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傷心的情歌(2)
2024-09-21 19:17:11
作者: 陳玉福
正因為知道這個「撥改貸」是國家將給國營企業基本建設的撥款改為向銀行貸款,郝祖國才會對戴雲山告訴自己的這個「絕密」感到驚訝。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政策出台以後,國營企業還可以向國家伸手。而要錢的名目就是立項!
自從今年年初,市委市政府將遼海汽車製造廠劃入國營企業改革試點單位,實行了企業承包經營責任制,並相當大膽地破除陳規,由郝祖國來了個第一人「吃螃蟹」,率先搞了廠長負責制。在成為這個職工人數過萬的企業真正的「當家人」後,郝祖國肩上的壓力就日益沉重了。把企業帶向什麼樣的道路,是他的責任,在領導決策中就算出現一點點失誤,也會使企業造成重大的損失。就在他簽下廠長責任書時,路鳴曾這樣對他說:「祖國啊,現在我可是把遼海汽車製造廠交到你的手上了,我完成了我的承諾,你也應該完成你的承諾喲。」路鳴還給他打了個比方,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企業的領頭人如果是一匹狼,那麼他帶的一群羊也會變成狼,而領頭的如果只是一頭羊,那麼他帶的一群狼也會像羊一樣軟弱無能。
「現在就看你的了,祖國!」路鳴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遼海工業園區的建設計劃終於定案,路鳴正在加足馬力上馬他這個宏偉計劃,而自己也為了實現對路鳴的承諾,也籌集資金準備進駐工業園。這樣一來,遼海汽車製造廠將成為第一批輔助路鳴構建遼海改革藍圖的功臣。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刻,路鳴鼓勵他放開手腳大踏步向前走,但是,理想是需要有資金來墊腳的,沒有完全的準備,一切都只會成為空想。工業園裡的廠房建設乃至機器設備全都要錢,如此大量的資金要從何處來?他郝祖國不是路鳴,也不是一市之長,沒有名目是要不來錢的,雖然已經想辦法從銀行貸款,但是銀行貸款只能解決技術改造及流動資金部分,關於固定資產建設部分並沒有放開貸款項目,這筆資金如何解決?目前讓他感到最為頭痛的就是這個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那麼他當初向路鳴信誓旦旦許下的承諾,到頭來就只會變成一紙空談!
14、不眠之夜
「任何時候都要做好兩手準備,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是路鳴給郝祖國反覆說過的一句話。前一段時間,郝祖國參加企業管理培訓課程,學到了一點『看不到不打,打不倒不打,瞄不准不打』,仔細一分析,與路鳴的話不謀而合。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政治判斷能力都相當有自信的郝祖國,第一次對自己的洞察力產生了懷疑,道理明明都知道,可為什麼就是運用不上呢?聽到戴雲山的那些話後,他為自己在這樣緊要關頭出現這樣的紕漏感到羞愧和自責,儘管還沒有造成重大失誤,但可以預計出的後果已經讓他害怕。內心的焦慮感讓他一時半刻也不能等了。從戴雲山那裡出來,他就直接回到了廠里,調出了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這些年來國家在企業改革方面的所有政策文件,在其中找到了關於「撥改貸」的「蛛絲馬跡」。1979年,國家為了在基本建設部門和建設項目中進一步貫徹經濟責任制,增強價值觀念,提高投資效果,開始試行了「撥改貸」。
看著文件,郝祖國懊悔地猛敲自己的頭,機會轉瞬即逝啊!自己怎麼能如此馬虎呢?他決定馬上行動,儘量贏取時間。於是,他挨個撥通了廠里大大小小的頭兒及各部門負責人的電話,甚至包括幾個得力的車間主任,在凌晨時分,將他們全部召集到了自己的身邊。
本書首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同志們,今天我把大夥從熱炕上扯起來,緊急來這裡開會,我先向你們的家人道個歉。但是,我不會向你們道歉。因為,你們和我一樣犯了錯,少睡幾個小時,挨一點凍對你們和我來說是應該的。這是懲罰,懲罰我們大家的失職。」
聽到年輕廠長所說的話,又看到他難得嚴肅沉重的表情,起先還有些吊兒郎當,或神思昏昏、滿腹牢騷的人都開始正襟危坐,洗耳恭聽起來。
「我這個廠長當得很失職啊。竟然會對國家的政策這麼不了解!但是,你們大家也都有連帶責任。不管是辦公室主任還是財務處長,你們沒有提醒我就是你們的錯誤。所以,想起這些我真是難過啊。」
財務處長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郝祖國:「廠長,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們吧,也就是說我們犯了什麼錯,有多嚴重,你得給我們講清楚呀,講清楚了我們才知道怎麼改啊。」
郝祖國伸手在空中壓了壓,然後,掃了一眼財務處長:「你先別急著給自己找罪名。我不是說這是我們大家的錯嗎?首先,我這個當廠長的每天熟讀政策規定,竟然沒有看出這其中的玄機,差點就造成了嚴重的決策失誤,貽誤了重大的戰機,這是我的錯;可是你們搞項目搞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把可以向國家直接申請基建貸款的事告訴我呢?」
辦公室主任終於聽明白了,他長吁一口氣,覺得廠長有些過於大驚小怪,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了:「廠長,我明白你為什么半夜三更把我們召集來開會了。可是廠長,不是我們不想爭取國家的撥改貸資金,而是我們爭取資金沒有個由頭啊。」
財務處長也開口說道:「是啊,我們這些年的效益一直不錯,也沒有搞大的基建項目,所以我們根本沒有必要爭取國家的貸款。」
技術處長也跟在財務處長後面發了言:「就是這些原因,我們才沒有給你匯報。」
郝祖國聽著他們的發言,眉頭皺得更緊了,聲音也猛然提高了分貝,變得十分嚴厲:「你們說完了嗎?你們以為我半夜召集你們來開會,是多此一舉?我們得往前看,我並不想追究已經過去了的事,我今天要大家來,是希望能夠得到一點建議。看來,我不能依靠你們了,我要在這裡搞一次一言堂了,我得獨斷專行一次了!下面,我開始布置任務。第一,馬上組織材料向國家申請撥改貸資金;第二,銀行貸款同步進行;第三,成立由廠長、副廠長、會計師、秘書、技術處長、財務處長參加的項目領導小組,我任組長,戚廠長任副組長,把我們要申請國家撥改貸的基建項目以最快的速度明確下來。」
財務處長不解地發出疑問:「廠長,我們爭取這麼多資金幹什麼用啊?」
郝祖國又掃了一遍眾人,從他們眼中看到了和財務處長一樣的疑惑,便深深地嘆了口氣:「同志們,我們廠目前的效益是不錯。可是,大家知道防患於未然嗎?我們現在無動於衷沒關係,等到我們吃不上飯了,就一切都晚了!大家想想看,我們這樣下去怎麼的了?到現在為止,我們還基本按上面的計劃生產大型貨車,說穿了我們還在吃計劃經濟的大鍋飯。不僅如此,我們的發動機還完完全全依賴於進口。如果有一天,上面的計劃像其他行業一樣取消了,我們怎麼辦?到那時候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我們要在今天能吃上飯的時候,想想明天吃不上飯的日子。你們大家要記住,以後再也沒有『大鍋飯』可吃了,自起爐灶、自力更生是企業惟一的出路。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周圍的不少國營企業已經在自謀生路了,也有不少企業資不抵債,危機重重,連職工的基本工資都不能按時發放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國家已經把我們國營企業推到市場上了!我們不能等到無米下鍋的那一天才開始著急,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所謂『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我們要時刻做好打硬仗的準備,資金不怕多,有錢還怕沒用處嗎?」
副廠長戚紅軍點頭讚許:「廠長,你說得對。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廠雖然目前還能拿到一點國家的生產計劃,但不能不考慮沒有了生產計劃的那一天我們怎麼辦,我們不能因為目前效益還不錯就過於樂觀,這樣的輕鬆日子還能過多久誰也說不準。但是,廠長,關於立項之事我們也不能這麼著急吧?哪能說立就能立的呢?而且還要拿去向國家申請資金,恐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整出來的。」
郝祖國明白戚紅軍說的意思,但是他這麼著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同志們,不是我著急,而是這件事真的已經火燒眉毛了。我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我們北方省向國家有關部委申請撥改貸資金的企業有5家,如果加上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就是6家。但是,中央只能在這6家企業中選擇一家!」
「才一家呀!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六分之一的機會。」財政處長咂起了舌頭:「這有點太難了吧?」
辦公室主任也攤開了手,露出了一副很遺憾的表情:「問題是我們還沒有報上去,這能來得及嗎?」
郝祖國非常肯定地說:「來得及。」
聽到郝祖國的話,戚紅軍已經有些坐不住了:「要是來得及,廠長,你就下命令吧。不過,這件事我們得在極其嚴密的情況下進行。先不管廠長你是從什麼渠道得來的這個消息,對於其他5個申請企業來說,肯定也是最高機密,畢竟最後只能有一家企業得到款項,競爭太激烈了,大家都會卯足了勁在各方面下功夫。」
「對,戚廠長說的對!同志們,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爭取到這筆國家貸款,否則我們在工業園建一個小汽車製造廠的計劃只能是空談!所以,今天凌晨我們的會議內容屬於我們廠的絕對機密!請大家一定要保密!誰要是泄露了出去,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戚紅軍笑了:「廠長,你就放心吧。這可是關係著大家自己的飯碗呢。鍋里有碗裡才有,這個道理誰都懂,誰會砸自己的飯碗啊,又有誰不想過好日子呢?」
其他人也紛紛作出保證:「廠長,放心吧!我們的嘴比地下黨的嘴還嚴實哩!」
「那麼,首先讓財務處長給我們解釋一下申請撥改貸款需要的條件。」郝祖國看向坐得離自己最近的財務處長。
財務處長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體,說道:「我們都知道,以前企業的基本建設及大型設備投資費用都是由國家直接撥款到企業或其上級部門,但在1979年後,國家對企業投資的這部分,由國家預算無償撥款改為中國人民建設銀行貸款有償供應,也就是廠長所說的『撥改貸』。這項工作目前還是在試行階段,所以大部分企業並沒有真正使用起這種申請基建款項的方式。下面我來說一下『撥改貸』到底是怎麼回事,首先,由國家財政部門將屬於『撥改貸』部分的預算資金,按照財政級別,由中央和地方預算撥給同級建設銀行作為貸款資金來源,再由建設銀行會同主管部門,對實行『撥改貸』的建設項目,根據批准的年度基本建設計劃和『撥改貸』投資計劃,向建設單位下達年度貸款指標,作為年度內借款的限額,建設單位則可直接向當地建設銀行辦理借款手續。銀行要對建設項目進行評估,然後與建設單位簽訂借款合同,並按不同行業實行差別利率,按實際支用貸款數收取利息,每年計算一次複利。」
「好了,財務處長的解釋已經夠詳細了,相信大家已經對撥改貸有了一定了解,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怎麼立項,如何才能申請到這筆建設資金。」郝祖國看向大家,他篤定的神情無形中給他們注射了一劑強心針。眾人的情緒開始高漲,發言也逐漸踴躍了起來。
接下來,會議進入議題階段,並分組討論,報上各自的方案。這個會議一直開到當天中午,所有人都處於興奮狀態,早飯都是在會議室里吃的,開完會一起在食堂里吃了一頓會餐後,就各自去奔忙分到各組名下的任務去了。
15、理解萬歲
郝祖國這一夜沒有回家,當然也沒有睡覺,而路鳴同樣也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聽到王立毛遂自薦要代替妻子柳蘭亭去工業園負責財務管理,路鳴當即搖頭:「老王,可你是副市長啊!你怎麼可以到那個地方去呢?那裡的條件可是非常艱苦的,生活設施都還不健全,吃只能吃大鍋飯,睡只有硬板床。」
王立態度非常堅決:「路市長別忘了,我王立除了是副市長,同時還是一名優秀的中國共產黨黨員!吃苦耐勞可是我們共產黨員的優良作風啊!」
路鳴的眼裡湧出了淚花,他緊緊握住了王立的手:「老王啊,你能如此地理解和支持我,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
「路鳴,別人不理解你,我理解你。別人不支持你,我支持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願聞其詳。」
「我認為,你振興遼海的這個設想——不!是宏偉藍圖!它不但能成功,而且它絕對能夠給我們遼海市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為這個,我王立絕對支持你!所以,我寧可不要這個副市長,我也要到你那個『牛棚』里去!」
路鳴熱淚盈眶,站起身與王立緊緊擁抱:「老王,我的好搭檔——不,好兄弟,我……我們就一起干,不干出點名堂,誓不罷休!」
柳蘭亭悄悄起身,穿著睡衣來到了門邊,透過玻璃看到了兩個男人這感人至深的一幕。她拉開了燈,穿上了衣服,輕輕地走出臥室,進到廚房,把一瓶好酒放在了餐桌上,又從冰箱裡取出了各種熟食,準備好了下酒菜。
俗話說,知夫莫若妻,柳蘭亭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她知道路鳴是一個把事業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人,柳蘭亭尊重丈夫,支持丈夫為遼海所做的一切。但是,長期以來,她一直覺得丈夫是在孤軍奮戰,身邊缺少一個得力的幫手,正因為如此,她才心甘情願地去最艱苦的地方去,目的就是多幫一幫丈夫,好讓他減輕一點勞累。看著路鳴每天回到家中後累得快散架的樣子,她實在是心疼啊!現在好了,王立挺身而出,她能看得出,王立也是屬於那種踏踏實實幹事業的人。柳蘭亭很高興,但她不是因為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所以才高興,她是因為丈夫終於有了一位左膀右臂而高興啊!
聽到從廚房傳來的細微聲音,王立探頭一看,看到那裡亮起了燈,還有在燈影下映照出來的柳蘭亭的身影:「壞了,真不好意思,我們把蘭亭吵醒了。」
路鳴也回頭望了一下:「哎呀,真的……」
兩個男人來到廚房,看到柳蘭亭正在切牛肉。
「蘭亭,你在幹什麼呢?」路鳴問。
柳蘭亭抬頭微微一笑:「我在為兩個流淚謝知音的偉大男人準備早餐呢!」
路鳴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咳,你都看到了啊?」
柳蘭亭看到丈夫有些發窘的樣子,笑得更是溫柔:「嗯。看到了,果然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啊。這樣的情景實在是值得紀念呢。作為你的妻子,我非常的感動。」
路鳴越發難為情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王立插話說道:「蘭亭,應該是夜宵吧,你怎麼說是早餐?」
柳蘭亭放下菜刀,將牛肉裝盤:「我們的兩位大市長,你們看看表吧!現在是凌晨三點過一刻,你們說說,這是不是早餐?」
路鳴和王立都吃了一驚:「啊?」
「怎麼整這麼晚了?我們不是才說了幾句話嗎?」王立有點不相信地問路鳴。
「那是因為你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鳴笑道。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
「好啦,就不要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爭了。我說,能不能請兩位市長大人移駕餐廳啊,兩個大男人擠在廚房裡又不幫忙幹活,要在這裡當電桿嗎?」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來,我來端菜……」
路鳴和王立分別端了一盤菜到餐廳,看到桌上的酒,王立沖柳蘭亭笑道:「蘭亭,路鳴能娶到你真是太有福氣了,嘿,這時候就是要喝點酒嘛!來,蘭亭你也坐,我給大家滿上。」
碰杯之後,路鳴問王立:「老王,關於我要在『五七幹校』那邊建這個工業園區的計劃,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我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已經說過的那些表面文章的話我可不想聽。」
「好,我試著說說看,要是說的不對,你儘管批評。」
「你就別客氣了,說吧。」
「路市長,請問『五七幹校』東邊50公里外是什麼?」
「是大海啊。」
「我敢說,你路鳴的眼光絕對已經伸到了那邊,對吧。」
「在那邊幹什麼?」
「你別給我裝蒜,你的最終目標在那裡,你要用一個龐大的工業園區把遼海和大海連接在一起。」
路鳴和柳蘭亭對視了一下,彼此會心一笑。路鳴端起酒杯,站起來:「老王,真讓蘭亭給說中了,我們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知音啊!我這篇未來大文章的題目就叫……」
「《面向大海求發展》!對嗎?」王立說完,哈哈大笑,笑過了也端起了酒杯。
「來!我的好兄弟,讓咱們為《面向大海求發展》乾杯!」
16、雙管齊下
1984年的最後一天,郝祖國坐上了飛往北京的航班,同時,副廠長戚紅軍代表他去參加了市委市政府關於遼海工業園的討論會。會議在市委1號會議室舉行,與會代表除了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和各部門的負責同志外,也有一部分是準備進駐工業園區的國營企業領導人,還有四大銀行的行長。會議由副市長王立主持。
「今天請大家來,就是對『遼海工業園』項目進行一次可行性論證。我希望同志們在今天這個論證會上暢所欲言,要克服開會不說、會後亂說的無政府主義傾向,路市長,開始吧?」
路鳴坐在王立的旁邊,他對王立點了點頭:「好的,開始吧。」
「同志們,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大家對這個項目有什麼想法儘管說,我們不抓辮子,不打棍子,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好,大家積極發言吧!」
來自水電系統的一位幹部發言:「既然王市長說了,不抓辮子、不打棍子,那好,我就說上幾句。現在,有一種說法,直接的影響了工業園項目的推進。我個人認為,這些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什麼說法?」
這位幹部掃視了一眼會場後,頓了頓說:「『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退到解放前!』我想,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三中全會以來我們走的道路就是資本主義道路!」
在他旁邊坐的是城建部門的一位負責人,接下這句話說道:「就是,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大家也知道,這些年的政策經常在變,說不定哪天又開始割資本主義尾巴了。我個人認為,工業園項目應該慎重,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吃不了也得兜著走。」
「照你們這種說法,這個工業園就不搞了?」
那位水電系統幹部連忙解釋道:「王市長,大家只是在擔心,擔心這改革開放的政策說不定哪天就會變!」
路鳴有些生氣地把手中的本子往桌上一摔,說道:「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這是中央早已經確定了的我們黨的主要任務!對此,市上已經也進行了深入的學習和實踐!讓我不明白的是,我們怎麼到今天了還糾纏在這些本不是問題的問題上呢?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一旦錯過了,我們就得永遠跟在人家的屁股後面追,到那時,我們可就成了遼海市的罪人了。」
戚紅軍忍不住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我來自遼海汽車製造廠,我們郝廠長出差了,我是代表他來參加會議的。我感覺路市長說的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對工業園項目姓社姓資進行討論了!一場文化大革命,我們已經失去的太多太多了!現在我們要論證的是工業園項目的可行性,是探討工業園的未來能給我們遼海帶來什麼好處?我認為,這才是我們今天要研究的,我們不能跑了題。」
那位水電系統幹部聽到戚紅軍的發言是在針對自己,尤其他在說話時還特別看著自己,就急赤白臉地爭辯:「戚紅軍同志,你看看,你怎麼跟我較上勁了?市長都說了,不抓辮子、不打棍子,你怎麼三句不是好話就抓起辮子來了呢?」
戚紅軍坐下來淡淡地說道:「等著,靠著,觀望著,怎麼可能抓住機會呢?我只是看不慣你們這些經驗主義者的嘴臉!」
城建部門的那位負責人也上了火,指住戚紅軍問:「戚紅軍!你把話說清楚,誰是經驗主義者?」
戚紅軍並不露怯,迎著他的手指說道:「你不是嗎?張口閉口經驗、教訓,你應該看看報紙、聽聽廣播,外面的世界已經很精彩了!深圳的工業園,小崗村的包產到戶,等等!我敢說,我們遼海市已經落後了,再不奮起直追,我們會被時代拋棄的!」
那位負責人見爭不過戚紅軍,便轉向路鳴求援道:「路市長,你看看,這還讓不讓我們說話了?」
路鳴向戚紅軍微微點頭,緩緩說道:「戚廠長,讓人說話天不會塌下來,你得允許人家說話嘛!」
「我也沒說不讓他們說話呀!我只是發表了我的見解!而我的發言就代表著我們郝廠長的態度,也代表了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的態度,我們廠會第一個進駐工業園,為研發生產我們中國具有獨立智慧財產權的小轎車而設立分廠,這只是我們的第一步!」
其他的與會代表也開始紛紛發言,最後大部分代表都認同了工業園,之前的懷疑之聲漸漸弱了下去,替代的是探討如何才能避免在工業園的建設項目中出現方向走歪的問題。總的來說,這個年末的最後一次討論會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也算是在最後一天為這一年的重大變革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晚上的餐會上,路鳴對此次會議作了總結,也明確了自己的意見:「同志們,今天我們這個論證會開的很好!我們由爭論、意見不一致,甚至兩方意見非常激烈,到現在達成了共識。這也是一個很有必要的過程!如果沒有爭論,沒有分歧,甚至沒有一點點不同的聲音,這就是一種不正常了!我希望同志們下去後,就按今天我們論證的結果,全力以赴把今天的會議精神落實在行動上!尤其是銀行、大單位、各部門,都要旗幟鮮明地以實際行動支持我們的工業園!」
17、北京之行
首都北京,是中國的心臟,雖然同樣經歷了動亂,還沒有完全恢復元氣,可是這座城市依然充溢著王者之氣;雖然少有摩天大樓,但樸素的建築物卻散發著一種莊重、尊貴、典雅的氣息;大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雖然衣著簡樸可是卻透露著一種皇城根人的自信與精神氣。
北京是明清兩代的都城,遺留下了大量的文化古蹟。北京有金碧輝煌的紫禁城,有融匯了南北特色的皇家園林頤和園,有眾多佛教建築匯集的八大處,有記載著中國屈辱史,如今只剩下了斷壁殘垣的萬園之園——圓明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萬里長城,當然,北京還有秋露過後層林盡染、滿山火紅的香山。但這些令無數人神往的景致,統統沒有裝在郝祖國的心裡。
抵達北京,安排好住處之後,郝祖國沒有給自己留出一點的喘息時間,他馬不停蹄的直奔國家某部委計劃發展司,找到了路鳴為他介紹的專門負責國營企業撥改貸項目的王司長。
王司長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額頭上的皺紋密而深,跟斧劈刀刻似的;兩鬢有些斑白,但並沒有顯出蒼老,只透出了成熟與穩重。他的面容慈祥之中透著莊重,有長者之相,但又不失威嚴,帶著一種高層領導所特有的強大氣場。
王司長一聽說郝祖國是從工業重鎮遼海市來的,態度立刻變得非常熱情:「來來來,快請坐。你是郝廠長吧?路鳴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哈哈,他讓我一定要按原則辦事,但是呢,卻又希望我適當地例外一下。哈哈,這個路鳴啊,你不知道吧,我們兩個不但一起上的大學,而且還一起到日本留過學,算是鐵桿老同學了,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況還是他特別關照過的小兄弟呢!」
不愧是老同學、老朋友,郝祖國從這位王司長的身上看到了路鳴的影子,原本還緊張忐忑的心情,現在放鬆了下來。他知道,王司長這塊敲門磚是找對了。於是他抓住時機見機行事:「王司長,你看這已經12點了,我們找個地方去喝茶吧,我請客,怎麼樣?」
「喝茶沒問題,但是中午不行!1點鐘我還要給領導匯報關於撥改貸的事情呢。」王司長連連搖手。
「撥改貸?王司長,不知道路書記有沒有跟您提過,我這一趟來北京正是為了申請國家撥改貸的事情的。雖然我們的申請條件完全符合要求,但是因為一些原因,使得我們的申請提交遲了,怕因此受到影響。所以,路市長讓我直接把報告帶給您,您看是不是能夠將我們也列進這次遼海市的申報單位中,一起考慮呢?」
王司長含笑注視著郝祖國,並沒有當即表態,而是略微思慮了一下:「這樣吧,郝廠長,你把申請書先交給我。」
在來北京前,路鳴交代讓郝祖國直接把申請交給王司長,如果王司長很痛快地接了,而沒有推搪,那這事就等於是成功了一半。郝祖國聽到王司長這樣發話了,完全應了路鳴的話,不由得心下狂喜,連忙將申請從包中取出,交到了王司長手上。王司長大概翻閱了一下,就將那一沓厚厚的報告書放在了寫字檯的案頭。緊接著,他又把郝祖國的材料放在了一摞文件的上邊。郝祖國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可以說心頭那塊石頭已經落下了大半。之後和王司長約定晚上的宴請時,王司長也答應得相當爽快。
下午下班後,王司長帶著他的兩位部下如約來到了王府井飯店:「郝廠長,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司的梁處長,也是國家經委派到你們北方省考查撥改貸項目的工作組組長。這位是唐副處長,是工作組成員。」
郝祖國明白自己的貸款與這兩個人是息息相關的,也更加明白這頓飯的重要性,儘管已經見慣了大場面,這時他也難免有些緊張,手心裡開始滲汗。他不時地觀察王司長的表情,這位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掌握著他郝祖國生殺大權的人物,卻一直是一派平和的微笑,而且相當不見外地幫著郝祖國招呼大家坐下。
一干人落座後,王司長開門見山地說道:「郝廠長,我們在吃飯前,讓梁組長說說你們的項目情況吧。」
梁處長向郝祖國點點頭:「郝廠長,關於國家的這批專項貸款我們有明確規定,先是選擇項目,其次是下去考察項目。這些項目在國家經委沒有上會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往外透露。但是,你是我們司長的朋友,我就違反一次原則了。我可以告訴你,郝廠長,對於北方省報上來的五家撥改貸企業,我們決定先考慮遼海市的一家企業,如果算上你們遼海汽車製造廠,遼海市一共有兩家企業向國家經委提出了撥改貸的申請。我們過兩天就下去考查,在你們兩家企業中選擇一家。」
「這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啊,謝謝您!梁處長,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隨時歡迎您來考查。」
「郝廠長,你可要在項目上下好工夫啊。」王司長慢條斯理地說道,並神色凝重地看了郝祖國一眼。
郝祖國心領神會,當即舉杯站了起來:「謝謝王司長!也謝謝兩位處長!為了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能夠贏得這次機會,感謝各位大力幫忙,我郝祖國在這裡先干為敬。」
看著郝祖國將滿滿一杯茅台一揚脖子喝了下去,王司長哈哈大笑,並拍著手稱讚:「好啊,郝廠長一看就是爽快人!」
酒過三旬,郝祖國有些不勝酒力,陪他一起來的駱子站了起來:「各位領導,各位朋友,我駱子不才,沒別的什麼本事,就喜歡自己編個快板,逞一逞口舌之能,如果大家不嫌棄,我為大家說上一段,以祝酒興如何?」
在座的人其實都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情緒正高昂,一聽有節目就來了興致,王司長對駱子說道:「駱子先生,雖然你是郝廠長的叔叔,但他卻毫不忌諱地向我們大力推崇你的口技,說你的口技表演是呱呱叫,到底怎麼樣我們沒聽過可不知道,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駱子先生,你就先給我們來上一段逗樂的,要是我們覺得不樂,那就要罰酒一杯!」
駱子爽快地答應了:「行,沒問題!但是駱子在這裡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別叫我什麼先生,就直接叫我老駱吧,反正我的年紀在這裡也算夠老,這樣叫起來不也顯得親切麼?既然一起吃了飯,那就是百年修得的緣分,一回生二回熟,再見大家是朋友。二來,不管什麼年代,先生都是不說快板的啊!」
大家聽了這話都樂了,王司長笑得最大聲:「好,好,我們都叫你老駱!」
駱子在開說前看了郝祖國一眼,見他點了頭,便用筷子充當驚堂木,用口技打響了快板:
「快板那個一響啊,
我的嘴唇動。
生命在運動吶,
提拔靠活動……」
王司長首先為駱子用口技打出的快板節奏感到驚訝,不由得大聲鼓掌喝彩:「厲害!老駱,這傳說中的口技簡直絕了,跟真的快板聲一模一樣!」
駱子微微一笑,欠了欠身,繼續說道:「謝謝司長誇獎啊,酒杯要動動!」
大家在駱子的「快板聲」中笑著都喝下了一杯酒。
「不跑那個不送,
只能聽天由命;
光跑那個不送,
原地踏步不動;
又跑那個又送,
一定提拔重用!
要想有進步,
跑熟組織部;
要想被提拔,
常去領導家。」
梁處長被駱子惟妙惟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向郝祖國翹起大拇指:「郝廠長,你的這位叔叔可真是個人才啊!」
大家也一致贊同,鼓掌叫好。
「一千塊錢你想都不能想,
三千四千還是難商量;
五千六千你只能掛個號,
七千八千才能給你一頂虛職帽,
上萬元才能戴上一頂實職帽。
年齡是個寶,文憑不能少,
德才作參考,後台最重要!
表揚了溜須拍馬的,
提拔了指鹿為馬的,
冷落了當牛做馬的,
整治了單槍匹馬的……」
駱子的快板聲剛落,王司長就說道:「你這個老駱,說快板諷刺官場陋習,當官的一定不會提拔你!」
唐副處長卻不同意:「司長,你說錯了!」
「怎麼錯了?」
「畢竟像駱子說的那種官只是我們黨內的個別人,真正的好官是不會怕人說的,不然你看,人家郝廠長就被上級照提拔不誤!這麼年輕就是一廠之長,難得啊難得!」
「哈哈,這個不假,郝廠長可是路鳴在遼海重點培養的企業家呀!」
郝祖國連忙道謝:「過獎了,過獎了,我只是和路市長有一個共同的夢想罷了。這個夢想,就是造出我們中國人的具有獨立智慧財產權的小汽車。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哦?什麼夢想?」王司長問。
「我們要生產我們中國具有完全自主智慧財產權的小汽車。我們這個夢想的難點是汽車的心臟——發動機。也就是說,我們廠接下來的目標就是實現汽車發動機國產化!」郝祖國雖然已經有些醉了,但他說的絕對不是夢話,他的表情嚴肅而果決,目光堅定而光亮,讓在座的人都為之一震。
王司長當即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野心不小啊!你這個小伙子果然有魄力,好,為了這個中國人共同的夢想,我們支持你!梁處長,唐副處長,這一杯酒可一定要幹了啊!」
「好,為了我們中國的汽車國產化,我們干!」
18、前赴後繼
在王立打好行包奔赴工業園區建設工地之前,路鳴親自為他餞行。酒桌上,路鳴把一罐飲料遞給喝得有些微醉的王立:「王市長,給,這是我們遼海產的飲料,解酒效果很好。」
王立接過飲料猛灌了一口:「路市長,你下命令吧!我現在就像一名已經擺好了姿勢的田徑運動員,只要你的發令槍一響,我就會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我已經打好了行裝、做好了一切準備!我今天晚上就出發,到我的崗位上去,你看如何?」
路鳴搖搖頭:「王市長,不著急,明天再走吧。」
「不!我必須今天就走!因為,明天早上我要代表遼海工業園籌建處與幾家建築公司簽訂合同呢!如果我這個籌建處常務副主任說話不算話,那人家就要笑話你這個主任了!」
「那好,這裡的工作就交給我了。你就放心大膽的幹起來吧!我這個主任不是甩手掌柜,而是你的堅強後盾!」
「謝謝路市長!你是我的堅強後盾,那麼,我就是你的開路先鋒!逢山我就開道,遇水我就疊橋。」
路鳴又對在座的財政局長說:「蔡局長,財政局是工業園真正意義上的後勤部。那麼,你這個財政局長就是工業園的後勤部長。你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啊!」
「路市長,你就放心吧,我這個財政局長一定會當好這個後勤部長,盡全力解決工業園的資金需要,如果不能籌集到足夠的建設資金,你可以唯我是問!」
路鳴的目光又轉向經委的幾位領導:「金主任,你們經委……」
「路市長放心,我們在立項、資金問題上,尤其是在上面資金的爭取上,我們會積極努力的!」
「光積極努力還不行,還要竭盡全力!」路鳴用拳頭在桌子上輕輕地砸了一下,雖然力度不大,但其代表的力量卻深深地敲進了在座的每個人心頭。
「市長,知道了,我們一定做到積極主動,竭盡全力!」
送走王立後,孟金川專程到路鳴辦公室來聽他關於工業園建設進度的報告。得知路鳴派了王立去工業園後,孟金川對路鳴說道:「路市長,我給你提一個建議,既然王立同志能勝任工業園主任的工作,你為什麼不把主任的職務也給他呢?」
「孟書記,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應該清清楚楚,我希望你的告狀信少一點,也希望你……」
「希望我早一天當上市長,對吧?」
「是的,這也是省上領導的意思。」
「謝謝孟書記,也謝謝省上領導。可是,我還是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
「孟書記,我父親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我能把這個故事講給孟書記聽嗎?」
「你講嘛,我洗耳恭聽。」
「這是一老一少兩隻羚羊的故事……」
這時,路鳴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是郝祖國從北京打來的:「路市長,真是太感謝了!一切都很順利!我想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一定能拿到這筆貸款。」
郝祖國的聲音有些激動。而路鳴其實已經接到了老同學王司長打給他的電話,告訴了他事情的進展。路鳴也為郝祖國的勝利而感到高興:「祖國啊,你已經旗開得勝了!我祝賀你!」
「謝謝!但是,我心裡……」
「祖國,你心裡怎麼了?」
「我覺著有點對不起戴雲山。」
「祖國啊,你是我們市最年輕、最有遠見、最有前途的一個企業家,你怎麼不會算帳呀?」
「路市長,此話怎講?」
「戴雲山的工具機廠需要動大手術,區區一個億對他來說,那是杯水車薪!而對你們汽車製造廠來說,這一個億才是最有價值的,是好鋼用到了刀刃上!」
「他們工具機廠也需要再投入啊!」
「我們一步一步來,你們汽車製造廠有了這一個億,就馬上能派上用場,是如虎添翼。我這麼給你說吧,你們遼海汽車製造廠的未來前景廣闊,就像一匹朝氣蓬勃的小馬,而工具機廠則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馬。你說,我們是先讓一匹年輕的小馬吃飽肚子後馬上前進好呢?還是讓一個老馬吃飽肚子後休息一陣再走好呢?」
「小馬需要填飽肚子,但是老馬也不能餓著啊。」
「但是,前提是前邊的戰場上需要一匹能戰鬥的健康馬,否則,這場戰爭就打不贏!」
「我明白了,路市長,只是我個人感情上還是覺得對不起戴雲山,畢竟他曾經是我的姐夫。」
「我理解你的心情,對戴雲山你如果覺得不好交代,你就把事情全都推到我的身上,也別告訴他你去北京的事。這樣一來,他就算明白,在心理上也能夠接受。」
「這樣怎麼行?讓你替我背這個黑鍋……」
「本來也是我讓你去北京的,你這樣說並沒有什麼不合適。戴雲山要是有什麼情緒就讓他衝著我來好了,他如果真的來找我抱怨,我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那我就再次謝謝你了!路市長。」
「要謝我的話,就給我干出點成績來,把我們中國第一輛具有獨立智慧財產權的小轎車造出來!這才是對我信任的最好回報啊!」
「好!路市長,你也放一萬個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郝祖國信心滿滿地說道。
放下電話,路鳴搖了搖頭:「這個郝祖國,也真是的。有時候還是缺乏一股子狠勁,畢竟還是年輕啊!」
孟金川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路市長,我們先不管這個郝祖國了,你快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路鳴坐下,繼續剛才被中斷的話題:「孟書記,這個故事是這樣的,動物界有一種特別受動物們尊敬的羚羊,當它們被獵人或者豺狼虎豹追至山澗邊上走投無路時,而這個山澗一隻羚羊是無論如何都跳不過去的。這時候,它們會迅速分成一老一少的小組若干個。」
「讓老的照顧少的!」
「孟書記,這時候老羚羊的任務就不僅僅是照顧小羚羊的問題了。」
「哪是怎樣?」
「一老一少兩隻羚羊在跳山澗的時候,他們的協調配合特別重要!先是老羚羊跳,緊接著是小羚羊馬上跟著跳,當小羚羊的力量用完就要墜下萬丈深淵的時候,老羚羊正好到了小羚羊的蹄子底下,小羚羊踏著老羚羊的脊背這個墊腳石重新躍起,才能跳上對面的山崖,從而得以生存下來。」
「老羚羊粉身碎骨了,小羚羊得救了!」
「是的。老羚羊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保住了小羚羊的生命,從而也保證了羚羊種群的延續。」
「路市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看來這個頭你是非出不可了?」
「一來我不能讓王立同志對我失望;二來如果我出現什麼不測的話,王立同志非常熟悉工業園的情況,也能把我們的事業駕輕就熟地繼續下去的,不至於因為我一個人而影響全局。當然,如果工業園項目發展順利那是最好的,萬一要是出了什麼狀況,如果有必要,我寧願成為一隻『老羚羊』。」
孟金川被路鳴這種寧肯捨棄自身也要成就遼海市經濟建設大業的大無畏精神深深地打動了,他站起來,緊緊握住路鳴的手說:「路市長,你放心吧,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你後面還有我這個老大哥呢,就算豁出這把老骨頭,我也要替你頂著,如果有必要,就讓我做你蹄下的『老羚羊』吧。」
路鳴緊緊的握住了孟金川的手:「謝謝孟書記對我的支持,謝謝……」
19、背叛
郝祖國離開北京後又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上海,是路鳴授意他這麼做的,正好上海有一個全國汽車行業的研討會,他順便也參加了,然後從上海坐飛機返回了遼海。
上海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黃浦江邊,十里洋場,各色的建築充溢著海派氣息。這裡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這裡的燈紅酒綠令人迷醉,雖然在這裡也動亂了10年,但這裡的一切依然沒有被外面的世界甩開,或許是因為以前走得太快了,太超前了吧,即便停下腳步一段時間,別人還是無法超越。在世界上的很多國家,上海就是中國的另一個稱謂,在中國的所有地方,上海就是繁華的代名詞。然而,如同北京的文化一樣,上海的繁華郝祖國也沒有切身地去體會,他只是在計程車上走馬觀花、蜻蜓點水一樣地一掠而過。有太多的大事等著他去做,有太多的夢想等著他去實現,他不能讓自己停下,一刻也不能讓自己停下。
這一趟出差歷時半個月之久,在這十五天中,他會了一些不同凡響的人,見了一些讓他眼界大開的世面。當飛機到達遼海市上空的時候,郝祖國有太多的感慨,與端莊秀麗的北京和海派氣息濃郁的上海相比,遼海市實在太小了,看上去就像一個大鄉村,而且也缺少自己的特色,遼海要怎麼體現自己的特色呢……工業基地,對,將來,遼海一定要發展成中國最大的裝備工業基地。然而,郝祖國這種激情澎湃的心情沒能持續太長的時間,當他從機場出口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凶神惡煞般的戴雲山。郝祖國心裡先是一驚,然後心裡默默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他裝著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上前去與戴雲山握手:「姐夫,我沒告訴你啊,你咋知道我今天回來?還專門來接機呀?」
戴雲山沉著一張臉,並沒有和郝祖國握手,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跟我走吧。」
郝祖國心裡忐忑不安:「姐夫,你這是……」
戴雲山突然回過頭來大聲吼道:「別叫我姐夫!」
郝祖國被嚇了一跳,有些委屈地跟上去,喃喃地說道:「姐夫,你別這麼凶啊……」
戴雲山又是狠狠地瞪了郝祖國一眼。郝祖國無奈之下,只好讓隨行人員帶駱子先坐廠里派來的車回去,他坐上了戴雲山的車。上車後,郝祖國故意裝出受了很大的委屈的樣子說:「姐夫,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我到上海出差剛下飛機,你也不問問我的事情辦得如何,就對我發這一通邪火,你……」
戴雲山從駕駛副座掉過頭來,用指頭指著郝祖國:「姓郝的,你要是敢再多說一句廢話,我把你推下車去,你信不信?」
郝祖國機械地點點頭:「我信。」
「那好,你給我乖乖地坐著,什麼屁也別放!」
郝祖國知道戴雲山必定要為「撥改貸」這件事找自己。但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儘管對戴雲山心懷愧疚,但在之前聽了路鳴的那番話後,他決定把這件事隱瞞到底。他並不想因此而失去一個朋友。況且,他也不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那一天,當他將緊急立項的材料拿去跟路鳴匯報時,路鳴對他提出的這個申請非常感興趣,還特別問了他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祖國啊,你之前一直沒有動靜,怎麼突然這麼著急要申請國家的撥改貸?是不是從哪裡得到了什麼消息啊?」
郝祖國就將從戴雲山那裡聽到這個消息的經過一五一十地給路鳴說了,還對自己的失誤作了檢討:「我應該早就考慮到這件事,但最後卻是通過這樣的途徑知道,這是我的嚴重失誤,是我作為一個廠長絕對不該犯的錯誤。路市長,我在這裡向你道歉,郝祖國讓你失望了。」
「哈哈,瞧你說的,也沒那麼嚴重嘛,這企業的利改稅不是去年才開始推行的嘛,還在實驗階段。而撥改貸只是跟進利改稅的相關政策,同樣只是在試行階段。大家都知道以後改撥款為貸款,就不好再向國家伸手拿錢了,更不會想到還可以向國家申請貸款。這不怪你,如果要怪,也得先怪在我頭上。我也並沒有重視你們廠的問題,向上頭伸手要錢的時候,腦筋也沒有動到國家對企業投資的撥改貸項目上來。今天,是你提醒了我啊!我反而要感謝你。祖國,真有你的,就算後知後覺,也比別人跑得快,你來找我可算是找對人了。」
「路市長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我們的申請有門?」
「你很聰明,不用我多說。市里省里的經委,我給他們打招呼。北京方面,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人,他是我大學的同學,現在是國家經委計劃發展司的司長,姓王。你立刻給我收拾一下去北京一趟,關於撥改貸的事情,你找這個人幫忙,他可以幫你拿到這筆款項。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我只能給你鋪路,具體怎麼做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你放心,路市長,我會竭盡全力地去辦這件事,爭取不到款我就不回遼海!」
「好!你這次先把申請給王司長親自送過去,其他的資料隨後補齊,不要著急,上面肯定會派人下來考查,到時候我讓省市經委盡力的幫助你們,說服考查人員。」
「嗯,路市長,我會照你說的去辦。」
「祖國,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讓好鋼用在刀刃上!你們的遼海汽車製造廠要第一批進入工業園,給我帶好這個頭,把第一炮打響!」
「就是拿不到這筆款,我也會盡全力的。路市長你放心,我們如果能拿到這筆款,我敢保證絕對把這一炮打得震天響。」
「祖國,我相信你。關於撥改貸的問題,就如我之前所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今年6月份,中央財經領導小組剛剛在北戴河召開會議,提出我國汽車要有大發展。而你申請的正是汽車工業的研發項目,這一次報上去的幾家企業中,只有你們一家是汽車行業的,上頭一定會優先考慮你們的!」
「路市長,這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大好消息啊!我此刻的心情無比激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先別激動,總之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就是要你一定把握好這次機會,爭取到款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路市長,讓我給你立下軍令狀吧!」
「你敢給我立嗎軍令狀嗎?」
「我拿頭上這頂烏紗帽保證!如果我打不響工業園的第一炮,你摘下我的烏紗帽!」
「好,哈哈!有種!不愧是全國勞動模範章小鳳的兒子!你有她的風範!」
在路鳴那裡立下軍令狀後,郝祖國也給了自己一個決心,不干則已,要干就給他幹個天翻地覆、轟轟烈烈,當初能夠拋下的東西,而今一樣也能夠拋開!雖然,代價無時無刻不在付出,但只要問心無愧,就可堂堂正正做人。而對「姐夫」戴雲山,只能在心裡默默對他說一聲對不起了!
20、靠山
郝祖國默默地跟著戴雲山到了他們廠的賓館,還是之前在一起喝酒聊天的那間客房,兩人剛進門,戴雲山突然回身一記老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郝祖國的臉上:「王八蛋,你還有臉叫我姐夫?」
祖郝國早有挨打的準備,挨了這一拳後,身體雖然斜了一下,但沒有倒下,他輕輕抹去了嘴角上的血,淡淡地說道:「你就是打死我,你也是我的姐夫!」
戴雲山血紅著眼睛大吼:「你再叫一聲!」
郝祖國見他過於激動,就趕緊放軟了態度,舉起手告饒:「好好好,戴廠長,我不叫了還不成嗎?」
戴雲山指著郝祖國的鼻子大聲責問:「你說!你為什麼要出賣我?」
郝祖國神色泰然地反問:「為什麼?我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挨打呢!」
戴雲山被郝祖國一臉無辜的態度噎了一下,他的手在空中抖了抖:「那麼我問你,撥改貸的事情,為什麼我報的項目泡湯了,而你報的項目成功了?」
「哎,戴廠長,你說話可要講道理,你們廠的項目成功與否,跟我有什麼關係呀?」
戴雲山臉漲成了紫紅色,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用手指指著郝祖國,使勁地抖了幾下,然後他暫時放棄了回答郝祖國的反問,叉著腰在房間裡快速踱步,肥胖的身體由於過度的氣憤而顫慄著,粗重的呼吸聲響得像是灶前的風箱。這麼來回了幾趟後,戴雲山終於將那口憋在喉嚨眼裡的氣緩了過來,他猛地停住腳步,歪著頭,狠狠地瞪著郝祖國:「跟你沒關係啊?好,那我問你,你的撥改貸申請是什麼時候提交上去的?你又是怎麼到北京活動的?你別給我裝糊塗。」
郝祖國淡淡一笑,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慢悠悠地說道:「噢,我當是什麼呢,原來你是說這件事啊。」
面對郝祖國慢條斯理的態度,戴雲山真是氣急敗壞,他站到郝祖國面前,大聲地吼道:「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了,直接回答我的話!」
「姐夫,你可是真的錯怪我了!」
「錯怪你了?這件事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戴雲山指著郝祖國的鼻子,手指尖已經快要戳到郝祖國的鼻尖上了,他整個人都在發抖,手指也簌簌地抖個不停。
「那你說,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郝祖國捉住戴雲山的手,反問他。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在我告訴你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戴雲山一甩手,粗橫地將郝祖國的手打開。
「你說得沒錯,之前我的確不知道這件事。」
「那我今天打你就是對的!」
「你打錯了!」
「我一點也沒有打錯你!」
「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千真萬確錯怪我了!」
「那好,你說,我怎麼錯怪你了!」
「在你跟我說了這件事之後,路書記就把我找去了,他還為此狠狠地批了我一頓呢,說我一點也不關心國家政策,沒有身為廠長的責任感。戴廠長,你完全誤會我了,就跟你直說了吧,這件事從上報項目到申報成功,全是路市長一手操辦的!」
「是路市長讓你做的?」戴雲山有些狐疑地瞥著郝祖國,不太相信他的話。
「不是路市長讓我做的,而是路市長一人全程操作的。」郝祖國一臉的無辜。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戴雲山沉默半晌,用手托著下巴,緊皺眉頭,悶聲問道:「這不明擺著是擠兌我們工具機廠嗎?」
「戴廠長,你誤會我沒關係,但你別誤會了路市長的深謀遠慮。他這麼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告訴我說,市上就只有你們一家企業申報了項目,如果國家經委認為你們工具機廠不符合撥改貸的條件,那麼,這個機會就會和我們遼海擦肩而過。所以,他讓我們廠也報上,好讓國家經委有個選擇,到時候不至於讓這筆款項落空。」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件事是由路市長一手操辦,那我問你,為什麼你還要跑到北京去活動?」
「戴廠長,你又錯怪我了!」郝祖國苦笑道:「我什麼時候去北京活動了?你別冤枉好人啊!」
「你別叫,你跟我說清楚,上次國家經委的工作組來遼海之前,你到北京幹什麼去了?」戴雲山被郝祖國篤定的神態迷惑了,他有些猶豫地問道:「你別說你沒去過北京。」
「那次我是去北京了,但我是去見德國的汽車製造商去了,他們來北京訪問,我得到消息後,找上門去和他們見了一面。雖然沒有談成什麼項目,但是,他們答應以後有機會就和我們合作,也算是接上頭了!」
「這麼說,我真的錯怪你了?」戴雲山其實還是半信半疑。
「那當然,不管怎麼說,你畢竟是我姐夫,我怎麼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呢。」
郝祖國言之鑿鑿,說的跟真的一樣,底氣十足,這下戴雲山真的有點信了。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我,那我向你道歉!」
「用不著,姐夫,我們是自家人。而且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也是為了工具機廠,為了那幾萬名職工。你打我這一拳一點都不為過,如果能讓你消消氣,你再打幾拳我也無所謂。」
「是這樣嗎……」戴雲山就像是一隻被戳破了的皮球,先前的氣勢一下子就放光了,他沮喪地癱坐在了沙發上,喃喃地說道:「祖國……對不起,我的心情不好,把氣往你身上出,我也知道我們這一次沒拿到貸款並不只是因為你們廠的原因,我們企業的漏洞太大了,包袱太沉了。別說是一個億了,就是三個億也不足彌補,路市長的眼光看得比我們遠,他肯定知道這一點,才會力挺你們廠……唉,現在說啥也晚了,祖國,我不應該遷怒你,對你亂發脾氣……兄弟,你能拿到這筆款也是好事,我該向你表示祝賀。」
「謝謝你,姐夫,以後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再說了,今年申請不行還有明年嘛。」
「祖國,你說得對,你拿到這筆資金一定是要在工業園建分廠,你要是有什麼困難,有我能夠幫助你的地方就只管告訴我,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那好,姐夫,我就不客氣了,你的項目既然暫時擱淺了,就把你那裡的鋼材先借給我,怎麼樣?」
「你還真是不跟我客氣啊!」戴雲山豪爽地拍著祖國的肩:「兄弟,沒問題,你派人過來辦個手續就可以了。」
離開賓館,拐過牆角,郝祖國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混過去了。戴雲山有理由恨自己,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自己搶了他的資金。搶了他的資金,還要編造各種理由欺騙他,面對忠厚老實的戴雲山,郝祖國感覺心裡很愧疚,但這種愧疚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郝祖國心想,我有什麼辦法呢?資金是一切的基礎,如果沒有充足的資金,汽車廠就沒法入駐工業園,自己的遠大抱負就只能停留在空想階段,根本沒有施展的可能。人生短暫,在有生之年,如果不能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活出個樣來,生命又有何意義呢?我的姐夫啊,這次算我欠你的,日後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你。
21、嶄新的氣象
厚及膝蓋的積雪開始慢慢融化了,屋頂逐漸顯露出了它本來的顏色,屋檐上滴下的水滴不知疲倦地「嘀嗒」著。大地開始復甦了,小草開始蓄積力量,準備破土而出……剛到初春時節,遼海大地就早早地被挖掘機的轟鳴聲從冬眠中吵醒了,長白山下尚未完全解凍的土地被尖鋼硬鐵一次又一次地挖掘,凝結了一個冬天的寒冰已然破裂,大片野草叢生的荒原被翻出黑色的內臟,然後在滾滾的車輪下被碾成了堅實的平地。
原「五七幹校」遺址、現遼海工業園施工工地,在春節過後不久就開始破土動工了。沉寂了幾年的這片廣闊原野,突然之間變得繁忙起來,數十台攪拌機在原本寧靜的大地上轟轟隆隆地響著,連著其他機械的聲音一起,震耳欲聾;上百台挖掘機來來往往,就像是趕集的馬車一樣聚在一起喘息奔忙;運送建築材料的車輛進進出出,螞蟻搬家似的連成了一條長長的流水線;建築工人們揮汗如雨,投入在各自的崗位上,都開足了馬力大幹著。
路鳴帶著一行人進入了這片繁忙之中,王立戴著安全帽迎了上來。
路鳴遠遠地就向王立伸出手去:「王市長,你辛苦了!」
王立讓隨行工人給路鳴他們發放安全帽,然後大聲地對路鳴說:「路市長,我們之間最好別說客氣話了。」
路鳴笑了:「那好,我再也不說什麼客氣話了。我就直截了當,今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來慰問你和你的部下們!」
王立一隻手搭在額頭上,望著遼闊的工地現場,有些感慨地說:「市長啊,你不能光慰問我們呀,你應該把建築單位也慰問一下。最辛苦的是他們,他們可是戰鬥在第一線的功臣啊!」
路鳴指了指身後:「你問秘書長,我們是怎麼準備的?」
「王市長,你就放心吧,今天上午這一車東西是慰問你們駐紮在工業園指揮戰鬥的同志們的。今天下午,還要來10車豬肉,全是慰問建築單位的。至於怎麼分配,那就是你王市長的事情了!」
王立使勁地晃著手:「秘書長,這可不行!還是讓路市長留下來,東西讓他來分發,而且要舉行一個簡單的慰問儀式。」
「王市長,你也是市上領導,你就代表吧,我呢,看看工地,和你聊一聊,下午上班之前我必須趕回市里去開會呢!」路鳴含笑看著一臉塵土的王立,顯然這些塵土是因為他一直呆在施工現場的緣故。
「如果路市長沒有時間,那我就代表了。」
「王市長,走,我們到各建築工地上去看看!」路鳴上前拍了拍王立的肩膀:「還得麻煩你來帶路,這裡的情況你最熟悉了。」
路鳴一行在王立的帶領下,參觀了整個工業園工地的建設。路鳴為目前取得的進度感到異常興奮,心情十分激動,在離開之前,他再次緊緊握住王立的手:「王市長,你可真是個拼命三郎,照這樣的速度,我們的工業園到年底就初具規模了。」
「路市長,照這樣的速度,郝祖國的汽車製造廠恐怕年底就能投入生產了。」
「郝祖國這個年輕人有魄力,他骨子裡流著勞動模範的血啊!」
「是啊,如果我們遼海再出來十個郝祖國,你的宏偉設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實現了!」
「王市長,為了這一天的早日到來,我們就加足馬力干吧!」
王立壓低聲音在路鳴耳邊說道:「哥兒們,我們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路鳴哈哈大笑,抓住王立的手大力地晃了晃,然後也壓低聲音,對王立說道:「老夥計,說得好,我喜歡哥兒們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