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視線的盡頭

  「對了，雖然可能有些不禮貌，但千鳥同學你既然有錢的話，為什麼不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嘛，千鳥同學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當我沒問。」

  我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越界，但看著千鳥同學空曠的房間和在桌子下方的便宜麵包，實在沒能克制住這份心情。

  「這些錢，不屬於我。....不過，我也是會在必要的時候使用。」

  千鳥同學有些猶豫的停頓的說著，回應這個問題似乎耗費了她不少的力量，讓她看上去有幾分疲憊。

  「好吧，原來如此，那我走了。」

  「嗯。」

  走出了門外，看著天空中的圓月，我深呼吸了一下。

  其實我最想問的果然還是千鳥同學家中那些油漆和印記，雖然很淡薄，但我還是聞到了一點點的味道，在上周的周末，或許又有人來在千鳥同學的家中留下了那些東西。

  到底是誰在做這麼過分的事情...我真的無法理解。

  

  可能是多管閒事，但我覺得自己得抽一周的時間出來，起碼得知道犯人是誰和對方的目的。

  .....

  時間繼續流逝，到了周四為止，一切都很正常，偶爾陰瑾學姐會發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過來，我基本都選擇性的忽視了。

  別的三年級生都忙著明年是升學還是就職的問題，她倒是悠哉悠哉的樣子，每天還照常去鍛鍊身體。

  先不說她本身成績就優秀的莫名其妙，就算是直接就職，我覺得以她的性格，也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真是讓人羨慕的性格。

  「明天的飯是什麼。」

  屏幕上倒映出的字跡將我從思考中扯出，不遠處的絡新同學敲打著鍵盤，根本沒注意到是什麼時候給我發消息的。

  「你有什麼想吃的麼？」

  「最近都是蔬菜，我要吃肉！」

  「喂，不要小看蔬菜，蔬菜的營養價值可是...」

  「是，喜歡吃蔬菜的你，就一副瘦弱的樣子。」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在同齡男性中確實很瘦弱。

  我雖然不討厭做飯，但飲食也沒有什麼偏好，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夠了。但我也不想被一個看上去比我好要更加營養不良的傢伙來嘲笑。

  「你這傢伙...唔...好吧，確實應該多吃肉來強健身體。」

  沒想到思維轉了一圈，我敗給了自己的邏輯。

  「那明天你就好好期待吧，我走咯。」

  晚上回家後，我燉了一份特價的五花肉放在鍋里，雖然是照搬油管上的廚師做法，但成品也很不錯，等第二天起來時，肉已經十分軟爛。

  加了些土豆一起燉了進去，然後澆灌到飯盒中密封好，剩餘的就給父母當早飯。

  能看著絡新同學開心吃飯的樣子，我也能獲得一些幸福的成就感。

  只是，就連這樣微小的成就感，也突然的消逝。

  當我上完上午的課程，一如既往的趕到儲備室門口時，卻發現門是大開著的。

  內心有一絲不好預感，迅速沖入了其中，在略微漆黑的空間中，一切都和昨天不太相同。

  紙箱都被亂翻一通，各種東西都散落著，像是裡面有人起了爭執。

  「絡新同學，絡新同學！」

  我呼喚著她的名字，想著她是不是躲在哪個角落中的紙箱裡，故意在嚇我玩。

  但怎麼去思考這個可能性都低到了極點，昨天還正常的絡新同學不可能突然不打招呼就消失。

  我很害怕她遇到了什麼危險，如果我早點向學校報告，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行，現在不是難過和自責的時候。

  我捂著難以呼吸的胸口，跑向了職員室，得先把絡新同學的消息報告上去才行。

  ......

  「絡新誘？確實是今天早上才發現她的，不過你怎麼知道她在那裡？」

  面對教導老師疑惑和懷疑的目光，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不過聽上去絡新同學是被發現了，而不是出了什麼別的意外。

  「算了，反正也總算找到她了，要不是寒川一直匯報她是安全的，並把她找到，我們早就報警了。」

  「寒川...您說的是寒川會長麼？」

  「對啊，你們這些高中生都有寒川那麼可靠成熟就好了，一定能對社會做出....」

  「寒川會長和絡新同學現在去哪裡了？」

  我打斷了老師的話語，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行為的不禮貌和強硬。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他們畢竟有那樣一層的關係存在，應該是一起請假回家了吧。

  說起來你問這些到底是幹嘛，還有，這件事可別外傳啊，事關學校的聲譽問題，你應該明白吧。」

  我根本不明白，明明是老師竟然是這樣的態度，還只是在關心著學校的聲譽。

  我感到無比的憤怒，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的必要，果斷轉身離開了這裡。

  「你到底聽到沒有，別在走廊里跑步....」

  教導老師的聲音逐漸遙遠，下午的課程我已經放棄，選擇了早退。

  將那麼抗拒的絡新同學從儲備室中強行拉出，對她來說一定十分難以承受。

  但我更疑惑的是寒川會長到底是怎麼發現她的，而且到底為什麼要和絡新同學一起離開。

  在列車上走動和觀望，希望在他們還沒有回去之前，就攔截住她們。

  但目光所及之處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對了，電話！」

  著急之間差點忘了這個，我打開手機，點擊聊天軟體上自帶的網絡通話功能。

  但響應的時間不到三秒，就被掛斷掉了。

  接下來我再撥打了一次，已經提示對方已經斷開了網絡連接，我覺得絡新同學的手機多半已經被寒川會長掌控，所以直接編輯一條信息過去。

  「寒川會長，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但我並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只能跟著列車和巴士，在黃昏徹底落下的時候，再次來到了絡新同學老家的位置。

  內心的不安感有些強烈，保險起見，我設置了一條定時的動態，上面寫著我現在所處的位置信息，萬一再遇到上次那樣的情況，也不至於不會被人發現。

  穿過一片叢林，我從比較偏僻的位置走進了村莊，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就連外圍那些古舊風格的房間中也都沒有任何的光亮。

  好像村子中的人，都已經完全神隱了一般。

  恐懼感讓我吞咽著口水，懷著更加忐忑的心情繼續向村莊深處走去。

  本就冰涼的空氣夾雜著鄉間遠處吹來的寒風，滲透著皮膚的表面。

  越發暗沉的天空中，我緊張的盯著周圍，確保自己沒有迷失方向。

  在不安感即將攀升到頂峰時，終於在最深處的位置，我看到一絲，不，一團正在升起的光亮。

  這片光亮帶有強烈的溫度，瞬間高高的燃燒起。是火焰，熊熊燃燒的火焰。

  在絡新同學家的山坡周圍，一片狂暴的火焰從地面升起並擴張，給整片村莊都帶來了一份熾熱的亮光。

  村子裡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們，他們穿著奇怪的服飾，面無表情的站在山坡的周圍，沖天而起的烈焰照耀著他們的面龐，但像是沒有帶給他們任何的溫暖，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絡新同學，絡新同學在哪裡？』

  先不管他們在做什麼奇怪的活動，我得先找到絡新同學才行。

  但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洶湧的火焰和面無表情的老人們，就連寒川同學的身影也沒有看到。

  就在我以為是不是自己搞錯了，難道寒川同學並沒有帶絡新同學回來的時候。

  「吵死了！！」

  低沉的怒吼聲從稍遠一點的房間中傳來。

  我看向了那個房間的方向，深處的臥室里亮著淡淡的微光，這個聲音和這個房間的位置我都熟悉。

  那是寒川同學的聲音和那天我打開窗戶向千鳥同學打招呼的位置。

  我回頭再看了一眼沖天而起的火焰，在瘋狂的搖曳中，像是有靈魂交織在其內，發出無聲吶喊。

  恐懼感讓我無法再繼續看下去，我趕緊彎腰跑向了寒川同學的家中。

  .....

  寒川會長家的門只是簡單的閉著，並沒有鎖，我有些抗拒直接邁入別人的家中，但在我猶豫的時候，裡面再傳出了一聲略微沉悶的撞擊聲。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抗拒下去，拼命告訴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萬一真的有所誤解，到時候再好好道歉就行了。

  我跨過玄關走向了深處那間房間，門並沒有關上，而是處於開啟的狀態。

  我壓低自己的呼吸，將身子低下向裡面看去。

  首先映入我眼眸的是散落的碎片，正從空中飄落而下，斷斷續續的圖像中，和絡新同學珍視的那張照片重疊到了一起。

  而將這張照片拋散到地面上的人，正是寒川會長。

  我的視線朝更深處移動，果然看到了絡新同學的身影，她正坐在房屋最深處，顫抖著身體，雙眼無神且不安，像是失去了一切

  「為什麼？吵死了！」

  寒川會長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他表情無比的瘋狂，但狂吼的對象似乎並不是蜷縮在角落中的絡新同學。

  而是放置在靈台上，那兩張蒙塵的照片...

  他一手抓著自己的頭髮，另一隻手扣動著自己的皮膚，劃出或深或淺的血痕。像是受到了什麼詛咒一般，給自己造成著傷害。

  這種自殘的行為讓我感覺有幾分驚懼，或者說熟悉，我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

  我一邊低吼著，一邊保持彎腰的狀態沖了進去，用雙手環抱著寒川會長的身體，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誰？可惡，又是你，你這個煩人的傢伙。」

  寒川會長像是恢復了一絲理性，抬起手肘迅速捶打著我的背部，疼痛的感覺讓我有幾分脫力。

  但寒川會長的體力也同樣不是很強，再繼續攻擊了一會後，又逐漸沉寂了下來。

  「月島，你這個垃圾！快給我放開。」

  我沒有理會他的叫喊，而是在確認他和我一樣無力了之後，轉頭看向了在角落中的絡新同學。

  但她像是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切，雙眼無神的垂落在地面上。

  「絡新同學！絡新同學！」

  我試著用叫喊呼喚她，但她像是已經變成了喪失聽覺的人偶一般。

  「絡新誘！」

  哪怕是叫了她的本名，她也依然沒有任何的感覺，但我將手伸向了懷中，把某樣東西同時丟給了她，砸到了她的懷中。

  她看著落在懷中的東西，她的手才輕輕動了起來，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沒錯，我丟出去的東西，是自己的手機。

  「絡新同學，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你先離開這裡，我的手機你隨意使用，我相信絡新同學你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絡新同學終於恢復了一絲力量，顫抖著自己不停搖晃的雙腿，慢慢站起了身體，雙手將我的手機緊緊抱在懷中，用飽含著淚水的眼眸看了我一眼後，貼著牆壁逃了出去。

  「你這傢伙，你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嗎？」

  寒川會長一邊咆哮，一邊用手臂捶打我的背部。

  「不管我做了什麼，我知道會長你肯定在做不對的事情。」

  對面他的怒吼和攻擊，我絕對不能有絲毫的退縮。

  「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那你給我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

  寒川會長並沒有再回應我這一點，而是在等待了一會後，說起了更讓我痛苦的事情。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為什麼我會抓到絡新誘。

  不管是調監控，還是偷偷委託其他同學幫忙搜尋，我都找不到任何的痕跡。

  她很聰明，能將自己在學校里的痕跡消除的十分乾淨。多虧了某個白痴，每天中午去固定的位置，才能讓我抓到她。」

  就算我再怎麼愚鈍，也聽得出來，這個白痴顯然是在說我。

  「怎麼可能，我每次都確認過，沒有人看到我的情況下，才進去社團室的。」

  雖然不值一提，但我對視線可是極為敏感的，如果有人盯著我，我一定能感覺到。

  「我一開始就不會使用這麼愚蠢的方法。我...」

  寒川會長並沒有將自己的話說完，而是意識到什麼而停了下來。

  「總之都是多虧了你，才讓我抓到絡新誘的。」

  「怎麼可能...」

  意識有些茫然，因為我覺得寒川會長說的多半是真的，他沒有欺騙我的必要。

  但就算內心的痛苦感變得更加強烈，我也絕對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手。能給絡新同學拖多久就拖多久。

  「可惡的垃圾！廢物！」

  寒川會長再次嘗試掙脫了一番，但仍然被我死死的抓著。他開始變得極為憤怒，手臂摸向自己的身後，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我已經思考清楚，不管他找到什麼東西，我也不要放手。

  但一股酥麻感從背部綻放，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麻痹感僵硬了我的手臂，不管我再怎麼想要繼續用力，也難以違抗身體的本能。

  我的身體被寒川會長推開，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個看上去頗為幼稚的玩偶，和那天我在儲備室中看到跟絡新同學手上的十分類似，有釋放電流的能力。

  因為我和寒川會長處於抱緊的狀態，他也受到了一些影響，難以站穩，看上去一時半會也難以追上絡新同學。

  而我也在陣陣麻痹和灼熱感中，逐漸閉上了眼眸。

  視線中最後所看到的東西，是寒川會長下垂的眼眸和十分難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