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烏龍

  競標當天。

  程瑜帶著營銷部的人先出發了，趙雍和魏觀則是因為要帶樣品，所以稍後才坐車跟了上來。

  崩雲的公司大樓選址沒有在中心商務區，而是選在了科技園區，周邊一堆都是網際網路公司以及二次元展館。

  這一片沒有那種令人緊迫的金融氣息，氣氛輕鬆歡快，富有朝氣。

  到了崩雲公司後，有接待員引著程瑜等人進了等候室。

  

  宋家的人已經坐好了。

  看見程瑜進來，宋時雨冷哼一聲，別過臉懶得打招呼。

  宋時璋倒還有幾分客氣，衝程瑜笑了笑。

  孟栗跟著程瑜一起坐下，偷偷往旁邊瞄了一眼，小聲道：「瑜姐，他們人好多，看起來好專業，咱們……有點寒酸。」

  「沒辦法。」程瑜喝了口水，「離職了那麼多人，只能寒酸著了。」

  營銷部經理李婧戳了戳程瑜的胳膊，「程總，人家拿了手辦過來，估計是要做聯名的盲盒。你當初還否決了我的創意，他們這不是用得挺好的？」

  程瑜拿出手機，一邊催趙雍，一邊回李婧的話：「別急。」

  宋家又是盜密又是搶單挖人的，甚至還連通周家來搞自己，小動作不斷，真當她好欺負呢？

  這口氣已經憋好久了，就等著過會兒到台上PK 的時候，好好打打他們的臉。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後，還沒收到趙雍的消息，程瑜覺得不對勁，趕緊出去給他打了電話。

  無人接聽。

  給魏觀打了，也一樣沒人接。

  這倆人怎麼回事？這麼重要的時刻，出什麼岔子？

  程瑜又打給公司前台，得知這倆人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出發了。

  從弘業到崩雲，不過半小時車程，就算堵會兒車，也該到了。

  程瑜有些煩悶地往等候室走，半路遇見了要去洗手間的宋時雨，本想繞開，她卻故意擋路。

  「你是眼瞎看不見人，還是腦子發癲控制不了腿？讓開！」

  「發什麼火啊，我就是一時興起，想溜會兒你而已。」宋時雨嘴角挑起，「怎麼不見你們送產品的人到？該不會是臨陣逃脫了吧？」

  「吐不出象牙，就別長一張狗嘴，再不讓開我把你天靈蓋掀了。」

  「你……」宋時雨氣得直跺腳，「死鴨子嘴硬！」

  程瑜直接把人推開，快速找到跟過來的司機，先讓他趕緊開車往回趕去找趙雍和魏觀，接著又緊急通知研發部其他的工作人員再送一份樣品過來。

  就看這兩撥人，誰先回來了。

  ……

  宋時雨回到座位，忍不住踹了一腳面前的椅子。

  宋時璋正在給陳述稿做標記，沒抬頭看她，問：「怎麼了？」

  「還不是程瑜氣我！不是說周家那邊打點過了嗎？她怎麼還這麼拽？」

  「小點聲。」宋時璋停下筆，「你今天不要亂說話，爸媽要你跟過來是學習的，不是讓你來胡鬧的。」

  「我在背後罵罵出口氣還不行嗎？」宋時雨小聲嘀咕了句，「手裡都沒有經銷商了，也不知道她高傲個什麼勁兒，一會兒下不來台才好！」

  宋時璋抬頭，看向程瑜的位置，她正一臉不耐煩地打著電話，似乎在等什麼人。

  當初在包廂的時候，她能拿到競標資格，就足夠讓他意外了。

  後面故意截斷她去銀行借錢的路，沒想到她竟然能從陳文友那裡借到錢。

  以前還真是小看她了。

  所以這次，他不會再犯輕敵的錯誤，要讓程家再也翻不了身。

  ……

  所有的設備調試完畢後，裴錚和劉煜坐到了競標展示廳旁邊的小會議室里。

  離正式開始還有二十分鐘。

  劉煜把表格分好，問：「什麼心情？緊張不？聽說弘業前幾天離職了一大批員工，單子流失也很多，這種情況下，程瑜想要奪標，可是夠嗆啊。」

  裴錚把手中的筆轉了一圈，問：「打賭嗎？」

  「賭什麼？」

  「她要是拿下標了，我要以崩雲的名義，投資弘業，股東大會上，你投我一票。」

  「什麼？」劉煜眼睛瞪大，完全被這句話震驚到，「你是沒睡醒嗎？」

  裴錚：「我很清醒。」

  「你清醒個毛啊？」劉煜噌地起身，在會議室了走了好幾個來回，嘴裡念念有詞，「早說讓你把戀愛腦割了，就是不聽，現在好了，開始玩大的了！」

  「你先坐下，」裴錚轉了轉座椅，仰頭看向劉煜，「所以說是打賭，你不得先看看她的方案？」

  「用得著看？猜也猜得到結局！當初要不是你堅持，我都不一定會給她競標機會！」

  「如果今天她輸了，這話就當我沒說過，但如果她做到了——」裴錚不以為意地笑了，「那我一定會力排眾議，讓你們心服口服地交出同意票。」

  「昏君！」劉煜有些惱火地坐下，「賭就賭，要是昌隆勝出，你就cos玉姬給我端茶送水一個月！」

  ……

  程瑜和宋時璋已經抽完簽了，昌隆第一個展示。

  一切準備就緒後，昌隆的負責人上台，在電子屏幕上投放演示文稿。

  這人語調平緩，自信從容地介紹了昌隆目前的市場占有率，近兩年的銷售情況以及手中握有的分銷資源。

  營銷部經理李婧察覺到程瑜的心神不寧，低聲問：「怎麼了？」

  司機還沒找到趙雍和魏觀，程瑜不想擾亂軍心，「沒事，台上那人的領帶顏色我不喜歡，瞧著心煩。」

  李婧：「……」

  此時，趙雍和魏觀剛經歷了一場意外。

  昨晚兩人加班到深夜，在車上補了個覺，再次醒來時，這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不知名的老破街區。

  趙雍透過車窗，看向門店外泛著油光的招牌——「蚌雲嫂麵館」，人都傻了。

  魏觀揉了揉眼，待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後，也呆住了。

  司機是個新手，扭頭靦腆招呼道：「趙副總，到啦。」

  「到個屁啊！」趙雍氣得快七竅生煙，手抖著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競標正式開始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他和魏觀的手機都靜音了。

  未接來電有五十多個，全是程瑜打來的。

  微信和簡訊也爆滿，趙雍只敢看最後一條。

  【現在是昌隆在展示，三十分鐘內趕不到，就別來了！直接給你倆走火葬流程！】

  魏觀盯著手機屏幕上程瑜跳動的名字，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接聽。

  「還、還來得及麼？」

  「來不及回去的話，一周後就是咱倆的頭七。」趙雍抬手，狠狠拍了一下司機的後腦勺，「調頭！你就算不識字，導航的時候都不把名字看全嗎？什麼蚌雲嫂？是崩雲科技啊！」

  司機手忙腳亂地重新啟動車子，猛地踩了一腳油門，轟鳴一聲過後，車頭狠狠撞上了店面，老舊的牆體唰啦啦掉落，那塊油膩的招牌哐當一聲砸上擋風玻璃。

  玻璃應聲而裂，同時裂開的，還有趙雍和魏觀的理智。

  店主是個中年大媽，拿著擀麵杖跑出來，愣了一會兒後就開始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趙雍拉開車門想解釋一下，一個字沒吐出，迎面就挨了兩棍子，眼前登時就閃過一圈星星。

  魏觀趕緊扶著他一起下車，兩人好說歹說，賠了點錢，才算把這事了結，但車是沒法再開了。

  趙雍讓司機處理後續事宜，抱起樣品就和魏觀衝到馬路邊，去攔計程車。

  在等了十多分鐘依然沒有見到計程車時，趙雍反應過來，這地方太破了，估計計程車平時都不在這拉客。

  最後攔了個騎小摩托的大爺，趙雍給了錢買下來，急急忙忙地坐上去，拍了拍車后座喊魏觀，「快上來！」

  這車子太小，兩個男人坐上去實在是擁擠，更何況還有那一包樣品。

  魏觀勉強坐在趙雍身後，把袋子舉起護在頭頂，「趕緊走！」

  趙雍這時候才發現了一個問題，大爺只有一個頭盔，這要是半路碰上交警，就完了。

  但現在哪顧得了這麼多。

  油門聲響起，小摩托排氣筒竄出一串濃黑的長煙，顛簸著在街巷穿行，朝著市區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