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24-09-19 18:54:29
作者: 彭健
許文力和劉蓓蓓都以為前面不遠應該有小賣部和住戶之類的,可還是什麼人影都沒見著,這路形和他們從昨天走到今天早上的沒什麼兩樣。路的兩邊都是起伏不平的坡地。這些孩子也都不打鬧,整齊地跟著秀秀,他們也不回頭看。劉蓓蓓不甘心地找最後面的幾個孩子說話,問他們家在哪裡,是什麼時候搬到新學校的,可這些孩子理都不理,看也不看劉蓓蓓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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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蓓蓓突然有些害怕了,尤其當蹬上一個較高的路坡後再回頭望,居然看不到學校了,劉蓓蓓緊緊抓住許文力的手,讓他往後看,許文力愣了愣,劉蓓蓓說:「那學校怎麼不見了?」
許文力驚訝地說:「學校?什麼學校?我們不還沒到秀麗中學嗎?」
劉蓓蓓抖動著身子,哭喪著臉看著許文力說:「你說什麼,我們剛才不是從學校里出來的嗎?」
許文力趕緊笑了出來,用手指颳了下劉蓓蓓的鼻子,說:「你別自己嚇自己了,我們是從學校走出來的啊,都走了好遠了,你肯定回頭看不到。」
劉蓓蓓說:「哪裡,才走了幾分鐘,這才是第一個坡頂,怎麼就見不著了,我們剛剛明明是從秀麗山中學出來的啊,不信我們往回走。」
許文力說:「好啦,別多想了,是的,我們快跟上秀秀他們。」
兩人回頭往前看,一個人影都見不著了。劉蓓蓓抖得緊緊抱住許文力的身子,「怎麼一個人都沒了?他們是鬼?那學校也是鬼屋,是不是,是不是?」劉蓓蓓顫抖著說,她又小心翼翼看著許文力,大概害怕許文力也會突然消失。
許文力露出笑,不以為然地說:「你呀,我們剛才都站了這麼久,他們肯定翻過那個坡頂了,我們趕快去跟上。」
劉蓓蓓連忙用力搖了搖頭,說:「不,不,我要回去,我們就一直往回走。」
許文力堅決地說:「不行,不能往回走。」
劉蓓蓓驚恐地看著許文力的表情,許文力又緩和了表情,淡定地說:「好啦,相信我,相信科學,不要胡思亂想,往回走怎麼走得回去,走到那個大路上天就黑了,天一黑就不會有公共汽車,我們快跟上秀秀,相信我,也相信我跟秀秀的感情。」
許文力的言下之意就算秀秀是鬼也不會害他,劉蓓蓓見許文力這麼淡定和肯定,只好聽他的了,兩人快步往前走去。
許文力內心也非常驚恐疑惑,只是不像劉蓓蓓這麼害怕,是劉蓓蓓襯託了他的膽量吧,他也很蹊蹺一回頭就不見了學校,一向前看就不見了學生們和秀秀。
劉蓓蓓戰戰兢兢的,她抓得許文力越來越緊,許文力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劉蓓蓓,說:「我們快點趕上他們。」許文力似乎覺得如果趕不上秀秀他們,那可能就要永無休止地走在這條路上了。
劉蓓蓓只是朝許文力眨了眨眼睛,沒說什麼話,許文力拉著劉蓓蓓小跑起來,劉蓓蓓沒跑幾下就氣喘吁吁了。
終於在翻過兩個坡段後,許文力和劉蓓蓓看到秀秀和那群學生停在前面的坡低,不過仍面向著前方。許文力和劉蓓蓓趕上最後面的學生了,這隊伍又開始走起來,他們當中並沒有誰轉過頭來看。
劉蓓蓓顯得很憔悴了,她也懶得多想了。許文力拉著她走,緊跟著隊伍,許文力突然覺得應該上前多跟秀秀說點話,過去在網上彼此是那麼聊得來的。許文力拉著劉蓓蓓向前跑,這些學生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眼睛朝前一言不發地齊步走著,難道他們真的是被秀秀訓練成這樣的,怪不得秀秀看起來這麼嚴肅,可在網上跟她聊天,感覺她就像一直停留在十九歲的天真少女那般俏皮啊。
許文力拉著劉蓓蓓的手跑到了秀秀身旁,他朝劉蓓蓓使了使眼色,劉蓓蓓只好鬆開一直拽著許文力的那隻手。
劉蓓蓓突地嚇了一跳,原來是有個學生拍了下劉蓓蓓的胳膊,他朝劉蓓蓓露出狡頡的笑,朝劉蓓蓓伸出一隻手來,意思是讓劉蓓蓓牽住他的手,劉蓓蓓搖了搖頭,這學生便恢復了先前的嚴肅模樣。
許文力對一直盯著前方的秀秀說:「秀秀,你還願意把我當成大山野人嗎?」
秀秀愣了下,停住了腳步,馬上又繼續邁著腳步,朝許文力看了過來,她露出一點笑,隔了那麼幾秒鐘才開口說道:「大山野人,呵呵,是啊,我知道你是大山野人。」
許文力勉強笑了下,用很溫柔討好的口氣說:「秀秀啊,我感覺你和網上聊天的那種形象完全不一樣呢。」
秀秀張大眼睛,盯著許文力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嗯,是吧。」
許文力說:「你平時就這樣帶學生啊?」
秀秀說:「是啊。」
許文力說:「唉!他們也算是很聽你的話吧。」
秀秀停下了腳步,右側旁邊有一條小路,近處是高坡,遠處是山,高坡和山之間又是低地。秀秀順著小路往高坡走了,許文力朝劉蓓蓓看了看,又朝那些嚴肅著的學生們看了看,他也往高坡上走,劉蓓蓓自然只得跟上,許文力伸手拉劉蓓蓓,劉蓓蓓便又緊緊拽住許文力的手。
秀秀仍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許文力和秀秀跟上,兩人回頭看了看,學生們也井然有序地一個個排隊跟上,先前隊伍是兩人一排。
這個高坡有五十多米,總算爬上去了,秀秀繼續往前走著,前面很快又要下坡,坡下方有一條大河,河裡正流著水,河面有三五十米寬。剛好不遠處有一架鐵索橋。
許文力和劉蓓蓓隨著秀秀走到了橋跟前,橋上有木板,秀秀輕盈地踏了上去,許文力也踏了上去,劉蓓蓓回頭往後看,小聲朝許文力驚呼:「那些孩子沒了。」
許文力回頭看了下,果然沒有孩子,許文力忙又轉回頭,秀秀居然已經過了橋,許文力對劉蓓蓓說:「別管那麼多,我們現在沒有退路,只能跟緊秀秀。」
劉蓓蓓一踏上鐵橋,橋索就晃動起來,秀秀停在了橋的那邊。許文力扶著劉蓓蓓往前走,他又時刻盯著秀秀。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走過了橋,秀秀仍站著不動,她緩緩轉過身來朝剛才來的地方看,劉蓓蓓拉著許文力走到一邊並小聲說:「那些學生不見了,看她有什麼反應。」
劉蓓蓓仔細盯著秀秀的反應,卻發現秀秀盯著河面了,劉蓓蓓只好扭頭朝河面看去,居然所有的學生們擠在了一艘船上。天啊,船舷上都站著孩子,只要船一晃動那些孩子就會掉到河裡的,劉蓓蓓用力戳了戳許文力,許文力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劉蓓蓓似乎想往河邊走,許文力拉住了她,低聲說:「別動,別管那麼多。」
許文力在想他們為什麼不走這隻橋而要坐船呢,仔細看這船上又沒有梢工,船在自動走著,還好,船已經到了河中間,再過一會兒就要靠岸了。許文力趕緊回頭看了看秀秀,居然秀秀也朝他看了過來,秀秀微微朝他笑著,許文力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趕緊扭頭看河面,幾秒鐘後許文力又不甘心地朝秀秀看,秀秀卻已經背朝河面了,她正朝不遠處的那座山望著。
「撲通!撲通!撲通!」許文力和劉蓓蓓都驚呆了,眼看船快到岸邊,只差十幾米了,船卻嚴重傾斜搖晃著,孩子們一個個掉到了河裡,最後船翻了過來,所有的孩子都掉到了河裡,每個孩子在河裡只掙扎幾下就不見了,劉蓓蓓蹲在地上捂著嘴,驚恐得不敢發出聲,眼睛已經滿是淚水了。
許文力想把劉蓓蓓扶起來,讓她別理這些,「是幻覺,應該是幻覺!」許文力輕聲在劉蓓蓓耳邊說。
「不,不!是真的,是真的!」劉蓓蓓大聲說著。
「姐姐,我們走吧。」突然有個男生在倆人的身後說道,劉蓓蓓和許文力驚奇地轉過身,發現這群孩子原來已經過了橋站在這邊了,前面的孩子已經跟著秀秀繼續上路了。許文力只好拉著劉蓓蓓繼續走。剛剛說話的男生又恢復了先前走路的僵硬姿態。
天色又不早了,已經日薄西山。許文力和劉蓓蓓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劉蓓蓓小聲問許文力:「我們到底要走到哪裡去?會不會就這樣沒完沒了?」
許文力說:「別慌,別想太多,總會有一個終點,總會有一個合情理的理由的,他們不是要出來春遊嗎?」
劉蓓蓓驚訝地看著許文力說:「你還相信這個?剛才,剛才,算了,不說了。」
許文力想起抽根煙緩解一下壓力,劉蓓蓓暫時鬆開了手,許文力點燃煙抽了起來,卻沒法像以前那樣抽菸,煙從鼻孔處出不來,反而好像從頭頂冒了出來。許文力大驚了一下,
劉蓓蓓這時走在他前面但一隻手還拉著他的衣角,生怕他會突然消失掉似乎的。許文力丟掉了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果然像是在冒煙,劉蓓蓓這時轉頭朝他看,立即驚呼道:「啊,你頭頂怎麼冒煙?」
許文力說:「我剛剛抽了煙,煙飄在前面,自然就像在頭頂了。」
劉蓓蓓覺得的確如此。
終於爬到了兩三百米高的山頂。秀秀站在一根樹下,靠著那根樹,漸漸閉上眼睛,應該是在休息。學生們總算呈自由散漫隊伍了,他們開始雀躍著,歡叫著,來回跑動著。總算有點生機感了,這時正是夕陽時分,那呆會兒下山就得天黑了。
孩子們四處打鬧,相互追趕,許文力想走到秀秀身邊跟她說話,但秀秀閉著眼睛不睜開,剛好山頂的一角有塊大石頭,許文力和劉蓓蓓走到石頭邊坐了下來。
劉蓓蓓說;「她想休息,怎麼不坐在石頭上休息呢,那樣站著靠在樹上不累嗎?」
許文力小聲說;「她是故意讓我們坐在石頭上,她不想跟我們坐在一起。」
劉蓓蓓說:「我不是跟她說過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的嗎,再說你有老婆的,她真是的,唉,她還沒結婚嗎?有男朋友嗎?」
許文力說:「沒結婚,前不久聽她說跟男朋友分手了。」
劉蓓蓓說:「看她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性格,有誰能,哎,仔細看,她的五官其實挺標緻的。」
許文力說:「是啊,以前她很漂亮也很溫柔,笑得也很燦爛,真沒想到她會變成現在這樣。」
劉蓓蓓看著許文力露出點壞笑說:「是不是因為某個人辜負了她,對她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才使她變得這麼冷漠嚴肅?」
許文力知道劉蓓蓓的意思,許文力說:「別胡說,歲月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長年呆在這樣的山村里,哪裡還有浪漫感。」
劉蓓蓓小聲說:「就是,這次我回去了,再也不會想著來這山區野外體驗生活了。讓我靠在你的膝蓋上睡一會兒。」
許文力也用胳膊撐著自己的臉打起盹來。實際上許文力睜著右眼,透過右手指縫觀察著一切,尤其是觀察著秀秀的一舉一動。
過了好一會兒秀秀都顯得正常,許文力才發現那群學生又一個都不見了,剛才也確實注意到這些孩子往山坡的另一面追趕打鬧著,山坡上滿是樹,他們會不會順著山坡一直走下去了。這些孩子因為都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許文力也沒對他們當中的誰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