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逞主威劉全驚心
2024-09-19 19:01:08
作者: 呂志勇,高文文,鄒愛蓮,劉屹松,袁燦興
憑藉乾隆這個大靠山,和珅真可謂事事順心如意,這不,他很快又報了一個舊怨。
前面曾經提過,和珅曾邀紀曉嵐為自己的亭閣題過牌匾,結果遭到戲弄。這件事發生後,和珅每每如鯁在喉,一直想找個機會報復紀曉嵐,若干年後,紀曉嵐終於有一個把柄落在了和珅手裡。當然,紀曉嵐本人並沒有犯什麼事,而是他的親家盧見曾犯事了。
盧見曾,進士出身,歷任洪雅知縣、灤州知州、永平知府、兩淮鹽運使等職務。紀曉嵐的長女嫁給了盧見曾之孫盧蔭文。
兩淮鹽引案案發後,盧見曾不可避免地牽涉其中。和珅安插在全國各地的眼線甚多,早在兩淮鹽引案案發前夕,他便掌握了很多情況。得知涉案人員盧見曾是紀曉嵐的親家後,他大喜過望,料定紀曉嵐不會置盧見曾的生死於不顧,於是便設了一個局,先是通過各種渠道秘密將盧見曾即將東窗事發的消息傳遞給紀曉嵐,同時派密探對紀曉嵐進行監控。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和珅所料,紀曉嵐得知自己的親家盧見曾即將翻船的消息後,如坐針氈,決定派人給盧見曾通風報信。盧見曾接到紀曉嵐的密報後,驚慌之餘趕緊轉移了自己的不法財產。後來,江蘇的大小貪官都被朝廷一鍋端了,包括盧見曾在內的很多官員都被抄了家。按說盧見曾是江蘇的高級官員,家裡應該有很多財產才對,但讓刑部官員大惑不解的是,貪官盧見曾家裡竟然什麼也沒有搜出來。
乾隆也納悶不已,在和珅的指點下,刑部將紀曉嵐派去給盧見曾通風報信的信使抓到刑部大牢嚴刑拷打,信使很快便招架不住,全盤招供。刑部據實上奏乾隆,乾隆勃然大怒,下令將紀曉嵐抓回審查。紀曉嵐起初還想抵賴,但和珅棋高一著,請出信使與其當面對質,紀曉嵐這才知道自己被和珅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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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紀曉嵐只好認罪伏法。乾隆下令將紀曉嵐革職,發配新疆烏魯木齊充軍。和珅終於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
紀曉嵐倒也是個豁達之人,在去新疆充軍的路上還一路吟詩作賦,到達烏魯木齊後,他閒來無事時便作詩寫詞,當地軍民也沒有因為他犯罪被貶就對他落井下石。
不管怎樣,紀曉嵐依然是天下第一才子,烏魯木齊的很多文人學子都以能結交紀曉嵐而感到榮幸。對主動前來拜訪的文人學子,紀曉嵐也都熱情接待。不久,乾隆又下旨特赦了紀曉嵐。
原來,乾隆頗好文事,紀曉嵐在詩詞文章上的造詣獨步朝中,和珅雖然也以文人自居,但畢竟無法與紀曉嵐相比,包括和珅在內的朝中眾臣都無法取代紀曉嵐的位置。自從紀曉嵐被發配充軍後,乾隆每每詩興大發時總是難逢對手,久而久之,乾隆覺得紀曉嵐還真是無可取代。他仔細一想,紀曉嵐在盧見曾一案中只是犯了些錯誤,並非罪大惡極,而且盧見曾和紀曉嵐是親家,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想赦免一個人再簡單不過了,而和珅平日裡最能洞悉乾隆的心思,於是便順水推舟地建議乾隆寬宥紀曉嵐。就這樣,在乾隆與和珅的一唱一和之下,紀曉嵐很快就官復原職了。經此一劫,紀曉嵐變得謹小慎微起來,再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嘲諷和珅,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十分微妙。
官場險惡,置身其中者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和珅雖然為官多年,處世八面玲瓏,但面對隨時可能捲起的驚濤駭浪,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正所謂樹大招風,多年來,和珅在朝中不停地培植黨羽,同時也得罪了很多人。隨著他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想彈劾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和珅信奉起江湖術士的歪門邪術來了。
一天,和珅與管家劉全在家中閒聊,和珅問道:「我深居廟堂之中,事務繁忙,不知最近北京城中有何奇聞逸事?」劉全隨口道: 「老爺,最近北京城中有一算命先生甚是靈驗,京城很多達官貴人都請他相面卜卦,我忍不住好奇也請他算了一卦,他說我是當世之良禽。」和珅笑道:「你是我的大管家,他竟敢借算卦之名,行罵我之實。」劉全回道:「我當時也是火冒三丈,但那算命先生卻不慌不忙地跟我解釋道,你家老爺乃當世之賢臣,你不是當世之良禽又是什麼呢?」
和珅一聽馬上明白了算命先生的用意:「古人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毫無疑問,皇上乃當世之明君,我自然是當世之賢臣,而你被他稱為當世之良禽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劉全笑著點點頭:「原來如此!老爺英明!」和珅繼續問道:「那位算命先生姓甚名誰?哪裡人士?」劉全說:「他叫郝雲士。」和珅吩咐道:「京城既有此奇人,我不可不見,你改日將他請到府上來,我要以前程之事問他。」劉全疑惑地說:「老爺現在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用得著去問一個算命先生嗎?」
和珅解釋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卻是如履薄冰。皇上年邁,早晚會龍馭賓天;將來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怕自己會遭遇不測呀!」劉全大悟,領命而去。
第二天,劉全將算命先生郝雲士請到府中。和珅設宴款待,隨後將郝雲士請進一間密室。郝雲士惶恐道:「和大人乃當朝九千歲,請我一個閒雲野鶴來,不知有何見教?」
和珅笑道:「先生乃世之高人,我請先生來,主要是想讓先生測算一下我的官運能否亨通。」
郝雲士聽了面色凝重地說:「適才宴飲之時,我已暗中為大人卜了一卦,大人是標準的大富大貴之相,至於未來的官運嘛……」
和珅急不可耐地打斷郝雲士的話:「現在和從前的事情都是明擺著的,我擔心的是將來的前程,請先生直言相告。」
郝雲士說:「10年之內,當今皇上必然會駕崩。和大人為今之計是要千方百計討好將來的新皇帝,如其不從,可設法將其架空。」
和珅說:「在眾皇子中,以十一皇子和十五皇子最有才能。皇上雖然不露聲色,但未來的新皇帝必是他們中的一位。」
郝雲士說:「實力才是硬道理,不管誰是將來的新皇帝,和大人都應該不遺餘力地培植自己的勢力。翅膀夠硬,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和珅說:「先生言之有理,新皇帝不可能再像當今皇上那樣寵信我,以前討好當今皇上的那套不能再用了。我要用我的鐵拳對付將來的新皇帝,歷代權臣就是我的榜樣。無論如何,我的權柄不能旁落,權力才是我真正的護身符。」
郝雲士附和道:「和大人定能長盛不衰,家族榮光綿延千秋萬代。」
和珅大喜,厚賞郝雲士,並聘他為幕賓,准許其自由出入和第。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郝雲士成為和珅的座上賓後,很多想要結交和珅的地方小官紛紛把目光投向郝雲士。在此之前,縣令之類的低級官吏根本無法入和珅的法眼。民間傳言某縣的縣令為了見和珅一面,特地跑到京城前來拜見,因無人引薦,該縣令只好單槍匹馬來到和珅的府門前,門口衛兵將他攔住,向他索要賄賂。縣令趕緊給門衛塞了2000兩銀子,門衛這才勉強向和珅通報說有一個外地的縣令求見。和珅大怒道:「縣令是個什麼東西,如果我連縣令一級的官員也接待的話,豈不是亂了套了,不見!」門衛將和珅的話轉述給那位縣令,縣令無奈,只好忍氣吞聲地走了。
郝雲士是個極有心計之人,他見很多來自地方上的低級官吏千方百計想要結交和珅而不可得,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 「商機」。他想,既然自己與和珅的關係非同尋常,為何不利用好這個關係呢。於是,他主動向和珅建言道:「我聽說大人向來只結交省級以上官員,對縣級官員不屑一顧,我認為這樣做極為不妥。」
和珅不解其意,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郝雲士笑道:「大清王朝的權力結構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皇上高高在上,其次就是大人您了,再往下是京城的高級官員和各省高級官員,最後才是縣官。縣官雖然處於金字塔的最底層,但其數量眾多,全國的縣令幾千人。別看這些縣令職位卑微,一旦他們聚集起來,能量是十分巨大的。如果大人將下面的縣官悉數得罪,日積月累,後果不堪設想。」
和珅不以為然地說:「我只要跟各省的總督搞好關係,縣官們又能奈我何?」
郝雲士繼續分析道:「大人試想一下,一旦激起公憤,各地縣官聯名上書彈劾大人,到時恐怕各省的督撫也是無能為力。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就是這個道理。大人只有將權力的根基打好了,才可做到高枕無憂。」
和珅沉思良久,說:「先生所言甚是。」
郝雲士趁機毛遂自薦:「我自從跟隨大人以來,尚無尺寸之功。外地來的縣官數量眾多,大人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一一接見。我願為大人負起遴選之責。」和珅欣然從之。
從此,郝雲士搖身一變成為外來低級官吏結交和珅的中轉站,加上郝雲士的巧妙宣傳,他家幾乎每天門庭若市。對於前來請求幫忙引薦的外地官員,郝雲士的遴選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誰給的錢多,就幫誰引薦。對於不肯出大價錢的人,郝雲士會毫不客氣地將其攆走。凡是想求見和珅的外地官員,都必須準備兩份厚禮,一份給郝雲士,另一份給和珅。而對郝雲士推薦的外地官員,和珅也來者不拒,毫不客氣地收下他們的禮物。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郝雲士這個後門一開,全國各地有很多縣令都渴望能夠攀附和珅。起初來請郝雲士幫忙的多為華北地區的一些縣令,事情傳出去後,很多江南地區的縣令也千里迢迢跑到北京來求見郝雲士。
為安全起見,郝雲士奉和珅之命制定了嚴格的保密條例:凡惡意泄密者,嚴懲不貸。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經郝雲士遴選推薦的官員,和珅大都會給予適當照顧。在這種三角交易中,郝雲士乾的是無本買賣,很快便積聚起了大量財富。
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郝雲士的所作所為很快就給和珅引來了一場風波。
十七皇子永璘年方十八,生性頑劣,乾隆老來得子,本應對永璘分外溺愛才是,但永璘少不更事,不愛讀書,也不喜習武,整日裡遊手好閒,久而久之,乾隆對這個小兒子越來越疏遠,其他皇子大部分都已經封王,只有永璘還是個貝勒。當然,永璘與年事已高的父皇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父子二人漸行漸遠。
一天,永璘趁乾隆外出時到乾清宮玩耍,不小心將宮裡的一個玉器盤子給打碎了。按說兒子打碎父親的一個玉器盤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永璘不想挨罵,便想設法補救此事。他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人,此人便是和珅。永璘早就聽說和珅非常富有,天下的寶貝應有盡有,於是出了皇宮直奔和珅府邸。
和珅聽說小皇子永璘來訪,忙整衣出迎。永璘見了和珅,哭訴道:「我在宮裡玩耍,不小心打碎了父皇的一個玉器盤子,為了不被父皇責罵,特來求和大人幫忙。」和珅笑道:「皇宮裡的寶貝世上罕有,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呀!」永璘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天下誰不知道和大人您富可敵國,區區一個玉器盤子,有何難哉!」和珅繼續推脫道:「貝勒爺回去跟皇上道個歉就沒事了,何必在此大費周章?」
永璘見和珅不肯幫忙,賭氣道:「如果和大人不肯幫忙,我便不走了。」和珅拗不過他,只好答應說:「貝勒爺隨我來,我家藏寶閣里有很多玉器盤子,你挑一個差不多的便是。」永璘大喜,跟著和珅來到藏寶閣,從100多個玉器盤子中選了一個與自己打碎的那個差不多的,然後火速趕回皇宮,將玉器盤子放回原位,並囑咐宮中的太監宮女不得聲張。就這樣,永璘導演了一場偷梁換柱的好戲。
在清代,皇家的開支皆由內務府撥給。乾隆自己生活鋪張,對皇子皇孫的要求卻非常嚴格,皇子每個月只有為數不多的一筆錢。在朝廷擔任職務的皇子可以再從戶部領些俸祿,像永璘這樣沒有職務的,生活就比較拮据了。永璘打小長在皇宮,養尊處優慣了,自然過不慣窮日子;而且他已經成年,乾隆平時很少照顧他,加上永璘的母親不得寵,所以,永璘很是苦惱,他沒有什麼雄心壯志,只想維持現狀。
永璘日思夜想,一天,他在自己府中吃飯,吃完飯後對著盤子發呆,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去和珅府上借過一個玉器盤子的事。他目睹了和第的富麗堂皇,也見識了和珅的出手闊綽,他進一步深思:和珅的俸祿一年也就幾萬兩銀子,他就是不吃不喝也攢不下那麼大的家業。早就聽說和珅貪污受賄,他這些定是不義之財。既然如此,何不讓財大氣粗的和珅分自己一杯羹呢?
打定主意後,永璘再次造訪和珅,和珅見了他,笑著說:「貝勒爺這次來,難不成又是跟我借什麼寶貝來啦?」永璘說:「和大人,請屏退左右,我有難言的苦衷要跟你講。」和珅屏退旁人後,永璘說:「和大人家財萬貫,可否資助我這個窮貝勒一些?」和珅正色道:「我的家業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掙下來的,豈能說給誰就給誰。」
永璘也變了臉色:「虧我父皇對你信任有加,你卻貪贓枉法,你對得起我父皇對你的知遇之恩嗎?」和珅心中一驚,說:「貝勒爺何出此言?」永璘冷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多年來貪污受賄,聚斂了大量不義之財。別人不知道,我可都清楚著呢。」和珅惶恐道:「貝勒爺不可信口雌黃,須知禍從口出。」永璘怒道:「我能有什麼禍,不過就是換了你的一個玉器盤子而已,而你卻縱容郝雲士做你的掮客,公然在天子腳下結黨營私。」
和珅見永璘說出郝雲士的名字,不由大驚失色: 「你如何得知此事?」永璘面露得意之色:「我如何得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並不想泄密,我很樂意為和大人保守秘密。」和珅試探道:「你想如何?」永璘說:「請和大人拔九牛一毛於我,我定會守口如瓶。」和珅笑道:「原來你是衝著我的錢來的,說吧,你想要多少?」永璘笑嘻嘻地說:「不多,500萬兩銀子。」和珅有些惱怒地說:「什麼,500萬兩銀子?你當我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不成?」永璘冷笑一聲:「500萬兩銀子還多嗎?我堂堂一個貝勒爺,難道你以為我是叫花子不成?」和珅說:「你這是明搶呀,500萬兩銀子太多,我一時無法籌措。」永璘沉吟片刻,決定先退一步: 「你可以先給我200萬兩銀子,剩下的300萬兩銀子可以緩一緩。」
和珅無奈,只好吩咐管家劉全給永璘拿來幾張巨額銀票。永璘毫不客氣地接過來,笑道:「你貪了我父皇的錢,現在轉到我的手裡,可謂天經地義!」和珅雖然氣憤,但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永璘揚長而去後,和珅對劉全說: 「他若不是皇子,我必將他滅口。」劉全安慰道:「他雖是皇子,但更是個貪財之徒,這種人並不可怕,老爺儘管放心。」
和珅也鬆了口氣,說道:「是啊,所幸此人可以用錢擺平,否則就麻煩了。」劉全說:「當務之急是趕緊叫停郝雲士,不能讓他壞了老爺的事!」
和珅深以為然,忙勒令郝雲士停止一切對外活動。郝雲士不明就裡,問道:「大人的權力網正在全國範圍內迅速鋪開,為何要暫停呢?」和珅責備他道:「你辦事過於招搖,虧你還能掐會算的,竟然如此沒有自知之明,誤我不淺啊!」
郝雲士的事情剛告一段落,和珅的心腹管家劉全卻惹上事了。
清朝初期,眼鏡從歐洲流入中國,但康熙與雍正一直沒有對眼鏡給予太多的重視;直到乾隆年間,眼鏡這種稀罕物件還只有王公貴族在使用。和珅雖然是個讀書人,但視力一直很好,從來沒有用過眼鏡。有一次,劉全戴著一副眼鏡翻看帳目,被和珅撞見,和珅取笑他說:「就你肚子裡的那點墨水,還好意思戴眼鏡?」劉全笑道:「我年紀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不過這眼鏡確實是個好東西,現在那麼多文人學士,如果我們從歐洲進口一批眼鏡來銷售的話,肯定不愁賣。」
和珅一直保持著商人特有的敏感,當下拊掌稱善道:「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眼鏡在國內確實有巨大的市場。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想辦法聯繫幾個歐洲的商人,從國外進口一批眼鏡,相信一定可以大賺一筆。」
劉全領命後迅速張羅起來,三個月後,幾個歐洲商人經海路運來10萬副眼鏡。和珅令劉全負責,劉全也頗具商業頭腦,短短几個月時間,全國各地幾乎都有了售賣眼鏡的店鋪。市場的反應讓和珅大喜過望,劉全從國外進口的第一批貨很快就一售而空。
半年後,和珅又命劉全從國外進口了20萬副眼鏡,也很快就售賣一空。劉全銷售眼鏡有功,為和珅賺了很多錢。和珅對劉全也極為大方,將眼鏡生意賺來的錢三七開,自己留七成,剩下的三成全部分給劉全。每副眼鏡的進口價也就十幾兩銀子,和珅與劉全一倒手以50兩銀子的價格賣出,不到一年時間就賣了30萬副眼鏡,每副獲利超過30兩銀子,獲利共計超過900萬兩銀子!
和珅作為朝廷大員,不太方便直接從事商業活動。管家劉全是他畢生信任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因而也當仁不讓地擔負起了具體實施的任務。和珅的家產數不勝數,但他並不滿足於把錢存到錢莊裡吃利息,他對商業活動的涉獵是極為廣泛的,最早的時候只是開當鋪,後來擴大到客棧、酒樓等行業。由於手握大權,又有乾隆這個大靠山,無論做什麼生意,他總能做得風生水起,劉全作為具體操辦人自然也獲利豐厚。
緊隨和珅發家之後,劉全在北京蓋起了豪宅大院,計有大小房屋100間,平日出行乘坐的都是三匹馬拉的大型豪華馬車。在和珅的默許和縱容下,劉全還做起了自己的營生,主要從事當鋪和高利貸生意。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和珅出任首席軍機大臣後,劉全也越來越驕縱——他不再滿足於傳統行業的微薄利潤,堂而皇之地在京城開起了賭場和妓院。為了排擠和打擊商場上的對手,劉全狐假虎威,打著和珅的旗號為自己的生意開路。
一直以來,劉全有個心愿,那就是壟斷京城的當鋪生意——他仗著有和珅作後台,自然是有恃無恐。他在自己的酒店裡設了一個鴻門宴,宴請北京城裡所有的當鋪老闆。席間,他提出要出資購買北京的其他當鋪,並給出了相對豐厚的價格——前來赴宴的當鋪老闆畏懼和珅的權勢,都投鼠忌器,向劉全妥協了。得隴望蜀、慾壑難填的劉全不僅在京城商界搞壟斷,還四處出擊,廣交各地商界大佬,試圖染指全國市場。
劉全的種種作為,引起了一個人的不滿,他就是監察御史曹錫寶。
曹錫寶是江南人,乾隆初年以舉人的身份考授內閣中書,出任軍機章京,後來又參加科舉,考中進士,屢經輾轉,被乾隆授為陝西道監察御史。
曹錫寶對和珅的所作所為一向不滿,但和珅的黨羽遍布朝廷內外,就連皇帝也偏袒他,一時間誰也不敢輕易動他。曹錫寶這次聽到劉全欺行霸市的消息後,經過一番調查,準備從劉全入手,彈劾他的各種吃穿用度超出一個管家應有的規格,有僭越之罪。
他寫好奏摺後,擔心言詞上有不妥之處,就想找個人商量潤色一下。他想來想去,想到了與自己同鄉,又有過同窗之誼的吳省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吳省欽已經投靠和珅。吳省欽正愁沒有機會向和珅示好,於是先穩住曹錫寶,然後快馬通報正在熱河避暑山莊陪乾隆消暑的和珅。
和珅趕緊派人命劉全迅速拆掉其逾制房屋,燒掉超過規格的車輿,把不該穿戴的東西統統銷毀,不留一絲痕跡。等到曹錫寶的奏摺呈遞給乾隆時,劉全家中一切逾制的東西已經完全銷毀。
同時,和珅又給乾隆上了一道奏摺,說自己平時對屬下警戒約束十分嚴格,但是或許自己隨從護駕在外,奴僕無人管束,在外惹是生非,請求嚴格查辦,加重懲罰。
乾隆命令留在京城處理政務的親王大臣召見曹錫寶詢問情況,又命令親王大臣派人和曹錫寶一起到劉全家搜查,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現。於是,乾隆命曹錫寶到熱河當面責問,斥責曹錫寶憑空捏造,彈劾劉全是假,藉機打擊和珅是真,完全是公報私仇、圖謀報復。
事已至此,曹錫寶無奈,只得承認自己魯莽輕率,改口說自己是為了防微杜漸,給和大人預先提示,讓他約束好家人、僕從,免得到時惹出亂子來,反而為家人所累。他這次參奏過於冒昧,措辭欠妥,理當受罰。
最後,乾隆頒下手諭說:「朕平時任用人才,處理政事,從來沒有事先猜疑別人心存欺詐,或懷疑別人不誠信的想法,如果委任群臣百官卻不能示人以誠,憑著一時沒有根據的談論,倉促地給別人羅織罪名,使得全天下的人重足而立,側目而視,朕又如何面對群臣呢?曹錫寶沒有查清實際情況,僅以書生拘泥迂腐的見解,假託是合於正道的話來向君王進言,姑且寬恕他的罪行,改為革職留任。」
曹錫寶這次冒著危險彈劾和珅,不但沒有扳倒和珅,反而受罰,最後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