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俊國的失落

  俊國還是給許寒打了個電話，兩人有三四天沒見面了，接到俊國的電話，許寒顯得挺開心的，俊國約許寒明天的晚上一起吃飯泡吧，後天一起去枝子的告別聚會。俊國覺得在枝子的告別聚會上應該和許寒顯得親密默契些。

  周五上午十點多枝子的一個朋友把羽毛球拍送到俊國的店裡，俊國將看起來並不顯舊的球拍拿在手裡時，枝子打來了電話，俊國說已經收到禮物了，會好好珍藏的。

  枝子的告別聚會是從周六上午到周日中午，一共有二十幾個人，枝子已經另請學生和學校的幾位老師了。在聚會上枝子和俊國的說話自然很少，枝子的其他男性朋友都充當主人幫助枝子招呼大家和解決一些問題，俊國則顯得事不關己，顯得自己完全是隨許寒來的，但兩人目光對視在一起，彼此都是心意明了的。

  二十幾個人不免三五個一夥的，他們也彼此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枝子輪流和他們談心，枝子和許寒俊國兩人聊了二十多分鐘，許寒叫枝子姐叫得很親切，枝子在許寒俊國面前也很自如，祝福兩人早日修得愛情正果，許寒說如果她能和俊國發展到結婚，可以邀請枝子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嗎，枝子說當然可以啊，只要收到了請貼就一定會來，枝子說得那麼自然，俊國既佩服枝子又替自己感到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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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子周一上午搭乘飛機回成都了，俊國想在她登機前打個電話，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打，不過很快收到了枝子的簡訊，簡訊的內容顯然是群發的，俊國便回覆：一路順風，走過千山萬水，情誼常在。

  俊國心裡有些落空，也有些慰籍，格外懷念那天下午在茶吧里和枝子的平常相聚。

  饒太太的身體可以出院了，醫生說藥物對大腦神經的影響還沒有消除，以後要注意情緒的穩定，饒林像個演員一樣熱情體貼地照顧饒太太，似乎饒太太的自殺跟他沒一點關係，反而為他提供了一個照顧太太的機會。饒太太也不笨，她現在總是一臉微笑地面對饒林，她也不會先開口說什麼，只有女兒被蒙住了，她眨眼看看神情不錯的媽媽，再看看樂呵呵的爸爸，以為事情應該過去了吧，再說那個女老師已經離職走人了，女兒私下對媽媽說今後一定要強硬，看這次一鬧那個女老師就呆不下了吧，饒太太讚許地對女兒點了點頭。饒林沒有參加枝子的告別聚會，雖然一周前他都向枝子保證還是會離婚的，但現在他也有些看不到底的感覺了，不過這只是感覺，他是心理學家，他知道自己的心理機制已經適應了必須有枝子，現在的弱化心理是為下一次的強勢反彈作準備。

  俊國並沒有因為枝子的離開便下定決心要好好愛許寒，反而現在他有些疲憊了，只想一個人好好靜靜，對於生意上的事俊國也沒了多少熱情，新店面的設計和裝修都由合作方與自己手下的人進行商定，現在俊國只做一件事，就是坐在證券公司的客戶室里炒股票，俊國本來是堅持理性投資，只投二十來萬，手上現金存款也就六七十萬，但現在因為情緒低落，俊國把股票帳戶資金加到五十萬，然後融資融券達兩倍，持倉率不低於百分之八十，好在近來市場處於牛市，俊國也不是個武斷的人，既能聽取分析師的建議，又有自己獨到的看法，保持了幾個點的盈利，但俊國不滿足穩籌股的低價波動，轉而投資ST股和一些買空賣空幅度大的股票，那些股票可能一個交易日的波動就是十個百分點，要麼一天賺十幾萬要麼虧十幾萬。

  俊國玩股票的證券營業點離許寒上班的報社沒有多遠，許寒以外出採訪的名義跑過來陪俊國，俊國看到許寒自然還是心情舒暢的，不過俊國也就只是心情舒暢，許寒起初看到俊國全神貫注地注視股票盤面的動向和思考操盤操作，心裡倒挺高興的，覺得俊國真的是個事業心強的男人，不僅店子開得不錯，對於資本投資也很有一套，但了解俊國的帳戶情況並和懂股票的人說後，尤其是和自己的哥哥說後，才知道俊國的做法很冒險，很不顧及後果，俊國為什麼不顧後果呢？難道他沒想過要結婚生孩子那是需要一筆固定的資金保障的？就因為枝子離開了？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好好和自己走下去？許寒越想越委屈，委屈得直掉眼淚，難道自己就非得和他在一起嗎？

  許寒不來俊國這裡了，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裡俊國經受了過山車的打擊，先是一隻三十萬的ST股獲得了二十萬的收益，另一隻二十萬的ST股獲得了十萬的收益，另三隻股價波動厲害的小盤股獲得了十幾萬的收益，俊國嘗到了甜頭，沒有見好就收，只從帳戶里划走五萬用來請客吃飯，送了許寒一隻價值一萬八的手提包，然後又融資融券七十萬，股票帳戶總額近三百萬了，俊國想著在今年年底前能賺到自有資金五百萬，那以後自己也不用老呆一個地方開店了，可以一邊環遊世界一邊通過網絡和電話操作股票。

  但下半個月，中央政府幾項不太利好的政策一出，股市就開始大幅回落，大概是牛市太久中央政府怕引起泡末經濟，俊國覺得這只不過是政府的調控策略，可以先賣空然後等著低價買進，但幾隻ST股連續幾個交易一開盤就跌停，等到跌了一半的價格才能開盤交易，只把手頭上的自有股票賣了一半就跌停了，到了下周的交易日，俊國改變策略了，決定選在自己認為的低點買進，而且就看中了一隻ST股，俊國這時一周的時間已經損倉百分之三十，虧了七十多萬，還被套著一百多萬，幾隻正常的小盤股也下跌百分之二十後就徘徊不動了，俊國乾脆賣掉後賭那隻ST股，那隻ST股在新政策下達前價格是每股7.58元，現在一周的時間就跌到3.47元，俊國見還有下跌的餘地，便也繼續跟著賣空，準備在這隻股票見底時大量買進，這隻股票在未ST前是十幾元一股的，三個交易日後，即周四收市時這隻股票的價格是2.11元，而且上午是從2.43元跌到1.98元的，但下午開市後收復到2.11元，俊國看好這個價位點，準備明天在2.00元到2.20元分幾個位置買進，大約要總共買進一百萬的資金量，結果俊國在2.20元位置買了兩萬股便迅速升到2.43元了，俊國覺得機不可失，也許再過一兩個月這隻股票解除ST後能回升到十幾元，這家公司現在也正在和業內重量級公司進行被收購重組的談判，俊國於是在這個交易日以2.49到2.89的價格總共買了一百二十萬的資金量，只要價格回到4元俊國就不虧，如果回到8元俊國就能賺兩百多萬。

  下一周很快到來了，俊國心裡還是很緊張，期待著周一開盤時這隻股票的表現，結果開盤時就大跌到1.78，俊國打算用剩餘的割肉跑出來的資金繼續買進，下午收市時就跌到1.56.俊國寢室難安，明天只能打算賣空再買進了.沒想到幾天後這隻股票跌破一元後就停牌了，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涉嫌違法經營被逮捕了，而且這家公司近日的股價波動涉嫌內幕交易和股價操縱，俊國真是瞪白了眼睛，如果是公平交易，如果不存在欺詐與隱瞞，俊國也不可能敗得如此慘，但如果不存在這些問題，也就不存在此前的價格大幅上漲。不過等證監會調查取證後再經法院判決，俊國這樣的小股東可能會得到一些補償，但也不可能超過二十萬元，俊國在這隻股票上前後虧了一百多萬。

  俊國完全平了倉，總計虧了九十萬，決定至少兩年內不再碰股票了。俊國找阿正借了三十萬，找另一個朋友借了二十萬，許寒的哥哥要給俊國低息借錢，俊國謝絕了。

  俊國並非輸得傾家蕩產，這種經歷對自己只是個十分昂貴的教訓，許寒這時沒有因為俊國輸得慘就疏遠他，反而主動陪在俊國身邊，俊國也很現實地感到自己不能失去許寒。

  為了消除炒股慘敗的不愉快感，俊國和許寒選擇去日本旅行一個星期。也許這次旅行回來後就應該準備向許寒求婚了。俊國想起自己還從未和枝子一起遠途旅行過，是有些遺憾。枝子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俊國炒股大虧的消息，打電話安慰俊國，俊國說沒事了，就當一次教訓，枝子說她已經在海南島三亞準備著開小店，可能會選擇海灘邊，讓俊國和許寒有空就來玩。俊國說好的，俊國心想若真要和許寒去枝子那裡玩，至少要等到自己和許寒結婚並生下孩子後。

  許寒會一定的日語，在日本也呆過一段時間，兩人隨旅行團去，許寒的哥哥認識旅行社的高層人員，導遊對許寒和俊國比較照顧，不強迫他們買東西，允許他們單獨去一些地方逗留。

  晚上俊國和許寒依然同房而不同床，許寒自然覺得俊國是個有原則又實誠的人，也不會覺得沒什麼不好。

  從日本旅行回來後，俊國常去兩家分店指導店面裝修設計了，反正碰股票的心思是沒了。俊國同時想著現在該不該向許寒求婚呢？這的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是自己的心理不適應而難以啟齒？是兩個人的感情還沒有成熟到那種地步？是自己內心深處對許寒的愛不是那麼熱烈？

  但許寒似乎是等著俊國的求婚，朋友圈子裡也經常向俊國這樣提示和暗示。許寒已經二十四歲了，不用太著急，但也的確可以走進婚姻了。如果兩人真要結婚，那麼在十一國慶或元旦結婚都是比較好的，然後過農曆年時就可以把許寒帶回自己的老家。

  一天俊國跟著阿正參加聚會，竟看到了饒林，饒林和阿正的生意合作夥伴是朋友，在聚會上饒林主動向俊國打了招呼，然後和他的朋友以及阿正一起談論藥物對人體心理精神的影響，說何種成分的藥物可以使人形成一定的依賴又不會傷害人體，也不會直接觸犯法律，這樣就既能讓保健品有健康的功效，又使消費者離不開。閒聊時饒林的朋友問他離婚的事怎麼樣了，饒林看了看俊國後說有點難辦吧，對方又問小情人還在這邊嗎，饒林說早走了，已經很久沒聯繫了。饒林的表情瞬間低沉，俊國看在眼裡，心裡也不作多想。聚會結束時大家相互交換名片，饒林也給了俊國一張名品，出於禮貌俊國也給他一張。但回去後一個人呆著，又不得不多想了，饒林是已經放棄枝子了嗎？

  俊國又想今天的聚會遇見饒林是巧合嗎？阿正是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他知道俊國真心喜歡的是枝子，俊國認識枝子的那晚阿正也在現場，是不是阿正和饒林早商量好了，故意讓俊國知道饒林現在的處境呢？是暗示俊國現在不要放棄枝子，應該大膽去追求枝子嗎？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但饒林若真的放棄枝子了呢？

  俊國克制自己不要想得太多，這種捕風捉影的想像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