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答案

  雖然還是拒絕和我溝通，但吃飯速度慢了很多，也能感覺她的怒火感平靜了不少。

  畢竟吃人嘴軟，等她吃完，再好好道歉一下，她應該就會原諒我吧。

  我這樣思考著，走到了桌子旁邊，下面除了熱水壺以外還有不少的電線，不過都被膠帶纏了起來，收納的很整齊，看來還是比較注意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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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我的視線停留在電線的下方，似乎某塊地面的顏色和其他地方有些微妙的不同。

  我伸出手摸著那塊地方，發現這是一張倒扣起來的相片，從背面的灰塵來看，落在這裡至少也有一周了。

  將灰塵甩掉，翻到正面，上面看起來是一張全家福...不對，應該是一張不完整的全家福。

  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抱著一個看上去很活潑的小女孩，遠處有高山和田野，背景似乎在鄉下。

  小女孩的面向讓我覺得有幾分熟悉，與其說是熟悉，不如說就是這個差點被漢堡肉噎死的天才少女。

  「這個照片上的是你麼？你這個時候看上去可比現在可愛的多了。」

  正在吃東西的她看著我手上的東西，突然將便當盒放下，衝過來將我手上的照片奪了過去。

  我則被她突然衝過來給撞到，後腦勺頂在了桌子上。

  「好痛...」

  真的好痛，感覺頭上又要起一個大包。

  而造成這個的元兇，絡新同學看著手中的照片，浮現了一絲十分安心的表情，將照片仔細收起來後，才注意到我這邊。

  她也看到了我現在的樣子，表情似乎有些愧疚的看著我，看很快又變成了兇狠，似乎在手機上打了字，但最終又緩慢的刪改了幾次。

  最終變成了「別亂動本天才的東西！」

  這種過分的態度就算是我也有些難以接受，她應該也知道我是來和她修復關係的，我自認為自己做的也並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但結果依然被抗拒，而且更加強烈的樣子。

  「好吧。」

  我站起身，將乾淨的飯盒拿起離開了這裡。

  現在回教室還稍微有點早，我將身體靠在教學樓後方的牆壁上，感覺身體的力量在緩緩流失。

  儘管我能清楚的明白這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傷心和難過。

  但內心還是有種莫名的傾塌感，可以的話，我想要讓每一個人都喜歡我，而不是討厭我。

  如果有人討厭我，我就想要莫名的討好對方，腦海中總覺得這些都是自己的錯。

  雖然以前就有這樣的習慣，但在做了那件錯事被欺凌，我的內心就變得更加敏感和脆弱。

  所以任何一份情感我都想要珍惜，哪怕感覺上更像是單方面的被欺負。

  懷抱著這樣的憂慮的心情上完了下午的課，每節下課的時間我都會拿出手機，想要給絡新同學發些消息或道歉，但理性讓我知道這只是更加卑微的舉動，成功克制住了這一點。

  要是放在一個月前，我一定會不厭其煩的給對方發消息，但有千鳥同學和織雪學姐她們的存在，讓我多少還存留有幾分微弱的安全感。

  只是這種疲倦和沉重的感覺，實在是讓我感到痛苦。

  .....

  抬起手敲響千鳥同學的門，門雖然被打開，但我卻沒有走進去。

  「抱歉，千..真月同學，我今天有別的事情做。」

  背對著我的千鳥同學轉過頭來，稍微停頓之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我也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今晚真的沒有好好補習的心情。

  與其浪費千鳥同學的苦心，還不如讓千鳥同學一個人好好學習。

  我將門關好，垂頭喪氣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冬日的陽光毫無溫暖的照射在我的面龐，清冽的冷意和內心的沉重感讓我連走都不想走。

  附近不遠處就是熟悉的公園，我勉強走過去，坐在空蕩的鞦韆上。

  現在連小孩子和沒有工作的上班族也不會來這裡，只有時不時的寒風吹過，讓我將脖子收起來。

  就這樣過了一會，寒意壓過了內心的難過感，我站起身準備走回家中。

  但面前突然飛過來一個暗紅色的東西，我下意識伸出手接住，上面傳來十分溫暖的感覺。

  『這個是，紅豆湯？』

  我看著上面的標誌，疑惑的看向了眼前。

  但抬起的頭卻被一雙手摁住，用力揉動著我的頭髮，搖晃的視線里只能看到一雙穿著緊身運動褲的健康腿部。

  「等，等一下，別這樣。」

  在頭髮徹底變成雞窩之前，我全力將對方的雙手撐開，抬起頭，看到的是面頰有些紅潤，喘息著的陰瑾學姐。

  「哎，有什麼事麼？」

  「怎麼看到是我就一臉失望的樣子。好過分。」

  要說理由的話，多半是覺得她是和我做過同樣錯誤的人，所以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這種話我也不會說出口，只是搖晃著自己的頭，讓頭髮平整下來。

  而陰瑾學姐看上去也毫不在意，自顧自的坐在了旁邊的鞦韆上，並向遠處揮了揮手。

  我看向她揮手的方向，正是另外兩個欺負日向同學的女生。

  她們也穿著運動衣，看來是一起在跑步恰好路過了這裡，她們有些恐懼的看著我，一邊回應著陰瑾同學，一邊離開了這裡。

  我有些不爽的看向了陰瑾學姐，示意她離開這裡。

  但陰瑾學姐卻毫不在意的無視了我的眼神，反而開起了玩笑。

  「看你這麼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是一條縮在路邊啜泣的小狗，溫柔漂亮的學姐忍不住過來摸頭關心你，你就這樣的態度麼？」

  『你這傢伙到底哪裡和溫柔漂亮沾邊』我下意識就想回復一句『好煩』之類的。

  但突然意識到這句話要是說出口的話，感覺就和絡新同學對我做的一樣了。

  仔細想想陰瑾學姐確實是關心我才過來的，雖然揉亂了我的頭髮，但也是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不對，她絕對是覺得有趣才揉。

  「好吧，謝謝了。」

  姑且還是道謝了，但紅豆湯還是算了吧，陰瑾學姐看上去只買了一罐，雖然不是多昂貴的東西，但對於陰瑾學姐來說或許也不算少。

  我將熱乎乎的紅豆湯遞還給了陰瑾學姐，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識到了我的想法。

  「放心，這些零花錢都是那個男人給的，我雖然一分錢都不打算花，但借花獻佛，給你買倒是沒問題。」

  「木櫂先生拿回一部分錢了麼？」

  「不然呢？本來大半的撫養費也是給日向陽菜的，那傢伙死掉了，他自然會拿回來不少。」

  「你這樣說有些過分吧。」我輕微皺起了眉頭。

  「活著的人才更加重要吧，你們每個人都太在意死掉的傢伙了。」

  「你要是真的這樣想，就不會想著完全拒絕木櫂先生給你的零花錢了吧」

  「哈哈，果然還是瞞不過你。」

  看著陰瑾學姐的笑臉，不論其他，單純這份心態，就是我完全無法具備的，到底要怎樣才能像她這樣迅速的從那種絕望的狀態走出，十分坦誠的接受自己的錯誤，甚至還能和鬧崩的朋友重新聚到一起。

  要是陰瑾學姐的話，就算犯下和我同樣的錯誤，在班級中或許也不像我這樣卑微。而是會大方承認錯誤，並努力修復關係吧。

  「總之你就喝吧！難過的時候吃些甜的東西會開心起來哦。」

  陰瑾學姐從我手中接過罐裝的紅豆湯，但卻只是打開重新塞回到了我手上。

  反正陰瑾學姐也說了自己不喝，而且已經打開了，再這樣拒絕下去，感覺就會浪費掉。

  我也只好舉起來大喝了一口，糖分和紅豆的香味瞬間融化在口腔中，化為某種讓人心情變好的能量湧入腦海。

  熱乎乎的感覺驅散久坐的寒意，讓身體溫暖了不少。

  「怎麼樣，有沒有開心點？」

  「大概吧。」

  「那給我也喝一口。」

  不等我反應過來，陰瑾學姐就將紅豆湯從我手中拿過，也大大的喝了一口。

  「哈，真好喝啊!」

  「.....你這和先前說好的可不一樣吧。」

  「沒什麼不一樣的，你喝了就是你的了，我喝的是你的，不是那個傢伙的。」

  「陰瑾學姐你還是早點承認木櫂先生就是父親吧。」

  「哼，絕不可能！」

  紅豆湯放回了我手中，從分量上來看至少少了三分之一....

  「如果他對我懲罰更嚴重，或者揍我一頓，我都不會喊『那傢伙』。

  但他偏偏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才最讓我火大，死掉的明明是他親生女兒....」

  我想解釋情況並不是這樣，木櫂先生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但我沒法向陰瑾學姐解釋其中的理由，只能先辦法將這個話題先略過。

  「對了，陰瑾學姐，你知道咋們學校有個天才少女麼？」

  「天才少女...你指的是那個跳級上來的絡新誘？」

  「對，就是她。」

  「我要報警了。」

  陰瑾學姐拿出了手機。

  「等等...你的思維是怎麼跨越到這裡的。」

  「蘿l控必須從這個世界驅逐出去，一個不留。」

  「才不是啊，拜託你好好聽我解釋。」

  就算是我，也必須否認這一點。

  「然後呢，你到底想問什麼？」

  陰瑾學姐又把手機收了起來，就算是開玩笑，我也真的嚇了一跳，要是被誤會有那樣的癖好，我覺得千鳥同學一定再也不會理我了。

  「該怎麼說呢，就是感覺明明在同年級，卻從來沒見到過她。」

  「你這麼說確實，我除了幾個月前在參加學校組織的市級數學競賽時見過她一面以外，確實也沒見過她。

  總之看上去是一個有些膽小的女生，我沒有聽她說過一句話，所有的交流似乎都是陪她參加比賽的伯父伯母代替的。」

  「伯父伯母，她父母沒去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那丫頭確實很聰明，競賽她是碾壓式奪冠的，感覺她的水平甚至可以直接跳去念東大了，我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呆在這裡。」

  「那傢伙這麼厲害麼.....」

  「哦~~」

  我情不自禁的低聲感嘆吸引到了陰瑾學姐的注意，她一副好像很有趣的看著我，讓我不由的有幾分慌亂。

  「你坐在這裡唉聲嘆氣，就是因為她吧。」

  「才不是！」

  「那就是了！」

  不行了，已經完全被看穿了，根本隱瞞不住。

  「你還是直說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吧，溫柔帥氣的我可以幫你。當然，要是戀愛相關的話，我還是會報警的。」

  「都說了不是這樣的...哎...」

  我再嘆息了一下，與其讓自己內心繼續消沉下去，不如把內心的鬱悶說一部分出來。

  雖然我不喜歡給其他人添麻煩，但陰瑾學姐看上去也很想幫我的意思，或許這樣也能讓她內心更好受一些。

  在大概可以說程度下，我向陰瑾學姐說明了情況。

  當然，關於絡新同學的所在地之類的關鍵情報，我還進行了隱瞞，畢竟這是答應好的事情，絕對不能暴露。

  「原來如此，感覺就是她和家人鬧脾氣，然後離家出走了吧。對中學生來說，這還挺常見的，不過一般人餓了就會回家，她因為能力遠超其他中學生，反而勉強生存了下來。

  人不會把自己餓死的，或許你不給她帶飯的話，她就會好好回去哦，你的善意不見得正確。」

  雖然想反駁，但我也知道陰瑾學姐說的並沒有錯，只是我確實難以做出那樣『正確』的行動。

  我們暫時沒有說話，陰瑾學姐也給我留有思考時間，在不遠處活動著發育良好的身體，似乎要把今日的運動補齊。

  雖然我不想去在意，但我好歹也是一個青春期高中生，她的身體又十分的健康，或者說發育有些過於良好。

  視線情不自禁的就容易在兩個晃動的東西上停留一會。

  「不得不說，你真的是一個大白痴。」陰瑾學姐有些生氣的說著。

  「啊！！對不起..」

  「你突然之間道什麼歉？」

  看著陰瑾學姐疑惑的目光，我才意識到對方不是注意到我的視線，讓我安心了不少，不過下次一定要將視線移開，千萬不能敗給雄性的本能。

  「沒什麼，為什麼又突然罵我？」

  「還不明白麼？她最後應該不是生你的氣。」

  「可她明明很憤怒。」

  「你有沒有想過，這憤怒對著的並不是你，而是她自己，就像我襲擊你和千鳥真月的那時候一樣。」

  「.....」

  「你給她找到的東西，多半牽動了她某部分的記憶，所以她才很憤怒和生氣，想要一個人獨處。但又不怎麼會和別人交流，所以才選擇了那樣的方式讓你離開。」

  「如果真的像陰瑾學姐你說的這樣，我又該怎麼辦？」我虛心請教著。

  「我覺得什麼都不做是最好的，等她冷靜下來，該怎樣還怎樣。不過你又不是我，怎麼做總歸還是看你自己。

  而且我雖然不喜歡你的做法，但大家也都因此得到了一些拯救，不管是我還是姐姐，都是感謝你的。

  對了，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隨時聯繫我。」

  陰瑾學姐遞給我了一張明信片，是木櫂先生的，不過姓名和電話那一欄改成了她自己的。

  難道是她刻意給我準備的麼？我不禁有這樣一個自戀的疑問。

  「還有什麼事麼，沒事我就走了。」

  陰瑾學姐活動著柔軟的身體，似乎還打算再跑幾圈。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又想起了什麼很快搖了搖頭。

  「等一下，我確實還有一點疑惑。」

  「好，那你說吧~」

  陰瑾學姐毫不在意，一副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會幫我解答的樣子。

  面對她，我也能毫不猶豫的將內心一些比較負面的奇怪問題向她傾訴，這是我們同為罪人的可悲羈絆，最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

  「陰瑾學姐，你是如何看待『朋友』的。」

  「一起玩耍，一起聊天，呆在一起很開心，朋友不就是這樣麼？」陰瑾學姐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無趣，有點泄氣的癟了癟嘴說著。

  「嗯，我以前也有很多的朋友，我們也一起玩耍，一起聊天，但很多時候，我並沒有那麼開心。」

  「既然不開心，那幹嘛還在做朋友？」陰瑾學姐歪著頭，對我的話語似乎十分疑惑。

  「我不知道，因為從我小時候起，只要身邊的人能開心，我的心情也會變好。

  以前在我還『正常』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就算『朋友』對我開比較過分的玩笑，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的，我都不會有什麼怒意，只要大家一起玩的開心就好。

  但我跟別人開玩笑的時候，對方莫名就會變得十分嚴肅和生氣，讓我十分恐懼。

  我覺得只是做了和對方平時所做的沒什麼區別的事情，只是為了大家都開心，但卻惹的對方不快，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

  「原來如此，難怪你被欺負的這麼慘，難怪你像一條失落的小狗一樣。」陰瑾學姐再次揉著我的頭髮，只是這次揉的比較慢，話語也不再那麼充滿精神。

  「我被欺負是因為我做了不能原諒的事情，和這些有什麼關係？」

  我抗拒著陰瑾學姐的答案，但卻沒能甩開學姐的手，或許我也沒有那麼想要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