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大創業故事(3)(2)
2024-09-21 19:18:17
作者: 陳玉福
「這件事連我也不知道……總之,都是我的錯!我都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她的病……是我當初拋棄了她,為了自己的事業和利益,是我對不起她。」郝祖國的頭髮已經被他揉亂了,他的頭始終低著,不願意抬起來。路鳴聽到這裡已經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說,到現在你還愛她?也覺得虧欠她?」
郝祖國狠狠地點了點頭:「路書記,不,這個時候我更應該叫你路大哥,請你幫我這個忙。我欠她太多了,想要在這最後的時間裡給她一些補償,她是一個心底非常純淨的女人,我可以保證她和那個姓吳的案子沒有任何關係。她也就是想臨死前見自己的父親一面而已……」
「可是據我所知,吳美珩貪污受賄得來的贓款都存在這個孫小明的名下。」路鳴一直都在關注這個案件,他當然知道其中的這些細節。
郝祖國愣了一下:「為什麼?」
「其實我們也可以給孫小明這個機會,畢竟她不是直接受賄人。但是她若使用了吳美珩貪污的那些錢,或者是包庇過那個吳美珩,就會構成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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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並不重要吧,她都是一個快死的人了。」郝祖國煩躁地說。
「祖國,你怎麼突然變笨了?這個問題很重要,關係著她能不能自由行動的大問題……這樣吧,我可以答應你,讓他們父女見面,這點忙我還是能幫你的。但是我認為你如果真想為她做點什麼,幫她洗脫罪名不是更重要嗎?如果她真如你所說的是個純淨的人,你就忍心看她背負這種污名死去?我們中國人最講究名節這二字,你是不是應該讓她清清白白地走啊?」
聽了路鳴的這些話,郝祖國重新陷入了沉思。
29、渴望父愛
吳颯颯給兒子洗完澡,把他抱到床上,準備睡覺了。小孩子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像平常那樣乖乖躺下,而是在床上又是叫又是跳的,興奮地打滾撒歡兒。
「好啦,立升,趕快睡覺,媽媽明天還要上班。」吳颯颯哄了半天都沒效果,就擺出嚴厲的表情,大聲呵斥。小立升見媽媽生氣了,飛快地鑽進了被子裡,但他的興奮勁並沒有因此過去,他的身子左轉轉右轉轉,總是消停不下來。吳颯颯沒辦法,只好拿出殺手鐧:「媽媽給立升講爸爸的故事好不好?」
「好!」小立升立刻安靜了下來。
「那我們今天講企鵝爸爸的故事呢,還是講老虎爸爸的故事?」
「就講立升爸爸的故事吧!」小立升眨巴著大眼睛說道。
吳颯颯愣了愣:「我們今天講一個新的故事好嗎?」
「好,講一個新的立升爸爸的故事!」小立升充滿期待地看著媽媽。
「立升……你想爸爸了嗎?」吳颯颯的眼睛開始發澀,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讓自己的聲音泄露出脆弱的顫抖。
「立升不想爸爸,是媽媽想爸爸了。」
吳颯颯又是一怔:「立升是怎麼知道媽媽想爸爸的?」
「因為媽媽又哭了。」小立升振振有辭地說道。
吳颯颯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小立升,淚水不住地往外涌:「對不起,立升,對不起……」
「媽媽不哭,我們不講爸爸的故事了,媽媽乖乖。」小立升聽到媽媽的哭泣聲,害怕了,連忙用小手拍著媽媽的胸脯,安慰媽媽。
「沒關係,媽媽就給立升講立升爸爸的故事……立升爸爸是一個非常能幹的爸爸,他發明了好多好多的科技成果……」
吳颯颯和孩子一起躺在床上,故事講到最後,立升爸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尋找寶物去了。
「立升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呢?」小立升期待的問。
「等立升爸爸找到寶物就會回來了。」吳颯颯輕輕拍著孩子的背,看他已經開始耷拉眼皮了,就柔聲說道:「立升乖乖聽話,快快長大,爸爸就會回來啦。」
「立升乖乖的,都長這麼大了,立升爸爸為什麼還不回來?」小立升在媽媽的懷裡迷迷糊糊地咕噥著。
吳颯颯心頭一震,低頭看時,小立升已經睡著了。但孩子無心的語言卻深深地刺痛了她。孩子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懂事,當他看到別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媽媽在身邊的時候,一定會追問自己的爸爸為什麼不在?外面那些閒人的風言風語也會傳到他的耳朵里,別人說媽媽的壞話時他情何以堪?尤其是他與眾不同的外表,定然會招來許多非議,他一個小孩子稚嫩的心靈如何承受得了?
「設華……我該怎麼辦……」吳颯颯看著孩子天使般無邪的睡臉,痛苦地搖著頭,淚水灑落在了枕頭上,印出一圈一圈的水漬。吳颯颯想過離開遼海,帶立升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那樣一來就沒人會去追究立升的事了,雖然寂寞,但不會給孩子造成傷害。起初這個建議也是吳父提出來的,但吳母不同意,說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獨自生活已經很艱辛了,身邊有父母照應還勉強能過得去,若是去了外地,萬一孩子有個什麼病啊災的,那可怎麼辦?吳颯颯自己其實也沒有這個自信,她本身就是個比較缺乏獨立生活能力的人,書呆子一個,哪能那麼容易在異地他鄉求生存。況且她的自尊也不容許她就此逃避,讓別人以為她真做了虧心事,自知理虧躲起來不敢見人。最終她決定留下來,但是每每看到孩子疑惑的眼神時,都會產生動搖,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太過自私。她知道,什麼理由都是假的,她其實是想要守住這個家,守住她的歸宿和愛情。
儘管被無情地拋棄,但她依然對郝設華抱著期望,也堅信他們的愛情還在。父母讓她乾脆離婚算了,這樣不清不楚的也不是辦法,但她卻激烈地反對,她說這輩子生是郝設華的人,死也是郝設華的鬼。聽到她這樣的話,父母就沒再提過這檔子事了,也算徹底對她放任自流了。而郝設華也從來沒有提出過離婚的要求,吳颯颯也因此認定,他依然愛著她,她的守侯一定會有結果。
但是,什麼時候才能守到雲開日出的那一天呢?
「立升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孩子也在這樣問著。吳颯颯找不到答案。今天郝設華的突然造訪,無疑在她稍微平靜的心湖投下了一顆不小的石頭,讓她一時間情緒失控。雖然她躲在了衛生間裡哭泣,可還是被小立升發現了。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什麼也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知道媽媽哭是因為想爸爸,所以他才要媽媽講立升爸爸的故事。他也很要強地說自己不想爸爸,可是在無意中又透露了心事。孩子太可愛了,乖巧得讓人心痛。他會在睡覺前那麼興奮,一定也是因為見到了那位實際上是他爸爸的「叔叔」,他們之間那種顯而易見的親近感也是讓吳颯颯幾乎崩潰的原因,立升是她和郝設華共同的兒子,為什麼卻偏偏就生成了一個「洋娃娃」的外表呢?
吳颯颯正在對著兒子那頭金髮出神的時候,電話突然炸響,她連忙抓起話筒:「誰啊?」
「是我,劉字榮。」電話里是一個裝腔作勢的女聲。
吳颯颯聽出是廠辦公室主任的聲音,自己平素除了必要的時候基本和她沒什麼來往,便淡然地問:「劉主任有什麼事嗎?」
「啊,是有點事。我嘛,就在你家門前,哦,還有張工也和我在一起。」
吳颯颯皺緊了眉頭:「劉主任,你看這都九點多鐘,我和孩子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哎?吳工,我們都到你家門前了,你好意思把我們打發回去啊?這不才九點嘛,孩子睡了更好。我和你都是女人你還怕什麼,這不還有個張工做保鏢嘛……你開門吧,我們只說一件事,說完就走,絕對不打攪你休息。」不愧是做辦公室主任的,話說得嚴絲合縫,無懈可擊,吳颯颯再沒辦法推脫,只好放下電話去開門。
吳颯颯很客氣地把劉字榮和張工讓進門,以為他們這麼晚找上門來,是要說多麼重要的事,結果那個劉字榮絮絮叨叨了半天都不知所云。
劉字榮一開始支支吾吾地說什麼吳工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單身女人日子也不好過,家裡還是要有個男人才好,雖然你並沒有耽誤工作,可是廠里也不能放著你這樣的情況不管,關心同事生活也是她這個辦公室主任的職責,云云。吳颯颯聽得有些不耐煩,就直接跟她說:「劉主任,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那個,我,我就直說了。張工這個人嘛,你也是知道的,他工作認真、踏實,是廠里的骨幹,雖然他的個性稍微有那麼一點強,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個好同志,你們都是工程師,又在一個部門,彼此很了解,感情也比較深厚,所以這個……」
「劉主任,你到底要說什麼?」吳颯颯打斷了她的絮叨。打鼓聽聲,敲鑼聽音,其實吳莎莎已經聽出了她的話音,所以故意打斷她,是為了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劉字榮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頭看看旁邊的張工,又開始驅動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工作個不停:「吶,吳工,雖然張工不讓我說,但還是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是受張工之託來給你說媒的,張工這個人啊,老實本分,心地善良,他看你一個人帶孩子實在辛苦,所以想和你組成家庭,可他又不好意思跟你提這件事,我呢,就接下這個媒人的活計,來幫你們說和說和。張工都40了還沒有成家,難得他能夠動凡心想要結婚,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看你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法律上夫妻分居兩年就認定為感情破裂,你和你丈夫已經分居兩年多了吧?張工說他並不在意你結過婚……」
「出去!」吳颯颯終於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臉色一凜,站起來拉開大門,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你……」劉字榮的臉色也一下變得鐵青,面子上非常掛不住,僵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30、一見傾心
「吳工你別生氣,劉主任並不是那個意思……」張工連忙打圓場給劉字榮解圍。
「你們的意思我非常明白。」吳颯颯冷冷地說道:「劉主任,你要搞清楚,我還沒有離婚呢,在法律上我還是郝設華的妻子。你是一個共產黨員,竟然給一個有夫之婦保媒拉線,你是何居心?」
劉字榮平時在辦公室霸道慣了,那裡受過這樣的委屈。於是,馬上撕破臉變了態度,她充滿蔑視地看著吳颯颯,尖刻地說道:「有夫之婦?哈哈,我怎麼不知道你是有夫之婦啊?你倒是說說看你的那個夫在哪裡?」
張工看情形不對,拖著劉字榮往外走:「劉主任,你就少說兩句吧。吳工,對不起……」
劉字榮尖著嗓門繼續喊:「在俄羅斯是吧?他怎麼不來看你和你們的兒子呢?你被人家玩弄過就被拋棄了吧?」
「劉主任,你不要再說了!」張工見吳颯颯雖然橫眉冷對,但整個人就像是過電一樣地劇烈顫抖,嚇了他一大跳:「吳工……」
吳颯颯飛快地轉身,從衛生間裡舀了一盆洗澡水,照著劉字榮就劈頭蓋臉地潑了下去。潑完水後,她猛地將堵在門口的兩隻「落湯雞」一把搡出去,然後狠狠地把門關上。
劉字榮的聲音在門外繼續叫囂:「吳颯颯,你牛什麼?你要搞清楚,現在是競聘上崗,我是小組長,你能不能繼續上班,是我說了算!」
「滾!你們都給我滾!」吳颯颯抵在門後,憤怒地大喊。
「你個不要臉的爛貨!勾搭洋鬼子生雜種!沒人要的破鞋!敢拿洗澡水潑我?我讓你再也上不了班,我讓你沒臉出這個門,我讓你……」
吳颯颯衝進衛生間,把頭扎進浴缸里,讓哭聲和淚水全部淹沒在了冰冷的水底。
郝設華懷抱薩克斯,憑窗而坐,讓徐徐的涼風吹拂著面頰。此時此刻,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剛剛的一曲《海之夢》完全將自己沉浸在了對往事的追憶之中。床頭放著的水晶結婚照在月光下幽幽地散發著光芒,身著潔白婚紗的吳颯颯甜美地向他微笑著。
他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是1995年的全省勞模表彰大會上,他們同時都是遼海市的勞動模範,那天碰巧坐在了一起。由於一位講話很拖沓的領導一直在主席台上耗時間,習慣緊張工作的代表們有些憋不住了。
郝設華正準備神遊天外的時候,身邊一個輕柔的聲音問他:「你是哪個單位的?」
郝設華轉頭一看,一張素淨秀麗的臉,大大的眼睛明亮清澈,嘴角勾著淺淺的笑容,好像自己心靈深處的某個地方被對方那雙靈動的眼神刺了一下,緊接著自己的心就莫名地就開始撲騰,他小聲地回答:「我是遼海製造廠的。」
「我是7232工廠的吳颯颯,你呢?」
「我叫郝設華。」
「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焊接大王、工人工程師郝設華啊?真是沒有想到!」近在咫尺的眼睛綻放出更加燦爛的光芒,笑容也更加甜美喜悅。她向他伸出手來,他不由自主地就回應了她。她的手真的好柔軟,好細膩,握在手心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被捏碎了。雖然只是幾秒鐘的接觸,但那奇妙的感覺卻一直持續到了會議結束。
在回家的路上,他偷偷地聞了聞被她握過的那隻手,上面還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呢。他一廂情願的想,她一定喜歡喝茉莉花茶,而且是習慣捧著茶杯喝,所以時間長了,手上就留有茉莉花的香氣。
後來,郝設華的這個猜想得到了證實。
當然,那是他們經過郝祖國和吳父的介紹再次見面之後,他們成為了一對戀人時,他自己去驗證的。所以後來他也開始喝茉莉花茶了。
他們的戀愛其實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了,而後一直都是淡淡的思念和悵然。就像那茉莉花茶一樣,最初的濃郁,彌久的清香,再也無法忘懷的回味。
「設華,我說的是真的,我確實很崇拜你!我是科班出身,當上工程師是理所當然的,你一個最基層的工人,能通過努力奮鬥,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今天,真的了不起!」
郝設華經不起誇獎,臉紅了:「吳工……」
「我能叫你設華,你為什麼不能叫我一聲颯颯呢?」
「好的,颯颯……」
在別人看來,他們的戀愛過程實在太快,從正式見面到結婚只用了不到半年時間。但在他們心中都知道,他們彼此已經相思了長達五年之久。太久的思念一旦觸發,就演變為轟轟烈烈的熱戀,結合就是自然而然的結果了。他們結婚後,新婚燕爾的甜蜜,相互支撐的幸福,彼此擁有的滿足,很快就到了初為人父人母的驚喜……
相思之苦,煎熬著郝設華的身心。他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找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回到了那個久違的家。其實他完全可以乘著吳颯颯不在的時候去,家裡的鑰匙還在他身上帶著。以前他也曾經悄無聲息地回去拿過東西,這一次他完全可以不用和吳颯颯碰面。可是,他太想見她了,想到她在夢裡哭醒過來。
深夜裡,他無法入睡,抱著他們的結婚照號啕大哭,他甚至完全不顧是否會吵醒樓下的母親。他是一個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同樣也是一個不善於掩飾感情的人。他學不會隱藏真心,誰都能看出他為情所苦,而他自己也非常清楚,他還愛著自己的妻子,正因為如此,他才無法接受她的背叛。
終於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時,他發現,他原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恨她。又或者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後,當初的恨意已經逐漸被相思之苦取代了。尤其是在看到她發紅潮濕的眼睛時,他的心痛得幾乎要落淚了。在那一刻,他都有撲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衝動。然而,身為男人的那點點可憐的自尊心,迫使他收回了自己的衝動。最後,他還是極不情願地離開了。
31、無法釋懷
造成他們夫妻分崩離析的那個孩子,已經長到令他驚訝的樣子了,可愛得讓他差點就忘記了他們之間阻隔著的現實。他甚至有一瞬間把那個「洋娃娃」當作自己的兒子的想法。他抱著那個洋娃娃,想要親吻他。可是,他畢竟不是瞎子。孩子的樣貌像刀子一樣刺痛著他的心,提醒著他的憤怒,他還是無法原諒妻子的背叛。因為,他沒有那麼大度,他不可能接納別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所生的孩子。當然他也不是那種狹隘的人,如果只是妻子帶來的孩子,他完全可以一視同仁地給予孩子父愛。但這個孩子是妻子背叛他的證據,是插在他心頭的一把刀,他怎麼都接受不了。
他無數次地懷疑過,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妻子,甚至在潛意識裡感覺這是一場誤會。可是,孩子太過明顯的特徵做不了任何解釋。他惟一能夠做的,就是努力讓自己忘記這個事實,試著去寬容一切。如果把背叛當作是一次意外,他會好過一些。吳颯颯是好女人、好妻子,也是個好母親,因為她把那個孩子養育得那麼好,相信他郝設華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好的伴侶了。她值得他去努力,只要給他時間就好。兩年不成,就三年,三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還有十年……
但是,她還能等他到那個時候嗎?
與此同時,吳颯颯回到了臥室。她發現立升端端地坐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
「立升……」
「媽媽!」立升輕聲叫道:「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寶貝,你怎麼還不睡?」吳颯颯顫著聲音問,難道剛才那陣鬧騰把他吵醒了?他聽到了那些話?也聽到了她在哭?
「媽媽,抱抱。」立升伸出雙手。吳颯颯過去將他抱住,郝立升緊緊地摟著媽媽的脖子:「媽媽不哭,媽媽乖,媽媽好,媽媽是個好寶寶,寶寶快睡覺……」
他竟然用媽媽哄他睡覺的歌謠來哄媽媽。
吳颯颯的心中一片柔軟,之前的那些氣惱,羞憤,悲傷,怨怒,通通在孩子的歌聲中消失殆盡,只剩下一位做母親的驕傲與幸福。她躺下身去,拍著立升的後背唱起了這支屬於她們自己的搖籃曲。
「我的小寶貝,媽媽不再傷心了,因為媽媽除了他,還有你,我們愛情的結晶。」在立升重新睡著後,吳颯颯輕聲地對他說,然後親了親他的額頭,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大概是心有靈犀吧,吳颯颯思念著的那一頭的郝設華,慢慢的放下了薩克斯,然後將床頭的水晶相框拿起,小心地裝進了不離身的工具包中。然後他抓起外套,離開了房間。他儘量放輕走路的腳步聲。但是,他還是在樓下看到了母親和駱子叔。他吃了一驚:「媽,駱子叔,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沒睡?」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啊!」章小風沒好氣地說:「你弄出那麼多動靜,叫我們怎麼睡?」
「對不起……」
「這麼晚了你是要上哪兒啊?」駱子盯著郝設華拎著的工具包,詫異地問。
「媽,駱子叔,我想我還是回公司去住。我在這裡會影響到你們二老的休息。」郝設華走到母親身邊,歉疚地說道。
「我們兩個老傢伙怎麼樣都沒關係,反正年齡大了瞌睡也少。倒是你啊,設子,你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啊?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知道嗎?」章小風拉住郝設華的手,心疼地摩挲著。每個做父母的都會有那麼點偏心,章小風的心是偏在二兒子這一邊的,也是那句老話,父母愛傻兒。越是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越讓爹媽揪心。
「媽,我沒事,你就別操心了。」
「設子,你住在這裡沒關係,我們不怕吵。傻孩子,你媽只是擔心你,才專門坐在這裡聽你吹曲子。」
「是啊,你駱子叔說得對。你啥都不跟媽說,我就只好靠聽你的曲子猜你的心事了。」章小風說著苦笑了一下:「你駱子叔在教我怎麼聽,現在我能聽懂個七七八八了。嘿,受你們兩個的影響,我也快成音樂家了!」
「設子,從剛才你吹的那支曲子聽來,你的情緒似乎好了許多。那支曲子既溫暖又柔軟,雖然還有些感傷,卻都是一些追憶的纏綿,你是不是已經想通了?你和颯颯……」
「駱子叔,跟那個沒有關係。」郝設華連忙打斷了駱子的話,有些臉紅地站起來:「媽,最近我們機殼生產基地的任務很重,再加上集團公司又剛剛任命我為機殼生產基地的總工程師了,所以……」
「去吧,去吧,工作忙了也能少想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們,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想搬到哪裡去住都隨便你,只要你自己如意就好。媽不會扯你的後退,影響你的工作。」
「謝謝媽。」
2006年清明節的第三天,為郝一湖掃過墓之後,章小風和駱子被郝建華派來的車直接拉到了元房子集團新建的大廈。在這之前,郝建華就興奮地向他們報告了他最近一系列的新成果:他的集團公司剛完成改建,在遼海城區新落成的28層大廈已經竣工開業;新修的度假村也完成了一期工程,第一批住戶現在已經入住。他這麼說了,自然是要章小風他們去參觀他的這些新成果。
章小風下了車後,一眼就看見百米高的大樓在面前拔地而起,除了非常醒目之外,也相當的雄偉有魄力,章小風眯眼仰頭,看著樓體上那七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元房子集團公司」,嘖嘖地直咂舌頭。
「小風,你看看吧,這就是建華的鄉鎮企業集團公司。」駱子一臉的讚賞:「太氣派、太雄偉壯麗了!」
「哈哈哈……建華真是能幹,他足不出戶,就把公司開到了遼海市啦。」
正說著,魏軼力從大樓里出來,迎接兩位老人。
「軼力,建華和你公公他們都來了吧?」
「媽,爸爸還在李家村,建華帶他去參觀度假村了。」
「嘿,那我們也去度假村參觀參觀吧。」
「好啊,媽,你和駱子叔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我陪你們一起去。建華說要讓你們在這裡多住些日子,我給你們準備了最頂層的房間,是總統套房哦,而且有露天陽台。晚上還能躺在床上看星星呢!」
「天吶,那叫人怎麼睡覺?不得擔心星星掉下來嗎?哈哈哈……」
元房子集團公司開發的度假村,就建在當年郝亭花用炸藥開山闢地的那個地方。現在,起伏的山坡上的一棟棟小別墅錯落有致,異彩紛呈。這些別墅各具風格,歐式的、中式的,或樓閣,或小院,各有千秋。這些別墅在綠樹叢中散布開,星星點點,就像是點綴在綠草地上的各色小花。別墅周圍還保留了原來農莊的模樣,就像是古代的城廓一樣,整個度假村都被包圍在農田之間。城廓外阡陌交錯,一道道白色田埂將農田分割出整整齊齊的方格子,其間或金燦燦的菜花地,或綠油油的稻田地,或是野鴨成群的蓄水池。田埂上的一叢叢野棉花花絮在風中飄飛,一兩隻追逐著的紅蜻蜓突然停在了空中……這樣的景致曾經只在畫中有,現在卻真切的映入了眼帘。
「太美了!」
32、舊貌換新顏
黑一海望著完全改變了模樣的新農村景象,心裡暗暗讚嘆著。也為自己的兒子取得這樣的成績感到自豪。據他所知,郝建華最初是從一間作坊式的電氣焊服務部起家的,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用了將近20多年時間,經過了許多磕磕碰碰,一路走得也算是漫長而曲折。
當年,郝建華到農村來插隊,並沒有想要做一個好農民,工人家庭出身的他,始終都把自己當作一名工人的後代。也或者是血緣關係吧,他把從祖輩那裡承襲來的本能發揚光大,用「投機倒把」替代了钁頭鐵杴,在這裡引發了一場小區域的工業革命,以他的實踐驗證了工業革命就是生產力革命的偉大理論。實話實說,他的革命是非常成功的。如今在元房子集團下,共有8個加工廠,5個營銷公司,還有其他一些農副業企業。在郝建華的帶領下,當年這家小小的作坊式的小企業,如今已經成了一家以工業為主農業為副的大型鄉鎮企業集團公司。
黑一海放眼望去,農田反而成了一種點綴,村落被隱沒在此起彼伏的鋼筋水泥建築群中……再往前看,到處都是高聳入雲的煙囪、白牆紅頂的廠房,還有寬闊筆直的村村相連的道路,上面有無數大型汽車在來回奔忙……
黑一海信步走著,總能看到穿著統一工作服的村民,他們在搬運各種建築材料……陪同他參觀的郝建華,激動地毫無條理的向父親介紹著他的元房子集團公司。
如果不知道這裡是農村,你根本就看不出一點點農村的樣子。如今的李家村,被你的兒子徹底改造成了一個初具規模的工業基地。所謂的工業革命帶來的自然是財富的積累,這也是資本論的論點。總之,李家村通過這樣的革命和改造,已經成了中國改革開放政策下先富起來的那部分。現在,不僅我們村民的收入大大增加,生活水平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僅如此,我還利用部分企業的獲利完善了學校、醫院、體育館等各種基礎設施的建設。最近,我還模仿市里建造工人新村的模式,專門修建了讓村民居住的度假村。第一批搬進度假村的是村裡的鰥寡孤獨,還特別安排了護理人員照顧這一批特殊村民。為此市上非常重視,大力宣傳推廣,這個事跡被省市甚至中央的媒體爭相報導。如今,「元房子」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了各方關注的焦點。
在黑一海看來,李家村儼然就是郝建華一手打造起來的一個獨立王國,而他就是這裡的主宰者,說得更貼切點,就是一個土皇帝。所以黑一海一開始並不怎麼承認郝建華的成就,認為他其實就是一個投機專家,還算不上真正的企業家。郝建華迄今所取得的成功其實都是一種僥倖,因為他正好被中國的改革開放的政策推上了風口浪尖。黑一海在回國之初就告誡過兒子,說郝建華的王國式管理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如果不認清這一點,遲早會嘗到失敗的苦果。
似乎是被黑一海當初的話言中,不久郝建華就因為姚少軍一案受牽連被抓。從那之後,郝建華就突然變得低調起來,他將集團公司的一般事務全權交給了他的妻子魏軼力和其他幾位負責人,然後他隱藏在背後垂簾聽政。四年來,他坐鎮家中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使元房子集團公司有了飛速發展。除此之外,似乎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於是開始跟隨黑一海學習企業管理知識,並大量閱讀國內外關於工業與管理的書籍,補充相關知識,填補自己身上的空缺。看到他這樣的變化,黑一海非常欣慰。便也頃囊相授,致力將他培養成一位優秀的現代企業管理與經營者。
當然,除了事業上的發展外,黑一海更希望自己的兒子在人格上能夠完善。由於自己沒能夠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當他看到在兒子身上顯露出的一些弊病,深感擔憂。他知道是章小風夫婦因為這個孩子特殊身份,對他過分溺愛,才導致了他自私、狹隘的個性。但郝建華的身上還是有很多的閃光點,他深受章小風夫妻的影響,學到了他們身上那種勤勞質樸和坦蕩善良的優良品質,再加上他其實很單純的心性,讓他贏得了一定的人望,他的熱情與耿直也為他增添不少魅力。
但黑一海希望兒子能夠更重情意,並懂得感恩。
「建華,你上周為什麼沒有去看你媽媽和駱子叔呢?」黑一海讓兒子要做到每星期都去看望章小風一次。「這是作為兒女最起碼的孝道。你女兒慧思做的就不錯,她無論工作再忙,都會每周抽出時間去陪爺爺奶奶。可你那天說好了的,要去看他們,結果你沒有去。」黑一海這樣對兒子說。
「我那天從你這裡出去後身體有點不適,再加上魏軼力那裡有事兒,所以我就先回去了。」
「那你應該給你媽媽打個電話過去,解釋一下才對。」
「我打電話了。」
「好,這就對了,建華,養育之恩不能忘啊!」
「我永遠都不會忘的。」
「一個人如果失去了感恩之心,就什麼也不是了。」
「父親,我會時刻牢記你的教誨。」
現在,郝建華帶著黑一海開始參觀度假村裡的一條長長的走廊。他告訴黑一海,這條走廊名為「足跡」,記錄著元房子集團公司從無到有的發展過程。度假村都是以別墅形式建造的,每一個別墅群都由一條走廊連通,而這些走廊就成為了度假村裡的一種景致,被賦予了各種使命和意義。
郝建華邊走邊給黑一海介紹走廊上的那些陳列在玻璃櫥窗里的新老照片:「這是我們元房子集團的第一個企業,農機加工廠。實際上,那個時候還不叫廠,只是一家電氣焊服務部。」
「就是查封了的那個電氣焊服務部吧?」
「您的記憶力真好,對,就是那個服務部。我當時雖然名義上被撤銷了大隊裡的職務,實際上,大隊的權力還在我手中。」
「建華,你很了不起啊!」
「父親,您不是看不上我這個作坊式的鄉鎮企業嗎?」郝建華可不會忘了,當初自己向剛見面的父親誇耀自己所取得的成就時,沒想到被父親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父親黑一海不僅沒有讚賞他,反而輕蔑地恥笑他所自傲的元房子公司,不過是作坊式的鄉鎮企業而已。向來在事業上非常自負的郝建華,被父親的當頭棒喝弄得心灰意冷。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對這位只是血緣上的父親相當失望。好長時間了,他都不願意去見他。
33、榮歸故里
黑一海哈哈大笑:「這也是中國特色吧,你愣是把這個作坊式的企業給做大做強了。」
「現在的7232工廠,就是在我爺爺銀基加工廠的基礎上建起來的呀,為什么小作坊就不能成大事呢?父親,我認為事在人為,只要敢想敢幹,沒有成不了的事。」
黑一海眯起眼睛,思緒回到了多年前:「是啊,當時你爺爺一定要讓我到他那裡當少東家,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去,還跑到日本人的工廠里當大管事。氣得你爺爺罵我是忤逆,是無義種!哈哈哈……」
「你要是真到我爺爺的加工廠去了,那就沒有今天的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了。」
「建華,你說的對,像中國龍這麼大的企業,如果不執行現代企業管理制度,它的發展一定是緩慢而滯後的。」
「元房子集團的過去需要一種家長制、一言堂。但是,今後的元房子集團如果不推行現代企業管理制度,也是死路一條。」
「建華,只要你有這個覺悟,元房子集團就不會走上絕路!」黑一海讚賞地拍拍兒子的肩。
父子兩人參觀完「足跡」後,又來到了「孝悌」廊。
聽了郝建華的說明後,黑一海對畫在走廊牆壁上的二十四孝圖讚嘆不已:「噢,二十四孝圖,好,這個好!這是我們中華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啊!」
這時,幾位居住在度假村的老人從走廊前經過,他們看到郝建華,都跑上來打招呼。
一位留著長須的老大爺笑呵呵地問郝建華:「郝書記,你在帶客人轉啊?」
「大爺,這是我父親,我陪著他參觀咱們的度假村。」郝建華連忙給他們相互介紹:「父親,這位大爺是我們李家村有名的老藝人,這個二十四孝圖就是他繪的。」
黑一海上前和老大爺握手:「老哥哥,你好啊!這個二十四孝圖,你畫得太好了,非常傳神,你可以稱為是民間藝術大師了,了不起啊!」
大爺連忙搖頭:「不敢,不敢。老兄弟,你才是真的了不起啊,養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
黑一海笑道:「哎,他有那麼了不起嗎?」
大爺豎起大拇指說:「當然了不起啦!你不信問問大伙兒,如果不是郝書記,我們的日子可沒法和現在比,尤其是我們這些孤老頭,放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沒人管。我們真是太幸運了,郝書記讓我們住在這個度假村里,衣食無憂,還有人照顧我們,簡直就像是在天堂里呢!」
另一位村民就說:「歌兒上唱的是『沒有毛主席就沒有新中國』,我們這裡是沒有郝書記就沒有李家村。老哥,郝書記真的了不起啊!」
魏軼力帶章小風去度家村和郝建華會合,一行人剛走出門,電話突然就響了,章小風催魏軼力快去接:「可別耽誤了大事。」
「這會兒有啥大事啊。」魏軼力說歸說,還是跑去接起了電話。
「喂,哪位?」
「是魏軼力嗎?我是亭花啊。」
「亭花?你說什麼?你已經在遼海了?不會吧……」魏軼力握著電話筒,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章小鳳一聽郝亭華來遼海市了,非常高興。他決定不去郝建華那裡了,而是直接去看郝亭華。於是,她就讓魏軼力把電話打給了郝亭華,讓她直接到元房子集團大廈新開業的酒店裡。
很快,章小鳳就見到女兒郝亭華了,郝亭華激動地叫了一聲「媽媽」,就撲到了章小鳳的懷裡……
郝亭華告訴章小鳳,她已經改名為崔銀姬,此次是以韓國崔氏集團董事長的身份來遼海,但在此時此刻,她只是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員。她坐在章小風和駱子中間,一邊拉著一隻手,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潮濕。正說著時,黑一海、郝祖國夫婦和郝立京、郝慧思都來了。崔銀姬含著淚花,和分別已久的家人擁抱、噓寒問暖。
「真是的,再不回來我都快找不到家門了。」崔銀姬頗為感慨地說道:「上一次祖國到韓國,說遼海變化很大,我還不怎麼相信,這一次親眼所見,我不得不服了。」
「是啊,我們遼海可算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尤其是在十六大』以後,國家『振興東北工業基地』的戰略部署,讓我們遼海受益無窮。現在,老城區的改建也順利完成,再也不是當年你所見到的那個模樣了。你不是一下飛機就直奔這裡嗎?你只是見了沿途的改觀吧,等有機會我帶你去好好地參觀一下,一定讓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郝祖國望著久別重逢的姐姐,激動地說道。
「姑姑,我爸說得對,遼海如今的城市規模,比起韓國的首爾已經差不了多少了。」郝立京也自豪的說道。
「呵,立京,那你可得陪我好好地領略一下我們遼海的新風貌喲。」崔銀姬說完哈哈大笑:「祖國,你們父子兩個還真像啊,不過我說句私心話,立京要比你帥多啦!」
「他只是年輕而已。」郝祖國在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面前,完全是個弟弟的模樣。
「不只是年輕而已吧?我說,祖國你別不服氣,我也是拿二十多年前的你在和立京相比,在你兒子的身上,要比當年的你多好多東西哦。剛才我們有交談過,他的想法和觀點非常新穎,他的眼中透露出來的可不僅僅是野心和權欲,還有遼海和國家的未來呢!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夢想家,祖國,你差遠了。」崔銀姬毫不客氣地對郝祖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他們姐弟間,基本上沒有什麼顧忌和隱瞞。郝祖國聽了這番話,只是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兒子,並沒有生氣。只是微微笑了笑,對立京說道:「聽到沒有,你姑姑在誇你呢。經她這麼一夸,我都不認識你了。」
「謝謝姑姑。」郝立京笑著站起來,拿飲料和崔銀姬碰杯:「姑姑,聽到了吧?我爸爸他嫉妒了。呵呵……」崔銀姬哈哈大笑起來:「立京,來,讓姑姑抱抱你,讓你爸爸繼續嫉妒!」
姑侄兩個的表現,讓現場的氣氛,進一步的熱烈了起來……
「哎,這建華兩口子咋還沒來呢?這可是在他們的地盤上哩!按說建華才是今天的東家不是麼。」章小風對著席間空出來的位置皺起眉頭,大傢伙都已經等了不小會兒了,這最主要的人卻還不出現。
「大哥莫非是看我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怕得想逃單啊?」郝祖國開玩笑地說道。大家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34、歡聚一堂
話音剛落,郝建華就推門進來了,也聽到了郝祖國這句話,接了過去:「誰說我要逃單啊?」
大家都笑了。章小風見只有郝建華一個人來了,就納悶地問他,「建華,你們兩口子是怎麼回事?半天不見人,現在又只是你一個人來了,你媳婦呢,剛才還在呢,怎麼突然就跑的不見人影了?啥意思,不歡迎我們啊?」
「恐怕是有人真的不受歡迎我回來吧?」崔銀姬笑吟吟地說著,站起來迎接大哥的到來。郝建華大方的擁抱了妹妹,後者在他耳邊悄悄地說:「哥,我可是一直在想著你哩……」
郝建華馬上扶妹妹坐下:「亭華,你請坐。」過去的郝亭華,今天的崔銀姬笑吟吟的說:「大哥,別這麼客氣呀!」
章小鳳見郝建華坐下了,就問:「建華,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呢,你媳婦哪裡去了?」
郝建華也被章小風的話問得有些愣,他在桌旁沒見到魏軼力,其實也有些吃驚,但還是立刻找了個藉口替魏軼力遮掩,「正好有重要的客人來,她去陪一下,馬上就到,我們先不等她了。」
「我們大傢伙可都餓著肚子在等呢。」章小風埋怨道。
「我已經讓服務生上菜了,媽,對不起,等一會兒你就罰我多喝幾杯吧。」
「哈哈哈,跟你說笑呢,建華,罰你幹什麼,你趕快坐好吧。」章小風笑著掃視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輕嘆一口氣:「唉,要不是設子公司里有事走不開,今天我們就聚齊活了。」
「媽,沒關係,機會還多的是。」郝祖國安慰她。
「你們的機會是很多,可我們仨,機會就越來越少了。」章小風用手撥拉了一下她身邊的黑一海和駱子,神色有些黯淡。
「媽,你們老幾位身體還棒得很,起碼還能活個二三十年,別發愁。」郝建華安慰道。
「再活二三十年?那我們不成老妖怪啦?」章小風聽了忍不住笑起來:「到時候你們也都老了,滿桌子老頭老太太,你別說還真有意思,哈哈哈……」
「到時候你的重孫子都有好幾個啦,真正的四世同堂!」
「真要有那麼一天,我章小風就真活成老神仙了。這輩子還有啥缺憾的?」章小風哈哈大笑著搖手:「我們還是不要那麼貪心的好,我能見到你們現在這樣,就心滿意足啦。」
「那有啥難的,立京你們努力一下,不就替奶奶完成這個心愿了麼。」崔銀姬衝著郝立京笑道。
「姑姑你看我幹什麼,這件事得看她。」郝立京指了指身邊的郝慧思,郝慧思則微微一笑:「放心,我們正在努力呢。」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崔銀姬笑道:「在韓國,很多年輕人不願意生孩子,也不願意結婚成家,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相反的,韓國的老一輩又都很傳統,現在這個矛盾正在激化中呢。有數據顯示,說日本和韓國一樣,人口都在急劇萎縮,看來在咱們中國這種現象還不普遍嘛。」
「其實還是有這種危機的啦。」郝慧思笑道:「不過我個人很喜歡孩子,我認為孩子就是未來和希望,比起過好自己的人生,我更希望看到不可預知的未來,這樣會讓我更有動力和幹勁。」
「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崔銀姬向郝慧思投去讚賞的目光:「大哥,我可又要說那句話了,慧思一點都不像你和軼力。」
「大家都說我像奶奶。」郝慧思給崔銀姬眨巴了一下眼睛,調皮地笑了一下。
「奶奶?像嗎?」崔銀姬問章小風。
「她說的是她真正的奶奶。」章小風指著自己的臉:「我這個樣子哪裡像啦?慧思的奶奶可是個大美人哩!這不,才有我們這麼可愛的慧思小美人麼。」
大家就又都笑了起來。服務員在這期間陸續將菜端上桌,不一會兒就堆滿了旋轉的大圓盤。章小風看著菜還在不斷地往這裡送,就對郝建華說:「建華,你日子雖然好了,但也不興浪費的。我們有多少人你就點多少菜,你點這麼多是把我們當飯桶啊?再說了,吃飯只是形式,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就圖個高興。話說到這裡,你媳婦到底還來不來了?」
「媽,我這就去給她打電話。」郝建華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轉身出了包廂。黑一海有些憂慮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讓服務把他帶來的酒打開。
「難得一見的德國紅葡萄酒。」崔銀姬看著服務員手中的酒瓶微笑,「我以為一定是雷司令呢。」
「亭花,雷司令是誰,你朋友?」章小風沒有聽清楚崔銀姬說的前一句話,只聽到了後面一句。
「媽,我是說大伯帶來的酒啦。」崔銀姬笑得趴在了章小風的肩上,「雷司令是一種白葡萄酒,非常好喝,我最喜歡那種干甜的醇厚的,像媽媽的乳汁一樣的甜酒。」
「哈哈,德國葡萄酒的確以雷司令聞名世界,但一般的雷司令到處都能夠買到,我也用不著大老遠的從德國往回帶。這瓶紅葡萄酒是我的一位德國老朋友送給我的,而且是小作坊釀造,是他家鄉最著名的葡萄園出產的紅葡萄酒。特別的甜也非常的醇美,他送了我一箱,我把大半箱都帶回國了。」
「那我們有口福了!」崔銀姬把服務員斟滿的酒杯端起來,輕輕晃了一下放在鼻下:「哇!好濃郁的香味啊,就像小時候吃的蘋果醬。」
「你說對了,這正是我喜歡它的原因。」黑一海說著,也將杯子放在唇邊,陶醉地聞著杯中紅酒飄香:「它會讓我想起家鄉,這是鄉思的味道。」
崔銀姬與黑一海會心地相視一笑,兩人眼中都有了淚影:「大伯,你能送我一瓶嗎?我要帶回去好好珍藏。」
「沒問題。」
「你要是喜歡,你大伯送我們的那瓶也給你一起帶回去。」章小風樂呵呵地說道。
郝建華匆匆進來:「媽,軼力馬上就到。不用等她,我們先吃飯吧。」
「吃飯不重要。剛聽到你爸和你妹子說什麼雷司令,說得熱鬧得不得了,我們聽得也饞了,不如先喝一下這什麼葡萄酒,嘗一嘗他們說的那個思鄉味。」章小風呵呵地笑著舉起杯,大家也就都跟著端起了酒杯,高高舉起。
「為我們一家人團聚乾杯!」
「為亭花妹妹回家乾杯!」
「為偉大的母親乾杯!」
35、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為偉大的母親乾杯!」這一句,是崔銀姬喊出來的。大家都知道,崔銀姬不是簡單的喊出這句話來的,而是基於章小風偉大的母愛讓她有感而發的。於是,一串響亮的碰杯後,大家都真誠地開懷的大笑起來。「亭花說得好啊!」黑一海大聲讚嘆:「我們都要為偉大的母親乾杯。」
「這小妮子,又想逗你媽我哭啦!」章小風用餐巾沾了沾溢出眼眶的淚痕。「媽,我說了,這酒就像媽媽的乳汁一樣甜美呢。」崔銀姬淚眼朦朧地看著章小風。
「難道你還想吃媽媽的奶啊?」
章小風一句逗趣的話,惹得大傢伙哄堂大笑,剛才感傷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又歡快熱鬧起來。
從把崔銀姬接回來之後,魏軼力就窩在公司大樓的休息室里不想出來。其實,公司里並沒有任何重要的客人要來,她也沒有負責什麼接待工作,她只是不想出來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而已。
但魏軼力接到郝亭花打來電話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充滿了不安與焦慮。她一直擔心著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郝亭花不但回來了,而且她還成了韓國一個大財團的董事長,還保持著光鮮靚麗的單身身份。她到現在還沒有結婚,表示她還愛著郝建華。魏軼力不會忘記當年的那些事,郝亭花的出現,無疑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她可不想自己苦心經營的這個婚姻和家庭,被別人半路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