了看這個？」

  員工們互相看看，心虛地說不出話。

  宋時璋把手機還了回去，「這麼有心，那你們來說說對這件事的看法。」

  其中一名員工猶豫了下，大著膽子試探著總結：「之前不是有人舉報他們工廠有問題嗎？他們這一波危機公關做得很好，利用對方質疑的點借力打力，公開工廠監控，讓消費者充當『雲監工』的角色，讓他們在放心的同時也有參與感。」

  「總經理趙雍深入人心的『老舅』形象，也給品牌塑上了親民的光環。」

  「同時藉助顏值博主來將負面新聞所帶來的關注度，轉化為娛樂版的商戰。」

  此時，有另一名員工情不自禁地感嘆：「哪裡娛樂了？明明是歹毒的商戰。」

  剩下的幾個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時璋聽得心裡惱火，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象徵性地誇了兩句，轉身離開了。

  ……

  林紓讓人把文件袋送到宋時璋手裡後，就去了周家，因為周淞說有事情要宣布。

  今天的盛苑氣氛格外不一樣，周淞臉上也出現了少有的笑容。

  飯菜都擺好了，周靳才到。

  他在四個位置間看了看，坐在了周淞和林紓中間，這樣就不用挨著自己不想看的人。

  林紓聽著門外的動靜，臉上沒有任何表示，但心裡已經猜到了點，能讓周淞這麼大動干戈做準備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只叫了自己和周靳過來，很明顯，這是家宴。

  再加上聽說最近萬川高層職位有調動，周淞另立了個幾乎和周靳齊平的職位。

  雖說只是虛職，實際權力不見得有周靳大，但這態度已經表明了——

  他要平衡萬川內部的勢力。

  那誰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周淞親自為他謀劃？

  除了那位從未公開露過面的周氏長子，她想不出來第二人。

  門廳處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和家傭的交談聲。

  「不用，謝謝，我自己換就好。」

  林紓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等目光慢慢移過去時，一下子把手中的湯匙握緊了。

  那人笑著進來，落落大方地坐下，絲毫沒有在外久住重回家裡的拘謹。

  竟然是他。

  在周淞的介紹下，林紓和裴錚默契地當做這次就是初見，虛偽地問了好。

  一頓飯下來，基本上只有周淞和裴錚聊得最多，周靳冷著臉坐著，連菜都沒吃幾口。

  林紓低頭攪著碗中的鮑魚湯，慢慢消化著這個消息。

  看周靳的反應，估計他默認程瑜和裴錚在一起是知道裴錚身份的，以為她不介意。不然早就該拿這個消息逼他倆分開了。

  可就程瑜對裴昭事件的處理方式來看，這人眼裡根本揉不得沙子，如果知道裴錚的身份，不會就這麼平和地過去。

  所以，程瑜肯定不知情。而手下人報來的他倆分手的消息，大概也是裴錚想要回到周家的權宜之計。

  那……就該讓程瑜知道才行。

  信任的崩塌，不比假分手好玩多了嗎？

  ……

  程瑜借著這次對負面新聞的反擊，重新獲得了樂盈總部的認可。

  錢燁雖然說話比較直，但面子包袱沒有那麼重，在風波平息後，還是第一時間約見了程瑜。

  「你們的危機公關能力確實過硬，但也請諒解我身為合作方，為這件事所產生的合理的擔憂，畢竟我們現在是利益共同體。」

  程瑜也沒有緊抓這件事不放，而是平淡地回：「錢總說得對，您比較理智，換做我或許就直接解約了，很感謝您給了我們證明清白的機會。」

  「只是，既然是合作夥伴，還是希望以後貴公司能對我們多一些信任。」

  「應該的，總部聽說你們在做飲料生產線，想問問你之前……」

  「噢，是之前我答應陳老說如果飲料受到市場認可，就給你們獨家銷售兩年這件事？是真的。」

  錢燁放下心來，「那就預祝飲料上市一切順利。」

  程瑜和錢燁聊完，出了樂盈的大樓。

  這片區是商業中心，好多集團總部都設在這裡。

  路過萬川的時候，程瑜不經意往車窗外看了一眼，瞥見周淞站在大樓門口，正笑著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

  因那人低著頭，再加上車速很快，只是匆匆一瞥，程瑜也沒看太清。

  但就是覺得他的身影太熟悉。

  很像裴錚。

  不過如果是裴錚，他去萬川幹什麼？又怎麼會和周淞說說笑笑？

  程瑜把目光從窗外收回，想著肯定是看花眼了，他如果真的和周家有什麼關係，會和自己說的。

  之前騙他的事情還沒徹底解決，如果再因為這種沒有根據的懷疑而讓他失望，怕是會把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緩下來的關係弄僵。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程瑜低頭看了眼，是魏觀發來的消息。

  【林纖雲的設計稿我收到了，下周一飲料成品就會出來。】

  程瑜回覆：

  【好。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零食測評博主，雖然誤發了我們的視頻，但她後面也替我們澄清了，人品過關。】

  【並且，她的測評都很客觀，對各大品牌零食的分析很有獨到性，你去和她好好聊聊，有可能的話，挖過來。】

  魏觀沉默了很久，才發過來一句：

  【她……是我同學，但是很多年沒聯繫了，她不知道我在弘業工作。】

  程瑜覺得真是巧。

  【那還不趕緊去聯繫？老同學情誼用起來啊！】

  魏觀卻沒再回復了。

  程瑜沒在意，讓司機把車開到超市，準備買點做蛋糕的材料。

  明天是裴錚的生日，給他做個蛋糕帶過去。

  之前跟著魏觀學過一段時間的烘焙，想著做個蛋糕應該不難。

  程瑜買完材料出來，手機上忽然多了條匿名簡訊。

  【明天晚上七點，周家，來見你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