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年輕副省長(2)
2024-09-21 19:19:04
作者: 陳玉福
「我和你駱子爺爺的心愿?那是什麼心愿哦?」章小風不明白孫子指的是什麼……駱子已經明白了郝立京是什麼意思,他脈脈含情地看了身邊的章小風一眼,正與剛才郝慧思的眼神相照應,郝立京沒有漏看這情景,心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奶奶,你和駱子爺爺風雨相伴,歷時半個世紀之久,卻因為種種原因而始終沒能成為真正的夫妻,但你們其實已經是靈魂上的伴侶了。我們在旁邊也一直在看著你們,看你們心心相印、彼此扶持,我們都為你們這樣真摯又純淨的愛所感動。所以,我們希望能夠幫助你們完成一個儀式,雖然也許這個儀式對你們來說是多餘的,但卻也是必要的。讓你們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僅是我們這些兒孫的期望,相信這也是你們二老一直想要達成的夙願。奶奶,請容許孫子作出這個不情之請,讓我們幫你們舉行一場婚禮吧,就讓這場婚禮成為你們六十年不朽愛情的見證吧。」
「立京……」章小風和駱子都怔住了,就連在場的其他人,除了郝慧思以外,都有些茫然地看著郝立京,似乎很難消化他剛才所說的那些話。
「奶奶,關於這件事,並非我個人的提議。我已經和爸爸媽媽還有慧思商量過了,他們全都贊同這個意見。當然,二伯與二嬸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但我想他們一定也是這麼想的。」郝立京說完看向郝設華和吳颯颯。郝設華雖然一開始有些懵,但馬上就明白了郝立京的意思,在被郝立京的視線這樣詢問時,他和妻子對視了一下,都笑了:「立京說得沒錯,我們也都同意。」郝設華說道。
「其實我一直都想提出這件事,但我沒有立京那樣的勇氣,而且我們也沒有找到合適飛場合。」吳颯颯補充說明丈夫的意見:「我和設華也商量過,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提出來才合適,立京,你真是好樣的,把我們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郝立京非常高興,倒不是聽到了二嬸的誇獎,而是因為他的這個提議果然得到了二伯和二嬸的支持,使得他的信心倍增。他對郝設華和吳颯颯感激地一笑,轉頭又去詢問郝建華的意見,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看到的是一張已經氣到發青的臉。
「簡直是胡鬧!」郝建華低低地呵斥了一句。
「爸爸……」郝慧思用手去攬父親的胳膊:「奶奶和駱子爺爺多不容易啊,你不也都看到了嗎?要不是駱子爺爺的悉心照顧,奶奶的身體能有這麼健健康康的嗎?他們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也只有這麼一個夙願未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該……」
「現在這樣不就行了嗎?我也沒說過什麼啊,反正他們都在一起生活了!」郝建華雖然說得小聲,但也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章小風的臉色一下沉了下去,駱子顫抖著唇,似乎有些坐不穩,他扶住桌邊,喃喃地說:「建華說得對,就這樣吧,別那樣……真的不妥啊。」
「可不是嘛,這種事掩都掩不住了,誰還會故意拿出去現給人看啊,你們還不嫌丟人嗎?」郝建華氣呼呼的說。
「有什麼丟人的?」黑一海嚴厲地問兒子:「你的這種觀念究竟是從哪裡得來的?啊?你父親走了多少年了?啊?」
「爸爸,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深受中國傳統思想影響的人。」郝建華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譏諷,竟也噎得黑一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能驚愕地瞪著自己的兒子,似乎是看著陌生人一樣。
「爸爸,我並不覺得真正的愛情有什麼可遮掩的。我就是想要讓如今的世人看一看,什麼才是情比金堅,什麼才是忠貞不渝。奶奶和駱子爺爺的故事足以教訓那些不懂珍惜、見異思遷的人。」郝立京非常不滿岳父的言論和態度,所以說話也很尖銳,毫不避諱。
郝立京的話在郝建華聽來,尤為刺耳,仿佛每一個字眼都是在譏諷著他的行為。他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放眼望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那一道道視線或苛責或質疑,全都冷冰冰地刺在他的身上,讓他完全處於孤立狀態,如坐針氈。
「哼,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了。不過這件事情,由不得你們!」郝建華倍感冷落,怨氣也跟著上升,他心一橫,也不管這樣的話說出來會不會傷了章小風的心。
郝建華的這句話一出,眾人的臉色都不同程度地變了。章小風由最初的愕然到此刻的不欲置信,她的情緒落差是最大的,也最哀傷。她默默地看著郝建華,始終笑呵呵地大張著的嘴終於也緊緊地抿上了。
「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郝設華難得地生了氣,尤其是對自己的兄長,他大聲地質問著郝建華,眼中噴射出憤怒的火光,似乎是要把郝建華給燒痛,讓他收回剛才的話。
「大哥,沒有事先和你商量是立京的不對,我也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你也不應該當著媽的面說出這種話來。因為,我們的父親已經離開我們十多年了!」郝祖國與郝設華在成年之後,憤怒的方式似乎做了個調換,他反而會以更理智也更平靜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見。
「爸爸,你應該給奶奶道歉。」郝慧思過去攬住了父親的胳膊,微皺著眉頭,有些痛苦地對父親說。郝建華一下子把慧思甩開了……
「建華你……」
「夠了!」郝建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地打斷了父親剛要開口說出的話:「隨便你們吧!你們想怎麼整就怎麼整吧!反正有沒有我的意見都無所謂!你們要去給人看笑話隨便你們,可別把我算在裡頭,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人吧!」
「你說什麼?你這個忤逆,你這個不孝的混帳東西!」黑一海氣得渾身戰抖,手指哆嗦地指著郝建華:「你,你……」
郝建華再也不理睬父親的憤怒,他起身離席,抓起門口的外套,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你……你給我站住!回來……」氣急敗壞的黑一海想要追上去,但他剛站起身來,還沒離開座位,身體卻突然痛苦地躬了下去。
「爺爺!」
「大哥!」
10、依依惜別
2008年5月24日早上9點整,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救援車隊的百輛大客車披紅掛綠,浩浩蕩蕩地從遼海市人民廣場出發了。自發來送行的群眾圍在道路兩旁,不停地發出歡呼聲。路鳴等省市部分領導和一些企業代表也列隊前來送行,人們將廣場擁擠得水泄不通,其熱鬧程度不亞於年節的慶典。
鼓樂隊、軍樂隊、甚至還有歌舞隊,圍在車隊旁邊奏響了凱旋之曲,意為祝福這支遠征軍平平安安。章小風和駱子在郝設華等人的陪同下,夾在人群中間,雖然是在這種場面下,他們一家人站在一起還是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章小風的輪椅和郝慧思的大肚子這種組合,無論在哪裡都能成為人們聚焦的中心。當車隊經過他們面前時,郝立京連忙從車窗里伸出手來向家人揮別。郝立升一看到哥哥就揮著小手興奮地大喊:「哥哥!哥哥!我們在這裡!」
郝設華把兒子抱起來,讓他看個夠。之前因為知道哥哥要去災區,他也鬧著要一起去抗震救災,還振振有辭地說:「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好不容易才把他的這個念頭給打消了,所以他今天說什麼也不去上學,一定要來為哥哥送行。自從上一次在電視上看到去南方救援雪災的哥哥後,他就把哥哥當成了偶像,整天都掛在嘴邊,要像哥哥這樣要和哥哥一起那樣,最後他的姥姥姥爺聽煩了,就說那你乾脆去給你哥哥當兒子算了!結果他卻說,他和哥哥是兄弟,不能做父子,逗得大家前仰後合。
「哥哥再見!祝你們早日凱旋!」郝立升用稚嫩的童音送出相當豪邁的壯行之語,他的聲音在嘈雜的人群中顯得尤為獨特和明亮。
站在最前面開道警車車門外的吳國學在這時突然吹響了口哨,全體車隊立刻整齊地停了下來,然後在吳國學的號令下,司機們全都打開車門,齊刷刷下車,筆直地站在了車門邊。
「向——左——轉!……敬——禮!」吳國學洪亮的聲音響澈廣場,他「啪」的一聲向章小風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所有司機及救援隊員,都向章小風等人及在場的人們莊嚴行禮。
「奶奶,我們走了。」身著迷彩服的郝立京也同樣行著軍禮,向家人做最後的告別。
「好,好。」章小風眼中噙著淚,望著郝立京不住地點頭。黑一海有些激動,上前抓住郝立京的手,似乎看不夠地一遍又一遍上下巡視著郝立京。
「立京啊……」
「爺爺,再見了。」
「注意安全,早日平安回來!」
「是,爺爺你放心,我們一定勝利歸來。」
雖然不斷說著再見,但黑一海卻不放手。郝立京掙脫了黑一海緊緊抓著他的雙手,在放開手的那一瞬間,突然有種強烈的失落感和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忍不住張開雙臂,擁抱住了眼前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爺爺,你要等我回來啊。」
「好……」
郝立京鬆開擁抱著的黑一海的胳膊,又飛快的擁抱了奶奶章小鳳、駱子爺爺,還有挺著大肚子的郝慧思。當然了,他擁抱郝慧思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點。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親愛的,等我回來……還沒有等郝慧思擦去激動的淚水,他就飛快轉身,利索地跳上了標有領隊字樣的中國龍越野車。然後,在一聲長長的鳴笛下,龐大的車隊重新啟動,浩浩蕩蕩在走了。
人們目送著最後一輛掛著「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條幅的中國龍客車走遠,漸漸散去。郝慧思直到再也看不見一絲車隊後面的煙塵,這才低下頭,淚水又一次在眼眶裡打著轉,她強忍著沒有讓它們流出來。
「回家吧。」章小風牽起郝慧思的手,另一邊,羅綺也輕輕地攙住了兒媳的胳膊。郝立京走後,臨產期的郝慧思將住在父母家中,由羅綺照顧。
「別難過,你現在可是兩個人的身體啊。」章小風拍著郝慧思的手說道。「奶奶,我知道,我一點都不難過,就是有點……捨不得嘛。」郝慧思向奶奶撒嬌,逗得老人開心地裂開了嘴,駱子也在一旁說道:「是啊,這立京也真是的,慧思這個時候最需要他了,他卻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
「沒關係,駱子爺爺,我是很堅強的。」郝慧思把手握拳放在胸口,「我也不會輸給孩子他爸的!」
「你這孩子呀……」
大家哈哈笑著,慢慢地順著廣場路往回走。
郝家除郝建華外,幾乎是全部出動了來送郝立京和他的車隊。與此同時,惟一沒有來送行的郝建華正在家中看電視,他從屏幕上看到了郝立京及章小風等人,當他看到身懷六甲的女兒那稍顯笨拙的身體,和白髮如雪的老父親眼中隱約的淚影時,心裡也揪成了一團,十分不好受。
其實,他最初是相當反對郝立京親自帶隊去災區的,只是,女兒沒有意見,始終如一地支持著郝立京的決定,他這個作岳父的也無話可說了。而後又因為立京在餞別宴上提出了那件事,惹得他成了眾人眼中的叛徒、父親口中的忤逆,讓他現在處於四面楚歌的境地。於是,他多多少少的對郝立京有了些許的怨惱。但事已至此,郝立京去災區了,誰都知道那有多危險,他也只能放下成見,在心底默默地為女婿祈禱,期盼他能夠早日平安歸來。不為別的,就算只為自己還未出世的外孫兒著想,他也希望郝立京不要出什麼事。
11、四面楚歌
其實,他窩在家裡不去送行,並不僅僅是為了逃避家人或賭氣,他也在反省著自己的言行和思想。昨天他一氣之下衝出了門去,也不管父親在後面被氣得差點心臟病發作。他在憤恨之餘,回到家中就撥通了崔銀姬的電話,向她傾訴自己的委屈。原本他是想要找一個理解並與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人,結果卻發現自己完全找錯了人。當他說出郝立京的那個驚世駭俗的決定時,崔銀姬竟然大為讚嘆,而對於他所遭受到的冷遇和斥責,她卻反應平平,不但沒有向著他說一句安慰的話,還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哥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怎麼不對了?」郝建華氣惱地問。
「哥哥,你要為媽和駱子叔他們想一想啊,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我們不是都知道嗎?媽在和咱爸結婚前,就喜歡著駱子叔,要不是駱子叔因為救媽受了傷,留下了後遺症……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媽結婚後,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把心思全都用在了工作上。她一人干三人的活,一年干三年的份,硬是把好好的身體給累跨了。哥哥,你想想,就算是一個男人也做不到的事,她卻做到了,可見壓抑在她心中的痛苦有多麼沉重,媽她實在是太堅強了,我們誰也比不上她的忍耐和毅力。這些年來,那種滋味我也懂得了……媽她那時只為工作而活。當她倒下去後,知道再也不能回到工作崗位時,她又是多麼的痛苦。從那之後,她都是在為這個家而活著呀。哥哥,這『活著』兩個字的分量究竟有多重,相信你也是最清楚的。現在,爸去世已經十多年了,媽也應該為自己而活一回了。我們做晚輩的,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好幫媽彌補她心中的那份遺憾呢?」
「媽已經有爸……還有我們了,駱子叔也一直陪在她身邊,她還有什麼可遺憾的?」郝建華還是不能理解老人的心思。
「哥哥……你真的一點也不懂女人的心啊……哥哥,你認為這樣就沒有遺憾了嗎?好,對於媽來說或許是那樣吧,但對駱子叔呢?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駱子叔他一心一意地愛著媽,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與幸福。他用一生的時間來默默地守護著媽,無怨無悔,地老天荒,你難道都不曾感動過嗎?」
郝建華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能對著電話保持沉默。
「從我們記事起,駱子叔為了咱媽,為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哥哥,你難道都忘了嗎?還是說你一直都視而不見?你認為他是自找的,是活該是嗎?大哥呀,駱子叔一生坎坷,經歷了多少磨難,卻始終對媽一往情深,甚至在神智不清的時候也還只記得媽一個人。這樣不計回報的愛問世間還能找得到幾人?你可以問問自己,在同樣的遭遇下能做到駱子叔的幾分?他是不是應該受到我們的敬重和愛戴?他是不是應該得到一些回報?哥哥,你說得沒錯,現在他們兩人是在一起了。可是,對於相愛的人來說,那遠遠不夠。將心比心,哥哥,你如果與傾心相愛了一生的人終於有機會走在一起了,是不是也想挽起她的手向心愛的人宣誓那份愛?你是不是也想要向全世界宣告你們對彼此的擁有?愛情不同於親情與友情的地方就在於,愛情是絕對惟一的存在,任何愛情的表現方式都是對彼此的占有。哥哥,難道你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欲望嗎?你真的有愛我愛到想要大聲喊出來嗎?你沒有想過要向世人宣布對我的惟一占有權嗎?」
郝建華的臉熱了起來,他囁嚅著再次說不出話來。對於崔銀姬的發問,更加無從回答。崔銀姬所說的那種欲望,說實在的,他的確沒有過。他所有的,頂多也只是本能引起的對一個異性的占有,純粹衝動下的產物,怎麼可能讓他去向世人大聲宣告呢?就拿他對崔銀姬的感情來說吧,他沉迷於她對他那份熾熱不變的愛,也醉心於她守侯了他多年,這讓他感到了一個男人的自豪和滿足。與其說他愛她,不如說是他接受她的愛。無論是對妻子魏軼力還是對妹妹崔銀姬,他都不曾有過那種強烈到要去奪取或宣告所有權的欲望。當初和魏軼力結婚,完全是形勢所迫,也為了逃避來自妹妹亭花的壓力。而今,他想要挽留住崔銀姬的愛,其實是潛意識裡對青春的一種留戀,和想要逃避魏軼力的權宜之計。他始終都是在逃避,並且非常拙劣地把另一份愛拿來當作逃避的藉口。至今他仍不知道他所愛的人到底是誰,或者說,他是否真的愛過誰。
崔銀姬早就明白了,只是這一陣沉默更加證實了她的這個認識,也越發讓她清醒了。她流下了淚,輕輕地哭泣,為郝建華,也為自己:「哥哥,就算你不能理解這種事,但也請你以寬容的態度來對待好嗎?說簡單點,媽與駱子叔不就是為自己找了一個伴兒嗎?一個情感的歸宿而已,這也是人之常情。放開別的不說,讓老人晚年幸福,不也是我們這些做兒女應盡的孝道嗎?」
「你說得很對,我也並沒有想要阻撓他們成為伴侶,只是,好歹我也算一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呀,這種事你讓我怎麼跟人家解釋?我可不想到這個歲數了還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哥哥,不是我要把話說得很難聽。一對傾心相愛的老人的婚禮不會被人詬病,反而會傳為一段佳話。至於那些在背後指點你的人,所議論的絕對不會是這件事。你認為你是一位企業家就很了不起了嗎?要想不被人戳脊梁骨,我看你還是端正一下自己的言行,好好檢討檢討自己吧!」崔銀姬的語氣已經變得十分冷漠,她銳利的話語直戳到了郝建華的痛處,他的耳朵也像是被那些話燒到了一樣,他反射性地把電話從耳邊拿開。
此時此刻,在他心頭開始強烈地翻湧出了憤怒和絕望,就如在章小風家的餐廳里所遭遇的情形一樣,他突然之間感到自己又一次被孤立了,一個人站在飄搖的浮冰上,在汪洋之中苦苦掙扎,不知道要被沖向哪裡,會在哪裡被撞得粉碎,然後沒頂於冰冷的大海中。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了?因為我說到你的痛處了,惹你生氣了,所以不理我了嗎?哈……我一直以為你的思想不會這麼狹隘,你也不是那種只為自己著想的人。但我最終發現,自己錯了。哥哥,你真的很自私……我從一開始就活在自己編造的夢幻里,你也只是我幻想的一個影子而已。你始終沒有愛過我,你現在也只是把我當作一個避難的港灣罷了。你不僅自私,而且懦弱,你從來不敢對一個人負責。魏軼力最後為什麼會那樣做,你好好的想過嗎?她是在懲罰你啊,因為你始終沒有給她一個海枯石爛的承諾和行動!所以,她對你失望了!」
「你扯到我身上來幹什麼,我們只是在說媽和駱子叔的事吧。」郝建華不想聽到魏軼力這個名字,他有些不耐煩了,冷冷地說道。
「好,我們不說你了,就說媽和駱子叔的事。我支持他們結婚,而且會幫立京把這個婚禮辦得比任何婚禮都要隆重盛大、意義非凡。這就是我的態度,那麼哥哥你呢?」
「我還是那句話,我堅決不同意!」郝建華歇斯底里的叫道。
「呵,你實在是不可理喻!」崔銀姬沉默了一下,然後辛辣地嗤笑了一聲,將電話掛斷了。
郝建華聽到耳邊一陣忙音,心頭也是一片茫然……
12、天康縣
經過整整3天的長途跋涉,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百輛大客救援車隊終於在5月26日傍晚時分到達指定救援地點西江省天康縣。途中他們在經過西江省省會泰康市的時候稍做停留,在接到指示後就馬上奔赴救援地點。而路鳴他們在交接完相關手續後,就返回遼海了。
路鳴臨走時讓他們一切行動聽抗震救災指揮部的指揮,絕對不能擅自深入災區。雖然天康縣並不是重災區,但情況也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嚴重。到處都是倒塌掉的房屋,路上隨處可見的不是山體滑坡就是道路塌陷,和在蔥鬱的綠翠之中那些突然翻露出來的褐色山體,看上去就像是大地張開的血盆大口,要將老天吞進肚去一樣,令人毛骨悚然。雖然強震已經過去,但大地的憤怒卻並未就此平息,大大小小的餘震還在不斷發生,隱約還能聽到一種類似機器轟鳴的聲音,站在路面上,總感覺到地底下仍然在微微的震顫。郝立京和吳國學向路鳴保證:我們一定嚴格執行市委的決定,在當地政府和抗震救災指揮部的領導下,開展救援工作……
車隊還算一路順利地進入到了天康縣,在一大片臨時搭建在縣城外空地上的帳篷區里,他們受到了當地群眾的熱烈歡迎。天康縣縣長親自前來迎接:「謝謝你們遠道而來幫助我們!我代表天康縣抗震救災領導小組指揮部,向你們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扈縣長,你們不要客氣,快下達命令吧,不是說有一萬名群眾等著我們的車隊去轉移嗎?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到底是什麼地方,給個位置,我們馬上就走!最好趕在天黑前能到。」吳國學一點也不客氣地對縣長直言說道。他的脾氣還保留著在部隊上帶兵的那種火暴和幹練。尤其是他的那張黑臉,不怒而威,無由地為他平添了幾分令人望而生畏的氣勢。其實私底下他卻是個非常喜歡開玩笑也愛熱鬧的人。
雖然自己是救援隊的總指揮,但是,郝立京卻完完全全把隊伍交給了他來指揮。所以,對於他在天康縣長面前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沒有覺得不妥,也就在一邊靜觀其變。雖然按上頭指示,天康縣就是他們的救援地點,可到達地點後,又覺著不是那麼回事。
當然了,來到這裡後,也的確發現這裡的災情十分嚴重,失去了家園的人們惶恐地聚集在空地上,看到他們到來時都露出了充滿期望的欣喜表情,讓他們深刻地感受到了災區人民生活的艱難和內心的痛苦。
儘管如此,但在郝立京的心中,還是有些無法釋懷,因為看到這裡的群眾,他越發想到在重災區的人們,不知道他們還處在什麼樣的可怕境地之中。
天康縣縣長是個典型的西江人,一口地道的西江官話,人雖然瘦小看上去卻非常精明,他熱情地挽留郝立京他們:「吃了飯再走嘛,到我們的地頭來哪能不吃頓飯呢?雖然沒什麼好招待你們的,總也是我們的一片心意噻!」
救援隊這一路趕來還只在出發前那天早上吃了一頓飽飯,途中都是用乾糧各自解決肚子問題,郝立京看大家也都有些困頓疲累了,怕司機們因為疲勞駕駛會影響到行車安全,就答應了吃完飯再走。於是臨時帳篷里立刻開始生火做飯,而就在這當口,天空突然飄起了細雨,這雨雖然不大,但卻綿綿不絕,直下得到最後天都開始暗了下來。郝立京才有些焦急了。他站在帳篷門口不時地看著外面的天空,他怕趕不及上路。
吳國學勸他說,總指揮,你著急也沒用,俗話說人不留人天留客,今天是天要留你,誰也沒辦法。照這個雨勢,看來今天要想出發是不大可能了。郝立京嘆著氣回帳篷里,對吳國學說:「早知道這樣,就不留下來吃飯了,沒準還能避過這雨。如果我們的目的地就在天康縣境內,應該不會有多遠。」
「話雖這麼說,但畢竟是特殊時候的特殊情況,不管是路況還是這裡的情況,無論哪一點我們都不清楚。另外,路書記臨走時三令五申的讓我們執行當地政府的命令,我們如果不聽縣上的指揮,他們會不高興的。」
「我看這裡的情況雖然比想像中嚴重,但還算能過得去,從我們來時的路看,群眾轉移出去是沒問題。」郝立京說著沉吟了一下:「我擔心的是臨江那邊,群眾轉移的具體情況都沒有怎麼報導,我想一定是困難重重,光靠部隊救援隊來轉移數量十分有限。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完成了這裡的任務後,也去臨江幫忙?」
郝立京的話剛說完,還沒等吳國學開口,突然間開始地動山搖起來,郝立京沒注意,身子一歪,差點就要從凳子上摔下去,幸得吳國學一把撈住了他。這時間,扈縣長等人從外面沖了進來,說各位不要慌,這只是餘震而已。也就是十幾秒的動靜而已,但卻讓人有種天旋地轉、天要崩地要塌的感覺。等餘震平息後,扈縣長一臉平常地對兩人笑了笑,順便安慰他們:「沒事了,過去了。」
「這是……算幾級的餘震啊?」郝立京皺起眉頭,心有餘悸地問道。帳篷里幾隻剛裝滿開水的暖水瓶就在開始震動的時候,接連「砰砰」炸響,全部報銷了,水流了一地。角落裡一個床鋪邊的臨時書架也倒在了地上。
「你說這個呀?沒啥子的,比這厲害的還多著呢。」扈縣長搖搖手,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們都不怕嗎?」吳國學也問。
「怕?當然怕!誰說不怕了,只不過震得多了,就習慣了。不然還能怎麼辦?」扈縣長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憨厚地對郝立京和吳國學說:「這是老天爺發脾氣了,誰能有啥辦法哩!」
真得佩服這些災區人民的適應性,強烈的餘震過後,人們該幹啥還幹啥,不一會兒,廚房裡傳出來的陣陣香氣,就誘得人都開始紛紛往那邊湊了。雖然是大鍋飯,但也難得有飯有菜,十分豐盛。而且菜還是專門為東北人做的豬肉燉粉條,白花花的一鍋,細看下,裡面還加了不少紅辣椒和大白菜,是典型混合了本地風味的東北菜。扈縣長熱情地招呼著東北客人們,說這道菜可是他們縣裡最有名的廚師燒出來的,說著他還把那位胖墩墩的年輕廚師叫過來,給大傢伙介紹。
「味道怎麼樣啊?地道不地道?」
「相當的地道!用你們本地的話說,就是巴適得很!」郝立京猛扒拉著白米飯和豬肉粉條,還不忘一邊呼呼哈哈地給扈縣長和那位廚師用當地方言開玩笑。
13、門縫裡看人
「郝總,你慢點吃呀,別燙著,鍋里還有。這菜還就是用你們帶來的材料做的,不然啊,我們這裡的條件哪裡能吃得上肉啊!」扈縣長樂呵呵地說道:「你們這一來,可算是讓我們打牙祭了。」
「我不是怕沒得吃,我是想早點上路啊。」郝立京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完了,放下碗他對扈縣長說道:「你就快說我們下面要到哪裡去吧。」
「不忙,不忙,等大家休息好了再上路也不遲,你看外面的雨下得緊了,你這會兒也走不成呀。沒關係,你們人都已經到這裡了,也不急那一時三刻。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那邊的東西卸得怎麼樣了。」扈縣長的態度突然變得有些含糊,他的視線躲閃著郝立京,打著哈哈就匆忙忙走開了。
郝立京還準備向他問些事呢,卻沒想到他丟下這麼一句話,急慌慌地就走了。看著他消失在雨幕中的瘦小背影,郝立京若有所思。吳國學走到他身邊,點著一支煙,也看著門外,然後輕哼了一聲:「這老油條,在忽悠咱們呢。」
「吳隊長,你也這麼覺得嗎?」郝立京眉頭緊皺:「我總覺得扈縣長好像有什麼在刻意瞞著咱們,我問了他好幾次了,他都推三搪四的不說清楚到底要去哪,該不是這裡面有什麼文章吧?」
「哼,不急他的,到時候他自然會說出來,反正咱們已經到這裡了,就是要咱上刀山下火海,咱還不是一個蹚啊!」
「你說得對,吳隊長。」郝立京點點頭,正準備接著說之前被地震打斷的話,說出自己一直以來悶在心頭的那些想法,卻突然聽到外面一陣翻天的哄鬧聲。郝立京和吳國學連忙出去看,就見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司機氣沖沖地朝這裡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憤怒之色,在他們後面跟著幾位天康縣的幹部。
之前這些人還一起合作卸車呢,怎麼突然就吵起架來了,那幾位天康縣的幹部都有些尷尬的樣子,低聲下氣地對司機們賠著不是。而中國龍汽車公司的工作人員則更加忙亂地跟在最後,劉雪華雖然打著傘,但大半個身子還是被淋濕了,她繃著臉,有些緊張地看著郝立京。
「怎麼了,怎麼了?一個個都吃了槍藥還是咋的?」吳國學上前只這一嗓子吼,那幾位帶頭鬧的司機立馬安靜了。大家進到帳篷里,也都不管被淋得透濕的衣服,幾位司機還脖子梗梗地豎在那裡生著悶氣呢,而扈縣長則和幾位幹部縮在另一邊,不尷不尬地杵著。
「老宋,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國學問那位年紀最大的司機宋曉雲,看樣子他在司機里也比較德高望重,說話有點分量,所以帶頭鬧事的人應該就是他。
「吳隊長,你來評評這個理,不是我們膽小怕事,這明明就是瞧不起人嘛!」宋曉雲依然很忿忿不平地扯著大嗓門喊,後面跟著的司機也嘈嘈成了一團,紛紛嚷著說要回去,不幹了!
「你先給我說事!」吳國學黑著臉沉聲呵斥。
「還有啥好說的?在報名那會兒,郝總就跟我們說好了是要到重災區去,我們二話沒說就簽了生死狀。結果領導一放話,說臨江不去了,改去天康,這一來就沒啥危險了。好嘛,倒哪都是支援災區,不管重災還是輕災,反正都是受災群眾,哪裡需要咱就去哪。這沒黑沒夜走了三天三宿,咱這不就來了嘛!怎麼著?到這裡才說還是要去臨江!說什麼是上頭的命令,怕一開始說去重災區,來的人會害怕不敢去!啥狗屁命令還給老子整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啊!瞧不起咱東北人是咋的?沒聽那歌里唱的,咱們東北人都是活雷鋒啊!去他娘的,這雷鋒同志還給你們哄得滴溜溜轉啦?行!你們真行!你們怕咱當孫子不敢去重災區,那咱就給你們當一回孫子,咱真不去了!咱怕死啊,咱索性夾尾巴滾回東北那疙瘩去得了!」
「宋曉雲!」吳國學一聲暴吼,止住了宋曉雲的氣話:「你還是不是一名共產黨員?忘了我在出發前說的那些話了嗎?誰要是敢在這裡給老子臨陣脫逃,老子軍法論處!」
司機們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了。吳國學這才轉身問正在偷著擦額頭的扈縣長:「扈縣長,你現在就給我們擺明了講吧,你們是什麼意思?」
「扈縣長,剛才我問了一下,我們帶來的十車糧食和物資,你們只卸了一車,這留下來的部分說是我們的補給,這也太多了點吧?難道你們這裡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地?你就老實說吧,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們去臨江而不是天康?」郝立京問。
「這……這的確是上頭的意思,怕你們那個……就是那位師傅說的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的意思就是,我們真正要去的其實還是臨江?」
「是……」
「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們這樣做不僅僅是侮辱了我們這些志願者的人格,也是在拿災區群眾的生命開玩笑!」郝立京生氣地說完,摔門而出。劉雪華也連忙跟著出去了。扈縣長有些慌亂地想要跟上去解釋,被吳國學攔住了。吳國學對他搖搖頭:「你不用擔心,總指揮剛才還跟我說這個呢,被餘震給打斷了。扈縣長,這臨江我們是一定要去的。就算你們搞這麼一出名堂,我們的郝總也打算要到臨江去一趟。他昨天晚上就在一個勁地跟我說,讓我向上面通融一下,准許車隊去臨江看看,如果車隊不能去,他個人也要去。他滿腦門子心思都繫著你們臨江的災情,擔心著那裡的群眾,為這個他幾天來吃不好睡不著的,把他給愁的呀,就像是臨江住著他的親人一樣。我說你們啊,再別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拿我們的司機們來說吧,能來這裡的,沒一個是膽小怕死的孬種,你沒聽他們說,連生死狀都簽好了才來的嗎!」
「對不起,吳隊長,我們也不想啊,都是上頭……」
「你的處境我理解,所以咱啥也不說了!我們這就準備出發,時候也不早了。這雨一直下個不停,怕是路況會變得更糟糕,能早走一刻就早走吧。你說,你們要是不弄這一出,我們就可以趕在這下雨之前到臨江了。」
「吳隊長,聽我一句,你們還是等到明天早上再出發吧,這裡的路本來就不好走,又下雨又摸黑的,實在太危險了!」
「這回不聽你的看來不行,我去勸勸郝總,明天再走。」吳國學看看外面的雨勢,皺起了眉頭。
「那好,我去給你們安排住宿。」扈縣長這才放了心,說著就要出去,卻被吳國學一把抓住了胳膊,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拎到跟前。吳國學壓低聲音說道:我說,扈縣長,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就給我掏個心窩子透個底吧,別怕丟了你的烏紗帽,這臨江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為啥我們到你們康泰市時連那邊的消息一點都沒聽到,是故意掩著還是咋的?我說,這可是毀滅性的8級大地震啊,你們還想瞞個什麼勁呀?」
「吳隊長,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們到了那裡就清楚了,我多說無用。」扈縣長低下頭,假咳了兩聲:「那邊的情況比較複雜,有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夠掌握的。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好!到底藏著啥,我們自己去看!」吳國學在扈縣長瘦弱的肩膀上用力一拍,把個小小的縣長拍得身體一個趔趄,險些就摔倒了。他惶惑地看著吳國學踏著大步走向灰濛濛的雨霧中,從他的腳底甩出來的泥水竟然濺得有一米多高。
14、大家風範
站在雨中生氣的郝立京被吳國學、扈縣長給勸回來了。郝立京見扈縣長代表縣政府向他和中國龍救援隊道歉,就沒有再說什麼,回到了帳篷里。換去外衣後,郝立京還是「不依不饒」,一定要扈縣長說出具體的緣由來。
在郝立京、吳國學軟硬兼施逼問下,扈縣長終於鬆了口,說出了關於上頭下來的指示。對於所有來到災區救援的志願者,一般情況都分配到災情比較輕的地方,目的當然是為了要保證志願者的安全。而對於的確能夠有條件幫助重災區的諸如中國龍車隊這樣的組織性救援隊,都會安排到災情比較嚴重的地方去,幫助運送物資或轉移傷員群眾,但考慮到人們對地震危害的恐懼心理,害怕這些救援隊不敢深入重災區,就都採取迂迴戰術,先說去天康縣這樣的邊沿地區,然後再一步步地「誘敵深入」,把救援隊引到重災區去。
「並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有意這麼做,實在是因為這種事發生了不少,很多外面來的援助單位一聽說是重災區就都轉頭走了,讓我們也不得不多了一個心眼。」扈縣長無奈地說道:「真的不是看不起你們啊。」
「你這麼一說我也就理解了。」郝立京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司機們的工作我已經做好了,他們並不是不敢去重災區,而是你們這樣對待他們,把他們給惹毛了。咱東北人性子直,都是火暴脾氣,你剛才也見了,個個都像槍炮筒子似的,一點就著。但大家都是本著來救援災區人民的,對於那些一聽說要去重災區就臨陣退縮的人我們也不想多說什麼,但我們中國龍汽車的這支救援隊絕對沒有一個是孬種!」
「我相信,我相信,你們都是好樣的。」扈縣長連連點頭。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們臨江那裡的情況到底有多糟?」
「唉,我所知道的,就是臨江縣城基本已經被夷為平地了,周邊很多村鎮也受災很嚴重,有好幾所學校倒塌,造成了幾千人死亡、幾萬人失蹤的悲劇,情況非常慘烈。我想大概還有不下萬人被困在裡面出不來,所以非常需要像你們這樣帶著車隊來的救援單位。如果你們能夠把裡面的人轉移出來,那真的就是替臨江人民做了大好事了。你們可說是功德無量啊。」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我想知道,離這裡最近也最需要轉移的群眾在哪裡?」郝立京著急的問。
「據我所知,就在天康和臨江交界往西二十公里處有一所學校,好像是省里設在臨江的一所中專,大概有7000多師生都被困在山裡出不來,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了吧,我想你們可以最先去把他們轉移出去。」
「好,就照你說的辦。能不能麻煩你到時候派兩個人給我們帶個路,我們對這裡的路況都不太熟悉。」郝立京如是說,吳國學也點頭同意。
「那沒問題。」扈縣長爽快地答應了,並馬上去安排了兩個對那一帶情況很熟悉的嚮導給車隊。就這樣說好了,大家這才紛紛去休息,好在第二天可以精神充沛地上路。而郝立京不放心,又去檢查了一下車輛的配備情況,發現有些車上的供給不夠。就找來負責後勤工作的副總經理詢問:「怎麼回事,為什麼錢師傅說他的車上本來定員是55人,卻只配給了50人的補給?」
「郝總,情況是這樣的,口糧方面你不是說每輛車都按十天的份額配給嗎?結果這麼分下來就不夠了,所以有些車就以最少定員分配了。」
「不行,到時候我們是能多帶一個就要多帶一個,一定不能少了轉移群眾的口糧,這樣吧,你把我們自己的那部分先配足給每輛客車。」
「沒問題。可是郝總萬一我們……」
「我們沒問題,畢竟我們這一路來都是吃飽了肚子的,可是被困在災區的群眾他們都不知道已經餓了多久了,一定要給足分量,聽到了沒有!」
「遵命!郝總指揮。」
「告訴過你了,在這裡只能叫吳隊長總指揮。」郝立京笑著走開,又去檢查其他的車輛。司機們已經從剛才的情緒里走了出來,見到郝立京也是有說有笑的,就沒有人再鬧著要走了。就算有人還有情緒,但看到別人都沒再說什麼,也就都忍了下去。郝立京檢查完車輛後,把大伙兒召集到一起,給他們開了個臨時動員大會。
「司機同志們,你們辛苦了!我知道這一路走來大家都很累,很辛苦,也是多虧了你們,我們才能順利到達這裡。但功不抵過,剛才有些人鬧情緒,喊著要回去,實在是有些丟我們車隊的臉啊,不是我說,就算裝我們也得裝樣子給人家看嘛,有什麼話咱們關起門來自己說,丟人也只丟在家裡不是更好?不過沒關係,都是內部矛盾,解決了就好了。我呢也既往不咎,還會在吳隊長那裡幫你們說好話。所以,大家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這次是真的要去災情最重的臨江縣了,無論發生了什麼情況,我都不希望再看到今天的那種場面。」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各位師傅,你們想一想,我們不遠萬里,從遼海市來到了地震災區,怎麼可能再夾著尾巴逃回去?我們能那樣做嗎?我們那樣做了還有臉回去見江東父老嗎?我們不僅僅代表著遼海市,代表著北方省啊,而且我們還代表著千千萬萬的東北人!東北人是什麼?我們東北人是楊靖宇!是趙一曼!是黑一江!是路一辛!東北人古道熱腸,俠肝義膽,東北人從來不怕苦不怕死!東北人都是英雄的後代,是新一代的活雷鋒!
「過去,我們的父輩、祖輩們打敗了八國聯軍,打敗了日本鬼子,我們最終能取得了勝利,是因為我們中國人抱成了一個團!今天我們中國雖然強大了,可是,一些西方列強還時不時的和我們作對!法輪功、達賴、陳水扁之流,也企圖分裂我們中國!他們炸我們的大使館,他們阻止我們舉辦奧運會,他們想把我們中國擋在WTO外面,他們巴不得我們中國出現這樣那樣的災難!師傅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臨江的大地震發生了!我們是來抗震救災的,我們要讓世界看一看我們中國人是怎麼團結一心的!師傅們!你們說說,我們如果不到抗震救災的最前線去,那我們還來這裡幹什麼?」
「說得好啊!」吳國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司機隊伍里,帶頭叫好鼓掌,司機們也跟著熱烈地鼓起掌來。
「同志們!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剛才郝立京同志說的對!我們的戰場就在臨江!我們來了,就應該勇敢的擔負起我們東北人的社會責任!」
「吳隊長你講話也不賴嘛!」司機們都開懷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在黑夜裡就像是轟天的禮炮一樣打了出去,震得周圍的帳篷都一陣陣顫慄。有不少群眾從帳篷里走出來看熱鬧,漸漸地圍攏了過來。
「下面這些話我是對我們中的一部分人說的。同志們,是人民養育了我們,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作為一名共產黨員,我們更應該用無私和無畏來實踐自己的入黨誓言,要是不去臨江,我們永遠都會感到愧疚!同時,我們要有遼海人的大家風範,不計較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革命途中哪能沒有曲折?長征路上,紅軍戰士爬雪山過草地,也是繞了大半個中國,行了二萬五千里艱難歷程才到了延安,我們受到這麼一點小挫折算什麼?我們東北滿山遍野都是森林,從林海雪原來的我們就要有大海一樣的胸襟,海納百川,去容納一切!同志們,讓我們去臨江,到人民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吧!」
「好!」掌聲想起來了……
「那我現在再問一句,誰還想回去啊?」
底下異口同聲,沒有人要回去了。
15、觸景生情
「沒人想回去了,是不是?那好,我正式宣布,我們中國龍汽車抗震救災車隊的目標是『5.12』大地震重災區臨江!讓我們整裝待發,勇往直前!」
在熱烈的掌聲中,吳國學和郝立京用力地握緊了彼此的手掌,將決心和熱情傳遞了出去。司機們見狀,都激動地歡呼了起來:「到臨江去!到重災區去!我們是東北抗震義勇軍!」
有人大聲地唱起了最具代表性的那首《東北人都是活雷鋒》,還故意把後面的那個「東北銀」拖長尾音,唱得千迴百轉,盪氣迴腸。
「俺們那旮答都是東北銀銀銀——俺們那旮答特產高麗參恩恩恩——俺們那旮答豬肉燉粉條嗷嗷嗷——俺們那旮答都是活雷鋒恩恩恩——俺們那旮答沒有這種銀銀銀——來了災區哪能不救銀銀銀——俺們那旮答山上有真蘑哦哦哦——不去臨江就不是東北銀銀銀——不去臨江他就不是東北銀銀銀……」
這歌詞還被他們現場給改掉了,起先只有幾個人唱,到最後兩百多號人一起唱了起來,那氣勢可謂恢弘、雄壯,好多人還都以為是東北來的車隊在搞演出呢。
「怎麼了?在表演節目啊?」好奇的鄉親們圍攏上來爭相詢問,郝立京靈機應變,朝吳國學打了個手勢:「總指揮,我看不如咱們真的來場聯歡會吧!」
「哎,你這個主意不錯哦,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鬧騰一下,也換個心情,長點精神。」吳國學馬上贊同,他最喜歡熱鬧了。
「吳隊長,這個聯歡會的意義可非比尋常啊,咱們不僅要把東北人積極樂觀的精神帶給災區人民,與他們共度難關,還要用咱們東北人的風趣和多才多藝給災區人民帶來歡樂,讓這片死亡之地重新煥發生機。」
「小伙子不錯啊!理論上一套一套的,是當官的好料!有前途!不,簡直就是前途無量啊!郝總指揮,我很看好你哦!」吳國學用時下風靡的電視劇中的經典台詞對郝立京說道,逗得在一旁的劉雪華也是一陣大笑。
這聯歡會說開就開,不管是東北人,還是本地人,這才發現都是多才多藝,真是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大概也是因為打從心底里需要著這樣的氣氛與激情,人們都非常投入,爭相上前表演自己的才藝,然後大家不分地區、地位也不分年齡、性別,手拉著手,圍著帳篷載歌載舞起來。
這樣的場景,有那麼一些熟悉。郝立京靜靜地站立一旁,看著歡樂的人們。吳國學早已經按耐不住,加入到狂歡的人群當中去了,在郝立京身邊的只有一直陪著他的劉雪華。劉雪華也感受到了一點來自郝立京的情緒,想到了不久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類似的場景,她在人群里急切地尋找著一個人,想要把他的手機交到他手中。因為,手機里收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後來,劉雪華才知道,去世的是郝立京的乾媽,同時也是董事長郝祖國的初戀情人,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那層複雜關係,但從郝立京震驚的表情及郝祖國轉身而去的悲傷背影,她多少也感受到了,離開的那個人對於他們父子來說有多重要。而後,她通過郝慧思了解到了那位女性,並深深地為之動容,不知為什麼,她似乎從孫小明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對一個男人全心的愛戀與付出,或許最初的緣由是不同的,但情感的表達方式卻是那麼的相似。因此,雖然從來不曾與之見過面,但劉雪華也深深地記住了她,以及她的故事。她有著找到了知音的那種感動,她從而也覺得自己對郝立京的這份難以言說的感情得到了認同,只是愛一個人而已,無所求就無所怨,滿足一種愛的感覺,就夠了。
「小劉,你怎麼了?」郝立京猛然回頭,發現劉雪華臉上有淚水在悄然滑落,他吃驚地問她。
「我……我有些感動。」劉雪華自己並沒察覺到自己在流淚,她接過郝立京遞來的紙巾,慌亂地擦了一把臉,強顏笑道:「郝總,我覺得我們這一次一定沒事。」
「哦?為什麼你會這麼肯定?」郝立京笑著問。他當然相信了劉雪華所說的流淚的理由,認為她的感動是看到了這種苦中作樂的場面。所以他也就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還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你不相信嗎?」劉雪華故意鼓起了嘴:「我可是有根據才這麼說的。」
「什麼根據?你可不要和慧思一樣,每次都拿女人的直覺來說事哦。」
劉雪華聽到他說出妻子的名字,心沉了一沉,扭開臉去,不讓他看到自己情緒的變化。緊接著,她說道:「因為,天上有個人在保佑著我們呢。」
「天上有個人?」郝立京愣了愣,問道:「你說的是誰啊?」
「你說我說的人是誰呢?」劉雪華伸出纖長的手指,指向黑沉沉的夜空:「除了她,還會有誰?」
「你是說……哦!」郝立京的眼睛閃了一下,笑了,很溫柔地笑著,望著天空喃喃說道:「大概吧……」
在臨行前,母親羅綺對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無論你去哪裡,都有人在幫我看護著你,所以我很放心。」
孫小明去世後,母親幾乎每個月都要去她的墳前獻花,有時候他陪著她去,有時候是郝慧思,也有的時候是父親和母親一起去。一開始,母親還不太能從失去朋友的悲傷中走出來,她的情緒非常低落,後來在郝慧思的開導和安撫下,終於一點點好起來,雖然還是會常常一個人陷入沉思之中,但臉上漸漸也能看到一點笑容了。在郝立京看來,似乎失去孫小明,母親承受的打擊遠比父親重得多。大概這就是友情與愛情的差別吧。或者其實是男人與女人在感情表現方面的不同。父親只是沒有把他的悲傷表現出來而已。郝立京自己沒有這樣的經歷,也就無法和父親感同身受,看到父親一如既往地投入在工作與事業之中,並沒有任何的改變,惟一發生變化的就是他對家人的態度,比以前要更加溫柔,也體貼。儘管在他和母親之間還是存在著某種無形的屏障,但在旁人看來,他們的確是一對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模範夫妻。
郝立京想,至少,這種改變是好的。尤其是他們父子之間也有了少許的溫情,讓他這個做兒子的別提多開心了。
「無論什麼時候,孩子永遠都是父母的孩子,父母也永遠都是孩子的父母。」
這句話,也是那位天上的人教給他的。
16、深入災區
第二天早七點,車隊準時從天康縣臨時指揮所出發。最前面依然是交警的開道車,然後是郝立京他們坐的中國龍車隊領隊越野車,一百輛大客車跟隨其後,長長的車隊在山路上排開,足足拉出一里多地遠。雨從半夜裡就開始漸漸停了,所以上路的時候,基本上路面已經沒有積水了。大傢伙趕早起來吃了早飯,那位胖廚師還特別為司機們做了煎餅卷菜讓他們帶在路上吃。這一但上路,恐怕就沒機會好好地再吃一頓飯了,所以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劉雪華比誰都起得早,去幫胖廚師卷煎餅,並且這個主意也是她出的,郝立京為此特意對她提出了表揚。
「看來這女人家就是比咱老爺們心細呀!」吳國學說完哈哈大笑。
車隊離開天康縣往臨江方向挺進,剛開始的路還算順利,但走著走著就發現越來越多的塌方和滑坡,雖然是小面積的,還不影響車輛行駛,郝立京還是下令下去讓司機們注意安全,儘量往道路裡面走,也把車速放下來,穩紮穩打地挺過一段又一段艱難的路程。雖然道路情況是這麼糟糕,但司機們的精神卻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昨天的那一幕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他們一路上開著慣常的玩笑,不斷打著喇叭前後呼應著,每輛車都首尾銜接得非常緊密,像一條長龍一樣在山路上蜿蜒,形成了一道特別的景致。
郝立京和吳國學在一輛車上,說著說著就講到郝立京當年在日本參加那次留學生辯論會的事,大家聽他講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劉雪華,眼中滿是崇拜和憧憬,她忍不住讚嘆:「郝總,你的辯論實在太精彩了,在那些洋鬼子面前為我們中國人爭了一口氣!」
「是啊,郝總,我看你一副白面書生的樣子,斯斯文文的,沒想到脾氣還挺大的,你跟扈縣長發的那通火還真是痛快!」吳國學想起昨天郝立京摔門而去的情景,再想起扈縣長青紅交替的那張臉,就覺得有趣,於是又跟大家學了一遍,逗得郝立京也哈哈大笑:「不會吧,我真的那麼大脾氣?我居然對扈縣長那麼兇惡啊?呵呵,我當時其實已經被氣懵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郝總啊,你到底還是年輕,以後你要是在官場上,可不能這麼隨便發脾氣了。」吳國學停下笑來後,有些語重心長地對郝立京說。
「吳隊長,我們郝總可不會輕易發脾氣呢,要不是真惹到他了,他都是很好說話的。昨天他的那場脾氣發得絕對有價值,也很恰當、及時。」劉雪華不以為然地替郝立京說話。
「哈哈,小劉你說得對,要不是郝總的那通脾氣,我看那老油條到最後還不肯給我們交底呢。」吳國學笑著點點頭:「郝總,看來你的猜測是對的,臨江那邊的情況非常嚴重啊。」
「我知道,吳隊長,所以咱們得趕快去,看能幫得上多少忙。」郝立京收起笑容,神色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吳隊長,你也真有兩把刷子,那些司機師傅們,只要你一句話,就都服服貼貼的了。」眼看大夥都開始沉默,劉雪華馬上改換話題,把沉下去的氣氛拉了回來。
「哈,你說他們啊,其實也不是我有那把刷子,是他們本身就只講一個服字,誰有道理服誰。別說,咱們這次來的司機有半數以上都是黨員呢,郝總,是不是你當初在挑選人的時候就做過這樣的考慮了?」
「是有過這方面的考慮,當然也因為共產黨員的覺悟比一般群眾要高,所以報名來的黨員也多一些。但具體情況我也是到後來統計時才發現的,這個發現還真讓我吃了一驚呢。」
「哈哈,要不說關鍵時候才考驗得出真金來,咱們的黨員同志就是能夠經得住各種考驗。有些人性子是直了點,脾氣是沖了點,但總的來說還都是革命的好同志嘛!在最艱難的時候,他們會挺身而出的。所以郝總你儘管放心,咱們的這支隊伍絕對沒問題!」
「俗話說火車跑得快全靠頭來帶。有吳隊長給我們當頭,我們的司機朋友們一定是最棒的啦!」劉雪華乘機幫自己的領導拍吳國學的馬屁,把個黑臉漢子樂得整個黑臉膛都變成了紫紅色。
吳國學一時間興起,鑽出車窗外沖後面的司機喊話,讓他們唱著歌前行,於是就聽見空曠寂寥的山谷里,響起了一串不那麼整齊的合唱,還是那種分了聲部的大合唱,響亮的歌聲在山谷里迴蕩著,東北漢子把他們樂觀風趣的態度也帶到了這片滿目蒼痍的大地上,似乎就連風也受到了感染,不再那麼悽厲地呼嘯了,而變得非常柔和,在人們的面頰上輕輕拂過。隨著天逐漸的明亮,籠罩在山裡的霧也漸漸散去了,太陽一點點地從雲層里露出了臉。
17、山體坍塌
車隊正在行進時,突然的報話器響了,從帶隊的警車那邊傳來緊急的呼叫聲,原來在前面發現了嚴重的山體坍塌,道路被完全堵住了。
「我們下去看看。」吳國學和郝立京下了車,指揮後面的車隊暫時停了下來。然後,他們來到最前面開道的警車處,就看見這裡是一個大大的U型彎道,而彎道處正好有一個排洪溝,發生坍塌的就是彎道最上面的山溝,大量泥石流從排洪溝里涌下來,完全淹沒了路面,紅泥土帶著大石塊在路面上堆積成了一道巨型障礙,足足有三米多高,十幾米多寬。不僅這邊的救援車輛堵住了,對面也有好幾輛車被阻塞在那兒動彈不了。
由於泥土都還是新鮮的,看來是昨天夜裡受那場雨和餘震的影響才發生了這裡的山體坍塌。郝立京觀察了一下地形,便對吳國學說,「讓咱們的人都帶上工具過來,只要把這些堵在路上的泥石都推到下面的溝里去,路就應該能通了。」
「這樣能行?」
「能行,我看只是泥石流把路堵住了,路基還沒受到什麼影響。大家一起動手會快一點。」
「好,就照你說的辦。」吳國學跑過去把命令傳了下去,不一會兒,就見幾百多個東北大漢扛著各種鋼釺鐵杴過來了,啥也沒說擼起袖子就開始挖山石幹活。就在這個時候,在對面的車隊後面,又來了幾輛車,從車上下來幾個人,繞過長長車隊到前面來看情況,當他們看到這個陣仗時,大為吃驚。其中一位領導模樣的人就過來詢問:「你們是哪裡來的呀?」
郝立京、吳國學正在指揮這支臨時「修路工人」秩序作業,也顧不上回答問題,劉雪華連忙替郝立京開口了:「我們是從東北來的,北方省遼海市和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共同組建的抗震救災救援車隊。」
劉雪華說著指向領隊車上的標語:「你看,我們的大部隊就在後面,一百輛豪華大巴,為我們開路的是遼海市交警支隊的警車。」
「他們都是——」
「我們是我們的司機和隨行工作人員,裡面也有專業救護人員,都是來自北方省的志願者以及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的職工。」
「那這位是誰啊?」那人指著在最前面跑前跑後,手裡還扛著把鐵鍬的郝立京問。
「他啊,就是我們救援隊的總指揮,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銷售總公司的郝立京總經理,他的名字你一定不陌生吧。」劉雪華相當自豪地介紹著自己的上司。
「哦,原來他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郝立京呀……」那人看著郝立京忙碌的背影,點點頭。
「傳說?哈哈,也對哦!我們郝總可不簡單呢,他不單是全國勞動模範,抗擊雪災英雄,他還代表中國龍汽車參與了國寶回購,最後成功地把我們的兩件原本要被拍賣的國寶給要了回來。」
「嗯,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你們中國龍集團公司,了不起!」
「小劉你在幹嘛呢,還不去幫忙給大家倒水,你沒看他們幹得都開始渾身冒煙了嗎?」吳國學已經和劉雪華混熟了,也就沒把她當外人,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就指使她去做服務工作。到跟前才發現和劉雪華站在一起的人:「你們是哪裡的?也被擋住了是不?那還愣著幹嘛?一起干呀,人多力量大,早幹完早走路,都不耽擱。還有工夫在這裡說什麼閒話呀!」
「這位又是誰呀?」那位領導模樣的人被劈頭蓋臉這一通訓,有些尷尬,就又問劉雪華。
劉雪華偷偷伸了下舌頭,低聲對他說道:「他就是我們這支車隊的總指揮,遼海市交警支隊隊長吳國學同志。」
「原來如此,怪不得口氣那麼大。」
「哈哈,他可是我們東北漢子的典型代表哦!心直口快的活雷鋒!」
「對,東北人都是活雷鋒。」那人說完掏出了電話:「喂,秘書長,我是王勇峰啊,我們在路上遇到中國龍汽車的救援隊了,是啊,這裡出現滑坡,他們正好被堵在這裡了……對對,你馬上打電話給天康縣縣委書記,讓他們通知附近的村鎮、就近的公路部門,馬上派人來清理路面!」
劉雪華看著他,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首長,你們能派挖土車來嗎?你看,我們雖然人多勢眾,但光靠人在這裡挖也不頂事,最少也得挖半天才得通車,如果能有機器幫忙那就最好不過了。」
「小同志,你說得很對,我已經讓他們派清障車來了。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呢,你是……」
「我是郝立京總經理的秘書,劉雪華。」劉雪華大方地伸出手去,與這位看似領導模樣的人握了握手:「我去把我們總經理叫過來,讓他給你匯報一下情況。」
不一會兒,郝立京跟著劉雪華過來了,郝立京看上去非常興奮,直奔上來就問:「是有鏟車來嗎?那太好了,這樣用不了兩個小時,路就通了,我們也可以順利趕到指定地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