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孔玉愛他們回到了北京。到西客站接他們的是兩輛車，一輛是王虎馴的徒弟開著圖師傅的車，一輛是辛毅開著五洲大酒店的車。還和往年一樣，他們上車後，要求直接去工作的地方。

  辛毅的車上坐著孔玉愛和成躍山。他先送孔玉愛到老夫人家樓下。

  孔玉愛到了老夫人家裡，看到老夫人不在，知道老夫人去社區了。看到老先生在書房裡，正畫著一幅迎奧運的畫。她問候過老先生，給老先生的茶杯里添了熱水後，就收拾屋子幹活兒。把活兒幹完，便去社區里看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社區的活動室里教社區裡的人學外語。參加學習的人有好幾百，多是60歲以上的人。孔玉愛到了以後，就做服務工作，先到台上，和老夫人做了個目光交流的問候，給老夫人的茶杯里添了水，然後就給大家添水。這些學外語的人都對孔玉愛很熟悉，春節前老夫人來時孔玉愛總跟著，為大家服務，所以也不客氣，只是向她點頭，微笑，表示著親切的問候。

  孔玉愛服務過一輪之後，也在旁邊坐了下來，聽老夫人教的外語。她這時才注意端詳了一下老師的臉容，發現老師有點瘦了似的，有輕微的黑眼圈。這讓她很感不安，心想怎麼回事呢？是過春節這幾天勞累了老師嗎？是教外語教得太費勁了嗎？她認為不至於，家裡她臨走把一切都收拾得很好了，沒有多少活兒需要勞累老師的。教外語早些時候就開始了，一直教得輕鬆愉快，怎麼會在這幾天裡費勁呢？

  這天教學外語結束了，老夫人最後對大家講：「回去相互學著說，說錯了沒關係，說的多了，就記住了。要說在奧運會期間回答外國朋友的一些日常工作生活的詢問，大部分的人已經可以了。現在許多人是想往深里學，這也很好。奧運會過後，還可以繼續學，可以把學外語作為退休生活的一部分來安排。只要大家願意學，我願意一直教大家。」

  

  大家聽了全給老夫人鼓掌，說他們願意學，希望鍾教授中繼續教他們。

  孔玉愛陪著老夫人離開了社區。在回家的路上，她很謹慎地問老夫人說：「老師春節這幾天是怎麼度過的，沒有太勞累了您吧？」

  老夫人聽了孔玉愛的問話，就知道孔玉愛看出了她的變化。

  孔玉愛平時總把他們老兩口的健康放在第一位，可以說，做到了無微不至。老夫人因此很感激孔玉愛。她一般不把家裡的事瞞著孔玉愛，可有的事，比如彩虹與大發的事，她不願給孔玉愛說。一是覺得自己擔心的事不一定存在，不可給別人說。二是覺得她對大發爸媽有點看法是自己的看法，說給別人聽就會影響到別人，會起到損壞大發爸媽聲譽的作用。孔玉愛是她身邊的人，對她很尊重，她說什麼，孔玉愛都會相信，都會當真，所以她不能誤導了孔玉愛，不能隨便給孔玉愛說不該說的話。

  現在面對孔玉愛的問話，她只簡單地說：「你看出我精神差了點是吧？是彩虹淘氣不聽話，生了一點兒氣，沒有關係。」

  孔玉愛聽了老夫人這話，猜出春節期間老師家裡可能也說過彩虹高考的事，彩虹也許不聽奶奶等家裡人的意見，所以引得老師生了氣。但老夫人沒有說是因什麼事彩虹不聽話。老師不說，孔玉愛便不問。因為她知道，老師不說有不說的道理。她不能問，她只說安慰老師的話。

  所以她寬慰老夫人說：「老師不要跟孫女生氣了，孫女才多大，能懂得多少道理，能經見多少事情呢？彩虹要和老師比，不知要差多少萬倍呢？她今天不懂的，明天就懂了。今年不懂的，明年就懂了。老師就耐心地等她懂得的那一天。老師千萬不能生氣。生氣是最傷身體的。老師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看著孫女一天天地長大，一天天地懂得道理。老師要一直等彩虹懂得的和老師一般多了，比老師還要多的時候再給彩虹說。」

  老夫人聽著孔玉愛這些勸慰她的話，心裡舒服多了。她感激地握緊了孔玉愛的手。孔玉愛知道老師的心情轉好了，緊緊地貼扶著老師，繼續說一些老師喜歡聽的話。

  回到家裡，孔玉愛很快給老師沏上了熱茶，一邊讓老師潤嗓子，一邊給老師捏肩，捶背，做清腦操，並繼續說些讓老師高興的話。

  老夫人在孔玉愛的呵護下，很快恢復到了常態。她在心裡想，玉愛說得對，她沒有必要跟一個黃毛丫頭生氣，離高考還有幾個月呢，她要心平氣和地等著看，看彩虹最後會怎麼做。

  成躍山回到五洲大酒店與孔玉愛回到老夫人家裡有所不同。接成躍山的車還沒有回來，冰岩、喬芙蓉等人就在酒店門外等著迎接他了。

  冰岩看著車來了，不等車停住，就情不自禁地跑到了車跟前。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得出來，她對成躍山的回來有多麼的渴望和欣喜。

  在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成躍山幾乎要被冰岩擁抱在懷裡。成躍山很敏感，搶先快捷地先將他的大提包遞了出去，所以冰岩抱住的不是成躍山，而是大提包。就在冰岩轉身把大提包遞到喬芙蓉手裡時，成躍山迅速下了車，站在車下向冰岩等人問好。

  冰岩回應成躍山的問候說：「春節這幾天酒店裡缺了你成躍山，真要把我忙死了。今天你回來了，我可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我本不想回去，是冰總經理非要叫我回去。」成躍山說。

  「不是我非要你回去，是老夫人的命令，我不敢違了老夫人的命令呀。」冰岩說。

  他們說著話，進了酒店。成躍山要求冰岩快去歇著，有什麼工作，請冰總經理吩咐他，他來做。

  冰岩長出了一口氣說：「眼下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沒有什麼需要你現在就做的，我的忙和累已經過去了，我要給你說說我做過的和安排過的工作。」

  成躍山聽了冰岩這話，便隨冰岩到了她的辦公室。

  冰岩接連好幾天都沒見著成躍山了，哪能讓成躍山一回來就離開她呢。她到了辦公室，請成躍山在沙發上坐下。喬芙蓉很快給他們倆沏上茶，就躲出去了。冰岩說是要給成躍山說說她這幾天做過的和安排過的工作，可她坐下後一句也沒有說這些，反倒開始問成躍山回老家這幾天都做了些什麼。

  成躍山便給她逐一匯報起來。

  實際上，冰岩沒有興趣聽他回老家都做了些什麼，她的興趣在看著成躍山，看著他說話，至於成躍山都說了些，她根本沒有往腦子裡面去。

  成躍山把回老家做的事說完以後，就問冰岩聽了他說的，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做得不好，希望冰岩給他指出來。

  冰岩點頭敷衍道：「很好，很好！看來回到老家的事情也是蠻多的。」這時她也意識到，該說些什麼能夠繼續留住成躍山呢？她想起了剛才給成躍山說過，她要給成躍山說說她這幾天做過的和安排過的工作，於是，便從成躍山離開酒店那天說起，說得很詳細。在說的過程中，她看著成躍山，忽然想到，她應該說得悲切些，好引起成躍山的憐香惜玉，對她好。

  就這樣，她添油加醋地敘說她怎麼地忙，什麼地方，成躍山不在，她有時很無助，很無奈，很想成躍山。因為她想成躍山是真的，所以她說得很逼真，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成躍山聽著，看著，特別受感動，幾次說：「我本就不該回去的，不知老夫人怎麼非要叫我回去，讓冰總經理受累傷心了。」每次邊說，邊給冰岩添茶水，邊拿紙巾叫冰岩擦眼淚。

  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成躍山要去餐廳工作。冰岩說：「今天的工作不用你做，我都安排好了，我要看看誰敢不照我的安排把工作做好了。」她隨即又問成躍山說：「臨走我要你回來時，給我帶些陝西的小吃，忘了沒有，帶沒有帶呢？」

  成躍山應聲說：「怎麼會忘了呢，帶了，一共帶了十八樣陝西的小吃。都在包里呢。」

  「那還不快拿出來，我一直在等吃你家鄉的小吃呢，現在就要吃。」

  成躍山馬上出了冰岩的辦公室，拿了帶回的陝西小吃，到後廚里收拾好了。臨離開後廚時，他小聲囑咐柴永說：「一會兒去冰總經理辦公室叫我，我可能得陪冰總經理喝酒，怕喝多了。」

  柴永說他知道了。

  成躍山叫來兩個服務員端著收拾好的陝西小吃，一起到了冰岩的辦公室。

  冰岩把餐桌已經收拾好了，餐桌上有酒，放了兩個酒杯。

  成躍山叫服務員把陝西小吃在餐桌上放好以後，便留下來給冰岩斟酒侍候。

  冰岩見成躍山沒有推辭，上了酒桌，很是高興。她跟成躍山邊吃陝西小吃邊喝酒邊說話。冰岩對每樣陝西小吃都讚不絕口。

  其實不光是陝西小吃樣樣特別好吃，最重要的是和成躍山一起吃。冰岩讚揚成躍山的進步。說他比以前進步多了，隨和的多了，比如今天沒有用她說話，他就坐下來陪她喝酒了。

  她對成躍山說：「算起來，你來北京，到五洲大酒店工作，已經整整10年了，也是該具備些城市人的思想觀念了。這讓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隔閡了，已經十分地親近了。」

  成躍山知道冰岩說這些話的深層意思。他多次表示感謝冰總經理的厚愛和提攜。他趕緊堆起笑容來說：「我成躍山能有今天，是我有幸遇到了冰總經理這樣好的領導。」

  冰岩接著說：「我能有今天，能這樣的高興，也是因為我遇到了您成躍山，您這樣的好人啊！」

  隨著聊天的深入，他們已經喝了不少酒。冰岩的話越來越說得有激情有火性的味兒了。她那發紅的眼睛不住地盯著成躍山看。成躍山覺得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可柴永，他怎麼還沒有來叫他呢？

  就在冰岩起身要給成躍山倒酒，移步到了成躍山跟前的時候，柴永進來了。柴永對成躍山說：「大哥，有人找您了。」

  冰岩聽後，帶著火氣地問是誰？柴永說他不認識。

  成躍山如蒙大赦，趕緊說：「我去看看，我們已經喝得不少了，冰總經理，您吃點飯吧，我去了。」他說著就逃也似的離開了冰岩辦公室。

  冰岩看著成躍山跑走了，欲叫他回來，卻沒有叫出聲，顯出一付非常無奈的樣子。

  成躍山跑回到後廚，就幫大師傅們幹活。大師傅們不要他幹活，要他快去休息。因為大師傅們吃了成躍山帶給他們的陝西小說，特別不願意成躍山這個時候幫他們幹活兒。成躍山說，他回了幾天老家，幾天沒有跟師傅們在一起幹活兒了，心裡和身上感到特別的不舒服，就要幹活。他一邊干，一邊在想，冰總經理不會到後廚來找他吧？

  大師們看著成躍山，都很感動。不由跟著他干起了起來。

  柴永知道成躍山為什麼會這樣。但他不能告訴師傅們成躍山的秘密。他也跟著干起了活兒。

  就這樣，他們給後廚來了個大掃除，把過節後的後廚打掃得非常乾淨漂亮。

  冰岩在她辦公室里悶悶地坐了好大一陣子以後，離開辦公室，想看看成躍山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先到成躍山的辦公室，見成躍山的辦公室開著門，卻沒有他的人。就又找到餐飲部，還是沒有找到成躍山。她最後來到後廚，發現後廚變了個樣兒，大師傅們坐在那裡喝茶水休息，依然沒有成躍山。

  還沒有等冰岩問大師傅們，大師傅們齊刷站起來對冰岩說，成副總對他們底下的人真是太好了，回了幾天老家，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幹活，身心都覺得不得勁兒，非要跟他們幹了一陣子活兒，把後廚的衛生打掃了一遍。

  冰岩聽了，心裡又高興，又感到愧疚，覺得她比成躍山差多了。她問成躍山又去哪裡了？大師傅們告訴她，成副總又去別處看望職工了。冰岩便又到別處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