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夜探

  翠竹和綠竹聞言一驚，雙雙上前開口就要勸她，然而話還沒說出來，便被她堵了回去：「本宮去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言。」

  於是，兩個丫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給她找了身不起眼的衣袍與暗色的披風。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杏華宮後院籠罩著陰影的後門處，一陣極為細微響動被掩蓋在夜色里。

  宣若宮，何幼魚的侵房裡只孤零零的點了一直火燭。

  房間裡的柜子、坐子抽屜等，已經被簡單的收拾過，雖然依然凌亂，卻也看得出幾分整潔的趨向。

  何幼魚身上還穿著早上的那件衣服，孤零零的倚坐在沉香木床抱著個雕花抱香枕，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眼睛是紅腫的，甚至裡面還有一些殘存的晶瑩在往外淌。

  顏舜華跟著綠寒推門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這幅樣子。

  

  「櫻貴嬪姐姐！」

  退了綠寒，掩上房門，脫下身上的黑色披風，顏舜華緩步走過去，輕輕地開口。

  何幼魚循聲抬頭望來，看到顏舜華的時候，模糊的眸子裡清明了幾分，她啞著嗓子，音色低沉的開口詢問：「你怎麼來了？不怕被人看到，受連累麼？」

  「話不是這樣說的！」顏舜華緩緩走到床邊坐下，看著何幼魚的眼裡一片深沉。

  駱槿的話，對她的影響，著實太深！

  偏頭看了一眼被放在一邊小几上動都沒動的簡單飯菜，她蹙眉，再開口帶了責怪的意味：「怎麼沒有用膳？！」

  「呵呵。」何幼魚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的冷笑，「命都快沒了，用什麼晚膳？」

  抬手撫上小腹，笑容又退變愁容，「只是苦了我的孩子！投錯了娘胎，來錯了時辰！」

  顏舜華看著她又笑又哭，心知她這是悲極到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欲望與渴求。

  這樣，可不行！

  略微沉思一番，她斂了別的神色，臉上面無表情，「本來，我今兒晚上過來，是想來與你討論這件事情的解決辦法的！可如今看你這消沉的模樣，卻連是誰陷害的你，也是不願告知與了！」

  不給何幼魚解釋的機會的是皇上，可害何幼魚的，卻是別人。

  樁樁件件，要分開來算！

  何幼魚抱著香枕的手臂一緊，紅腫的眼裡淚水止住，而淚水下面的眼珠子深處，快速的閃過一些亮光。

  往常，她的性子，最吃的便是顏舜華的激將法。

  一用一個準的吃法！

  丟了枕頭撲到顏舜華身前，何幼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誰？是誰害我？！你快說啊！」

  聲音悽厲，卻帶了活力。

  看了她一眼，接著把頭偏開，顏舜華目光落到旁側放了飯菜的小几上，沉默不語。

  顏舜華了解何幼魚，何幼魚也是了解顏舜華的。

  見狀她放開顏舜華的手，下了床將小几上的餐盤拖了過來，端起碗筷便開始進食。

  因為綠寒還在，所以這些樣式簡單的飯菜都還是熱的。

  顏舜華拿手碰了碰碗邊，確定的確沒有涼多少，才放下心來。

  孤燈明滅，安靜的室內，女子小口進食的聲音漸漸地止了。

  何幼魚擦了下嘴巴，接過顏舜華遞過來的水大口的喝下。

  末了把空掉的杯子擱置在小几上，她抬起頭，看向顏舜華，「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是誰害的我了麼？」

  顏舜華聞言，失笑，她伸手摘了自己髮髻上的一支髮釵，將何幼魚鬆散的頭髮束起綰好，語氣里依然是風輕雲淡的：「姐姐要想知道到底是誰想害你，便要先扶正坐穩了貴嬪的位置！若是連位分也沒了，不僅自個兒的命保不住——」

  她稍微停頓了一番，收回素手，視線落於何幼魚那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怕是連腹中胎兒，也是會被人生生搶了去！」

  太后只說了一切等何幼魚生完孩子再由皇上追責，卻沒有說那生下的孩子要如何處理！

  想想後宮裡的規矩，再結合今日在杏華宮裡駱槿的話，顏舜華稍加修飾，給了何幼魚暗示。

  何幼魚何等機敏？當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撫著小腹，看著顏舜華，何幼魚的眸光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我要做些什麼？」

  顏舜華見狀，知道她是真的完全打起了精神，遂而收了多餘的表情，換上了一臉的正色：「妹妹要姐姐你好好想想，將這段時日裡，你宮中大小變動，統統告知妹妹！」

  那娃娃既然不是何幼魚坐的，又沒有自己張腿，那麼必然是有人偷偷放了進來。

  然而何幼魚想破了腦袋，也找不著一絲的錯漏。

  她看著顏舜華，臉上帶了為難，「這些時日，因為肚子裡的這個，我的警惕性什麼的，全都大大縮水！整日裡不是吃就是睡，偶爾出去，也是在你那！所以，這宮裡有什麼不對，我還真找不出來！」

  顏舜華卻是沒想到這麼一茬，她輕蹙了眉，有些犯難，俯身過去拉住何幼魚的手，她話語裡帶了提示：「姐姐，你仔細想想！不一定要這些時日的！之前，或者之後，只要有，都可以的！」

  聞言，何幼魚闔上雙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她猛然睜開雙眸，突然地開口：「有問題！」

  顏舜華被她嚇了一跳，帶著些驚，「什麼？」

  「那兩個傀儡娃娃！」何幼魚看向她，滿眼的堅定，「我的確才學習女工之術，可是我可以確定，那兩個娃娃本身，是有問題的！」

  「哪裡有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何幼魚答不出。

  她咬著下唇，用盡了全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想不出來。」搖頭，無奈。

  這時，外頭的綠寒突然敲了兩下窗子，啞著聲提醒她們當值的宮人即將更換。

  顏舜華神色一凝，拿了放在一邊的披風披上，就要往外走，「姐姐，你別急！你說的這一點，妹妹記下了！待我回了杏華宮，定會往深處探查，一旦出了結果，便立刻給姐姐洗刷冤屈！」

  就要走，身後何幼魚卻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叫住了她：「妹妹……不是知道陷害我的人是……」

  「待凶局解開，那人自然會自動暴露於姐姐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