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誹謗

  她先前一直想著要給季宸寧留一個好印象，一個程稚心借別人的刀除了便算了，並不值得自己費多少心力。

  可卻不想幾番下來她能借到的刀是一把鈍的一把，季疏雨就算了，何昀越竟還反被這狐狸精給「迷惑」了——她尚不知海城之事——而程稚心看上去卻反而與季宸寧蜜裡調油越來越好似的，她終於忍不住了。

  在季家人眼中的印象固然重要，她先前也一直隱忍著，可若忍到最後反而讓這姓程的得償所願真進了季家的門，到時候印象好壞又有何用？

  倒不妨先狠心將這狐狸精除了，總歸沈曼雲與季疏雨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就算季宸寧一開始可能會對她不滿，但往後的日子長著呢，一點不那麼好的印象總能彌補過來的。

  從她因為父母一個玩笑便對季宸寧「情深不渝」這麼多年便看得出，祁菲並不是一個心思多麼深沉的人，先前又是拐彎抹角的討好沈曼雲又是挑撥季疏雨耗費了她太多精力，如今真正站到程稚心面前，一番痛罵潑了對方滿頭滿臉的污水，她心中那口惡氣才算真正出了。

  這會兒見程稚心身子微微發抖，卻只僵著臉不出聲，她好容易鬆快了的心中卻又有些發堵：「怎麼，擺出這種委屈可憐的表情，是我冤枉你了？」

  

  這女人還真是會裝可憐，想來季大哥那種功成名就的英雄人物應該就是被她這種故作嬌弱的樣子騙了，雖然她對此不齒，但如果季宸寧喜歡的話，她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扮嬌弱裝可憐，這對她來說也不是多難的事。

  程稚心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因為方才過於驚懼聲帶發緊，以致聲音有些啞：「祁小姐生生潑我一身污水，難道還要我感恩戴德麼？」

  在福利院的生活教會了她「趨利避害」，這些年來「趨利」沒怎麼用上，「避害」她是一直貫徹著的。沒辦法，這世上不屑於掩藏自己惡行的人太多了，她總不會蒙著頭往這上面撞的。

  而這份本能讓她並不想跟這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女人硬碰硬，一個季疏雨已經夠她受得了，再擺脫季宸寧之前她不想再惹什麼麻煩。

  可對方顯然並不願意配合，眼看著已經有用完午餐的同事們經過駐足，程稚心還是不欲被繼續污名化。

  祁菲卻是被她這一句激的豎了柳眉：「哦？程小姐這話是說我污衊你了？呵，那你敢說自己沒有在我未婚夫與他弟弟之間周旋，你敢說自己沒有勾引我未婚夫？」

  先前還各占各的理，「未婚夫」三個字一出口，程稚心頓時從「情敵」被打成了「小三」，圍觀眾人也不再滿足於吃瓜看戲，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未婚夫？這位是誰啊？」

  「不知道……但是看起來氣質蠻好的，不是被氣狠了也不會追到公司來罵人吧……」

  「真沒想到程，咳，她怎麼是這種人啊，宋特助知道這些麼？」

  「你沒看她長得一副小綿羊樣兒，說不定宋特助也被她蒙蔽了呢，不然怎麼會掛出那種公告。」

  話里是「宋特助」，但整個公司誰沒猜測過那條公告是頂頭上司讓掛的？這會兒眾人心中不免冒出一個念頭——「季總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而這位衣著不凡的女士很快也被議論著定了身份：「怕不是咱們季總的未婚妻吧？看衣著氣度還蠻配的哎。」

  咖啡廳里本來就安靜得緊，地方不大以至於圍觀眾人也沒有分散的很開，祁菲很容易便聽到了這些議論，面上傲意更甚，仿佛已經成了一個勝利者。

  而程稚心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她的注意力卻更多地放在了議論紛紛的人身上。

  這咖啡廳的服務對象本就是季氏的員工們，如今圍觀者中有不少都是她眼熟的人，更甚者裡面還摻了個周玥，而她身後還站著個小楊。

  枯燥的工作時間格子間裡的人們對於八卦的熱衷程度她是知道的，如果不將事情說清楚了，今天中午過後只怕整個季氏總部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至於季宸寧——季宸寧這次被她駁了面子，會不會護她還兩說，而就算還會護著她，也堵不住公司里悠悠眾口。

  她本就是被當做了介入季總與未婚妻的小三，季宸寧再護著她，不就相當於告訴眾人她這個「狐狸精」篡位成功了？

  這種流言傳出去會對季氏抑或季宸寧造成什麼影響她不知道，但她自己就接受不了。

  季璟然還在昏睡著，若他醒來聽到這種流言，眾人該如何自處？

  緊迫的狀況讓她一時忘記了來季氏原也不是她的本意，小時候被誣陷責罵的經歷再次浮現出來，程稚心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抱歉，我沒興趣陪你玩這種文字遊戲，你若真覺得我做了什麼不妨直說出來，少在這兒遮遮掩掩譁眾取寵。」

  她這話說的著實不太客氣，圍觀眾與祁菲均是靜了一瞬，隨後便聽那些人又悄聲議論起來，無非就是「看上去挺謙虛小心地，但實際也是個跋扈的性子麼」「真是兩面派」之類的。

  倒也有人開始懷疑祁菲，後者本來就因程稚心心氣不順，若她乖乖被自己壓著打就罷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反擊。

  祁菲的三分怒火直接升到了十分，一時有些忘形，只知道高聲宣揚出自己所知的那些，這個狐狸精的「光輝」事跡：「怎麼，現在不敢承認了？你敢說不是你勾引二少搞得季家一團亂，又趁著亂象以『照顧二少』為名出入季家，搭上了季大哥？」

  這話出口，本還議論紛紛看熱鬧的圍觀者頓時像被點了啞穴似的，盡數噤了聲。

  周玥幾個是小楊方才喊下來「看戲」的，其餘有不少是季疏雨那邊叫下來看熱鬧的——她給祁菲提供了這麼好的場地，自然要將這事兒的影響擴到最大，所以跟著她的小助理揣摩上司心意，把自己交好的人盡數都喊了下來。

  但他們本來也只是想看熱鬧而已啊，誰會想刺探總裁家的私事啊！

  就算初入職場沒什麼經驗，但也都是看過電視劇的，君不見多少劇里身份不夠有知道的太多的人，最後下場都是一個被虐嗎！

  此時圍觀者已經消了八卦的心思，漸漸有了退意，祁菲卻只當他們是被自己扔出來的消息驚到了，十分滿足於目前的狀況。

  這些人現在受了驚嚇可能沒多大反應，但等他們回過神來，肯定會迫不及待的將這些消息分享出去，到時候程稚心名聲臭了，就算季宸寧再想要這個女人，季家也絕對不會讓她進門。

  說不定都用不著自己出手，沈曼雲便自己把這個麻煩解決掉了。

  念及此，祁菲更覺得要將這件事快快散播出去，而程稚心的名聲自然越臭越好：「二少看破了你的醜惡心思不屑為伍，你便來勾引季大哥——一女侍二夫就算了，竟還連親兄弟都不放放過，」她上前一步死死盯著臉色刷白的人，「程稚心你還要臉不要？」

  她這番話不啻於平地驚雷，先前公司中人雖也猜測這女人是不是靠著怕總裁床才一步登天到了這個位置的，但卻沒想到她是怎麼搭上總裁的。

  若真如祁菲所說，她是勾搭弟弟不成才瞄上了「大伯哥」，那就不是簡單的作風問題了——這是有違倫常，整個人的人品三觀問題啊！

  注意到圍觀者看向程稚心的目光變化，祁菲略略滿意，看向程稚心的目光終於成了勝者的得意：「不過季大哥不是那麼好騙的，程小姐，勸你自重，也給你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這話說完，祁菲便心滿意足的要離開，誰想方才還被她打擊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程稚心竟在這時候開了口：「祁小姐血口噴人才要注意吧。」

  她這句話聲音並不算高——許是被祁菲那些話擾亂了心緒，心力交瘁之下沒力氣抬高聲音說話，但因為周圍眾人安靜得緊，故而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祁菲耳中，她眼中得意瞬間同潮水一般消失得乾乾淨淨，看向程稚心的目光冷了下來：「什麼？」

  深吸口氣讓自己跳的過快的心臟安穩一些，程稚心才捋順思緒開了口：「祁小姐罵我就算了，現在竟連季總與他的家人一道編排進去了，就不怕季總為此發怒牽連到自己麼？」

  祁菲之所以一開始沒有提及季家，怕的便是這個，後來雖然話趕話說到這兒解了氣，但心底未免沒有擔心的，這會兒被程稚心如此赤裸裸的揭露出來，她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是你不知廉恥，季大哥怎麼會怪罪我？」

  程稚心絲毫不讓步：「因為這是子虛烏有的誹謗，而公司可能因為你的幾句話遭受損失，到時候祁小姐會像今天這樣乾脆的承擔這些誹謗帶來的損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