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叟宴奉迎聖意

  和珅主管四庫全書館的這一年，乾隆還任命他為協辦大學士，主管京畿的科舉考試，任主考官。

  權力越大，意味著找他辦事的人也就越多。這不，和珅的老師吳省蘭又登門造訪了。和珅對他還是很客氣有禮，笑著問道：「恩師今日前來探訪，必有見教吧。」

  吳省蘭賠著笑說：「和大人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哪裡有什麼見教，我是有一難事想請大人幫忙呀。」

  和珅說： 「恩師的忙我定會盡力而為，有用得著學生的地方儘管開口。」

  吳省蘭嘆了口氣，說：「我有個哥哥名叫吳省欽，詩詞文章都不錯，可惜運氣不佳，每次參加科舉都是名落孫山，現在都快40歲的人了，還在參加考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熬出頭。聽說今年的會試和大人是閱卷官，所以想請大人關照一二，不知可否？」

  和珅感同身受地說：「我也曾是科場失意人，清朝的科舉制度弊端重重，徇私舞弊成風，已經無可救藥了。既然恩師開了金口，學生定然照辦，您回去後讓令兄答題寫文章的時候將他的名字巧妙穿插於整篇文章中，到時我給他打個高分便是。」

  吳省蘭千恩萬謝地回家後，將和珅的話告知哥哥吳省欽。京畿科考前，和珅想方設法從乾隆的貼身太監那裡探聽到乾隆最近在看 《四書》，並以自己對乾隆近日關心之處的了解，準確地猜出了出題範圍，然後密報給諸多 「門生」，其中自然包括吳省欽。

  吳省欽大喜過望，做了充分的準備，並巧妙地將自己的名字穿插於試卷之中。果不其然，和珅與其他閱卷官沆瀣一氣，成功促成了此事。當然，其他閱卷官也不會替和珅白盡義務，每個閱卷官身後都有自己的貓膩，大家只不過是互相照顧而已，清朝科場之黑暗由此可見一斑。

  吳省欽高中進士後，備了份厚禮，親自登門拜謝和珅。和珅慷慨激昂道：「你的弟弟也是我的恩師，我視他如義父，大家關係如此，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以後想來便來，只是不要再帶什麼禮物了。」吳省欽連連哈腰道：「是，是，和大人以後有什麼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儘管開口，小人萬死不辭！」

  後來，吳省欽、吳省蘭兄弟確實對和珅忠心耿耿，辦起和珅交代的事情總是頗有手段，因而次次都讓和珅感到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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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乾隆最初起用和珅只是因為喜歡和珅而加以重用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乾隆是由衷地認為和珅是清朝不可替代的一個多面手。

  當了幾十年皇帝的乾隆感慨萬千，發自肺腑地對自己的心腹大臣和珅說：「朕做了幾十年的太平天子，在朕的精心治理之下，大清國運昌隆，雖然偶有戰事，但總的來講，朕治理下的老百姓還算安居樂業，大清的經濟空前繁榮，吏治也還算清明。雖然貪官不少，但朕也是懲前毖後，絕不姑息。做皇帝做到朕這個份上，雖死何憾！」

  和珅趁機進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皇上乃天之驕子，值此高壽之年，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乾隆百無聊賴地說：「從40歲開始，朕每年都有祝壽活動，每次朕過生日無不是普天同慶。說實話，年年祝壽，祝了30年，朕對過生日祝壽都有些膩煩了！」

  和珅說：「皇上之所以膩煩祝壽，主要是因為每年的祝壽活動毫無新意，不光皇上自己膩煩，就連為皇上祝壽的天下臣民也有些厭倦了。今年皇上七十大壽，應該弄點新花樣才行。」

  乾隆一聽也來了興致，問道：「那如何才能將朕今年的壽誕辦得有聲有色呢？」

  和珅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說道：「皇上，臣聞康熙皇帝過60歲生日時，別出心裁地辦了一次千叟宴，以皇上現在的豐功偉績，比聖祖康熙也不遑多讓，康熙皇帝可以辦千叟宴，皇上為何不可呀？」

  和珅的話可謂一語點醒夢中人，乾隆處處以聖祖康熙為楷模，這麼多年來，他在各個方面取得的成績早已 「不遜於康熙」，辦千叟宴當之無愧。想到這裡，乾隆高興地說：「愛卿的話算是說到朕的心坎里了，朕今年七十大壽就以千叟宴為壓軸大戲，其他慶祝活動作為點綴，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和珅欣然領命。

  那麼，何為千叟宴呢？叟者，老人也。所謂 「千叟宴」，就是召集官員、縉紳中70歲以上的高壽老人，在皇宮中舉辦大規模酒宴，讓這些高壽老人與皇帝同樂，慶賀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在中國歷史上，皇帝樹立勤政愛民的良好形象的例子不勝枚舉。而在清朝，舉辦 「千叟宴」便是重要方式之一，僅從康熙朝到乾隆朝就舉辦過三次大規模的 「千叟宴」，目的是彰顯皇帝勤政愛民和體恤臣子的良苦用心。

  和珅在準備乾隆七十大壽時格外用心，先是通告全國，要求各地官員將自己轄區內年滿65歲老人的數量報上來，最後一統計，共得5000人 （一說3000人）。

  乾隆生日當天，北京城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先是朝廷百官和外地來的封疆大吏逐個向乾隆致祝壽詞，獻上各種貢品，然後是皇子皇孫、後宮嬪妃向乾隆稱壽。乾隆坐在龍椅上，一時風光無限。最後，外國使節逐一向乾隆行三跪九叩禮以示臣服，乾隆對他們一一優撫。

  這一天最忙的就是內務府，和珅作為內務府總管，更是忙上加忙。皇上過生日，前來祝壽的人無不是滿載而來，真可謂禮炮一響，黃金萬兩。當然，銀子雖然多得不可勝數，卻跟戶部沒有半點關係，所有禮物和禮金全部由內務府接收，因為這是皇家財產。

  整個祝壽活動的重頭戲 「千叟宴」安排在最後，幾千名白須老者翹首以盼皇帝的到來。傍晚時分，乾隆在和珅的陪同下來到 「千叟宴」現場，幾千名老人一起向乾隆下跪行禮並山呼萬歲，乾隆高呼平身，老人們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隨後，乾隆舉杯向眾多老人敬酒，老人們一個個激動得涕淚橫流。有的老人平生第一次見到皇帝，興奮過度，幾致暈厥。

  為了在現場製造驚喜，和珅將事先安排好的幾十位百歲老人引到乾隆面前，乾隆見眼前這些老人個個仙風道骨、精神矍鑠，遂問和珅道：「這幾十位老者今年高壽啊？」

  和珅回道：「這是臣從數千名老人中特意挑選出來的幾十位百歲老人，他們的年齡從100歲到120歲不等。」

  乾隆走近這些百歲老人，逐一詢問他們的年齡，老人們一一作答。乾隆龍心大悅，對這幾十位百歲老人說：「在你們面前，朕好像還是一個小孩子。」老人們齊聲說：「皇上洪福齊天，定能壽與天齊。」乾隆一時興起，向這幾十個百歲老人一一敬酒，老人們又逐個回敬，最後，乾隆喝得酩酊大醉。和珅見狀，忙接過乾隆手中的酒杯替其飲酒。

  宴會結束後，開始燃放煙花爆竹，整個北京城的上空一片五彩斑斕，各種禮炮競相綻放，參加宴會的老人們本就老眼昏花，哪裡經受得住這種視覺衝擊，剎那間恍如進入天堂一般。乾隆未到活動結束，便有些體力不支，回寢宮休息去了。和珅作為活動主辦人，一直堅持到慶典活動結束才打道回府。

  乾隆壽誕次日，工部尚書金士松突然上奏彈劾和珅昨日僭越不法。乾隆十分奇怪地問道：「和珅昨日全權操辦朕的壽宴，夜深方才回家，有何僭越之舉？」

  金士松如實道來：「皇上昨晚參加千叟宴，與眾位老人暢飲，後來皇上喝醉了，和珅趁機替皇上與眾人敬酒，此乃大不敬之罪，依法當斬。」

  不等乾隆開口，和珅早已拜伏於地，哭訴道：「皇上，臣昨天也喝多了，可能酒後失態，替皇上向老人們敬了幾杯酒。臣也是為皇上著想，怕皇上飲酒過量有傷龍體，如果這也算僭越的話，請皇上治罪，臣無怨無悔。」

  由於昨日的宴會，乾隆心情還不錯，笑道：「昨天的事情朕想不起來了，不過，和珅一向處處替朕著想，偶有不合禮數之處，朕也可以理解。」

  但金士松仍不依不饒：「皇上乃千古一帝，地位尊崇，普天之下，無人可以替代。和珅替皇上飲酒是明目張胆的僭越之罪，請皇上治其目無君上之罪。」

  和珅繼續為自己辯解道：「皇上，臣確實有罪，但臣也是無心之過。昨天千叟宴現場的氣氛太熱烈了，皇上與幾十位百歲老人互相敬酒，臣陪在皇上左右，看著皇上即將醉倒，臣如果不主動替皇上擋酒，豈不是公然置皇上的安危於不顧嗎？請皇上明鑑！」

  乾隆說：「金士松，你不要再說和珅的不是了，和珅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朕，朕要是真的治他一個僭越之罪，那朕又與昏君何異？和珅忠君忘己，為君分憂，你們應該向他學習才是。」

  乾隆說完，轉而親切地對和珅說：「愛卿，為了嘉獎你昨天晚上在千叟宴上的突出表現，朕賜你500兩黃金，以示嘉勉！」和珅忙跪下謝恩。

  忙完乾隆的祝壽慶典，和珅總算鬆了一口氣，好好休息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