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選擇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路如此不順利，先是碰上離車五米遠就躺在路中間碰瓷的，被司機師傅頗有經驗的嚇走了，結果又碰上車禍堵車，本來十幾分鐘的路程現在半小時了才走了一半兒。

  程稚心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前面絲毫沒有要挪動的車隊，心中越發不安，還是沒忍住多問了句：「咱能繞了路嗎，遠一點也沒關係。」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這真不是我不願意，但是你看看這前後左右的，咱插上翅膀也飛不到另條路上去啊。」

  被師傅這一提醒，程稚心才發現後面也堵了好長。

  程稚心咬了咬下唇：「可我趕車，您能不能……」

  她不是趕車，是趕著要在季宸寧發現她失蹤之前離開這座城市。

  「我是真沒辦法，」司機師傅倒也不攬生意，直接指點道，「你要是實在著急，還不如下車繞到對面再打車去。」

  不跨欄杆橫穿馬路的情況下，從這條單行路上繞到對面臨時停車點去打車，怎麼也得花上十幾二十分鐘的，再等那車繞回正確方向上來，折騰這一趟的功夫應該也夠前面處理完允許通行了。

  程稚心無奈的坐回去，索性打開手機地圖給自己制定下一步的行動路線。

  買一趟往北方去的大巴車票，中途隨便找個服務站下車，像這樣換兩趟車，然後買去容城的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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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自學繪畫以來一直想去的城市，而中途換車能給季宸寧帶來不小的麻煩——如果他真來找她的話——說不定那人被她繞的煩了還能放棄呢。

  從地圖上選了幾個轉車落腳的城市，前面也終於處理完事故，車隊漸漸動了起來。

  程稚心稍稍鬆了口氣，等車子提起速來又看了眼時間。

  離開那公寓近一個小時，按照小時工的說法她現在應該去準備午飯了，若發現公寓是空的，她會報告給季宸寧嗎？

  那男人不知離開公寓之後去了哪兒，那個……吻，到底是什麼意思？若只是情緒失控之下做錯了事，那他應該不會這麼急著找她吧。

  ——不過這跟她也沒關係了，程稚心付錢下車進了車站，按照計劃買了一張時間最近的往北邊去的大巴車票。

  十分鐘後她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孟大哥，季宸寧，季疏雨，還有……璟然。她垂下眼睛看著淡藍色的車票，暗想，璟然，我們還會見面的。

  -

  長途車站周圍好像永遠都是那麼多人，季宸寧壓著線將車子停下，一甩車門直接跑進了車站。

  從小到大他還沒有像這樣著急到狼狽的經歷，程稚心，果然是讓他的人生豐富了許多啊。

  季宸寧磨著牙狠狠的想，四周但凡靠近他一米之內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毫不掩飾地煞氣，在這人聲鼎沸的候車廳里，他身周竟一個人都沒有，也因此更容易便看到了前面不遠被散開的行人暴露出來的那人。

  程稚心仿佛沒有意識到周圍的異動，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總算是趕上了，季宸寧提了一路的心總算放了回去，隨即升起來的就是滔天的怒火。

  她怎麼敢，怎麼敢一聲不響就從他身邊離開！

  等程稚心終於回過神來，才發覺身周好像空曠得很，但未等多想便覺腕上一痛，隨即不由自主的隨著腕上傳來的大力跟著往外走去。

  而直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闖進鼻腔，她才驟然回過神——季宸寧怎麼來的如此之快？

  本以為已經擺脫掉的夢魘卻突然出現，程稚心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另一層噩夢，被人拖著走了幾步才想起來要掙脫：「季宸寧你放開我！」

  男人卻像沒聽到她的話，攥住她腕子的手卻更用了幾分力氣。

  又是這樣，季宸寧總是這樣，從來不會好好聽別人說話，從來都要別人都按他的要求去做！

  先前的忐忑驚懼如今都混成了憤怒，程稚心狠命掰開那隻鐵鉗般的手，甚至不顧腕子上被自己的指甲摳出了血印。

  許是她的意願過於強烈，季宸寧終於停住了步子，看到那雙皓腕上血色的印子時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戾氣：「你做什麼？」

  「你又要做什麼？」

  程稚心往後退了兩步，與男人拉開距離：「季宸寧，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待在我身邊，我想要你腦中只有我一個。

  這種話季宸寧自是不會說出來，否則只怕連這樣交流都是奢望了，他定定的看著面前人，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可落在程稚心眼中，季宸寧的反應卻成了無聲的逼迫。

  「又是這樣的眼神，季宸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直說便是，反正在你面前沒有人有拒絕的權利，你為什麼非要戲弄著我玩？」

  多日的隱忍與之前的驚懼雜糅在一起，在季宸寧的沉默中盡數爆發出來，終於逼出了後者一句話：「你呢，你又想要什麼？」

  「我？」程稚心怒極反笑，「季先生這話說的，仿佛我說要什麼你都會給一樣。」

  季宸寧在這一瞬即逝的笑容中微微失神：「不妨說說看。」

  在他想來，程稚心所求不過是與季璟然的未來而已，方才得知這人要離開的時候心中的驟痛讓他不敢想像失去這人的可能，那不如便退一步，只要這人在他近前，他可以忍受她與璟然在一起。

  可他卻沒想到，程稚心斂去笑容後看了他半晌，終於開口：「我要什麼都可以嗎？」

  她上前一步，一開始說時還有些飄忽，但越說語氣便越是堅定：「我想離開季家，離開你季宸寧，離開這段荒唐窩囊泥沼一般不見天日的生活，我想看看陽光，想去自己嚮往的地方。」

  她盯著面前一步之遙的男人，一字一頓的道：「季宸寧，我要離開。」

  「離開」這兩個字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了季宸寧心中，驟痛讓他理智盡失，目光中漸漸浮現出狠厲之色。

  一步之遙，程稚心將男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卻絲毫沒有因為其中狠戾之意而退縮，反倒直直迎上了那樣的目光：「你想怎樣我管不著，希望以後你也別再管我的事。」

  話音落下，她盯著男人往後退了兩步，隨後毫不留戀的轉身便走。

  但沒走兩步便被重新鉗住手腕，緊隨而來的是季宸寧陰沉沉的聲音：「我、不、許。」

  饒是知道季宸寧沒有這麼輕易放她離開，程稚心也沒想到他會如此自打臉，竟不顧臉面硬要將他她帶回去，一時驚惱交加：「你放開我！」

  季宸寧的存在感已經足夠強，這會兒程稚心的反抗又太過明顯，很快便有許多目光或明或暗的掃過來，甚至還有個年輕人壯著膽子攔在了兩人面前：「這位女士，需要幫助嗎？」

  這行為的確像人販子，可季宸寧的氣場衣飾都在那兒撐著，這年輕人剛問出口便被同伴拖了回去，低聲道：「你瘋了，那可是季氏財團的老總！」

  但被人這麼一攔，季宸寧先前被怒火淹沒的理智也漸漸找了回來。

  集中他身上的目光太多，這事兒若被有心人傳出去對季氏也絕對不會是正面影響，念及此，他到底還是鬆開了手，只沉沉看著滿臉抗拒的人：「你若不管季璟然死活，大可直接離開。」

  程稚心得了自由本想轉頭就走，卻不想男人突然砸過來這麼一句，一時竟愣了：「什麼？」

  季宸寧面色陰沉，說出的話也仿佛是從冰窖里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對璟然有多深厚的感情，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滿心的惶恐讓程稚心顧不得他這話中是嘲諷或威脅，甚至克服了看到男人時的驚懼，恨不能扯著他的袖子問：「你剛才說什麼？什麼……不顧他的死活？璟然怎麼了！」

  被周圍窺探的目光弄得心中煩亂，季宸寧直接甩了一句話出來：「你的去留決定著他的死活，話盡於此，你自己選擇。」

  說完不顧程稚心的反應，轉身便往外走。

  周圍那些人倒不是都要抓這位大人物什麼把柄，只是看到反常的事總會好奇而已，這會兒見男人要離開大部分便收回了視線，誰知得了自由之後那女人反而又追了上去。

  程稚心當然做不到罔顧季璟然的性命，就算不再用「贖罪」這根繩索將自己緊緊困在牢籠里，可也更不希望季璟然再因為她出什麼事。

  「季宸……季先生，請等一下！」

  季宸寧身高腿長，程稚心快步追上去，趕在人上車之前擋住了車門：「等一下！」

  男人卻絲毫沒有要在這兒給她答案的意思，倒也不急著上車，就這樣盯著攔在他前面的人，就在程稚心咬牙準備求人的時候，對方終於開了口：「回去再說。」

  要麼上車，她先前的糾結決定與計劃都成了一個笑話；要麼就去追求她所謂的「自由」，不顧季璟然的生或死。

  季宸寧死死抓住了她的七寸，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