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魔爪

  江一帆將路遙帶到一家隱秘的私人醫院。

  

  這裡是他做康復的地方，也是一家國際醫院在國內為數不多的分院之一。

  江一帆抱路遙進來的時候，手上沾了血跡，他當即就覺得有些害怕。

  這種害怕，就好像他在車禍後感覺不到右腿的存在一樣，那是一種怕屬於自己的東西會失去的恐懼。

  「林醫生，怎麼樣？她怎麼了？」檢查室的門一打開，江一帆便目光焦灼地看向走出來的女醫生。

  林醫生摘下口罩，表情有些凝重，「一帆，病人懷孕了，剛剛是見紅。我為她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發現她的子，宮有疤痕，像是之前受過傷，這對她很不利。」

  「懷孕？」江一帆好像只聽到了這兩個字，「她怎麼可能懷孕？」

  林醫生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病人的其他方面沒有問題，懷孕是很正常的。只是，她如果要把孩子生下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誰說要生的？」江一帆一開口，肅殺的語氣便將林醫生嚇得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的江一帆與平日裡的溫文爾雅截然不同，連呼吸好像都透著濃重的恨意。

  「這……」林醫生皺起眉頭，「如果不生，現在做流產對她的身體也同樣有損傷。而且很有可能二次傷及子，宮，造成她以後無法懷孕。」

  江一帆咬牙道：「就算是以後不能再懷孕，她也不能給賀家生孩子。流掉。」

  「一帆，你還是和病人商量一下吧。對一個女性而言，這是她的權利。」林醫生硬著頭皮說。

  江一帆眼中火光正盛，「如果現在做掉，會有生命危險嗎？」

  「應該不會，只是會很痛苦。」林醫生如實相告。

  「她多久會醒？」江一帆儘量讓心情平靜，不希望影響到醒來後的路遙。

  「應該很快的，只是因為她胎像不穩加上舊傷的關係，這樣的疼痛會時常發作。如果不想留，那就抓緊時間吧。」林醫生說完，又將口罩戴好，「我先回辦公室了，有什麼疑問再找我。」

  江一帆點點頭，任由林醫生離開。

  他的大腦正嗡嗡作響，多年前路遙受傷躺在他懷中的痛苦表情還歷歷在目。

  記得剛手術完時，路遙忍著痛和他聊天開玩笑，那強作歡顏的模樣他至今都沒有忘記。

  她笑得有多開心，傷口大概就有多痛。

  可是，一想到路遙肚子裡的孩子是賀行之的，江一帆就無法做到冷靜。

  「咚」的一聲，他一拳砸在潔白的牆壁上。

  「先生，病人醒了。」護士從病房裡出來，看到江一帆雙眼通紅，小聲說完，趕緊溜走了。

  江一帆調整好情緒，故作輕鬆地走進房間，就看到路遙正望著他。

  「小丫頭，知道自己怎麼了麼？」他試探地問，儘管猜測路遙可能已經知道。

  路遙緊抿雙唇，點點頭，「嗯，我懷孕了，是……」

  「好了，別說了。這裡的醫生很好，我讓她們儘快給你安排手術，好嗎？」江一帆聲音輕柔，卻是容不得路遙拒絕的口吻。

  路遙眼中閃過一道光，「在這裡嗎？如果能做的話，當然最好。可是我怕他會找過來。」

  「怕他？他以為自己是誰？只要你願意，我會幫你的，遙遙。」江一帆坐在路遙身邊，幫她理了理散落在耳畔的亂發。

  「我願意，一帆，我不要生下他的孩子。」路遙語氣堅決。

  江一帆笑了，如釋重負一般：「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會想把他生下來。」

  「不，不可能的。他媽媽撞死了我母親，而他目睹了一切卻選擇沉默，我不會生下仇人的孩子。」路遙看著江一帆，把與江亞蓉打官司的事情說出來。

  「傻丫頭，怎麼不早告訴我？至少我也可以幫你。」江一帆輕輕撫了撫路遙的側臉。

  「我不想讓你為我擔心，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路遙歉疚地說。

  江一帆沉默片刻後，看著路遙道：「遙遙，在這之前，我想，你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還是有必要了解清楚的。剛才林醫生和我說，這孩子如果流掉，對你的身體影響會非常大，甚至會有無法再懷孕的可能。但如果你想生下來，因為舊傷的緣故，隨著孩子的月份增大，對你也很不利。」

  「不能再懷孕嗎？」路遙喃喃道，聽起來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情，可她想了想，對她來說，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是。」江一帆笑著回答，卻又說：「要想好哦，如果以後遇到心愛的人，或許沒有辦法為他孕育一個小生命了。」

  路遙愣愣地看著潔白的被單，良久，她抬頭看著江一帆笑，「很多人這一輩子都遇不到心愛的人啊。而且，愛情是會變的，對不對？」

  江一帆心中隱痛，可表情依然是輕鬆愉快的，「遙遙，我只要你好好的，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若是日後你愛的男人因為這件事拋棄你，那麼我就讓他萬劫不復。」

  路遙鼻尖發酸，也一樣笑著說，「何必呢，如果因此不能在一起，又何來的心愛之人？」

  江一帆摸了摸路遙的頭頂，兄長般的寬厚給了路遙莫大的勇氣。

  可她卻忽然想起來，路童還在賀行之的手上啊！

  路遙忽然性情大變，原本平靜的目光瞬間變得慌亂起來，像是受驚的小鹿，她抓住江一帆的胳膊，緊張地說：「不，不行，一帆，童童被他抓走了！我應該去救童童的，我怎麼會在這裡？」

  江一帆見到路遙此時像變了個人，他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提起來。

  「遙遙，別急，冷靜一點，好嗎？」他儘量輕聲安慰，撫平路遙急躁的情緒。

  路遙的太陽穴像是被一根針挑著，一下一下，刺得她頭痛。

  腦中有一部分記憶變得凌亂，她懊惱不已，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阻止賀行之傷害路童的唯一籌碼……

  就在這時，顧勝楠的電話打了過來，路遙盯著屏幕看了好久，狠心掛斷。

  「一帆，如果孩子沒了，他會怎麼對童童？」路遙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語氣都變得僵硬。

  「遙遙，我去找童童，你乖乖留在醫院，我今天就讓醫生給你安排手術。」江一帆安慰她。

  「不，不可以。」路遙驚恐地拒絕，「我不能讓童童出事。」

  「路遙，難道你想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嗎？」江一帆忽然變得嚴肅，語氣不似剛才那般溫柔。

  沉浸在恐懼緊張中的路遙沒有感覺到他的情緒，而是木訥地看著地面，「我不想。」

  江一帆鬆了口氣，「我這就去安排人去找路童，一定把他救出來。好嗎？你乖一點。」

  路遙這才點點頭，望向江一帆的目光里充滿懇求。

  江一帆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轉身出了病房。

  他一踏出房門，眼中的溫柔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復仇的狂熱。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響了。

  接起後，電話那端的人急忙領罪，自責辦事不利，「要不是後車擋住我們，前車上的人肯定必死無疑的。老闆，請您再給一次機會，我一定把事情辦妥！」

  「廢物。」江一帆咬牙罵道，他大步走向停車場，將手機狠狠摔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他從車子的儲物格里拿出一部舊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現在人在賀家三少手裡，如果搶不出來，就做掉，把罪名安在賀氏頭上。」江一帆冷聲吩咐。

  「哥，真要對路遙的弟弟下手麼？你不是……」敖翔很是疑惑。

  哥哥不是喜歡路遙嗎？

  「不是我要對路遙的弟弟下手，而是賀行之要對路童下手，懂了？」江一帆皺眉，貌似對敖翔的理解能力很不滿。

  敖翔這下反應了過來，回答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