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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傷心的情歌(3)(3)(1)

2024-09-21 19:17:23 作者: 陳玉福

  「有點什麼?」

  郝立京補上郝慧思的話,笑嘻嘻地說:「有點兒不近人情。」

  「什麼?我不近人情?立京,連你也這麼看?」

  郝慧思回到旁邊的座位上,沖郝立京笑了一下:「爺爺,立京說的對,你要考慮他們的實際情況,慢慢地引導他們才對呀!畢竟在汽車製造上與您相比,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學生,讓他們一下子有您這樣的高度,那是不可能的。而且,這也不光是他們的現狀,更是中國汽車工業的現狀,這個現狀就是,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黑一海嘆了口氣:「慧思啊,不是我沒考慮他們的情況啊,我也想慢慢的來,可是,你們兩個畢業前的那場大學生辯論會對我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啊!為了搞好我們中國的民族汽車工業,我是恨鐵不成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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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慧思眨了眨眼睛,偷偷沖郝立京使了個眼色,又轉而對黑一海說:「是啊,爺爺,我們都能理解你的一番苦心。所以,我和立京才專門跑到德國來,千方百計地要請你回國,我們也都是為了您這個偉大的夢想啊!」

  說話間,郝立京已經吃完了早餐,他站起身:「是的,爺爺,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不可能忘記那場大學生辯論會!那是一把插在我心頭的刀,永遠都是鞭策我前進的動力。」

  黑一海有些出神地看著郝立京:「我想他們應該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的。」

  「爺爺,話不說不明,理解也需要溝通,否則人類為什麼發明了語言。我想你們還需要進一步的交談,了解彼此的真實想法,這樣僵持下去可不行,畢竟時間不等人。不如這樣,讓路叔叔他們也看看那場辯論會的錄像?」

  「慧思,你這個主意好!」郝立京立刻表示贊同。

  「很好,慧思,那就由你去邀請他們,今天早上到我的辦公室,繼續之前的談判。」

  郝立京走過去抱住黑一海的肩膀:「太好了!爺爺你退讓了這一步,讓我對你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一分!雖然大家都有共同的夢想,但彼此卻並不了解,如果大家鬧了誤會,不是太遺憾了嗎?而且,為了達到爺爺你教育後輩的目的,我都忍著沒有告訴你我爸爸其實已經決定了回國這件事。唉,你知道我忍得有多痛苦嗎?尤其是看到你們產生誤會之後,我的痛苦和罪惡感就更加深重了。」

  郝慧思扯開郝立京,對他誇張的表現有些忍俊不禁:「立京,你真應該去唱歌劇,平平淡淡的話都能讓你搞成詠嘆調,拜託你能不能用普通一點的方式說話呢?」

  「哎?你不是最愛我這一點嗎?」

  「切!誰愛你這一點啊!少自作多情好不好?」

  「不會吧?郝慧思同學,你在上帝面前發的誓呢?難道是我幻聽了嗎?是誰說會愛我一輩子,不離不棄的?」

  「笨蛋,那是你在做夢!做白日夢!」

  郝慧思說完,輕快地閃身到了門口:「好了,不跟你在這裡耍貧嘴了,我要趕快去通知路叔叔他們。」

  34、一場辯論會

  上午9點整,路鳴、王立及郝家兄弟等人坐在了會議室中,各自表情嚴肅地聽著郝慧思的解說。

  「下面要播放的是我用一般家庭攝影機拍攝的一段影像,是我在日本留學時參加的一場大學生辯論會的情景,這場辯論會是在即將畢業的留學生中舉辦的,我和立京都參加了,但我只是作為一個旁聽者和見證者,立京作為主辯手與對方有一場精彩的辯論。由於設備有限,錄影效果不太好,但我想已經足夠了。因為,必要的內容全部都留存了下來,至於為什麼要讓大家觀看這個東西,我想等看過後,大家就會明白了。」

  為了觀影效果,窗簾全都拉上了,房裡光線很暗,只見會議室一頭的牆壁上的投影漸漸顯現出一個清晰的場景。那是在某所大學的禮堂里,用英法德三國文字排列成的辯論會主題立板,豎立在弧形舞台的兩側,那條高高地掛在禮堂上空並且是用漢字書寫的紅色條幅顯得特別耀眼。鏡頭交代完這些背景後,有些搖晃地推進,然後定格在舞台中央的辯手席位上。

  在聽過郝慧思的解說之後,路鳴等人還有著疑惑,不斷觀察一旁神情嚴肅的黑一海,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但隨著時間的靜靜流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對面那堵被投下光和影的牆壁上。

  雖然只是大學生的辯論會,現場卻極其熱烈。台上的辯手和台下的留學生,都有著各種膚色和面孔。郝立京就坐在辯手席上,在一群金髮碧眼的年輕人中,他的黑色頭髮黃色皮膚顯得尤為突出。隨著辯論的不斷深入,辯手們之間已經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對方的一位日本大學生突然向郝立京發難:「立京君,你再看看你們中國的道路。『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豐田車』,在中國這句GG語非常流行,可以說婦孺皆知。不論是城市,還是鄉村,到處都有我們日本車的身影,豐田、尼桑、本田、三菱……由此可見,你們中國是不可能趕超我們日本的,難道你們想開著我們的車超越我們嗎,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在他旁邊的一位英國大學生也接著說道:「是的,中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窩裡鬥,不團結!這樣的弱小民族怎麼可以和我們西方大國相抗衡呢?」

  禮堂里的大學生聽眾頓時哄堂大笑,但少數中國留學生的臉色,已經出現了憤怒的表情。

  郝立京忽地站起來,對著麥克風大喝一聲:「別笑了!」

  他那聲極具威懾力的怒喝,停止了禮堂里的喧譁,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郝立京離開辯論席,走到對面,指著那個出言不遜的英國大學生的鼻子:「你!要為你剛才侮辱性的發言向我道歉,不,是向在坐的所有中國留學生道歉!」

  英國大學生也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我是實話說話,我不需要道歉!」

  郝立京拳頭捏得咯吧咯吧直響:「你再說一次試試!」

  「怎麼,想打架嗎?哈哈,中國人就是這樣,動不動就以暴力相向!」那位英國大學生越發地狂妄了。他的態度和言論讓郝立京的臉變得通紅,兩眼裡冒出了能焚燒一切的火光。

  辯論賽主持人走過來及時地擋住了郝立京:「立京先生,請回到你的座位上去,這裡是辯論會場,不是搏擊會場,請注意辯論賽的禮節。」然後他又對那位英國大學生說:「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發言,你剛才的話里確實帶有侮辱性的字樣,是在進行人身攻擊,這樣說是不符合辯論精神的,你應該理性地提出你的觀點。」

  英國大學生坐下來,衝著郝立京傲慢地一笑:「好,我會非常正確地提出我的觀點。」

  郝立京並不回座位,同樣傲慢地說道:「不行,你,必須向我們中國人道歉!」

  「道歉?我們英國人沒有道歉的習慣。」英國大學生輕蔑地掃了郝立京一眼,轉頭與旁邊的人一起笑了起來。

  「那我就讓你知道一下什麼叫道歉!」郝立京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他從座位上扯了起來

  台下的中國留學生一下子都站了上來:「對!讓他道歉!向所有中國人道歉!」

  那位英國學生大概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即嚇得臉色蒼白,神情惶恐,連忙向主持人求援。

  主持人看了一眼那些站起來抗議的中國留學生,無奈地搖搖頭,對那位英國學生說道:「你要為自己的言論負責,你應該向他們道歉。」

  「道歉!道歉!」台下喊著的已經不僅是中國學生了,聲勢一下壯大了許多,眼看場面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英國大學生在主持人及郝立京的威迫下,極不情願地向台下鞠了一躬:「我,向你們道歉。」

  主持人見郝立京神色緩和了下來,連忙順勢而下,將他帶回原來的座位:「郝立京同學,給我一個面子,不然的話,這場辯論會就進行不下去了。」

  郝立京微微一笑,搖搖手:「沒問題,你繼續主持,他已經向我們道歉了。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而且也講以德服人,以德報怨,我對他個人並沒有什麼恩怨,只是希望他之後注意一下他的言論就可以了。」

  「我會提醒每一位辨手,請注意自己的言論。那麼,辯論會繼續進行,現在請反方發言。」

  對手席上站起了一位美國留學生:「郝立京先生,我們承認之前是我們這一方的言論過激,我也在此向你道歉。但是,有一點你不能否認,你們中國沒有頂尖的技術人才,沒有開發最新產品的能力,別說是趕超我們西方大國了,就是趕超日本這樣的亞洲國家都沒有可能!」

  郝立京站了起來:「你們的問題都說完了吧?」

  對方看郝立京神色不善,又感受到來自他的壓力,舉起手表示已經說完。

  「好!你們說完了,再讓我這個中國人說幾句!」

  這只是一場關於發展中國家是否能夠與發達國家之間求得經濟平衡的主題辯論會,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成為了針對中國這個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的討論,大概,是因為正方主辯手是一位中國學生的原因吧。

  看到這裡,王立忍不住發起了牢騷:「這些外國學生真是太無知了!」

  黑一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這不是無知,這應該是事實!」

  郝慧思連忙搖了搖黑一海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爺爺……」

  郝建華生氣地瞪著自己的侄子:「立京,你怎麼不反駁他們?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郝立京被自己的父親用更加深沉的目光注視著,他並沒有任何的愧疚之意,只是一改平素調笑的模樣,緊緊抿著嘴唇,像是已經凝固在了座位上。緊接著,他的視線又停留在了對面的投影上……

  「爸爸,請你繼續看下去吧。」郝慧思輕聲說道。

  35、震撼

  郝立京的頭像又一次出現在了投影上:「同學們,我前面已經說的很清楚了,300年前的英國之所以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成了繼葡萄牙、西班牙、荷蘭之後的世界第四大經濟強國,那是因為,英國靠武力擴展,靠掠奪他國資源才強大了起來!大家一定還記得1840年英國和中國的鴉片戰爭吧,英國人在掠走我們中國的三、四十億兩黃金白銀後,留下了摧殘身體、損壞精神的罪惡的鴉片……緊接著,英國人又強迫中國簽訂了割讓香港島、賠款2100萬銀元等為主要內容的《南京條約》,記錄下了中華民族近代的屈辱、彷徨和困惑……」郝立京的聲音說到後面已經開始抽噎,幾乎無法再繼續下去。聽眾全都靜靜地看著他,也等著他。

  路鳴突然大聲說:「立京,你加油啊!」

  王立緩緩地吐了口氣,說道:「立京,你可是說出了我們中國人的心裡話啊!」

  郝慧思卻是輕輕一笑:「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是啊,我們繼續往下看吧。」黑一海說著看了一眼郝立京,見他依然緊盯著投影,眼中的情緒因為光線太暗而看不太清楚,但可以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僅僅是激動,更多的應該是悲痛。就如自己每每回想起當年在日本酒館經歷的那一幕一樣,情緒總是會在剎那間被牽動。相信這場辯論會已經成為了這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心中永遠的傷痕。

  很快,郝立京就恢復了平靜,他繼續說道:「同學們,前面那位日本同學不是說,我們中國永遠不可能超越你們日本嗎?你說這樣的話,我都替你們的祖先感到臉紅。請問,你們日本是怎麼發達富裕起來的?再請問,我們中國是怎麼貧窮落後下去的?讓我來告訴大家吧!日本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你們在1931年開始逐步侵略、占領了我們的大半個中國,尤其是東北,被日本占領長達14年之久。在這個期間,你們的軍人用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對我們中國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燒殺搶掠。那時候,你們國庫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金錢都是掠奪我們中國的財富得來的!我們中國為什麼會貧窮?我們中國的科學技術為什麼沒有你們日本發達?我們中國的經濟為什麼會暫時趕不上你們日本?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

  「是的,在我們中國是有你說的那句GG詞。我們之所以買你們日本人的汽車,是因為我們中國人大度!是我們中國人不計前嫌!我們退一步說,如果我們中國人不買你們的汽車,你們日本的狀況會怎麼樣呢?你們大把大把的花著我們中國人的錢,還在這裡信口雌黃,這難道是你們這個民族的待客之道嗎?」

  (掌聲……)

  「我們中國的落後,在某種意義來講,就是你們日本人給我們造成的!同時也是你們西方的列強造成的!你們都不要忘了,匯聚了世界藝術瑰寶的圓明園是被誰燒毀的!而罪證就存放在你們引以為傲的大英博物館中!我們一個擁有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大國在你們的層層盤剝之下才終於落後了,我們的落後,促成了你們的發達,這樣的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數落我們中國人的不是?」

  說到這裡,郝立京的聲音充滿了憤慨,他目光炯炯地掃視著聽眾,禮堂里寂靜一片,全都仰望著他。他慷慨激昂的聲音顯得尤為洪亮。而他那聲壓抑的長長的吐息也被麥克風傳遞到了每一個角落,每個人心中。

  「當然,我們並不想在這裡翻舊帳,只是想要提醒有些人的盲目自大,提醒大家不要忘記歷史的真相!中國人向來以德抱怨,而且崇尚和平,我們反對一切侵略行為!因為,所有在座的發展中國家都曾不同程度地被那些列強欺凌並剝奪。所謂絕對的平等是不存在的,但是,這種不平等也不會永遠持續!這就是我們今天為什麼要坐在這裡共同討論的原因。請對方也不要忘了我們今天的辯論主題。對於你們之前無禮的發言,我們不得不提出抗議,因為這是關於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尊嚴問題。同時,我們也決定接受你們的意見,這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氣魄,對於任何一種針對我們的評論,只要是善意的,我們都能夠容納,相反的,那些妄自菲薄夜郎自大、並且企圖篡改歷史真相的人,在我們中國人這樣博大寬廣的胸襟和氣度面前,只會自取其辱!」

  禮堂里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久久不衰。

  路鳴、王立等在場的人,都熱烈的鼓起了掌……

  「在這裡,我很坦然地告訴你們,我們目前的確在各方面都落後於你們,而你們所說的那些因素也是存在的。比如說,我們作為一個人口眾多、幅員遼闊的多民族國家,要做到團結一致非常不容易,所以被有些人鑽了空子搞分裂;還有我們始終都是作為一個農業大國在發展經濟,面對工業革命的強烈衝擊有些應付不暇,這也是造成那些戰爭悲劇的根本原因,因為我們雖然發現了鐵,卻只知道用鐵來造頭而不是刺刀,我們發明了火藥,卻只用來做炮仗而不是製造槍炮;再一方面就是我們長期處於封建王朝的統治之下,接受的是崇尚中庸之道講求仁愛的儒家思想,缺乏進取和創新精神,所以在某些方面出現了不足,這些我們全都承認,但這一切並不會成為我們的桎梏,因為我們是一個充滿智慧並且意志堅定的優秀民族。至於你們所說的什麼毛病之類的,那只是你們在門縫裡窺見的東西而已……說什麼我們是一個弱小的民族,真是笑話!說句不客氣的,現在全世界的人口比例,中國人可是占著絕對的大多數,你們是否想過長此以往地發展下去會是什麼結果?是不是很可怕啊?好在我們是個非常非常溫和的民族,溫和並不代表弱小,強大更不代表強勢!現實中張牙舞爪的人往往都只是在虛張聲勢。中國是一頭沉睡的雄獅,而它甦醒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中華民族必將以嶄新的姿態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掌聲再次響起,比之前的更熱烈也更持久……

  觀影的路鳴等人也情不自禁地再次給郝立京鼓掌……

  掌聲之後,郝立京繼續他的發言:「同學們,我們在這裡是為了探討我們共同的發展之路,是為了世界人民共同的富裕和振興。所謂共求發展、平等交往,並不是發展中國家在向發達國家單方面的乞求援助,而是本著互相促進的原則在共謀利益。為什麼不能架起和平共處這座橋樑呢?誰也用不著自傲或是自卑。世界是一家,這是未來必然的發展結果。所以,在這裡我代表中國,一個發展中國家,向你們發出熱情的邀請,無論你是來自何方,不管你是在發展中國家還是已經發達了的國家,都請來中國做客,帶上你們的禮物,但請不要帶著你們的槍炮。(有人為這句話笑了)你們不要笑,我是說真的。(說完郝立京也笑了)我們有一首歌是這樣唱的,若是朋友來了我們有好茶飯招待,但若是敵人來了迎接他們的是獵槍。除了讓世界人民領略我們中國5千年的文化精髓外,我們也歡迎大家來和我們做生意,共架友誼與利益之橋樑。我們中國是一個大基地,也是一個大市場,如果你們用合法的手段,在這裡你們一定會獲得比侵略更多的財富,當然,你們也得留下相應的交換條件,比如你們的高科技技術,你們的企業管理經驗,甚至是你們的文化和思想。大家應該都看到了,如今的中國政府已經打開了國門,中國人民也都伸出了熱情的雙手,等待你們的光臨。我們將海納百川,融合世界一切先進的力量,再現大唐帝國時代的盛況,在這裡——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大地上,建起第一個地球村!」

  郝立京的手放在左胸口上,結束了他洋洋灑灑的發言,所有與會者都站了起來,為他鼓掌,甚至是剛才那位還與他發生過衝突的英國學生,也熱情地和其他學生一起過來和郝立京握手言和……

  路鳴站起來擁抱郝立京,緊接著是王立、郝祖國,還有郝建華……大家都對機智、智慧的郝立京表示了極大的尊重……

  36、帶夢回家

  「黑先生,我明白您為什麼讓我們看這場辯論會了,真是太震撼了。您的心意,我們完全明白了,您是在提醒我們,我們的理想還不夠遠大,我們對科技的尊重還不夠!」路鳴首先迎上去,緊緊握住了黑一海的手:「對不起,之前是我們誤會了您。」

  黑一海含著熱淚和路鳴握手:「不,是我的態度不好,對不起……」

  「謝謝大伯!謝謝!謝謝您給我上了一課。」郝祖國萬分激動地連說了三個「謝謝」,然後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黑一海的手:「大伯,之前都是我不好,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合作,這一次就由你提出意向,無論什麼條件,我作為首先和你合作的一方,我全部都答應您。」

  「哈哈,你放心,我也不會要求你簽訂什麼不平等條約。」黑一海朗朗笑道。然後走向了一直沒有吭聲的郝建華:「建華,你還在怨恨我嗎?這些天為父的確有些太不近人情了,讓你在感情上受到了傷害,請你原諒!」

  「不,父親,我並不怨恨你……現在,我又知道了你的用意,更不會恨你,你永遠都是我值得敬重的父親。有你這樣的父親,我很自豪,我很驕傲。」郝建華就是這樣的性格,沒想通之前,可能會任著性子胡來,一旦轉過彎之後,態度也變得特別快。誤會解除之後,他一下子就找回了與親生父親的親近感。

  在大家的注視下,父子倆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輕撫著兒子寬大而厚實的脊背,黑一海有些情緒失控,忍不住老淚縱橫,淚水甚至都打濕了兒子的肩膀。

  「爺爺,這下我們全家終於可以團聚了!謝謝你,你是我的好爺爺!」郝慧思過去將父親和爺爺一起抱住,既快樂又悲傷地抽噎著,直到郝立京過來把他們拉開。

  之後,黑一海草擬了一份提議,然後交給了路鳴和郝祖國,又經過了近一個小時的談判,最後雙方終於達成了一致。遼海汽車製造有限公司更名為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黑一海出任公司副總裁兼小轎車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專抓技術研發與革新。

  「但是,我有個條件。」黑一海對自己出任副總裁一職雖然沒有異議,但依然有擔心的事。

  「請講。」路鳴坦然地注視著黑一海,希望他提出自己的所有建設性建議。

  「我們組建的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它的債務不能超過50%。」黑一海說:「從之前遼海汽車製造有限公司的資料上顯示,公司是一家由政府掌控經營權的國營企業。這種情形對於將來的發展恐怕會成為阻力。畢竟作為一家企業,需要機動靈活的經營策略,如果層層審批,多好的機會都會溜走。」

  「黑先生,你儘管放心。我們已經把遼海汽車製造廠債轉股的報告報到了國家資產管理公司,我們的債務很快就將成為國家的投資啦!」

  黑一海一拍手:「好極了,這樣一來,我就更有信心啦!」

  「那麼,咱們的合約可以簽了?」

  「當然,我要舉辦一個正式的簽約儀式,而且,之後還有慶祝酒會!」黑一海的情緒非常高漲。

  「尊敬的北方省省委常委路鳴先生,尊敬的遼海市人民政府市長王立先生,尊敬的遼海汽車製造有限公司總經理郝祖國先生,還有我的兒子郝建華先生……請大家原諒我這些天來的無禮!」黑一海在簽約儀式上向路鳴等人深深鞠躬,表示了他的歉意,然後宣布了合作事項:「我宣布!第一項,遼海汽車製造有限公司將更名為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並將實行股份責任制;第二項,從現在起,我黑一海正式出任中國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的副總裁!第三項,德國黑一海汽車研究所即日起再掛一塊牌子: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德國研發中心!」

  眾人鼓掌歡呼。

  「最後一項:我宣布,我們三天後出發!回國!」說這句話的時候,黑一海像個孩子一樣舉起了雙手,振臂高呼。

  郝慧思撲了上去,抱住黑一海:「爺爺,恭喜您!」

  之後,路鳴他們沒有浪費逗留在慕尼黑的時間,在黑一海的幫助下,他們舉辦了招商引資新聞發布會,並與幾方有意向的公司進行了初步洽談,雖然最後沒有實現簽約,但收穫也不小,至少已經摸清了對方的底細。用路鳴的話說:「至少,我們放空炮也有了響動,讓人家知道我們有這個意思。」而事實證明他們的這個馬前炮並沒有空放,後來中國龍汽車與其中的一家世界知名汽車公司進行了合作,從而促進了自主研發的汽車能夠提前上市,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研究所的一切事務交代完畢之後,黑一海帶著簡單的行李踏上了歸途。這是他長達近五十年之久的回歸,將近半個世紀在海外遊歷的時間,已經將他的那份鄉愁埋藏得很深,表面上他並不是顯得很激動,依然是精神矍鑠風度翩翩,舉止優雅得體不見任何張揚或多餘的舉動。

  在接下來舉辦的簡單的離別酒會上,與在德國的同僚、朋友、下屬們平靜話別,然後與路鳴等人一起去了機場。在機場咖啡茶廳候機的時候,黑一海相當平靜地喝著一杯咖啡,與坐在身邊的兒子郝建華輕聲交談。

  「建華,你的公司經營狀況怎麼樣?」

  「一切正常。父親。」郝建華略有些生疏地回答著父親的問題。

  「好,正常就好。回國以後,我找個空閒到你公司去看看。」

  「我代表元房子集團公司的全體員工歡迎您光臨指導!」

  黑一海點點頭,微笑道:「我一定去看看,看我們有沒有可以合作的項目。我這個做父親的總得為兒子做一點事。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盡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我心中有愧啊,我得好好補償你。」

  「父親,你不必為我做什麼,只要你能健康長壽,做兒子的就已經很滿足了。」郝建華說的雖然都是好話,但黑一海沒有聽出來自兒子內心的真正的感情。

  黑一海看了一眼郝建華,低頭喝著咖啡。他能感覺到兒子與他之間的距離感,這也正常,對於兒子而言,自己是個突然冒出來的父親,對於自己而言,郝建華也是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儘管血濃於水,但是感情卻需要日積月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來的。

  坐在對面的王立熱情地插入談話:「合作項目肯定有啊,建華那裡有個橡膠廠,新買的機器設備,我看可以考慮作為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的合作單位之一。」

  「建華,只要你那裡建立了現代企業管理制度,我看可以探討一下合作的問題。」

  王立連忙接上話:「建華,你也聽到了吧,你們的企業雖然效益很好,發展也快,但沒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現代企業管理制度,在管理上太粗放,存在不少弊病。所以你得趕快著手改革,要不然的話,你想要與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合作,首先你父親這裡是過不去的。」

  郝建華沉吟了一會兒:「好的,我就請祖國派人替我建立這個現代企業管理制度。」

  郝祖國爽快地承諾:「大哥,沒問題!回去之後,我就讓企業管理處給你派一個副處長過去。」

  機場廣播裡傳來了催促登記的聲音,路鳴站起身說:「黑先生,我們該動身了。」

  「好,我們走。立京,慧思,你們趕快過來,要回家了!」

  飛機漸漸脫離了地面,緩緩向上爬升,即將告別德國,黑一海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不舍。對於日本,因為有刻骨的仇恨,所以即便呆了很久,也產生不了多深的感情。但德國就不一樣了。德國人一絲不苟的精神深入骨髓,正因為如此,德國的機械製造業是世界上最發達的,一些精密的儀器,只有德國能夠製造。黑一海是做科研搞技術的,他對德國這種嚴肅認真的民族性十分推崇,而德國的這種民族性也深深地影響了他,使他對德國產生了一種很親切的感情,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已經把德國當成了自己的第二故鄉。對於故鄉的美好憧憬和對於德國的留戀在黑一海的腦海中衝撞著。別了,德意志,再見了,慕尼黑,透過朵朵白雲的間隙,黑一海最後看了一眼慕尼黑,情不自禁地揮了揮手。

  37、好戲連台

  經過三個月的奮戰,郝設華和他帶領的「郝設華班組」終於製造出了一台龐大的壓縮機機殼。但他們完成最後一個焊點時,一個個都躺倒在了車間的地上。副廠長吳裕泰帶著後勤服務人員抬著夜宵進來時,一眼看到的就是東倒西歪的工程師和工人。吳裕泰望望郝設華他們三個月的勞動成果,再望望鼾聲陣陣的郝設華,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他帶領大家,一一的把郝設華他們抬到了一塊塊模板或者是木板上,然後幫他們蓋上了毯子……

  做完這一切後,吳裕泰對大家說:不要吵醒他們,他們太需要睡眠了。

  吳裕泰慢慢的坐在了郝設華躺著的簡易值班的小床旁邊,此時此刻,他睡得無比香甜。吳裕泰後來才知道,在機殼收尾的時候,郝設華放心不下,生怕出什麼問題。當大家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後,他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壓縮機機殼的每一個細節。直到確保沒有紕漏之後,他才發現大家隨地睡著了。他本來要叫醒大家的,可他怎麼也叫不醒他們。最後,他也撐不住了,便四仰八叉躺倒在了地上,也睡著了……

  吳裕泰認真的望著郝設華,睡著了的他看上去比三個月前更加消瘦了,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面色蠟黃,將近一米八的個頭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這個樣子,讓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吳裕泰見有人在車間外忙碌,不知道在幹什麼,就走了出去。結果,他發現了不少得到消息的工人們。他們已經在車間門口掛上了「熱烈祝賀郝設華班組為我們造出了『爭氣殼』!」的條幅……

  上午10點,遼海製造廠機殼車間門外不僅雲集了廠里的幹部和工人,而且還來了不少媒體記者,他們把各種鏡頭對準了站在那台嶄新的壓縮機前的郝設華。壓縮機上方掛著兩條橫幅,分別上書「我們工人有力量!」和「老外做不到的我們做到了!」那是工人們最自豪的聲音。

  站在壓縮機前還未拆卸的工作檯上,吳裕泰假咳了兩聲,制止了周圍的喧譁:「同志們,今天,我們自己設計生產的『爭氣殼』已經安裝完畢!下面,請我們的工人工程師、『郝設華班組』組長、『爭氣殼』發明人郝設華給我們講兩句!」

  儘管台下所有人都報以了熱烈的掌聲,但郝設華卻怎麼也不願意上台來講話,使勁擺著手說:「廠長……我……我沒啥說的。」

  吳裕泰伸出手要拉郝設華:「設子,你怎麼幹活的時候沖在前面,說話的時候就往後鑽呢?來,上來!」

  郝設華繼續擺手,並一個勁地往後退:「廠長,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

  見郝設華就像是要被押上刑場一樣的神色,吳裕泰只得放棄,嘆了口氣,指著台下的郝設華說:「同志們,這就是我們的功臣。說到技術問題,他是頭頭是道,說別的,他就磕磕巴巴了。好,我們就不為難我們的英雄了!下面請我們遼海製造廠廠長藺周全同志開動壓縮機!」

  藺周全精神抖擻的站在壓縮機旁:「同志們,今天是我們廠的大喜日子!之所以是大喜,是因為我們的工人工程師郝設華同志攻克了世界性的技術難關!同時,不但為我們廠節省了幾千萬元的外資,而且還比外國人提出的修理時間提前了三個月!同志們,三個月是個什麼概念啊?『壓縮機一響,黃金萬兩』啊!這三個月,給我們廠帶來的經濟效益究竟是多少啊?」

  台下開始喧譁,藺周全知道大家為什麼喧譁,所以他不制止,只是提高了聲音,大聲地問:「同志們,大家說,這台壓縮機究竟讓誰開最合適啊?」

  「郝設華!郝設華!郝設華!」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著這個名字。

  「對!大家說的對極了!設子,你最有資格,上來吧,把這個紅色的按鈕按下去!」

  郝設華雖然被大家推上了操作台,可他還是不願意摁那個紅色的按鈕。這時候,吳裕泰突然急忙忙地上來了,附在藺周全耳朵邊說了幾句什麼,藺周全連忙對窘迫的郝設華:「設華,你不開我也不開,我們請市委路書記來開。」

  圍觀的人們發出了各種聲音,或惋惜或驚訝,就在這樣的嘈雜聲中,一身深色西裝灰色大衣裝束的路鳴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握住了郝設華的手:「設華同志,你為我們遼海製造廠立了一大功啊!我代表遼海市委、市政府向你表示熱烈的祝賀!」

  郝設華有些囁嚅地接受著這樣熱情的祝賀,磕巴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路鳴到是並不介意,他情緒非常高昂,扶著操作台的欄杆,大聲向台下說道:「同志們,我剛剛下飛機,就聽說你們自己製造的大型壓縮機機殼現在試運行,我從機場直接就過來了!是你們的吳廠長給我打的電話,他說你們的工人工程師,只用了三個月時間就造出了外國人半年才能完成的大型壓縮機機殼,為廠里節約了幾百萬元美金。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呀,我說這個啟動儀式我一定得參加。這不,我一激動,就直接來了,嘿,看來大夥今天也是熱情高漲,你看,我都被你們的熱情烤得汗流浹背了,呵呵。」

  在大家歡快的鬨笑聲中,路鳴接著說道:「同志們,我們遼海市現在是好戲連台啊!我和王市長剛剛把德國汽車專家黑一海老先生請來我們遼海市,黑先生現在是德國汽車工程師協會發動機分會副主席,德國能源部汽車技術工業顧問,也是國際發動機學會、德國機械工程師協會、日本汽車工程學會會員。去年,國際汽車工程師協會將ForestR.McFarland獎授予了他,以獎勵他對該學會發展所作出的傑出貢獻。緊接著,他又被德國工程院選為德國30位最傑出的工程師之一。他是來幫助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的!」

  人們使勁地鼓掌並伴著工人們粗獷的喝彩聲。

  「你看,這接下來,我們遼海製造廠的工人工程師郝設華同志,又研製出了我們自己的『爭氣殼』!這難道不是我們遼海的大喜事嗎?」

  「是啊,這是大喜事!」大家跟著喊道。路鳴抬抬手,讓大家安靜,「剛才,周全同志說讓我開動壓縮機,可是我認為在這裡只有一個人開動壓縮機才是最合適的!下面,有請我們傑出的工人工程師郝設華同志開動壓縮機!」

  大家本以為市委書記會奪了郝設華「剪彩」的榮譽,但一看路書記通情達理,絲毫沒有私心,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市委書記發話,郝設華再也不能躲閃了,他激動地走上前來,狠勁地摁下了紅色的按鈕,壓縮機發出尖銳的嘯聲,在震耳的轟鳴中運轉起來,可以說,一直到這個時候,郝設華的心裏面才算一塊石頭落了地。

  大家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運轉的機器,似乎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聽得每個人都如痴如醉。尤其是郝設華,他的眼光近乎狂熱地盯著旋轉的機心,抓著欄杆的雙手微微顫抖。

  秘書悄悄走到專注盯著機器的路鳴身邊,在他耳邊輕語:「路書記,資產管理公司柳總的電話。」

  路鳴回過神來,接過秘書手中的手機,快步走進車間主任室:「柳總,你說。」

  「路書記,你們汽車製造廠債轉股的報告已經批下來了。」

  「謝謝柳總!這可真是好消息啊!」

  王立跟過來了:「路書記……」

  路鳴向他壓了壓手,繼續接電話:「好的,我們改日登門拜訪你這個大財神爺……好,再見。」

  王立看著路鳴手中的電話問:「郝祖國他們打上去的報告批下來了?」

  路鳴使勁點了點頭:「是啊,批下來了,真是好戲連台啊!」

  王立也跟著高興起來:「我們應該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黑先生,好讓他老人家放心。」

  「你說得對,走。」

  38、打開夢想之翅

  黑一海懷抱著一束鮮花在王立等人的陪同下,走進了工人療養院章小鳳的房間,一進門,王立就用他那高亢的聲音吆喝:「阿姨,你看看,是誰來看你來了?」

  章小鳳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郝一湖,她哈哈大笑:「這還用猜嗎?當然是我那幾十年不見的大哥囉,大哥……真的是你回來啦!」

  「小鳳,一湖兄弟!」黑一海上前和郝一湖猛烈地擁抱了一下,然後蹲下來將鮮花放在章小鳳懷中:「小鳳啊,這麼些年來,我想你們啊!」

  章小鳳使勁拍打著黑一海的肩膀:「大哥啊……你……這麼多年,你怎麼連個信兒都不給我們呀?要不是立京、慧思他們給我們通風報信,我還以為你追我那可憐的惠子嫂子去了呢……」

  黑一海抹了一把眼淚,坐在了郝一湖拿過來的一個小凳子上:「小鳳,怪我,怪我,是我忙於工作,再加上……」

  章小鳳接過郝一湖遞上的濕毛巾,擦了一把眼淚,又把毛巾塞到了黑一海的手裡:「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惠子嫂子,所以,你不打電話也在情理之中……」

  「小鳳,謝謝你和一湖,這麼些年來,把建華照顧的非常好,他已經成為一名能獨當一面的人才了,這都是你們倆的功勞,我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大哥啊,你這就太見外了,一家人還謝什麼呀?你走的那個時候,我們得顧及政策,所以,就把孩子當我們親生的養,一直都瞞著別人,也瞞著孩子……現在好了,沒什麼顧忌了,這不,你這個親生父親也回來了,建華,你就把姓改回來吧,還姓黑,這樣大哥你們黑家的血脈也算是有傳人了。」

  黑一海沉下臉:「小鳳,你說什麼呢?建華他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但是,他的名字永遠叫郝建華!吃水不忘挖井人,他不能忘了你們的養育之恩。何況,我們黑、郝兩家不用分得那麼清楚,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章小鳳擦了擦眼睛:「對,說的好,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可是,大哥,你就建華這麼一個兒子,我看……我看還是讓他把姓改過來吧。」

  「小鳳,這話就到此為止,以後你千萬再也不要說了!你要是再說,我可就生氣啦!」

  「哈哈哈,好好好,我聽大哥的!不就一個姓嘛,那都是虛的,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這才是最重要、最……最值得高興的!」

  「對,小鳳你說得對,這才是最值得高興的!」

  39、浩浩蕩蕩中國龍

  黑一海回國一個月後,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正式成立,並舉行了掛牌儀式。集團公司經過研究決定,把集團公司的辦公地點設在工業園區新建的辦公樓里。這是一個非常有現代化風格的建築,雖然沒有黑一海在德國的研究所那種獨特的風格,卻也顯得大氣、雄偉,辦公樓分子母兩棟建築緊緊相挨,一高一矮,錯落有致,並向四面伸出類似中國古代樓閣的飛檐,呈展翅狀鋪開。黑一海看過後非常滿意,聽說是郝祖國請了國內最著名的建築設計師專門設計的,因而對郝祖國的大手筆大氣魄也特別的欣賞,他稱這棟樓為「騰飛的中國龍」。

  「好啊,我們中國龍汽車現在就已經展開了騰飛的翅膀,時刻準備著搏擊長空。」郝祖國說道。

  「有你小子的,口才很好!」黑一海笑道:「你比你大哥有胸襟。」

  「不,大哥他也做得很成功。」郝祖國連忙說道。

  「我是看事實說話,給了你客觀的評價。而且,以後你我是合作關係,對彼此是要抱著最大的誠信,如果我對你沒有信心,也不會與你達成這種共識。」

  「我再次謝謝黑總。」郝祖國必恭必敬地給黑一海鞠了一躬。

  「哈哈,等儀式結束後,咱們還得回到叔侄關係上,這一點不論你我是否合作,都永遠不會變。」

  「是的,大伯。」

  「這個稱呼還是等下班了再叫吧,我可是公私分明的人哦。」

  「我記住了,黑總。」

  「郝總經理,不,現在公司已經進行了股份制改革,應該叫你郝董事長了,你才是我的上司啊,你這樣對我不會有損你董事長的威望嗎?」

  「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美德,與什麼職位沒有關係。何況,黑總是我們中國龍汽車騰飛的翅膀,是否能夠讓我們的夢想起飛,都得仰仗您的力量,我作為董事長,就更應該表示出對您的尊敬和重視,其實我這也是間接表達對科技的尊敬和重視。」

  「你的口才果然厲害,看來你完全是繼承了你母親的優點啊!」

  「黑總,儀式就要開始了,我們上台去吧,今天參加這個掛牌儀式的有很多省市的重要領導,他們很看重我們的中國龍汽車,也很看重您。」

  「是否看重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夠全力支持我們中國龍汽車。郝董事長,官場上的那一套我弄不來,招呼他們的任務就全權委託給你了!」

  在新落成的雄偉的辦公大樓前面,「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成立掛牌儀式」的橫幅高高地掛在門廊上,兩邊飄飛的氫氣球垂下巨大的紅色條幅,分別寫著「百年夢想今朝成為現實,中國龍汽車明天馳騁大地」;「海外遊子回歸祖國懷抱,七十老將夢圓遼海故鄉」……

  寬闊的廣場上,整齊的軍樂隊正在表演歡快又激昂的樂曲;一身火紅旗袍的禮儀小姐在大門前排成一個弧線,每個人手中都用托盤捧著紅綢紮成的彩球。四周的記者們調試著自己手中的長槍短炮,準備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遼海市市長王立親自主持了這場掛牌儀式:「尊敬的省委孟金川書記、省政府王應麟省長、省委常委路鳴同志,尊敬的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副總裁黑一海先生,以及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大家好!金秋十月,天高氣爽,在這個大喜大慶的日子裡,我們迎來了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成立、掛牌的時刻!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請省上領導為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成立揭牌!」

  歡快的樂曲與鞭炮聲一齊響起,孟金川上前,揭下了銅牌上面的紅綢,人們不斷歡呼,鼓掌。

  郝祖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天空。蔚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白雲,正是適合雄鷹展翅盡情翱翔的好天氣,我的夢想要從今天開始起飛,什麼都將無法阻止我前進。之前經歷的種種磨難與挫折,都是激勵我奮發的力量。做人就應該像韌勁十足的彈簧一樣,別人把你壓得越緊,你就會彈得越高。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但願這次的起航能夠一帆風順!

  40、老驥伏櫪

  駱子一進門就高興的大喊:「小鳳,今天家裡可是雙喜臨門啊!」

  章小鳳問:「駱子哥,設子為他們廠里立了一功,是一喜,這第二喜又是什麼呀?」

  駱子把手中的報紙遞到了章小鳳的面前:「你看看,祖國又上報紙了!」

  「哈哈,我的祖國可真是出息了,現在聽說都當上董事長了,以後應該更懂事了吧!」

  章小鳳的一句玩笑話,一下子就把駱子逗樂了。

  駱子看著笑呵呵的章小鳳說:「看不出,你也學會幽默了。」

  「能學不會嗎?也不看看我整天和誰在一塊兒,駱子,咱們遼海的娛樂名人。」

  駱子繼續拿著報紙看:「你看,全都是誇他的話。」駱子指著報紙:「他的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開業,光工人就招了一萬多呢!冶煉廠和油漆廠的下崗工人就招了八九千呢,一下子解決了這麼多下崗工人的再就業問題,祖國這是為咱們遼海市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祖國幹得太好了,挽救下崗工人,這可都是功德無量的事情啊!」

  「那當然,你想想看,那些下崗工人大多數都是一個廠里的雙職工,下崗一起下,生活一下子沒了著落,想想都覺得可憐啊!」

  「這下好了,祖國那裡招工這麼多,別的地方再招一點,你招一點,他招一點,那些下崗工人就全都有著落了。」

  「是啊……」

  與此同時,郝祖國禮貌的敲響了中國龍汽車集團公司副總裁辦公室,聽到秘書「請進」的聲音後,走進了黑一海的辦公室:「黑總,您找我?」

  黑一海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過來:「我來這麼多天了,還沒有陪你爸爸媽媽吃一頓飯,你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陪我和你爸爸媽媽一塊坐一坐。」

  「黑總,沒問題啊!本來今天晚上要去工人新村看看的,那我就明天再去吧。」

  「工人新村?是市裡的工人新村還是我們廠里的工人新村?」

  「當然是我們廠里的工人新村了。」

  「要是廠里的工人新村,就明天吧,我也去看看。」

  「黑總啊,困難重重啊!人家建築公司已經提意見啦,說我們的工程款要是再不付給他們一點,他們就要停工啦!」

  「這麼嚴重啊?」

  「不過不要緊的,我們的集團公司開業後,銀行方面已經對我們刮目相看了,我們的貸款馬上就下來了。」

  「祖國,你幹什麼我都可以不管,但是,我們研發中心的科研經費和研發人員的工資,你可不能打一點點折扣,當前,我們部門可是最核心的啊!」

  「黑總,你就放心吧,我已經給財務部打了招呼,我們廠的研發經費專款專用,任何人不准動用一分!」

  「不過,祖國,你給財務部下的那個命令不合適。」

  「黑總,你說的是研發經費由你分管的事吧?」

  「由我分管這沒有錯,但是,這簽字權你得收回去!」

  「黑總,這個簽字權我不能收回!」

  「不行,你得收回去!」

  「黑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你從德國請來了,我就得把相應的權利給你。否則的話,我這個董事長就當到頭了!」

  「祖國,這真是你的心裡話?」

  「俗話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我這裡,千軍萬馬都難追。」

  黑一海站起來和郝祖國握手:「好!祖國,你就看我的吧!」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當年曹操在東海之濱寫下的這幾句詩,恰如其分地說出了所有心有壯志的老年人的心聲。黑一海想,當年,自己丟下尚在襁褓中的兒子,背井離鄉,這麼多年漂泊海外,為了什麼啊?不就是為了學成歸來,為祖國的經濟建設多做貢獻,好使自己的祖國強大起來嗎?現在,雖然自己已經年過古稀,精力有限,但是自己在技術和經驗上卻達到了頂峰。是該好好地發光發熱了,絕不能把自己這一肚子學問帶進棺材,陪著自己的臭皮囊一起腐朽。「老夫聊發少年狂」,中國的汽車製造業,我來了!

  41、親情宴

  下班後,黑一海和郝祖國一起趕往遼海大酒店,他在那裡訂下了包廂,宴請黑、郝兩家人,也算是作為初次的家庭聚會。因為打算好好地喝一回酒,不醉不歸,所以黑一海不讓郝祖國開車,兩人招了一輛出租,在車上,他們繼續著沒有談完的話題。

  「過去,遼海汽車製造廠的研發思路是:花錢買技術,花錢買部件,尤其是人家的發動機,那是非買不可。」

  「黑總,你說的太對了!我們第一代的小型車技術基本上都是買來的。」

  「這麼做有兩大壞處:首先是生產成本太高;其次是技術升級太慢。這樣的車在市場上根本就沒有競爭力!」

  「缺點就多了,技術永遠也買不完,最後除了一些落後的產品,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對!從現在開始,我們中國龍的發展戰略要進行調整,我們要從『買技術』變成自己開發技術。」

  「你不是說過嗎?『自主開發為主、外部資源為輔』。」

  「沒錯,今後我們只做能積蓄自己力量的工作。」

  「我打算開發一款6萬元的中國龍低檔車,明年年初,很快在市場上推出。低檔車和高檔車齊頭並進,爭取在明年來一個開門紅!」

  「除此之外,黑總,還要考慮推出柴油車型。」

  「說的對!不僅如此,我們還要生產出口海外的右舵車型。這樣一來,我們的中國龍車將同時向高、低兩端延伸,我們要在明年的6月之前,完成全線產品布局。」

  說話間,兩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目的地,服務員笑盈盈地在電梯門口迎上來:「是黑先生嗎?你們的包廂在這邊,請跟我來吧。」

  「哎?這就到了嗎?」黑一海有些吃驚地問。

  「可不,大伯,接下來是家人時間,我們就不要再談工作了,免得他們有意見。」

  「你說得對,這一點我們也要公私分明。」黑一海笑道。

  「哈哈,對!」

  遼海大酒店樓頂觀景餐廳的一間大包廂里,圍著圓桌已經坐滿了大半桌人,以黑一海為分界線,一邊是章小鳳、郝一湖、郝祖國一家,另一邊是郝建華一家和郝設華。

  應該說全家人已經聚齊了,郝立京問要不要開始上菜,章小鳳卻說:「立京,再等一等,你駱子爺爺他還沒來。」

  郝立京與郝慧思隔著桌子對看了一眼,這裡數他們兩個輩分最小,也最年輕。收到郝慧思的示意,郝立京站了起來:「奶奶,我去門口看看,看駱子爺爺來了沒有。」

  章小鳳點點頭:「也好。」

  黑一海也催促著說:「立京你快去。哎呀,等駱子老弟來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人就真正的齊全了!」

  「媽,我駱子叔說好了要來嗎?」郝建華有些疑惑地問。

  「來,怎麼不來?他等茶館那邊一結束就來,本來今天他要說書到9點,但為了這頓飯,他已經請好了假,但怎麼說也得給那些衝著他來的朋友招呼一聲,所以才會遲一點。」

  「既然是家庭聚會,當然要等所有家庭成員來齊了才能開宴,這是老規矩了,何況駱子老弟是這裡的長輩。」黑一海說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改天我也到駱子茶館去聽他說書,這一回來就忙著公司成立的事,一直都抽不出來時間。」

  「行啊,你找時間,我們陪你去。我和老郝這兩個閒人可是成天都泡在茶館裡呢。」

  「那你們可是有耳福了。」黑一海想了想,又說:「茶館裡有沒有人唱二人轉的?」

  「大哥,還讓你問著了,有啊,怎麼能沒二人轉,以前是沒有,後來駱子就專門去劇院找了人來表演,每天下午表演,晚上有時候也會串場子,那可都是名角兒哩,全都是看在駱子哥的面子上,才來唱一段的。」章小鳳很自豪地說道。

  「那太好了,小時候啊,我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聽二人轉,詼諧幽默,大膽潑辣,非常有東北人的風格。說來,這二人轉的名號還是日本人給叫出來的呢,以前可不是這個名兒,最傳統的叫法是東北大秧歌。」一聊起故鄉的風土人情,黑一海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起來。

  「爺爺,我老聽你哼哼的那幾句是不是就是二人轉呀?」一直都在象牙塔里成長的郝慧思自然是沒有機會接觸那些民間藝術,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黑一海:「我聽來很有趣呢。」

  「是,也不是。」黑一海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腦子裡全都被西方文化侵占了,忘了自己老祖宗的那些好東西。」

  「爺爺批評的是,為了受教,薰陶一下傳統文化,那你去茶館時把我也帶上吧。」郝慧思並不惱,笑嘻嘻地說道。

  「聽慧思這麼說,大哥你也會唱二人轉?」章小鳳問。

  「是啊,爺爺唱得可好聽了。」郝慧思向章小鳳使著眼色:「不如讓爺爺現在就來一段?」

  「好啊,大哥,你快表演給我們看看。」

  「好,說唱就唱,唱得好了大家給點掌聲,唱得不好請別笑話。」黑一海笑著,用手中筷子輕輕敲著餐盤打起了節拍,唱道——

  「這一日放糧已畢回朝轉,

  行走路過趙州橋。

  天齊廟內扎公館,

  吩咐馬漢與王朝。

  誰要有狀快來告,

  不然往後告不著。

  王朝馬漢不怠慢,

  走上街頭把鑼敲。

  哎……把鑼敲來把鑼敲,

  手使鑼錘我鉚勁敲。

  銅鑼不是個大馬勺,

  又經砸來又經鑿。

  是又敲又打不斷條,

  過往行人別發毛,

  走道你先站站腳,

  挑挑你先撂下挑,

  坐轎你也先下轎,

  背包你也伸伸腰。

  敲鑼不為別的事,

  只因來了哎……嘿,來了黑老包。

  哎……鑼聲住來喊聲高,

  過往的行人你聽著。

  誰要有狀快來告,

  大人斷案智慧高。

  有理你就往出告,

  有恨他能替你消。

  有冤你就往出倒,

  有事你就往出掏。

  沒事可別瞎亂喊,

  無理休想來放刁。

  行兇你就別想躲,

  做惡你也別藏貓。

  違法你就別想跑,

  犯罪絕不把你饒。

  西瓜皮不能當水瓢,

  紙里包火准得著。

  你蝦米雞爪一塊熬,

  准得抽筋帶彎腰。

  王朝馬漢高聲喊,

  嘿,嘿,嘿,嘿,哎嗨哎嗨哎嗨呀……」

  「唱得好啊!好一出《包公斷後》,大哥,你都快趕上專業水準了。」章小鳳第一個使勁鼓掌,說著又嘖嘖嘆息:「可惜駱子哥還沒來,不然就叫他給你伴奏,你們倆啊,有的一拼。」

  「那可是我們老哥倆的老戲目了,以前還在日本人的工廠做事的時候,我們哥倆就在一起一個唱曲一個吹笛,駱子老弟有時候還就用口技給我伴奏,配合得那叫一個妙啊!只可惜小鳳你沒聽過。」黑一海說著也有些惋惜地咂著嘴。

  「那時候我不還把你當日本鬼子嗎?恨的我牙根都痒痒,怎麼可能聽你的曲。」章小鳳笑道。

  「哈哈,對!那時候咱倆可是仇人呢。」黑一海大笑:「你在我大腿上留的傷,讓我可是痛到了現在啊。」

  「大哥,對不起,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你那是在救我,你救了我我還打你,這不是恩將仇報嗎?大哥……」

  「別,小鳳,其實我說的是另一個意思,你可別誤會啊。痛的是我的心,不是傷。每回想家的時候,我就會看那道傷,是你給我留了許多念想。也多虧了你啊,如果不是那道傷,這麼多年漂泊異國他鄉,我大概真的會把自己的本分給忘了。」黑一海不無傷感地說道。

  「嘿!大哥,咱再別說那些了,你這不回來了嘛!咱說點高興的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對,咱只想將來的事。今兒就為高興,誰也不提當年了。」

  「這就對了!大哥,我這裡就有一件高興事兒。自打你回來後,我心裡那個樂啊,天天都在哈哈笑,我感覺我這渾身上下都舒散起來了,胳膊都有勁兒了!你瞧瞧,過去,我這右手根本就沒法動彈,連個碗都端不起來,現在你看,這個碗,你看看,我能端起來了!」

  黑一海忙不迭地去阻止章小鳳:「小鳳,你快放下,別……」

  正說著,章小鳳的手一抖,手中的碗掉在了餐桌上,她一見,就笑得更開懷了:「哈哈哈,讓大哥見笑了,我呀,連個碗都端不住,真是老不中用啦!」

  「那還不是因為你年輕的時候太拼命了……唉,你呀!」

  42、血灑酒樓外

  駱子匆忙換掉表演的衣服,從茶館出來,找了一輛計程車:「師傅,快……」

  「到工人療養院,對嗎?」

  駱子笑了:「你怎麼知道?」

  司機也笑道:「駱子師傅,你都坐過我的車好幾回了,你沒有記住我,我可是記住你了,怎麼說您也是咱們遼海的名人嘛!」

  駱子沖司機作了一揖:「謝謝你,師傅,不過今天我不去療養院了。」

  「那去哪兒?」

  「去遼海大酒店。」

  「喲,去那撮去啦?有人請客,還是你自己做東?」

  「是家庭聚會,有位老哥哥剛從海外回來。」

  「那可得趕緊去,太不容易了,多少年沒見了?」

  「五十年了。」

  「這時間可不短了,眼看這就是吃飯的點兒了,駱子師傅你趕緊坐好了,我給你開快點。」

  「那真是謝謝你了。」

  「別介呀,以後你還坐我的車不就得了!」

  駱子微笑不語。計程車在馬路上急速馳騁,駱子望著窗外,看那些飛速而過的樹木和隔離帶……他似乎有些走神,他想起了日本鬼子被趕走前的那些日子,所有人都不了解黑一海,不明真相的章小鳳還把黑一海的腿打折了,很多人暗地裡唾罵這個認賊作父的「黑海一郎」,只有他知道黑一海這是在忍辱負重;而黑一海也懂得欣賞他,每每在他用笛子奏完一曲之後獻上熱烈的掌聲;當他被日本人打中要害部位送進醫院後,是黑一海陪著他一起流淚;當章小鳳與郝一湖即將舉行婚禮,他一生中最為痛苦的時候,也是黑一海陪著他一起喝酒,聽他吹奏那曲令人肝腸寸斷的《明月幾時有》……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在昨天發生似的,但掐指一算,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每個人都發生了很多的改變,而今他成了一名在遼海小有名氣的說書藝人,而黑一海則成了國際知名的汽車製造專家,也不知道黑一海大哥現在變成啥模樣了……

  突然,車窗外的一個場景引起了駱子的注意,駱子急切地喊了一聲:「師傅,停一下!」

  司機驚得踩了急剎車:「怎麼了?這不前面才是遼海大酒店嗎?還有一點點路呢?」

  「你往後倒一點,在那邊停下。」駱子指向路邊。

  司機這才看清了,在路邊有些昏暗的路燈下,幾個年輕人圍在一起,似乎發生了衝突,地上還躺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人,一動不動,一看就知道傷的很重。

  看到地上躺著的「血人」,司機臉都綠了:「駱子師傅,別呀,別管閒事,那都是些混混,他們打起架來可沒個輕重,你最好還是別去招惹。」

  「啥都別說,你快停車讓我下去。」駱子急切地說:「裡面有我的孫子。」

  聽駱子這麼一說,司機大吃一驚,連忙把方向盤打到了一邊,把車停在路邊:「駱子師傅,你要下車就趕緊,我去找電話報警,你小心著點,這陣仗可不是一般的流氓鬥毆,你看,他們手上都拿著傢伙呢!」司機眼尖,瞄到流氓手上都閃著陰森的寒光,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駱子剛下車,司機就連忙發動車子,快速離開了。駱子急急忙忙往那群人跟前跑去。

  駱子沒看錯,正在與幾個流氓對峙的人就是他的孫子——郝立京。要說這郝立京為什麼會和人家起了衝突呢?這還得從他出來接駱子說起。他在酒店外等了幾分鐘,有些著急,正準備回去打個電話問一下,卻冷不防看見幾個人從他眼前跑過,他留神一看,似乎是幾個人正在追一個人,跑出幾十米之後,就見前面那人被追上了,然後其他人圍了上去,轉眼之間,那人就被打倒在地,只剩下了痛苦嚎叫的份兒。郝立京血氣方剛的,正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年齡,哪能見死不救呢?當下腦子一熱,火氣一來,就沖了過去,根本沒想那些人都是帶著「傢伙」的,他撲過去,把一個正在對地上那個人拳打腳踢的傢伙拉開:「住手!你再打他,他就沒命了。」

  大概沒想到會有人敢來阻止,幾個人都有些愣怔,等看清郝立京那張雖然正氣凜然但卻明顯稚嫩的臉後,就都放鬆了下來,其中一人非常輕蔑地上下打量了郝立京一番,在他眼底下耍弄著手中的瑞士軍刀,惡狠狠地說:「小子,別多管閒事!」

  「我要是管呢?」郝立京毫不畏懼,偏了偏頭,冷笑道。

  「那就讓你這個黃毛小子長點記性。」那人把刀尖逼在了郝立京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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