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此夜無眠

  「學姐你什麼時候跟在後面的...」

  「當然是一直跟在後面了，白痴。」

  我完全都沒有注意到。

  「那我們說的話...」

  「當然也都完全聽進去了。多虧這樣，我也總算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傢伙。」

  「但我完全不想被陰瑾學姐你知道。」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我的話語已經有一些厭惡，因為說白了，我還是不喜歡她，而且還被偷聽了談話。

  但陰瑾學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依然鎖著我的喉嚨。

  明明第一次和女孩子長時間近距離接觸，但我完全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一時間都很不舒服。

  沒爆發的唯一原因，也就是拯救我和千鳥同學的時候，她也盡力了。

  「嘛，其實我也不光是要跟著姐姐的，還是有些話要對你說的。」

  陰瑾學姐的聲音突然變小了一些，但是可以的話，我希望變小的是手腕上的力量。

  「揍了你，把遺書給了那個叫千鳥的傢伙，誤解了你的意思。對不起了。」

  雖然有些微小和含糊不清，但我還是聽清了她的話語。

  嘞著脖子的手臂也隨之鬆開，讓我鬆了很大一口氣。

  我下意識就想說『雖然你救了我和千鳥同學，但這本身就是你錯誤，所以我絕對不會原諒你。』之類的話語。

  但又想起剛剛才和織雪學姐說了那些話語，如果我無法原諒別人的話，也無法得到別人的原諒。

  而且死亡終究是我當時自己所做出的選擇，差點害死千鳥同學的也是我，和別人並沒有那麼大的關係。

  「好吧，我知道了。」

  「原諒我了？」陰瑾學姐歪頭看著我，似乎有一絲俏皮。

  「嗯....大概吧...」

  「哦~」

  陰瑾學姐很開心的笑了起來，還用雙手將我抬起用力的甩了一圈。

  瘦弱的我可不太能驚起這樣的折騰，感覺骨頭都響了幾下。

  「那我走咯~」

  陰瑾學姐有些蹦蹦跳跳的離開，但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的轉過頭來。

  「對了，謝謝你！嗯...你叫什麼來著。」

  「月島。」我還是沒有出自己的名字，只說了一個姓氏。

  「嗯，謝謝你，月島~再見咯。」

  『這傢伙原來是個笨蛋麼。』

  看著陰瑾學姐歡脫離去的背影，很難再有什麼生氣的心思。

  ......

  進入教學樓，邁上熟悉且沉重的階梯走回了教室。

  想像中的欺凌並沒有到來，大家看我的眼神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走回自己的課桌，卻發現桌子上那些辱罵我的字跡已經全部消失，被擦洗的乾乾淨淨，無論我平時怎麼擦都難以完全祛除。

  抽屜中也沒有垃圾，如果不是書本上還寫著那些罵我的話語，我甚至會覺得自己所經歷的那些都只是一場噩夢。

  我帶著幾分茫然度過了早上的課程，在午休時準備去天台找千鳥同學的時候。

  低著頭出門的我和某個人撞在了一起。

  是平常喜歡欺負我的人中的一個。

  他不爽的看了我一眼，有些嫌棄的拍了拍自己身上被撞到的位置。

  但卻並沒有揍我，而是邊說著話，邊從我身邊走過。

  「真好啊，有三年級的不良學姐照顧你，真不知道你這傢伙怎麼勾搭上的，但你能一輩子躲在女人後面麼？噁心的傢伙。」

  他留下了這樣的話語，我也終於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沒有再受到欺負。

  走上了天台的位置，看著緊閉的大門才突然意識到，千鳥同學已經沒有了鑰匙。

  順便也放棄了先找千鳥同學的想法，來到了三年級的位置。

  陰瑾學姐正好和她的兩個姐妹在通往花園的側門後聊些什麼，我慢慢靠近過去，雖然她們看上去已經平靜了不少，但注意到我走過來的樣子還是顯得十分害怕。

  「嘛，總之就拜託你們咯，這傢伙看來是找我的，你們先回去吧。」

  似乎說了很帥的話後，另外的兩名學姐一起離開，從我身邊掠過時步伐明顯加快了不少。

  『我有這麼可怕麼？』

  自己對此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反而覺得只要她們稍微兇狠一點，我就立馬原形畢露。

  「陰瑾學姐，早上是你幫我在教室里嗯....那個什麼的麼？」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但對方應該能聽明白。

  「是，知道你大概是個什麼情況後，我就去你教室吼了幾句，怎麼樣，沒人敢欺負你了吧。」

  「我有點好奇你到底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就說你是我罩的，誰找你麻煩就先來找我。別看我這樣，我以前可是同時揍倒了三個男生的。」

  「......你這樣的不良到底是怎麼考上這所學校的。」

  「唉！我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你不知道麼？」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真是沒天理。」

  比起用暴力威脅其他人的事情，這件事情讓我更加無法接受。

  「對了，還有一些事情，我後來去了一趟日向家，我以為他媽會狠狠揍我一頓，我也願意主動承擔自己的錯位，就算被送到少管所待幾年好好償還自己的錯誤也是應得的。

  畢竟讓那傢伙死掉的主要犯罪者還是我，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但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媽僅僅是不歡迎我，但卻什麼都沒有做。」

  「為什麼要向我說這些。」

  「不知道，可能就是覺得給你說出來心裡會舒適不少，又或許是覺得只有你能想到原因。」

  原因麼....

  我想了想，雖然感覺木櫂先生是一個溫和的人，但心愛的女兒死去，肯定也不會這麼輕描淡寫。至於脾氣很差的由香女士就更加不可能和平收場。

  感覺稍微有些無法理解，但暫時也沒什麼好的頭緒。

  「抱歉，我也想不到。」

  「幹嘛要道歉啊，你明明又沒做錯什麼，你要是像我這樣....算了，還是不要像我這樣。

  總之我這樣害死人的垃圾都能保持好心態，積極面對自己的生活。

  你這樣竭盡全力補救和償還的人，反而要過的痛苦和被欺凌才是不合理。」

  雖然覺得陰瑾學姐說的有些道理，但我就是沒有這樣的心態。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向千鳥同學也道個歉，並把千鳥同學家里那些痕跡都祛除掉。」

  我來找她，也有這個目的在裡面。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敲她頭的事情麼。這個我已經在病院裡給她道歉過了，她自己也不在意了。」

  「不是這個，是你在千鳥同學的家中，留下那些侮辱人的字跡吧。」

  我原以為陰瑾學姐會明白過來，但她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下雨的那天，就是我第一次去她住的公寓，也根本沒有上樓。你說的『字跡』到底是什麼？」

  「不...沒什麼。」

  我反應了過來，陰瑾學姐沒有撒謊的理由和必要，那這件事最好也不要讓她知道。

  「唉....嘛，反正和我沒關係就行，要幫忙隨時可以找我，趁我現在還很愧疚，以後可就說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

  隨後再閒聊了一小會後，陰瑾學姐擺著手返回了教室，時間也快到上課，我也走回了自己的教室。

  在路過千鳥同學的教室門口時，我朝裡面看了一眼，她依然側頭望著窗外，雖然穿著相同的衣服，卻又完全不同，綻放著只屬於她的微光。

  .....

  在放學鈴聲響起後，其他人慢慢離開教室去參加社團活動。我略微猶豫了一會，還是前往了千鳥同學家中的方向。

  走過熟悉的公寓走廊，來到了千鳥同學乾淨的門口，輕輕敲動門扉。

  我有些不安的等待著，神經也有些緊張。

  但我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門扉輕輕被打開，千鳥同學看了我一眼就向裡面走去。

  和前段時間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走進房門，房間中的字跡已經完全消失，重新變得空蕩且乾淨。

  仿佛我看到的那些畫面才是幻覺一般。

  「那個，千鳥同學，額，房間...」

  千鳥同學應該是看出了我想要問什麼，但卻搖了搖頭阻止了我的發問。但我也可以從另一個方向知道一些答案。

  「千鳥同學，我桌子上那些字跡是你弄掉的麼？」

  「不是。」

  翻看參考書的千鳥同學手指停頓了一下，但又繼續翻閱了下去。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千鳥同學。」

  翻書的手指再次停了下來，千鳥同學抬頭看著我。

  我原以為她會再次輕微的嘆口氣，但卻並沒有傳來這樣的感覺。

  而是一邊將書推向了我的方向，一邊說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謝謝，而不是道歉。」

  我不知道這句話所蘊含的意思，但等於千鳥同學承認了我桌子上的字跡都是她消除掉的。

  也證明了千鳥同學有什麼方式可以將房間裡的字跡完全消除乾淨。

  千鳥同學沒有理會正在思考的我，而是快速開始了講題，我也趕快集中精神，不讓千鳥同學的心意白費。

  等今晚的授課時間結束後，我站起身打算離開。

  但千鳥同學卻跟我一起走到了門外。

  「千鳥同學，還有什麼事麼？」

  「一起走走吧。」

  我看著千鳥同學平靜的眼眸，然後點了點頭。

  邁入冬日的夜晚，街道上已經清冷了很多，從北海道吹來的風像是將冰塊塞入同學後背中喜歡玩鬧的學生一般，瀰漫著滲骨的寒意。

  千鳥同學依然穿的有些單薄，但卻完全沒有感覺的樣子。

  雖然想過要將外套脫下來給她，但以千鳥同學的性格，一定會拒絕。

  所以我也不做多餘的事情，只是站在風吹來的方向，儘可能用自己身體幫千鳥同學擋風。

  「名字。」

  緩慢行走著的千鳥同學突然說著。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額，千鳥同學你不是知道麼，我叫月島...」

  既然知道的話根本沒有必要問，千鳥同學想知道的，不光是我的姓氏。

  「櫻枝，月島櫻枝。這就是我的名字。」面對千鳥同學，我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這個讓我有點羞恥的名字。

  「嗯，我知道了。」

  千鳥同學停下了腳步，好像先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為了這個。

  「千鳥同...」

  「真月。」

  我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千鳥同學卻將我的話語打斷，說著自己的名字。

  「可以的話，以後這樣叫我。」

  我內心閃過一絲慌亂，因為只有很親切的人才會用名來稱呼彼此，就算是千鳥同學，也不可能沒有這樣的常識。

  但我看著千鳥同學，但卻發現她在路燈下的眼眸似乎有一份落寞。

  或許她內心的想法，和我想的並不一樣。

  「我明白了，那就，真月...同學。」

  雖然鼓起勇氣想要直接說名字，但果然還是不行，感覺心臟激動的快要跳出去一般。

  「嗯。」

  千鳥，不，真月同學點了點頭，認同了我這個叫法。

  「那就再見了，櫻枝君...」

  千鳥同學轉身離開，而我則呆呆站在原地，半天沒能恢復過來。

  當晚的我，也徹徹底底的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