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罰跪

  下座低眉頷首正在偷偷打盹的顏舜華聽到這裡，頓時沒了睡意看了過去。然而因著眼睛不怎麼舒服，祥和又離得太遠，所以她根本看不詳細那名帖上寫的字。

  不過，應該也不會有她！

  年宴的籌備，一直都是由三品以上的妃嬪才有資格備選。

  她瞟了一下上座上官蘭華右手邊，這兩日因為受了風寒，所以不怎麼見得到薛美人，看她面色還算紅潤，心下就要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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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收回目光，卻總覺得有誰在盯著自己。

  偷偷看開了去，卻正好與劉婷的雙眼對上。

  彼時，她正在盯著她已經消腫的耳朵看。

  彼時，今日她耳朵上戴著的，正是翠竹打磨好了的，剛好合適她戴的那對蝶舞翡翠大珠長耳墜。

  看著對方眼裡因為愣住而閃躲不及的疑惑，顏舜華心間各種念頭千迴百轉，最後統統化為嘴角的一抹帶著友好意味的淺笑。

  劉婷那邊看了這笑，倒是立刻回過了神兒，她眨了兩下眼睛，極為自然的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被她這樣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出，顏舜華有些愕然，可是又還來不及深究，便被身後的綠竹扯了袖子。

  「娘娘，結束了！該起來行禮了！」

  恍神兒的功夫，上頭的上官蘭華已經說完了今日要吩咐的其他內容，各坐的妃嬪除了顏舜華，都已經站起了身。

  神色一凜，她抬手扶住椅子的扶手，有些慌亂的連忙起身。

  好在反應的快，她的位子又比較靠後，所以並未引起在場其他人的注意。

  禮畢起身，顏舜華一邊鬆懈有些緊繃的身心，一邊不自覺的抬步隨著大流往外走。

  「娘娘，您今日怎麼憂心忡忡的？可是昨日受了驚嚇？」翠竹繞到她右前方，擔憂的開口詢問。

  顏舜華看她一眼，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只是搖頭，「你家主子還沒那麼膽小！」

  昨天那樣的場面的確有些嚇人，可是比起前世她接觸過的那些，連開胃菜都算不上。至於今日種種失態……不過是那血太紅，味兒太腥，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折騰的她一夜睡不著今日沒精神罷了。

  翠竹看著她眼睛下的暗色，抿了唇後又張開嘴，似乎打算繼續說些什麼，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出來，那張著的嘴突然就張到了最大，看著顏舜華的眼睛也跟著爆睜，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顏舜華的眼角餘光本身就在瞅著她，如今看她這樣，自然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看著翠竹的臉，順著翠竹的眼神就要回頭，然而就是這個時候，一道巨大的衝擊力，從天而降一般的自她的左後方襲了上來。

  而伴隨著這股力道一起響起的，是周圍其他人的尖叫聲。

  顏舜華的身體因為這力道不受控制的狠狠地倒向一邊，翠竹抬手要拉卻沒有拉住，反而因此使得顏舜華歪倒的方向發生了變化，壓向了剛好自旁側路過的劉婷。

  在大腦一片空白之間，顏舜華只感覺自己的腰間一陣尖銳的疼痛，然後便是一道裂錦聲幾不可聞的響過。

  「娘娘」

  「夫人！」

  「華嬪娘娘」

  「梅婷夫人！」

  鳳儀宮的宮門口，因為這三人的摔倒，一時之間一片混亂。

  扶的扶，拉的拉。

  妃嬪，宮人，只要在場的，都涌著上前幫忙。

  不過她們主要幫的，卻是劉婷。

  「娘娘，您沒事吧？！」最先摔倒，最後站起身的綠竹拐著腿靠近顏舜華，一雙杏眼帶著緊張，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被翠竹扶著的，皺著眉頭，身形凌亂的顏舜華——今日她穿的是件兒相對較嫩的顏色，這會兒已經到處都是灰。

  顏舜華塌著腰背捂著小腹，好看的眉頭糾結成溝壑。她臉色有些難看，咬著下唇，並不說話。

  另一邊，劉婷也緩了過來，她走出擁簇著的人群，看著顏舜華嘴唇一動剛要說話，卻被她身邊的綠菊的尖叫聲給壓過了去。

  「啊！夫人！您的衣服破了！！！」

  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就被都吸引到了劉婷的衣服上。

  那是件兒顏色比較暗的宮裝，樣式並不怎麼新，甚至說還有些老。上面難得的沒有繡花織草，反而畫了些看不出講究的赤金色道道。

  顏舜華從上看到下，從左看到右，最終在肩袖處發現了讓綠菊尖叫的破口。

  「這不是祈子百恩衣？！」

  聚攏的人群在這一聲響起後，快速的向兩邊散開，扶著祥和的手站在鳳儀宮大門的門檻後面的上官蘭華的臉上，少見的染上了驚訝。

  綠菊回頭，看到上官蘭華時慌亂更甚，可即使是這樣，她也依舊上前一步，衝著上官蘭華福了福身子，語氣恭敬中帶著點畏懼：「回皇后娘娘，奴婢家夫人身上的這件兒，正是年初的時候太后賞賜的祈子百恩衣！」

  話落，周遭的眾人一陣唏噓。

  上官蘭華看她一眼，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劉婷身上的那件衣服之後，將目光落在了顏舜華的身上，「華嬪，這是你弄破的？」

  顏舜華面無表情的與她對視，一邊行禮一邊回答道：「是。」

  只是這一個字，並沒有多餘的其他的解釋。

  綠竹站在她身後，臉上有驚，有怕，更多的，卻是愧疚。

  綠菊那頭向上官蘭華交了話後又看向了劉婷，她皺著眉，苦著臉，滿腔的不知所措：「夫人，這下可如何是好？一會兒您可要去給太后請安的啊！要怎麼交代這破損！」

  劉婷並沒有理她，只是那向來清冷的臉上，也有些動容。

  祈子百恩衣。

  太后，賞賜的。

  顏舜華的腦子裡轉過這兩個概念，眸子一偏掃過劉婷手指上帶著的銀色雕花鏤空護甲後與劉婷目光相接。

  合著，這又是一個大坑啊？！

  劉婷與她回望，眼中晦暗莫名，說出來的話卻是對著上官蘭華的，「皇后姐姐，你說這要怎麼辦？」

  「祈子百恩衣意味著什麼，在場的姐妹心裡都清楚。」

  「華嬪妹妹雖是無心，可是這破損的的確確是她給弄出來的。」

  「不罰，太后那裡……」

  「罰！」

  斷斷續續的話，最終被上官蘭華一個字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