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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年輕副省長(3)(1)

2024-09-21 19:19:09 作者: 陳玉福

  「辛苦你們了,郝立京同志。」

  「不辛苦,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郝立京見對方伸出手來,正要去握,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紅泥,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把手縮了回去:「抱歉,我的手都是泥……」

  「沒關係,反正我的手也馬上就要弄髒了,哈哈哈哈……」這位領導毫不介意地握住了郝立京的手,並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們也跟你一起干,剛才那位吳隊長說得對,人多力量大,多一隻手就能多趕一分鐘時間。現在對於我們來說,可是分秒必爭呀。」

  「請問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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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泰康市的市委書記王勇峰。」

  郝立京讓人去把吳國學找來:「告訴他,泰康市的市委書記也路過這裡到了現場。他已經調來了鏟車和清障車!」

  但去的人一會兒回來,告訴郝立京:「吳隊長帶著兩位本地嚮導去附近的道班找清障車去了。」

  「哎?這吳隊長還真是急性子!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我們的清障車就要來了,結果他就自己去找啦?」郝立京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這樣也好,能多一台清障車,時間會更快一點。」

  「郝總,你們的熱情太讓我們感動了。謝謝你們能夠向我們伸出援手,千里迢迢來幫助我們!」

  「王書記,你別這麼說,大家都是中國人,都是一家人嘛,自家人不幫自己還幫誰啊!」

  「說得好啊,對,我們都是一家人!」

  18、錦上添花

  兩個小時後,天康縣派來的兩輛鏟車和一輛自卸車,參與了清理工作。很快,路面上的障礙被清理掉了,而吳國學從公路段找來的道班工人和兩輛自卸車正好做掃尾工作。道路通行後,中國龍汽車的救援車隊又準備上路了。郝立京在與王勇峰等人告別時,向他提出了一個請求:「王書記,能不能給我們留下一台鏟車一輛自卸車?我怕前面的道路會不斷出現這樣的情況,到時候就不用再臨時求援了。」

  「沒問題,為了保證你們的暢通無阻,我們能夠做的都會做,就滿足你們的要求,我讓他們跟在你們後面為你們逢山開路吧。不僅如此,我還要派懂得路況的嚮導,把你們帶到臨江去。」

  「那真是太感謝王書記了!」

  「這比起你們中國龍汽車所做的一切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只是目前條件有限,我們也只能為你們做到這些了。」

  「這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郝立京高興地對吳國學說:「吳總指揮,我們現在連開山隊都有了,還怕什麼呢?」

  「哈哈!我們這支隊伍可是越來越壯大了呀!」

  「郝總,我們泰康市的災情不亞於臨江市啊,如果不是我們這裡的工作量大,我們會把你們陪同到底的。」

  「王書記,你們已經幫了我們的大忙了!」

  王勇峰於是指派了前來增援的部分交警同志跟隨郝立京他們同往臨江縣,包括公路段的兩輛清障車在內,負責護送中國龍救援車隊前往臨江。

  「你們的任務就是把郝總他們的車隊安全送到臨江,然後再安全護送回來。把臨江的受災群眾都要轉移到我們泰康市,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李隊長,我就把這個重擔交給你了。」王勇峰當場任命天康縣交警大隊隊長李東生為護送隊負責人,並鄭重地將這個重任託付給了他。

  「王書記,你放心吧,我們保證完成任務!」李隊長很年輕,起碼比吳國學小十歲以上,他向王勇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引得吳國學暗中豎起大拇指,悄悄對郝立京說:「這下可是給我們派來了得力幹將了!」

  於是,除了郝立京他們的車隊外,又增加了以天康縣交警大隊隊長李東生為首,道路工程車為主的臨時護送隊,這支大部隊又浩浩蕩蕩地繼續前進了。此時正趕上天空放晴,陽光明媚地照耀著大地,就見掛在百輛大客車上的紅色條幅,在陽光下分外鮮艷,像是一條長長的紅色飄帶,隨著車的行走而輕輕飄動。

  臨別時,王勇峰告訴郝立京,現在雖然天氣還算晴朗,但災區的氣候異常,時刻會風雲突變,所以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而且餘震還在不斷發生,有時候會強烈到6級以上,地面振幅在10厘米左右:「一定要注意行車安全!」

  聽取了王勇峰的忠告,車隊開始前進。果然在行走了不到十公里路程的時候,天又開始下起了雨,而且雨越下越大,車隊儘量以最低車速行駛,前後車輛緊緊跟隨,防止發生脫隊、掉隊現象。

  當車隊行至大山之中時,道路越來越艱險,大半的公路都是沿山而建,雖然李白詩中所說的「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並非指這裡的道路,但的確也應證了這句詞,狹窄的公路幾乎是在山體上挖鑿出來的,行成了一個個S型,一邊是突出來的峻峭山壁,一邊則是深不見底的黝黑山谷,偶爾有沙土因為鬆動而落下,就聽得一陣稀里嘩啦之聲,在山谷久久不絕,聽不到尾音,可見這山谷有多深。很多人都是探頭看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涼氣,再不敢去張望。

  到下午三點多鐘時,突然,人們聽到一陣好似怪獸的吼聲從山坳里傳來,接著就是沉悶得讓人心臟都要跟著顫慄的轟鳴,又是一波餘震到來了。車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到了山體轟然倒塌的聲音……

  指揮車見又一次餘震來了,就命令車隊繼續前進。等餘震過去了,大家停下車才發現,剛剛走過來的道路已經被垮下來的一大片山體埋在了下面。一片煙霧瀰漫在那堆森然恐怖的巨石紅泥上。

  19、險象環生

  看到這樣的情景,所有人都冒了一頭冷汗,如果不是運氣好,一定會有幾輛客車被砸下山去……那將是不堪設想的後果。郝立京心裡不由的想起劉雪華所說的那些話來,似乎真的有神靈在保佑著他們,危險離他們只差毫釐……好在後面跟著清障車,所以,道路馬上被清開了,車隊也很快又出發了。

  這一次劫後餘生的惟一損失,就是最後那輛天康縣護送隊的警車的後車燈,被濺起來的石頭給打破了。

  「好懸啦……要是再慢上一分鐘,或者是快上一分鐘,我們這條長龍就被攔腰斬斷了……」吳國學看著那堆山石嘖嘖地直咂舌頭。

  「幸虧我們事先做了應急的準備……吳隊長,還是你經驗老道,沒有臨場亂了手腳。」郝立京由衷地對吳國學發出了讚嘆。吳國學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哪來什麼經驗啊,我當時也是慌了神哩,我是看前面的車沒停下來,一個勁往前沖,這才下達了後面的車馬上停下來的命令。真正有這方面經驗的,是我們的師傅們啊!」

  正說著李隊長他們的警車追上來了。郝立京他們下車對李隊長說:「謝謝你,李隊長,多虧你們及時報警,才讓我們又躲過了這一劫。」

  「郝總,你可別謝我,這完全是運氣啊!」李東生其實也被剛才的驚險情形給嚇得不輕,他擦了一把額頭上和著汗水的雨水,又對郝立京說道:「咱們還是趕快出發吧,這種餘震說不上又會來一下,跟你玩兒似的,沒完沒了,躲不躲得過,只能憑運氣了。所以大家還得眼明手快,精神高度集中,不然的話……」

  李東生說著,望了一眼山谷里滔滔的江水,江水渾濁而遄急,如果有什麼掉進去,那就是轉眼的功夫,立刻會被急流吞沒。

  「我們趕緊上路吧。李隊長,還是你們打前站,我們緊緊跟隨,畢竟這裡的路況你們更熟悉。」吳國學說完首先上了車。

  「我們出發到現在已經7個鐘頭了,才走了100公里這麼一點點路。還有20多公里就到臨江了,堅持就是勝利,我相信好運會時刻伴隨著我們的。」郝立京充滿信心地望著前面被雨霧朦朧了的道路:「我們一定要在今天趕到臨江縣!」

  車隊又前行了大約5公里左右,雨越來越大,天都黑了下來,山崖下的江水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更增添了幾分大自然的威嚴。在巍峨的大山之中,宛若長龍的龐大車隊也只能像是一條小蟲,隨時都又可能被大自然吞沒的危險。

  郝立京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心裡開始焦急,他讓司機在安全的情況下,把車速儘量放到最高。趕時間要緊,但安全更重要。他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地祈禱,祈禱不要再有意外發生。而就在他剛祈禱完畢的時候,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

  「前面的車停下來了。」司機回頭緊張地說道。

  「讓我看看。」吳國學打開車門,從副駕駛座探出頭去,馬上他又坐了回來,說道:「這下可真是完蛋了。」

  「發生什麼事了?」劉雪華也緊張地抓住了車椅的靠背,身體前傾,想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往前看。

  「前面又發生塌方了,而且比之前的那個更嚴重。」吳隊長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今天趕到臨江縣的計劃要泡湯了。」

  「我去看看!」郝立京說著就跳下車去,劉雪華連忙抓起一把雨傘追了上去:「郝總,傘!」

  可是郝立京根本就不顧傾盆而下的雨潑灑在他身上,他跑向了車隊的最前面。

  郝立京站在滑坡處一看,才明白吳國學所說的意思。眼前的這大塊滑坡很嚴重,幾乎是半個山體都傾倒了下來,足足有好幾丈高,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基情況,也就無從得知路還能不能通行。

  「李隊長,你看這路……」

  「現在只有從上面直接開出一條新道來了。」李東生已經勘察完了地形,過來跟郝立京說:「把兩台鏟車都開過來,全力以赴清除那些大石頭,然後從上面壓出車可以通行的一個通道來。」

  「這個主意能行!」郝立京點點頭:「就這麼辦。」

  又是一個小時後,車隊越過了這個障礙,繼續前行,剛走沒到五分鐘,突然又是一陣餘震襲來,就見山上往下滾著碩大的石頭,有好幾塊大石還砸在了中間幾輛客車的頂上,生生地在已經加固過的鐵皮上砸出了一個個深深的凹陷來。幸得已經在車頂上做過加固和防震措施,所以並沒有影響到車整體的狀況,還是可以繼續行駛,只是車上的人都被那聲聲巨響嚇得不輕。那一瞬間可以說真的是命懸一線,好似在鬼門關上過了一遭。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靠窗坐!」郝立京通過步話機對司機們喊話。話音剛落,一塊石頭骨碌碌地就從上面滾落下來,砸向了他們的越野車,劉雪華驚叫著不顧一切地撲向了郝立京:「郝總小心——」

  「嘭!」的一聲巨響,巨石砸在了車的正前方,擦著保險槓落了下來,車停得相當及時,也發出了刺耳的剎車聲。

  由於急剎車,郝立京和劉雪華一起都從座位上拋了出去,砸在了前面的椅子靠背上。

  一股鮮紅的血,瞬間從郝立京的額頭流下來。劉雪華看見了,再次驚恐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立京——」

  20、震後殘垣

  群山環翠,碧樹成蔭。就在如海的綠色掩映中,一棟棟白色大樓錯落有致,均勻地分布在這組建築群的四處。從建有標準樹膠跑道的籃球場、足球場這些大型運動場所,可以看出這裡是一所設備齊全、規模不小的學校。只是,這原本應該是環境優美,非常適合學習、生活的地方,現在卻變得有些狼狽與落魄。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那些整齊漂亮的白色大樓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傾斜與裂縫,有些相對比較陳舊的樓甚至坍塌掉了一半的樓體,成了一堆瓦礫……

  在足球場的綠茵上,則扎滿了用床單布或塑料布支起的臨時帳篷,顏色大小五花八門,也支得扭七八歪,毫無秩序可言,使整個操場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垃圾場,顯得雜亂不堪。

  由於不時的降雨,造成積水排不出去,綠茵早已經被踩成了泥濘,而就在這樣的泥濘中,生活著幾千甚至上萬的師生,那些昨天還青春可人的同學們的臉而今卻憔悴得可怕,他們衣衫不整,精神委頓,有些在用塑料盆或茶缸把流進臨時帳篷里的水給舀出去,有些則呆呆地坐在潮濕的地上,目光迷茫地望著前面的校舍或灰濛濛的天空。老師們大都顧不上休息,奔走在學生之中,探問孩子們的情況……

  在操場的一個角落裡,用紅色布條攔出了一條警戒線,在線的另一邊,那些還算整齊的塑料棚里,是一些病倒了的學生們。現在,已經有100多個學生病倒了,細菌張狂肆虐,侵蝕著毫無抵抗力的年輕的軀體……

  如果不是迫於無奈,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把這裡的秩序打亂了,之前那種屬於他們的規律的生活也完全被破壞了。

  自5月12日那天起,臨江市師範專科學校的萬餘名師生就被困在了學校操場上,足足有半個月,哪裡也去不了。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吃喝拉撒,過著不自由的群體生活,別的先不說,目前他們面臨著的最大問題就是衛生問題。由於環境的不斷惡化,又沒有任何措施可為,身體比較虛弱的學生在雙重壓力下,大都支持不住,陸續倒下了……照這個情形下去,這裡很可能會變成疫病的傳播區。

  現在看來,地震還不是最嚴重的災難。而師生們最擔憂的是,比地震更可怕的災難——瘟疫。而這樣的災難,已經降臨在了他們身上。

  由於餘震還在不斷發生,所有校舍都岌岌可危,只有這裡的空曠里還算是一個安全的避難場所。在急情中搶出來的糧食差不多就快要吃完了,斷不能再冒險去那些樓中搜尋可用物資了。因為,無論哪一個生命都是寶貴的,尤其是在逃過一劫之後尤顯珍貴,沒有理由讓誰去白白犧牲。

  對此,校長下令誰也不准擅自離開操場,離開安全範圍之內,他們現在惟一能夠做的,就是等待救援。而對於只能等著外來力量改變一切的他們來說,面對這種惡劣的狀況,完全無計可施。沒有藥品可以減緩疾病的蔓延,更沒有條件做好健康管理。校長整天為此愁苦著臉,看著那些就像是自己孩子一樣的學生日漸消瘦的樣子,惟一的希望就是盼著派出去聯繫的老師能夠早日帶回來好消息。

  臨江市師專雖然是一所省屬專科院校,但也是面向全國招生的,所以裡面除了大部分西江省各地區考入的學生外,也有一部分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這其中就有不少東北學生,裡面當然也有遼海籍的。東北人走到哪裡都以豪放和幽默著稱。

  劉曉就是地道的東北人,而且碰巧也是遼海人。他今天輪班為同學們挖簡易便池,他一邊在操場的外圍用钁頭挖著坑,一邊喃喃自語:「看來天要滅我劉曉了。如果救援隊伍再進不來,我們就算從地震中逃過一劫,到最後還是會被瘟疫給吞噬了。」

  「是啊,現在操場周圍都被大便池圍住了,蒼蠅成群結夥的侵略我們的領地。照這樣下去,我們可真是凶多吉少啊!」他的一位同學也在一邊跟著發出悲嘆。

  「嗚呼哀哉,想我劉曉英雄一世,到最後竟然是被一群臭蒼蠅給殘害了,我真是死不瞑目啊!」劉曉停下挖掘的動作,手肘支在钁頭把上,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劉曉,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縣上的抗震救災物資輪不到我們學校呢?難道說我們是後娘養的?」

  「你算是說對了,我們學校是省管單位,平時優越性強,戰時就慘了。」

  「那是為什麼呀?」

  「平時,我們學校因為是省管單位,待遇跟著省里走,所以要比縣裡的任何單位都好。現在是戰時,省里鞭長莫及,管不上我們。而對縣裡來說,我們不歸他們管,所以分發帳篷、食品什麼的,名單上根本就沒有我們。」

  「照這樣下去,那我們可真慘了!」

  「沒錯!我們這裡就是被遺忘了的那個角落。」

  一個學生提著褲子跑了過來,滿臉痛苦地對劉曉他們嚷嚷道:「我說你們挖好了沒有?我拉肚子,等不及啦!」

  他二話沒說,一把推開劉曉,就蹲在了新挖的土坑上。

  劉曉和另兩位同學無奈地轉出臨時搭起來做遮擋用的塑料帘子,到外面一看,這才發現排隊上廁所的學生已經站出了一條長長的長龍。

  「天吶,這可怎麼辦啊?」劉曉仰天長嘆。

  21、劫後餘生

  「聽天由命唄,還能怎麼辦!」另一位同學聳了聳肩,說完就耷拉下眼皮,情緒變得十分低落。「哎,咱們還得繼續挖呀,你們兩個別歇下來呀!」扛著钁頭走在前面的那位同學回頭來叫劉曉他們:「走,換個地方去挖。」

  「張清源同學,這都挖10個了,再想挖也沒有地方了呀。」劉曉愁眉苦臉地張望了一下四周,滿眼都是烏鴉鴉的人,他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縮了縮脖子。

  「劉曉,我們再找找。」

  「再找就到危險區域了,如果餘震來了,可就有危險了。」

  「沒辦法,只好建議大家注意了!」

  「張清源,我們已經要到下班時間了,抓緊時間找地方再挖一個吧。」對於還處於青春躁動期的他們來說,整天沒事幹才是最難受的,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活了,雖然是替同學挖茅坑,但也總比呆在那些臨時帳篷里發呆要強得多,所以他們還蠻積極地搶著「為人民服務」。

  「劉曉,你們快下崗吧,把這個天底下最難做的工作交給我們來做吧。」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沒等劉曉他們開發出新的「方便」之地,來換班的同學已經來了,他們接過劉曉和另兩位同學手中的工具,繼續去尋找地方了。

  「大便多,蒼蠅多,空氣里難聞的臭氣多;沒有吃,沒有喝,為什麼屎尿還這麼多……」那走了的同學中還有個人自編自唱起來,充滿無奈和譏諷的歌詞讓劉曉再次皺緊了眉頭。向來樂觀向上,號稱陽光少年的他,算起來這些日子皺眉頭的次數要比他之前的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現在他無須「為賦新詞強說愁」了,他可是真的為眼前的狀況發愁呢。

  回到他自己班上同學聚集的地方時,看到幾位同學還在用各種工具排水,就萬分喪氣地說道:「我說大家休息一會兒吧,這剛排完說不定老天又要下雨了,整天沒完沒了的跟天斗去,我們實在是鬥不過啊。」

  「劉曉,大自然是不可戰勝的,你只能去適應,而不是戰鬥。」一位同學到此時還不忘與人爭辯,不過也算是為苦悶的集體生活找一點樂趣吧。

  「偉大領袖毛主席告訴我們,沒有什麼困難是人戰勝不了的!同學們,加油干吧!幹完了好吃飯啊!」跟在劉曉後面的同學竟然學起了當年紅衛兵手拿語錄本的樣子,一手指天,慷慨激昂,看上去滑稽不堪。

  「對,吃飯!」劉曉最關心的就是肚子問題了。為了維持基本生活需要,他們每天能夠吃到的東西當然完全不能用「美味」來形容,而且也不可能讓他們像以前那樣盡情吃個飽。但他們還是會在飯前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憧憬,大概這樣的憧憬也只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吧:「今天中午還有什麼東西可吃嗎?」

  「有。這是菜,還有點米。」負責做飯的同學一手舉著幾根不青不黃的爛菜葉,一手將蒸飯鍋拿過來,讓劉曉看。

  「就這些?我們7個人,怎麼夠吃啊?」劉曉瞪大了眼睛,指著鍋里的那點稀疏得能見底的米,又一次的期望落空後,不由得悲從中來:「看來,在救援到來之前,我會先被餓死的!」

  「先湊合一頓再說吧。」做飯的同學很平靜地把鍋放回去,開始做飯。

  劉曉在同學們面前誇張地開始做掙扎狀,然後用悲愴的聲音唱起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大豆高粱,還有那親愛的爹娘!

  爹娘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夠,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什麼時候,才能把兒接回家,把大米飯和紅燒肉吃個夠!

  故鄉啊故鄉,你在哪裡?

  母親啊母親,你快來救我!

  如果啊故鄉你再不管我,我就會客死在臨江他鄉;

  如果啊母親你不來救我,兒子呀就會在這裡被蒼蠅和飢餓消亡……

  「劉曉你別唱了行不行啊!煩都煩死啦,還要聽你的破鑼嗓子亂喊亂叫!」一個同學向劉曉提出了抗議。另外一個同學接上說:「劉曉,你就別在那裡做夢了,我們西江人都沒有辦法進來救我們,你家在東北,那麼遠,他們能來救你嗎……實際點吧!」

  正說著,一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傳來了。

  「別吵!你們聽聽!那是什麼?」劉曉大喝一聲,周圍一下都安靜了,那瞬間,安靜得幾乎能聽到每個人屏住呼吸後劇烈的心跳聲。

  「是車!」一位同學大喜過望地大叫,並從地鋪上一下子彈了起來:「是車!可能有車來了!」

  「是汽車喇叭的聲音,真的有車進來了!」

  他們沒有聽錯,剛才那是汽車的喇叭聲。那一聲喇叭,就像是戰場上吹起的號角一樣,清澈,嘹亮,振奮人心。在歡呼聲中,師生們都跑出了帳篷,爭先恐後向喇叭聲傳來的地方奔去……

  22、大救星

  當中國龍汽車的十幾輛大客車停在臨江師專的所有師生面前時,他們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許之前他們在日漸絕望的過程中,那期望也在一點點減少,到最後所盼望的也只是能夠有一些糧食和藥品到來,再不濟的就是能夠分給他們幾頂像模像樣的帳篷,這樣一來,至少可以減緩一點目前的窘困狀況。可是,現在,這天大的喜悅一下子降臨到了面前時,大家竟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是真的嗎?你說的……」校長陳自強問著身邊的一位老師,之前那位老師負責去外面聯繫救援,帶來了會有車隊來轉移學生的消息,但對於這個幾乎可以算是奇蹟的消息,陳校長並不相信,所以當事實真的擺在他面前時,他也有些神思恍惚。

  「陳校長,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之前去了縣上的抗震救災指揮部,他們說會有中國龍汽車的救援車隊來轉移咱們的學生,考慮到咱們這裡的情況的確緊急,就優先把他們派到我們這裡來了。我跟你說你還不相信,說什麼就連解放軍的救援隊伍都顧不上來救我們,人家外省的隊伍怎麼能來救我們?」

  「可是,解放軍的救援部隊都忙得顧不上我們,他們是外省的,怎麼可能來我們臨江師專呢……再說了,臨江是重災區,到處都需要救援,我們又是省里的單位,縣上根本就顧不上考慮我們,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好事,也輪不上我們呀!」陳校長喃喃地說道。

  「現在還說那些幹什麼,車隊都到眼前了,咱們快上去跟他們道謝吧!中國龍汽車的救援車隊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我們的情況已經迫在眉睫,再不把學生轉移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啊!這進來了十幾輛,校門外還有上百輛大客車呢!都是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的。」

  「是啊……快,誰是負責人?」

  「那邊,領隊的車在那邊。」

  陳校長和一群老師踉踉蹌蹌地奔向了郝立京他們所在的那輛越野車旁邊,但他們的速度遠沒有年輕人來得快,還沒到車前,就見一群東北學生呼啦啦地全都撲了過來。為首的就是劉曉。他是遼海人,當然知道中國龍汽車這個響亮的名字了,所以數他最激動。剛才他們看到車隊時,同學們還萬分感嘆的對他說:「劉曉,你實在太厲害了!你看你剛才一喊故鄉,你故鄉的車就真的來接你了!」

  而到這個時候,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情景的人卻是劉曉。他瞪著大眼睛,搶先撲到郝立京面前,抓住郝立京的胳膊問:「大哥,你們真是中國龍汽車的?真的是從遼海來的?是來救我們的?」

  「是啊。」郝立京已經從這個孩子的口音里聽出了他是東北學生,就親切地對他說:「我們就是來接你們出去的,抱歉,我們來得晚了,讓你們受苦了。」

  劉曉一聽這熟悉的鄉音,淚水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大哥……真的是你們啊……哇啊啊……」

  跟在後面的東北學生全都哭了,由於太久的飢餓和焦慮,少年們的嗓子都有些沙啞了,他們近乎崩潰的號啕大哭,讓救援隊那些六尺漢子聽了也有些不落忍,眼中開始發酸。他們上前摟住孩子們瘦弱的身體,讓他們盡情地發泄心中壓抑已久的恐懼、痛苦和委屈。

  不是東北籍的其他學生帶著有些羨慕的眼光看著這感動的一景。郝立京把劉曉從懷中拉出來,問他:「你是遼海的?」

  「是,我知道中國龍汽車,我也知道你,你就是那個把我們的國寶給要回來的大英雄郝立京!」劉曉擦掉眼淚,對郝立京說道。

  「哦,那你們這裡還有多少是遼海的學生?」

  「我!我是遼海的!」

  「我是東北的!」

  「我也是!」「我也是!」……

  郝立京大致數了一下,竟然有五十多名東北學生,其中遼海的就有二十幾個:「好,你們趕快收拾一下上車吧,我們會把你們直接帶回去。」

  「真的嗎?」劉曉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兩把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對後面的同學們大聲喊:「太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中國龍汽車萬歲!東北人萬歲!」

  所有東北學生都跟著劉曉喊了起來,其他的學生就越發地羨慕起來,其中有些女同學還摟在一起抱頭痛哭。

  一會兒,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我們也是東北人!」緊接著,在場的學生們異口同聲的大喊:「我們也是東北人!」……幾乎是全體學生都圍上來了,他們都大喊著「我是東北人」,其呼聲驚天動地……

  23、人性的光輝

  這時候,陳校長和老師們擠了過來,激動地和郝立京他們握手道謝:「你好,我是這裡的校長陳自強,太謝謝你們了!你們簡直就是我們的大救星啊!」

  連忙拉起就要給自己跪下的白髮蒼蒼的老校長,郝立京心裡的滋味十分不好受,他只掃了一眼就看明白了這裡的情況,所以也不再多說,對老校長說道:「陳校長,趕快把同學們組織一下上車吧,我們救援隊一共來了一百輛大客車,每輛車定員是50人,這樣一來一次就可以轉移5000名同學出去。」

  「好,太好了。王老師,趕緊分班分批地安排學生上車,讓生病了的和低年級的學生先上,老師們暫時先留下來,再堅持一陣。」

  「陳校長,咱們學校一共有將近一萬名學生,這一次只能帶走一半,如果被留下來的學生鬧起情緒來該怎麼辦?」有位老師不無擔憂地提出了疑問。

  「我們只能讓臨江本地的學生先留下來。」陳校長掃了一眼圍在周圍的學生,他們一個個都滿懷著期待的眼神,令人不忍拒絕。但他還是狠了狠心:「臨江籍的學生,還有高年級的和體質好的留下,各班做動員,有老師帶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陳校長,這樣吧,讓我來跟同學們說兩句,我們這一次雖然只能帶一半學生走,但我們很快就會返回來把剩下的全部學生都轉移出去,所以讓他們耐心地再等待一下。」郝立京上前對陳校長說道。

  「真的嗎?你們還會返回來?」陳校長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的,我們來之前就被告知只需要把人轉移到泰康市就可以了,所以我們還可以再返回來一次,爭取早日把所有同學都轉移出去。」

  「那……實在是太好了!謝謝啊……謝謝……」老校長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濁淚橫流,抓住郝立京的手使勁搖晃,不放開。這情景,讓郝立京突然想起了臨行時黑一海抓住自己的情景。在眼前的是同樣如雪的白髮,是同樣憂心忡忡的老人。他的心裡也開始酸楚,眼睛漸漸潮濕。

  郝立京站到了高處,對喊著「我是東北人」的同學們說:「同學們,我們大家靜一下好嗎?」此時此刻,所有的學生都已經知道了郝立京的身份,郝立京一聲令下,大家馬上安靜下來了。緊接著,掌聲響起來了……

  「同學們,大家受苦了!我知道你們大家都已經等不及要回家了,回到父母身邊去,是你們此時此刻最大的願望。可是,同學們,由於我們的車一次只能帶走你們中間的5000人,所以,希望你們能夠讓身體比較虛弱的同學,以及年紀小的同學和女同學先上車,等把他們轉移到泰康市之後,我們再回來接你們。你們放心,我們一定還會回來,因為我們中國龍汽車的救援車隊就是專門到災區來幫忙轉移你們出去的。所以,我代表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向大家莊嚴的承諾:既然我們都來到了這裡,也看到了你們的情況,我們就不會眼睜睜的扔下你們不管。我向你們保證,我們一定會讓你們離開這裡,回到家人的身邊!」

  雷鳴般的掌聲……

  「同學們,一會兒你們的老師會來安排你們上車,我代表我們車隊的總指揮吳國學先生,代表我們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救援隊的全體同仁,也代表我們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代表我們遼海市人民,向你們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儘管老師們還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擔憂,但在安排各班上車名額的時候,有不少同學都主動提出要留下來,讓其他同學先上車。因為,他們相信郝立京,相信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一個能夠在外國人手裡索回國寶、在抗擊冰雪災害中做出過偉大貢獻的英雄郝立京,是絕對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的。尤其是本地學生,他們本來承受的痛苦是最大的,因為他們的父母親人也有可能遭遇到了這場劫難而生死不明,現在他們擔心的不僅是自己,還有家人的安危。

  郝立京、吳國學和大家充滿感情地看著這些孩子們,看到他們以瘦弱的肩膀擔負起來世間最大的忍耐,以他們的善良和勇敢為彼此樹立著最好的榜樣。此刻,人性的光輝在他們身上灼灼閃亮。

  雖然上萬人之眾,卻沒有發生任何擁擠或騷亂的場面,所有人都在車前排好了隊,走在最前面的是生病和體弱的同學,然後是女生和年紀較小的低年級學生,剩下的高年級學生和男生們開始彼此推讓,都爭著要留下來。在分別時同學們互相擁抱,淚水和著微笑,興奮和著憂慮……他們安慰並鼓勵著這段日子以來朝夕相處、患難與共的同學們……

  郝立京心情激動的看著這些孩子們,經過這一次大災難磨礪的孩子們,他們會更加珍惜生命、珍惜友情,會更加珍惜他們的校園生活。

  一個小時後,一半的學生都已經坐到了大客車上,他們已經人手拿到了一個香噴噴的麵包和一根火腿腸,還有一瓶礦泉水。這些來自中國龍汽車的關懷,讓這些飽經飢餓滋味的少年們興奮不已。他們還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體會,發現只是一塊乾麵包,在平常他們根本就不屑一顧,但此時卻是這麼的珍貴和如此的香甜。

  剩下的一半師生,救援隊也給他們留下了足夠的食物,讓他們可以美美地飽餐一頓。陳校長帶著這些主動留下來的學生和全體教職人員,整齊地站在車隊旁邊,揮手向車隊和同學們告別。

  「同學們,讓我們再次向不遠萬里前來解救我們的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車隊敬禮!」

  「讓我們向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車隊所代表的遼海市及東北人民致敬!」

  在師生們雷鳴般的掌聲中,在所有人飽含淚水的目光中,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車隊出發了。所有車輛鳴著長長的笛聲向留下來的師生們告別,也以此回應他們的致敬。車隊緩緩地行駛出了校園,一輛接著一輛像游魚一樣地滑出了校門,然後駛向大路,和來時一樣,浩浩蕩蕩地開走了……

  一路上,吃飽喝足的學生們開始一首接一首地唱著歌,就好像是要去春遊遠足一樣,車裡車外全都是他們青春朝氣的歡歌笑語。他們似乎已忘記了他們剛剛在苦苦等待時的那種絕望和悲傷,似乎也忘記了他們在剛從一場死亡浩劫中走了出來。受到同學們的感染,司機們及車上的安全人員也加入到他們的歡樂氛圍中,大家似乎都忘記了他們其實還處在危險之中,接下來還要面臨更大的挑戰。

  24、生死時速

  中國龍汽車的救援車隊載著臨江師專的學生在一片狼藉的馬路上行駛,同學們大都從亢奮的狀態中走了出來,漸漸呈現出了疲態,開始在座位上東倒西歪的打起了瞌睡。大概是之前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沒能真正得到過休息,在獲得了救助的時候,就完全地放鬆了心情。所以,他們睡得很沉很沉。看到學生們靜靜地彼此依靠著睡著了,司機們也都特意把車速放的很慢,儘量減少顛簸,好讓這些孩子能夠睡得更加塌實。

  因為是照原路返回,所以之前經過的路途大概都非常的熟悉。所以,在要進山的時候,吳國學在前面用警笛給後面的司機們提醒,郝立京也通過車上的無線電話發出警告:「大家注意,大家注意,馬上就要到危險地段了,現在每輛車都是滿員行駛,一定注意安全!請你們精神高度集中,時刻警惕周圍的情況!」

  後面的司機們都接連按響三聲喇叭,通過這樣的警示方式彼此提醒。

  當車隊行駛到昨天出現滑坡和泥石流地段時,就見一邊是已經被掀掉了綠色植被的褐紅色山崖,另一邊則是深不可測的滔滔江水。駕駛第一輛大客車的宋曉雲是所有司機裡面技術最好,也是行車經驗最豐富的司機。全國各地三山五湖他都跑遍了的,也經歷過最險峻的道路狀況,但眼前的這種情景對他來說,還是有些發怵,尤其是在想到他的車上乘坐著50位東北孩子和救援隊總指揮等工作人員的時候,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也是格外壓抑的。

  郝立京在臨江師專的學生們上車後,他也跟著一起坐到了大客車上,為的是通過和同學們聊天,了解一些地震當時的情況。他上的是宋曉雲的車,把原本在這輛車上負責車隊前後聯繫工作的劉副總經理給換到了前面的越野車上。這個時候他當然再顧不上聊天了,他坐在車門一側的助手座上,緊張地盯著靠他那邊的路面。

  突然,在靠駕駛座那邊的懸崖峭壁上開始有泥石落下,但前面的警車和越野車都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郝立京連忙問宋曉云:「宋師傅,千萬不要緊張,和前面的車保持距離。」

  正說著,那面就像是被巨獸給啃了一口的山壁上,開始往下滾落巨大的石塊,其中有的石塊直徑超過了幾十公分以上,郝立京緊張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抓住了身前的不鏽鋼護攔,身體前傾,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那些象炸彈一樣砸下來的大石塊。

  宋曉雲手握方向盤,就像是駕駛著在敵人陣地上突圍的坦克一樣,左衝右突,避開了每一塊落石。

  「宋師傅,這樣實在太危險了!」

  「郝總,你放心吧,這樣的路我以前常走。就是平時也會有落石下來,只要小心,就能衝過這段危險的道路。」

  「宋師傅,我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你的駕駛技術真的讓我無話可說,這也是吳隊長選擇你擔任安全組組長的主要原因。但是……」

  郝立京的話還沒說完,宋曉雲突然按響了手動喇叭,長長的鳴笛在大山之中呼嘯而起,久久不停。後面的車輛聽到這樣的警戒之聲,全都緊急剎車。

  「宋師傅,怎麼了?」

  「你快坐下!讓大家把頭抱住,儘量躲在車座下面!」宋曉雲突然厲聲大喝,郝立京連忙照他的吩咐向車上的學生喊話,同學們全都驚醒了,把身邊還在睡的同學搖醒來,全都縮在了座位之間。

  郝立京這才看清楚了前面的狀況,也馬上明白了宋曉云為什麼要這麼做。就見離他們只有幾米遠的懸崖之上,有一大片山體崩塌了,上萬噸的泥石和著煙塵向他們滾滾襲來。

  「宋師傅,停車!」

  「來不及了,我們必須強行通過!」

  話音剛落,一塊直徑有40公分的落石被濺了起來,砸向了駕駛座的玻璃窗。就聽到「啪啦」一聲巨響,石塊和著玻璃碎片落在了方向盤上,那些珍珠一樣的玻璃碎片像無數把鋒利的刀片一樣,割破了宋曉雲的胳膊和手,落下的石頭還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腿上。噴涌而出的鮮血馬上染紅了方向盤和他的衣服。由於儀錶盤也被那塊石頭砸得稀巴爛,大概有什麼零件被破壞了,車身突然不聽指揮,歪歪斜斜地就朝著另一邊的懸崖沖了過去……

  宋曉雲血流滿面,手中也因為被血打濕而握不住方向盤,郝立京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只見他就像是一尊雕像,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布滿血痕的大手死死抓住方向盤,並使勁往裡打,還用那條傷腿踩下了油門,就聽柴油機一陣轟鳴,車體都跟著劇烈顫抖,然後「刺啦」一聲尖叫,車輪突然拐了方向,硬生生的扭到了路中央。緊接著,大客車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轟鳴著向前沖了出去……

  緊接著,大家就感到一陣山崩地裂般的搖動開始了……又一次餘震來了,在他們身後,那片崩塌的山體將他們剛剛走過的道路全部掩埋了……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如果那個轉向差了那麼幾厘米,這輛載著50多人的大客車就會墜下山崖,被巨浪滔天的江水吞沒。

  簡直就像是在上演生死時速,剛才那一幕就像在夢幻中一樣。車上的每一個人,雖然都經歷了這短暫的「死亡之旅」,但有些不怎麼真實的感覺,尤其是那些終於把頭從座位下探出來的大學生們,他們懵懵懂懂地張望著,還真不知道就在剛剛幾秒鐘之前,發生了什麼。一些看清楚狀況的同學們,在一聲聲驚叫聲中,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25、與死神擦肩而過

  前面是一個山口,也是一段開闊的道路。於是,開道車、警車和越野車都停了下來,宋曉雲的車也緊跟著停了下來。前面開道的吳國學急忙下車後跑在最前面,緊跟在他後面的是臉色蒼白的劉雪華。

  郝立京下車後簡單地跟吳國學描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情況後,馬上讓醫護人員取來了一條毯子和緊急醫療箱。郝立京和吳國學合力把宋曉雲從駕駛座上抬下來,放在了毯子上,詢問他的傷勢:「老宋,你怎麼樣?」

  「沒事,就是腿有些……」

  吳國學有戰場經驗,他幫宋曉雲檢查了一下那條受傷的腿:「還好,只是皮外傷,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小劉,你趕緊幫他消毒包紮。小心點,別給他破相了,回頭他老婆不認他就麻煩了。」

  吳國學的玩笑話雖然多少減輕了一點大家的緊張情緒,但也沒人能夠笑得出來。郝立京起身後,連忙問跟上來的副總經理:「後面的車有沒有被砸到?」

  「我剛才聯繫過了,他們都沒事,幸虧你們及時發現情況,鳴笛讓他們緊急停車,才沒有一點損傷。最嚴重的就是你們這輛車,真把我們嚇死了,就差那麼一點點……」

  「多虧了宋師傅,要不是他的堅強勇敢和冷靜沉著,我們大概真的就要和死神見面了。」郝立京想到宋曉雲最後那一把方向盤和一腳油門,那可真是扭轉命運的一瞬間呀,要不是在那種時候,宋曉雲依然保持著他一位老司機的職業本能,帶著傷硬是把車方向盤給扭了回來,那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了。

  「吳隊長,現在我們的隊伍被截成了兩段,該怎麼辦?」郝立京望著那堆剛剛跨塌下來的山石,也就是這堆山石,差點把他們給埋了。

  「只好向外求援了。這麼大面積的滑坡,如果沒有鏟車,光靠我們人工挖運,那要挖到天黑去了。」

  「但這個時候我們能向誰求援?」

  「嘿,這個你就別發愁了,看我的吧。之前護送咱們到這裡來的天康縣交警大隊隊長李東生,你沒忘了他吧,挺熱心的一小伙子,人也相當不錯。他臨走時把他的電話留給了我,讓我們有困難就找他。」吳國學說著拿起電話正要撥號,突然聽到一陣警笛聲,他們循聲望去,就見在前面開過來了一輛熟悉的警車。

  「這叫什麼來著,說曹操曹操就到!」吳國學一拍大腿,高興地迎了上去,警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位穿制服的年輕交警,果然就是昨天晚上才分手的天康縣交警大隊隊長李東生。

  「路又被堵住了?……沒問題,我後面就跟著鏟車呢,我馬上打電話叫他們過來幫你們開道。」李東生身上具備著西江人的豪爽和雷厲風行的性格,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郝立京他們面臨的情況,在他的指揮下,十五分鐘後,兩輛鏟車和一輛自卸車開了過來,開始清理被堵塞的路面。

  「李隊長,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被堵住了的?」郝立京問李東生。

  之前雖然泰康市市委書記王勇峰交代過李東生,一定要把中國龍汽車的救援隊安全送到臨江並安全帶回泰康市,但到達了臨江縣後,李東生又接到了其他地方的求援電話,加上公路段的車要趕著回天康縣,在這種情況下,到處都急需要鏟車幫忙開道,郝立京就讓他們先返回了。雖然郝立京對不太放心離去的李東生說,車隊司機已經熟悉了路況,回程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李東生這才連夜放回了。今天早上,李東生他們幹完了活,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就迎來了……

  儘管如此,郝立京還是對李東生這麼及時的出現感到好奇,「你們怎麼來的這麼巧?好像專門在這裡守候的一樣?」

  「碰巧了,我們清理的道路,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們聽到這邊的鳴笛聲,就猜是你們回來了,我向領導請示了一下,結果我的判斷非常正確,果然是你們被堵住了。」李東生說著咧著嘴笑了起來。

  「這麼說你們還沒有回到天康縣?」

  「是啊,這一路到處都有滑坡和塌方,被堵住的車也不少,我們一直都忙著在清理道路。你看,跟我過來的只有我們交警大隊調來的鏟車,公路段的鏟車都被留在前面了。」

  「那前面的路快通了嗎?我們有名司機受傷了,情況緊急,能不能請你們把他送到最近的醫院去?」

  「沒問題,前面的路馬上就通了,你把受傷的司機送到我們的車上去吧,我們會負責把他送到最近的醫院去。」

  雖然和李東生說好了,但宋曉雲卻死活不願意去,他從毯子上掙扎著爬了起來:「郝總,我沒事,你看,只是點皮外傷。你可別讓我當個逃兵啊,我如果真的去醫院了,那就和逃兵沒啥兩樣了!」

  拗不過宋曉雲的堅持,郝立京只好把他留了下來,但把他換到了前面的越野車裡,讓另一位替換司機繼續開車,之後,他又把副總經理劉永行調換到宋曉雲之前開的那輛大客車上。

  在出發前,郝立京把劉永行叫到身邊,悄悄對他說:「待會兒我要下車去辦點事,接下來的行程就由你和吳隊長負責,你要配合他的安排。現在宋師傅受傷了,這輛車的安全人員就是你了,你可要小心一點,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你們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臨江師專沒有轉移出來的那5000學生給我轉移出來!因為,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郝總,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剛剛接到王書記的電話,解放軍的一支救援隊今天下午到達臨江師專,是專門去救援那裡的學生的。王書記讓我們把這一批學生轉移完,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郝立京興奮地問:「劉副總,你說的是真的?」劉永行點點頭後,突然想起來郝立京剛才的話,問:「郝總,你啥意思?你這麼交代,好像……郝總,你要去哪裡?要不要我安排個人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而且你也不要告訴其他人我的去向,包括吳隊長和劉雪華。」

  「郝總,你這是要秘密行動啊?你的安全我可是要負責任的呀!」

  「沒事,我只是去調查一個情況,有李大隊長手下的警察跟著我呢,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劉副總,你聽我的好不好?我說不要緊那一定就不要緊!你放心吧,我原計劃趕在你們下一趟返回之前趕到泰康市與你們會合的。現在看來,我得提前回來與你們會合了。」

  「可是……」

  「馬上要出發了,上車吧,記住,在前面停一下,讓我下車。」

  「那我們怎麼聯繫你呀?」

  「我帶著電話,隨時都能夠聯繫,所以你就放心吧。」

  「那你千萬可別關機哦,一旦聯繫不上你,我就向王書記匯報。」

  「我一定趕在明天回到泰康市,最遲也在後天,所以如果過了後天還沒有我的消息,你再向匯報不遲。」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郝總,我還是擔心……」

  「不會有問題,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26、擅自行動

  郝立京在車隊出發後二十分鐘時,在一個路口讓客車停了一下,然後悄然下了車,離開了車隊。他走了一陣後,感覺後面有人跟著,就往後看了一眼。結果,他看到跟在自己身後的劉雪華時,還真被嚇了一大跳:「你……你怎麼跟來了?」

  「我怎麼不能跟來呢?」劉雪華板著臉,冷冷地反問。很明顯,她是在生氣。

  「你趕快回去!」

  「我不會回去的。我身為你的秘書,要時刻跟隨在你的身邊,協助你處理任何事。所以你的行動都應該掌握在我的手中,別想一個人偷跑!」劉雪華斬釘截鐵的說:「另外,劉副總不放心你,是他派我來的。」

  「可是我是去……你一個女孩子家太危險了,我讓他們停下來,把你帶回去。」郝立京正準備打電話,卻冷不防被劉雪華一把將手機奪了過去:「郝總,你別想把我趕走,不管你是要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我都跟定你了!」

  郝立京無奈地看著她,只好默許了她的行為。畢竟他自己也是擅自脫離退伍,如果他真的打電話回去,要是被吳國學知道了,他肯定也脫不了身了。

  「算了,你要跟就跟吧,但是我得跟你約法三章,你要聽我的命令,不准違抗,也不准不執行。」

  「那也要看情況,如果是你讓我一個人逃走,我絕對抗命不遵!」劉雪華一點也不讓步,橫著一雙含悲帶怨的大眼睛瞪住郝立京,瞪得他到最後也只能再次妥協:「好吧,我們一起行動,反正你機靈點,時刻注意安全就是了。」

  「你放心,我能保護得了自己,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劉雪華賭氣地說道。

  郝立京搖了搖頭,他早從妻子郝慧思那裡學會了絕對不和女人鬥嘴這個經驗,所以他知道現在要想與這個女人斗,最明智的就是閉上嘴巴。

  雖然劉雪華並沒有問郝立京要去做什麼,但郝立京還是告訴了她此行的目的。畢竟他們現在也算是特別行動小組的夥伴了,而且還是唯一的夥伴。郝立京的這次秘密行動起因,都是因為天康縣交警大隊隊長李永生跟他說的一件事情。

  之前在他們兩人說話的當口,李永生突然把郝立京拉到一邊,兩人單獨密談起來。李永生告訴郝立京他還沒有回天康縣的真正原因,就是為了在這裡等到郝立京:「我要等的是你,郝總。」李永生低聲說道。郝立京很驚訝:「等我?為什麼?」

  「郝總,我今天早上就在這條路上,碰到了兩位從橋口縣密雲鎮來的鄉親,他們告訴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很可惜我公務在身,沒辦法幫他們,只能請你來幫這個忙了。因為據我了解,你是一位有正義感、願意為他人挺身而出的好漢。」

  「李隊長,你能不能先把事情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然後李永生就告訴了郝立京一個令他相當震驚的事實。橋口縣的密雲鎮因為這一次地震,一所學校的700多名學生因為延誤了救援時間而全部遇難。這700多無辜的生命原本是可以被拯救的,但由於橋口縣的縣委書記林和尚向上瞞報了災情,導致救援的部隊兵分兩路,去了別的地方,使困在倒塌的教學樓里的學生全部窒息而死,無一生還。

  「這是一件令人髮指的悲慘事件,而且還是發生在全國人民團結一心共抗災難的時候,實在是人神共憤,放著是誰都忍不下這一口氣。當那兩位鄉親告訴我這件事時,我真想把這身警服脫掉,立刻去找那個林和尚算帳!」李永生非常憤慨地說道,眼中還帶著憤怒與悲痛交加的情緒,可見當時他有多激動。

  「李隊長,我們都知道,地震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是不是老百姓對政府不滿,有點誇大其詞?」郝立京微蹙眉頭,猶豫地看著李隊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因為他實在無法相信,在這種危難時刻,還有人會做出這種草菅人命、喪盡天良的事來。

  「12日下午7點鐘,開到泰康市準備實施救援的解放軍某部隊官兵,接到的是橋口縣密雲鎮災情不大的報告。所以,部隊就又趕到別的地方去了。而真正災情嚴重的橋口縣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真空地帶?什麼意思?」

  「現在的密雲鎮戒備森嚴,以鎮上有瘟疫為名,任何人不准進去,尤其是新聞記者。」

  「發生這樣的事,都沒有人向上報告嗎?」

  「開始的時候,還有一些正義之士站出來給老百姓說話,可是,縣上採取了斷然措施,幾十個愛管閒事的幹部免職的免職,回家的回家,不僅如此,還都被強行管制了起來。現在的橋口人連話都不敢說了。」

  27、駭人聽聞

  郝立京覺得自己所聽到的這件事情有點匪夷所思,他忍不住又問:「李隊長,我想一名政府官員就算再膽大妄為、一手遮天,也做不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吧?縣委書記權力大,是當地的土皇帝,我相信。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呀?尤其是在這種特殊時候,你要我怎麼相信這樣的事實?再說了,如果我把這樣的消息轉給有關部門了,要是有出入的話,不就麻煩了嗎?不行,為了證實你所說的都是真實情況,我得去一趟橋口縣,如果我記得沒錯,橋口縣就在臨江縣旁邊吧?」

  「沒錯,兩縣是近鄰,距離這裡只有二十來里路。但是郝總,我跟你說,你不能去,而且你也根本進不去!你如果真要進去,只會有兩個結果。」

  「什麼結果?」

  「一是他們會以裡面有瘟疫為名,為你的生命安全著想而把你給軟禁起來,然後把你遣送回去。二是你就算進去了,在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之後,也會有兩個結果等著你。」

  「哦?你倒是說說看,什麼樣的結果在等著我?」

  「你會莫名其妙地從人間消失,然後要麼讓你成為一名抗震救災的烈士,要麼就給你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你人白白的死掉了,卻還留下一個污名,連你的下一代都抬不起頭來!」

  「李隊長,請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辭,你也是一名國家公務員,你對你所說的話都是要負責的!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在共產黨領導的國家裡,怎麼可能出現這種荒唐的事!」

  「我可以拿我的人格保證,我所說句句屬實!郝總,你不相信不要緊,我只希望你能夠把這裡的一切想方設法報告給中央就行了。要是中央派人下來調查這件事,那你就是密雲鎮所有老百姓的大恩人了。」

  「不可能!這樣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做的。」郝立京堅決地拒絕了李東生的請求。李東生大概沒想到會被郝立京一口回絕,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郝立京:「難道是我看錯人了?很顯然,你不是那個回購國寶、到南方抗擊冰雪災害、到我們西江抗震救災的英雄郝立京,你只是一個懦夫!」

  「李隊長,我郝立京雖然稱不上什麼大英雄,但也不是一個懦夫,我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郝立京並沒有生氣,他心平氣和地對李東生說道。

  「哼!面對700多條無辜的生命,你居然無動於衷!你不是懦夫是什麼?」李東生輕蔑地瞥了郝立京一眼,打算離開。

  「李隊長,我並沒有說我不管這件事。我也不可能對700條生命的離去無動於衷,我只是需要確鑿的證據。事情的真相究竟怎樣,必須要經過核實我才能相信,我不可能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向上面反映情況!」

  「那你要怎麼做?」

  「還是那句話,我要去一趟密雲鎮。我要親自去證實你所說的都是事實,我也要拿到能夠證明這件事的切實證據。不然就算我相信了你,我又拿什麼去向中央反映?」

  「關於證據方面的事,你放心,我會負責搜集起來,到時候郵寄給你。所以你還是不要去密雲鎮了,我可不想因為我的一番話讓你去冒然涉險,這個責任我擔當不起。」

  「李隊長,你剛才還在罵我是個懦夫,怎麼現在又開始畏首畏尾起來了?你既然來找我幫忙,就應該想到我會這麼去做,否則你就是真的太不了解我郝立京的為人了!」郝立京的這番話把李東生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半晌,才伸出拳頭來,在郝立京的肩窩使勁砸了一下:「我真服了你了!好吧,你去密雲鎮調查真相,我這邊時刻等候你的消息,一旦發現不對勁,就趕緊跟我聯繫,我會第一時間去救你!」

  「哈哈,好像我真的是要去闖敵營了,你不用那麼緊張,畢竟這是在共產黨領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大地上,沒有那麼恐怖!」

  「你到了那裡就會知道是不是真的恐怖了。得,不多說了,我在這裡先預祝我們的孤膽英雄一切順利,不會遇上我所擔心的恐怖事件。也祝你馬到成功,取回確鑿證據,能夠將那些草菅人命的混帳王八蛋們繩之以法!」

  「李隊長,我倒但願你所說的一切都不是事實,因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個王八蛋縣委書記是在是太讓人寒心了。」

  「郝總,是讓老百姓寒心啊!我當然也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這樣令人髮指的咄咄怪事,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密雲鎮中學!」

  兩人相視默然,都在心頭激起了陣陣漣漪。如果真有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身邊,那老百姓還怎麼能夠繼續信任黨和政府?社會還怎麼能夠得以和諧安定?如果還讓這種官員繼續在任上為所欲為,那我們如何維護國家與人民的利益?而我們的國法尊嚴將何去何從?

  郝立京在那一刻就下定了決心,那是身為一名中國人必須要做的事。不管是何等艱險的情況,他必須去一趟整個事件的中心地密雲鎮,就算那裡真的是龍潭虎穴,他也要去闖一闖!

  28、民怨

  郝立京和劉雪華在路上搭到了一輛去橋口縣的便車,到了橋口縣後,他們發現這裡和在天康縣及臨江縣所看到的情景完全不同。這裡雖然倒塌的建築不少,但卻很少見到有帳篷,而且人們也都沒有聚集在空地上避難,而是繼續著往常的生活,開店的開店,做生意的做生意,似乎這裡就是沙漠中僅存的那片綠洲,絲毫沒有受到地震災害的影響。只是,那些被遮擋在塑料篷布後面的殘垣斷壁,還是泄露了曾經發生在這裡的那場災難。

  郝立京示意劉雪華去那間開在臨街的小吃店,店鋪外面用一根木棍支著房檐,看來是劫後餘生的結果。兩人裝做是一般的客人,在只放了三兩張桌子的店裡坐下,然後由劉雪華點菜,郝立京留意著另外桌上那些客人的說話。就在他們隔壁靠窗的那桌,坐著兩位幹部摸樣的中年男子,兩人一邊吃東西一邊在發牢騷,其中一個在喝下一杯酒後開始氣憤地罵了起來:「他媽的這個林和尚太不是個東西了!」

  「就是,700多個鮮活的生命就讓這些王八蛋人為的給弄死了。」

  「要我說呀,應該把林和尚這個挨千刀的拉出來槍斃!」老闆娘在經過他們的桌子時,也忿忿不平地加入到了他們的對話中。

  「槍斃?人家的後頭硬得很,到頭來還不是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難道那700多個無辜的孩子就白死了?」老闆娘說著用圍裙沾了沾眼睛,看來她是真情流露,在為那700個枉死的孩子傷心落淚。

  「不白死怎麼辦?人家是縣委一把手,是縣委書記,是橋口縣真正的土皇帝!」

  「就是這個挨千刀的貨,向泰康市謊報橋口縣的災情,才讓那700多個孩子白白的丟了性命……怎麼沒人來治治這個狗娘養的王八蛋呀?」老闆娘把郝立京他們點的菜往桌上一放,馬上換上一張職業笑臉:「先生,夫人,你們的菜齊了!」

  郝立京愣了愣,劉雪華卻捂著嘴偷笑。等老闆娘走開後,郝立京問劉雪華:「你笑什麼?」

  「老闆娘還以為我們兩個是夫妻呢。」劉雪華說著瞟了郝立京一眼,郝立京怔了一下,無所謂地搖搖頭:「無所謂了,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沒有?看來老百姓都有怨言呢,李隊長所說的那件事怕是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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