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自覺

2024-09-19 19:36:32 作者: 秋風吹過的章魚

  飛快地看了一眼秦不晚,規規矩矩地雙手伏地一拜。

  「奴婢見過侯爺,見過大小姐、爍然少爺,見過姨娘主子。」

  秦康佑正襟,雙手搭在膝頭:「宜萱院子裡的茶點一應可是你管的?」

  「是……」紅苕抬起頭來,對上一雙嚴厲的眸子,又拘促地低下去。

  「你好大的膽子,宜萱懷著身孕無暇管束下人,你便敢私自剋扣,以陳茶充春茶!」

  紅苕咽下一口口水,怯生生地答道:「侯爺明鑑,奴婢在霜亭閣辦事,吃著姨娘主子的飯,怎麼敢中飽私囊!」

  「如此說來,那這春茶裡頭碎葉如此多,你是不知曉的?」秦不晚幽幽地問著,纖纖玉指撥弄著茶碗。

  

  紅苕抬頭朝她望了一眼,想起了大小姐昨夜私下讓貼身丫鬟送來的口信,心裡沉靜了幾分,緩緩吐出口氣,答道:「奴婢行的端做得正,絕不是那貪婪小人。茶中碎葉許是因為添了柑橘葉的緣故,前些日子夫人院子裡送來了好些柑橘葉,說是摻著春茶一起泡食,能健脾開胃,最適合姨娘主子這樣的孕婦人。」

  柑橘葉和春茶一起沖泡,秦康佑從未聽聞這般喝法。他皺著眉頭,卻聽秦不晚道:「那也不對,這茶湯味道有些苦澀,聞著也古怪。」

  紅苕道:「大小姐和侯爺若不信,大可以讓府醫來辨一辨,看看奴婢有沒有撒謊。」

  「那倒不用,何須如此興師動眾。」秦不晚笑了笑,餘光瞅著秦康佑。

  果然秦康佑音色一沉:「去喚府醫,此事若不查個分明,下人們有樣學樣,豈不是亂了套了。」

  秋霜得了令,立刻打發小廝去傳府醫。

  而那頭,府醫正蹲在茅房裡頭,拉得雙腿發軟。

  「怎麼回事兒……今兒個這菜不新鮮吶……」府醫扶著茅坑的木樁,剛要提褲子,一陣排山倒海的傾瀉感襲來,又哎喲一聲蹲了回去。

  趴在窗戶沿的谷果捂嘴偷笑,貓腰蹲下來,拍了拍袖袋子裡的瀉藥,得意地鑽進草叢裡。

  秋霜來回跑了一趟,將府醫腹瀉無法出恭房的狀況轉達回去,秦康佑沉著臉,很是不悅。

  「侯府里養著他們,要他們做事的時候,便百出狀況。」

  「爹爹莫急,咱們請個別的大夫來分辨便是了,前些時候女兒風寒,請的一位府外的老郎中看診,很是不錯的。」

  「那便把他請來吧。」秦康佑擺了擺手。

  谷朵與自家小姐對視一眼,即刻福身下去,約莫小半個時辰,老郎中就扶著藥箱步伐穩健地進了霜亭閣。

  老郎中向秦康佑與秦不晚見了禮,又聽秋霜說明事情原委,朝秦康佑作揖一拜,取了那盛過春茶的茶杯放在鼻尖嗅聞,又將鎏雲紫砂壺拿起,倒空了壺裡的茶水,反覆細細看。

  秦康佑等了許久不見老郎中結束,指尖扣動著膝頭:「看得如何?」

  老郎中恍然回神一般,抬袖一揖:「回侯爺,此壺古怪!」

  「哦?如何古怪?」秦康佑不解。

  「照著這位紅苕姑娘的說法,壺裡放著春茶和曬乾的柑橘葉一同沖泡,但茶水中有極重的寒苦味,那柑橘葉仿佛是為了遮蓋這股寒苦味特地添進去的。」

  老郎中將鎏雲紫砂壺的蓋子捧遞過去,待秦康佑接過茶壺蓋,他繼續說道:「侯爺可以聞一聞這茶壺蓋,或用舌尖輕碰,上頭有一種寒苦味,與茶水中的味道吻合。」

  「此味乃是馬齒莧,性味寒,乃是孕婦人之大忌,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秦康佑頓時變了臉色,嗅聞後再伸舌尖輕碰茶蓋內側,果然與老郎中所說一致。

  「豈有此理,是誰將那害人的東西添進來的!」他大怒,銳利的眼神掃視院中眾人,最後盯落在紅苕身上。

  紅苕提裙跪下,告饒道:「侯爺明察,此事與奴婢無關啊,春茶是王管事處領的,柑橘葉是夫人那裡派人送來,連這鎏雲紫砂壺也是三小姐贈給姨娘主子的……」

  此話一出,秦康佑的心裡有了些猜想,這深宅大院裡的彎彎繞繞他也不是一竅不通的,事情牽扯到柳氏和秦弱芸,又關係著萱姨娘的胎,冤枉了誰都不好。

  他沉著臉沉默了片刻,便讓金管家去把涉事一干人等全都叫了來。

  身為當家主母,柳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踏進過霜亭閣,即便同在南院,也向來是萱姨娘去拜見她。

  當柳氏拉長著臉扶著袁姑的手出現在霜亭閣院前,本能地捻著帕子掩住口鼻,精緻的妝容下掩藏著滿面的不情願。

  「夫人,當心腳下。」袁姑弓著身子攙扶她,主僕幾人朝內走去。

  秦采嫣和秦弱芸跟在後頭進來,秦采嫣掩鼻揮帕的動作和柳氏如出一轍,美目朝著四方一望,多有嫌棄:「做什麼讓本小姐和娘親來一個妾室的院裡,沒得落了身份。」

  金管家雙手負在身前,在旁睨了一眼:「二位小姐快些吧,別讓侯爺久等。」

  「知道了金叔。」秦弱芸柔順地應答,伸手一拉秦采嫣的衣角,「二姐姐快走吧,別在這裡說那些話,會惹爹爹不高興的。」

  「不用你教我。」秦采嫣哼聲甩開她。

  涉事人員到了個齊全,柳氏看見坐在韋宜萱身邊面色不佳的秦康佑,又看見跪在地上神色惶恐的紅苕,丹鳳眸子不自覺一眯。

  「妾身見過侯爺。」

  「女兒見過爹爹。」

  秦康佑淡淡地望著眼前這幾個人,指關節敲動著藤椅扶手。

  「夫人,聽說你特地讓人送了一批柑橘葉來霜亭閣,可有此事?」

  柳氏心底一疑,自己可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她疑惑是否紅苕事情敗露找了什麼藉口脫罪,兩頭沒有通過氣的事情她又不能直接承認,免得落了什麼圈套。

  思索片刻,柳氏笑答:「妾身想著宜萱妹妹懷胎辛苦,早早吩咐了底下人多照顧著,補品也是流水一般送去,至於侯爺說的柑橘葉妾身倒是不知,或許底下人覺著有利胎氣也一同送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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