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綢繆

  電話剛接通，程瑜立刻罵道：

  「領航來做投資前盡職調查的事，為什麼沒和我商量！公司那帳面能看嗎？連個準備都沒有……」

  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響透過電波傳來，一道軟萌甜糯的聲音響起，「姐姐！」

  程瑜把那句「你個驢腦子」咽了回去。

  「姐姐！是你嗎？我認識爸爸手機上的備註，他寫的女兒！」

  程瑜慢慢順著氣，放輕了聲音，「是我。」

  程樂高興地又喊了幾聲姐姐，鬧著問她什麼時候回家，說再過一陣兒就是他生日了。

  程瑜聽著程樂嘰嘰喳喳的話語，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

  繼母趙瑩茹哪哪兒都討人厭，可偏偏生了個討人喜歡的兒子。

  大人們的恩怨，總不能波及無辜的孩子。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閒聊了一會兒，程瑜哄著程樂去把程禹方叫了過來。

  「我帶著小茹和樂樂來馬爾地夫玩了，這會兒很忙，沒事就先掛了。」

  「程禹方。」程瑜冷笑，此時只恨自己和他在一張族譜上，不能隨便問候祖宗。

  我在這兒辛辛苦苦掙錢，你拿著分紅帶著老婆孩子到處飛，真會過日子啊。

  「盡調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程禹方明白了，「領航聯繫我的時候，只是說先做個評估，方便給投資人做參考，我就讓他們私下裡做，沒太聲張。」

  程瑜直擊要害：「周靳那邊知道嗎？」

  「讓周靳知道了有什麼後果，我會不清楚？」

  程禹方接著說：「我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也不是個蠢貨。周淞不會讓周靳養弘業一輩子，周家撤股是遲早的事，未雨綢繆不會有錯。」

  程瑜心裡一顆石頭落了地，還不忘嘲諷回去，「不是蠢貨，那還能和宋天洪對賭失敗？」

  「你爺爺不信就算了，你也不信？」

  「我真是被人算計了，絕對有人在背後幫宋天洪！」

  程瑜不想多聽，直接掛了電話。

  想起剛才一直沒看到趙雍和林纖雲，程瑜又回到產品中心四下找了找。

  最後是在兩列挨得極近的柜子縫隙里找到這倆人的。

  林纖雲正拿著手機給趙雍看，嘴裡還叼了根棒棒糖。

  程瑜走近了還能聽到趙雍誇張的吹捧。

  「你這畫技，當代吳道子啊！」

  「瞧這光影處理，這色彩搭配，獨具匠心！」

  程瑜快聽吐了，準備把林纖雲帶走，忽然驚悚地發現，她嘴裡吃的是趙雍設計的那款棒棒糖。

  「你……」

  林纖雲轉過臉來，「我怎麼了？」

  程瑜一言難盡道：「你……挺有品位。」

  「哦，」林纖雲把糖拿出來看了看，說：「長得醜，但味道很不錯，裡面的夾心一點也不膩。」

  「我很喜歡吃甜食，你這裡的糖我試了大半，都好喜歡。」

  趙雍已經拿了個袋子，把魏觀閒暇時做的那些糖果全部給林纖雲裝了起來。

  「妹妹，拿回去吃。」

  林纖雲有點不好意思，「不不，等你們上市了，我去買。」

  趙雍惋惜道：「那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們現在沒錢開發新類目的生產線。」

  「好不容易有個賺錢的機會吧，還得跟宋家拼，哪拼得過？尤其是宋時雨，她還罵我們的東西是垃圾。」

  程瑜明白了趙雍的意圖，靠在展櫃旁，默默看他表演。

  「她胡說，你不要難過。」林纖雲安慰道：「你們的零食很好吃。」

  「好吃也沒用啊。」趙雍十分惆悵地嘆氣，「我們的包裝設計師，畫出來的作品都沒有靈魂，吸引不到消費者。」

  說完，他還特意看了眼林纖雲，「要是他們能有妹妹十分之一的靈氣就好了，那也不至於連個包裝圖都畫不好。」

  林纖雲仗義道：「不用怕，我來給你們畫，不就是個包裝嗎？正好最近我有空，你把要求發給我。」

  趙雍假惺惺地擠出兩滴淚，「妹妹你不但人美畫好，心地還這麼善良。」

  等兩人加上了聯繫方式後，趙雍當著魏觀的面，把他專門私藏零食的櫃門給撬了，裝了滿滿一箱，給林纖雲送下去了。

  魏觀火冒三丈，「你就說吧，他該不該死？」

  程瑜抬頭看看頂燈，過了會兒說，「雖然油膩，但……罪不至死。」

  出了產品中心後，程瑜收到了趙雍的微信。

  【聽魏觀提過你想向她約畫稿，看見沒？學著點！】

  【讓法務擬一份約畫稿合同來，我一會兒讓她簽了】

  程瑜讓趙雍跟林纖雲協商好酬勞後，才給法務打了個電話，讓把擬好的合同直接發給趙雍。

  本以為趙雍能把人談下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程瑜也沒指望他還能打下價格。

  林纖雲的作品確實不便宜，據說寧緒給她的價格是一張設計稿五十萬，整套下來，她大概能掙個一千萬左右。

  然而，趙雍還是再次刷新了她對他的認知。

  下午的時候，他打來電話。

  「談成了，義務勞動，林纖雲沒要錢。」

  程瑜驚得半天說不出來話，足足過了一分多鐘，趙雍都要掛電話了，她才說：「你確定你的手段都合法吧？本來資金就緊張，我沒錢去局子撈你。」

  「你！你別狗眼……啊不不，你別人眼看狗低！」趙雍氣得聲音都高了起來，「我發現她是崩雲的遊戲粉，在聽說是要給《鳳鳴島》設計聯名包裝後，她答應得很痛快。」

  「再加上我實力賣慘，她覺得咱們又窮又可憐，就說不要錢了，人小姑娘還鼓勵咱們好好干呢！」

  程瑜在琢磨著找機會請林纖雲吃飯表達謝意的同時，也由衷地對著話筒說了句：「你以後就是我的親舅，真的。」

  「可別，你這樣我容易飄，咱倆還是互相鞭策吧，你這突然的煽情怪讓我害臊的。」

  「真是野豬吃不了細糠！」程瑜又氣又想笑，「退下吧。」

  「哎，這話才對味兒。」

  ……

  下午連開了兩場保密會議。

  確定了競標的兩款產品——藕片和「咔吧脆」。

  趙雍的糖是備選，即便在網上預售情況很好，程瑜也不敢冒險將它呈到崩雲面前。

  在和營銷部經理李婧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程瑜否決了原本要在零食里放盲盒手辦的想法。

  「這是常規的推廣思路，我們要想勝出，就應該另闢蹊徑。」

  「《鳳鳴島》與崩雲之前出的那幾款遊戲都很不同，裡面涉及大量物資。」

  「你有沒有想過，把遊戲裡的物資和我們的零食結合起來？」

  李婧呆了片刻，問：「您的意思是……借著崩雲，反向營銷一波我們的產品？」

  「不行嗎？」程瑜反問：「我們可以在他們給的推廣費上做出讓步，有熱度幹嘛不蹭？」

  李婧被程瑜這給金主打工，還要占金主便宜的想法給嚇到了，很久都沒說話。

  「你也可以有其他想法。」程瑜關掉投屏，說：「但三日內，必須拿出更加詳細的方案給我看。」

  「過程保密，一旦有泄露我會向你問責。」

  「好的程總。」

  散會後，程瑜在樓道里碰見了被魏觀追著打的趙雍。

  聽了魏觀的幾句罵聲後，程瑜明白了。

  原來是兩人因為趙雍撬柜子的事情吵了幾嘴，趙雍一時賤骨作祟，站到椅子上對著魏觀的臉連崩了三個屁，差點讓魏觀歸西。

  眼看魏觀的拖把就要戳到趙雍屁股，趙雍連滾帶爬地抱著程瑜，躲到她身後。

  「外甥女，快救救老舅！」

  程瑜很無語，「你說你惹他幹什麼？」

  「那……那我原本只想崩一個的，沒控制住。還有！我姐之前想慫恿著程禹方去請周靳到程家吃飯，還是我幫你攔下的！這份恩情總夠你救我一次了吧！」

  還有這事？趙瑩茹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程瑜立刻抓住拖把的柄，「上午我忘說了，那個升級版的味道，還需要再調整下，咱倆去產品中心再聊聊。」

  魏觀這才把拖把扔回雜物間，跟著程瑜走了，走之前還對趙雍放了好幾句狠話。

  ……

  等公司的事全部處理完，程瑜接到了裴錚電話。

  「你修仙呢？不回我消息。」

  程瑜切到後台看了眼，果然，下午裴錚發了一連串消息，但太忙了就沒顧上看。

  「沒修仙，給兩個小學生員工斷了會兒官司。」

  程瑜一邊收拾東西往門口走，一邊給裴錚繪聲繪色地講述趙雍和魏觀之間「相愛相殺」的事件。

  裴錚聽得也是忍俊不禁。

  出了公司的門，程瑜看到了靠在車門邊等她的寧也。

  她身旁還站著韓江。

  那邊裴錚又問了句，「晚上一起吃飯？」

  「是要一起。」程瑜低頭笑了笑，「寧也帶著韓江來找我了，看來今天大家都有事情要宣布。」

  「好。」裴錚那邊有電梯開合的聲音，「我去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