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鬼使神差
2024-09-19 18:49:31
作者: 彭健
包里有一串鑰匙,這串鑰匙正是宛茹的,包括大門鑰匙和房間鑰匙。怎麼會在楊堅的包里呢?是他上一次故意偷的嗎?不是,是無意留在了包里的。
這個包是上次春節前買的,品牌皮包,原價五百多,打了五折,對於男人來說,背在身上的包也是挺重要的。這個包里有大小五個口袋,其中中間的那個口袋底部的布料有破口,他在買了幾天後才發現的,當時也覺得沒什麼,只要包外面的皮質沒有問題就行。春節時他陪她的那幾天,他們外出時,她剛開始是把鑰匙放在自己的包里,後來就喜歡直接放在他的包里,由他鎖門開門,而最後走的前一天,她覺得鑰匙應該放在自己包里了,門也是她鎖的。那幾個晚上他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因為是冬天,房間裡又沒安空調,她穿著毛線褲和毛衣,兩人之間也沒產生不可控制的局面。
楊堅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們看了電影後回來,宛茹找不著鑰匙了,她說記得是放在了自己的包里,楊堅也照舊往自己的包里找了找,也沒有發現,宛茹想起看電影的時候往包里來回拿東西,然後包包就隨意放在身上,可能是裡面的鑰匙漏出來了。但也不可能返回電影院去找,她只好打電話給那時便常常不回來住的表姐,表姐才特意回來送鑰匙給他們。當表姐開了門後,還用特別的眼神盯著楊堅看,似乎是在懷疑什麼,或者是覺得他這樣的男人真夠衰的,女人跟著他居然進不了家門。但這實際上又能怪他什麼。開了門後,她咕嚕房間的門只好找鎖匠開了,她今晚就和表姐睡,那他就去旅館睡吧。她表姐說不用,她還有一把鑰匙可以打開那個房門。
第二天上午宛茹就用表姐的鑰匙重新配了一套,而下午他就要去火車站坐車回省城上班了。下午宛茹送他到火車站,他非常的依依不捨,似乎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總覺得這次分別後,下次相見便是個未知數,因為兩個人的感情很有可能會發生什麼變化,本來他是想在這次春節期間完全同她確定終生關係,可是他說不出口,自己什麼基礎都還沒有,自己既不能來這邊工作,就算來了也無濟於事,而這時的宛茹也不可能跟他回省城,兩人畢業都才半年而已。
楊堅一個人坐在候車室里,心裡就孤獨得難受,仿佛自己的主心骨還留在宛茹那裡。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宛茹會折一些小東西給楊堅,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這種情調了,不過她送了一串佛珠給楊堅,那佛珠是木頭刻的,據說木頭有治病功能,所以佛珠的價格也不菲,要三百塊,而每個佛珠上面她都刻了一個字,總共刻了三十三個字:此去前路多輾轉勸君直往莫回頭兩心有意總遞情相思不只書信寄宛如贈楊堅。這首詩楊堅以前並沒見過,剛開始宛茹說是她自己寫的,後來她說是從網絡上看到的一首無名詩。
楊堅在候車室里的這一刻想把這串佛珠拿在手上,便從包里翻找,翻了幾個口袋都沒找到,他一陣心慌,他再次摸索中間的口袋,碰到了幾個圓珠子和一個硬物,是佛珠溜進了布料的破口裡,而硬物就是其中的一片鑰匙,原來那串鑰匙通過布料破口卡在包包的死角處並和佛珠纏在了一起,楊堅拿出這串鑰匙,握在手上,仿佛宛茹就被自己握在手裡一樣。鑰匙居然被宛如無意中放在了他的口袋裡,這是一種養成的習慣吧,那串佛珠也是宛如幫他放在口袋裡的。
在回去的火車上,楊堅一手拿著佛珠,一手拿著鑰匙,勉強支撐自己空洞失落的心,他也沒有告訴宛如鑰匙就在落在了自己的手裡。後來他也一直把鑰匙放在包里。
難道,在當初這串鑰匙丟在他包里的時候,就註定了他今天的命運嗎?這串鑰匙為什麼會讓楊堅激靈呢?因為他想到了獨自去宛如住的地方,把那張信紙放在宛如的床前,當宛如驚訝地看到了這張信紙,知道他來了,他便可以回復宛如:宛如,我看你還是別選擇了,我選擇放棄了,我很累,我配不上你。這樣可以給兩個人一個完美的結局。如果宛如問他是怎麼進自己的房間,他可以說上次你的鑰匙放在我的包里,被纏在死角里而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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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堅現在不想再親眼見到宛如了。就永遠也別再見她了吧。如果宛如要求再跟他見一面,吃一頓分手飯呢?那也同樣不去見她,就回復她:不用了,見了面會更難過,就這樣分別吧,也許多少年後,等我們各自的生活都幸福穩定了,還可以見面敘敘舊。如果宛如仍要求見一面呢?他便直接說已經親眼看到了她和一個男人很親密地在一起。
楊堅止住自己這些略顯得阿Q式的幻想,他返回丟掉化妝品的那個垃圾桶,拿出那套化妝品,外包裝並沒有因為丟進垃圾桶而弄髒。把禮物放在宛如的房間裡,也算是表達心意,而這串鑰匙,離開的時候就放在信紙上。
楊堅看了下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五十分。他坐公交車去宛如的住處,他還清楚記著那個地址和附近的公交站點,剛好這裡有直達的公交車。
不知道宛如什麼時候會回來,也許今晚都不會回來了。他這麼想,使得自己又一陣心痛。他越來越不想見到宛如,便怕自己恰恰會撞見宛如,再說也許宛如的表姐恰好呆在家裡,那麼白天她的表姐也有可能在家裡休息呢?不過按常理推斷,她的表姐肯定早有金主給的高級住房了。也許宛如也沒有住那裡了。那個男人同樣也給宛如找了更好的住處。
楊堅麻木地在那個熟悉的公交站點下了車,在那個站點下過好幾次車,每次都是有宛如陪在身邊的。
楊堅走到那依然老舊的小區門口。他找到一個比較隱蔽又能看清小區門口的地方蹲下來。才感到自己很累了。他現在的意圖是想確信宛茹還有沒有住這裡,站在這裡望不到宛如所住的那棟樓。如果宛如回來,是要經過小區大門口的,那個男人肯定會開車送她回來,說不定就在這個大門口下車,然後兩個人又熱吻一番。那男人也許還會跟宛如回家。也許宛如今天不會回來了。
楊堅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這些毫無意義的揣測。
楊堅打算在這裡守侯一會兒便離開,明天上午十點左右再來這裡吧,直接進那房子看看,把化妝品和信紙留在宛如的房間後就離開,並且也離開這個大都會。
二十多分鐘後,不到九點鐘,當一輛車駛過楊堅眼前的那一瞬間,他才一陣心跳地反應過來,似乎自己的痛處又被狠狠地擊中了。
正是那輛雷克薩斯,車牌號AD789,車牌號在車尾燈的照射下顯得得清晰。車開進了小區里,楊堅尾隨著走進去了,有點身不由己。
宛如住的地方沒有換。那個男人和她一起進了那棟樓。楊堅折身返回了,站在小區門口,想走又不想走,十幾分鐘後,看見那輛雷克薩斯開出來了,他才略微吐了口氣,心裡有點平衡了。畢竟,自己也和宛如親吻過,而且自己還和宛如在一張床上睡過好幾晚的。某種似乎是代表男人的自信重新在他心底升起。
在這樣的大都會,男女約會親吻一下又有什麼呢?但他知道自己並不能因為心理暫時的平衡就忘乎所以了。自己沒必要也沒資格去爭搶,那樣只會使宛如難過,或者使宛如開始厭惡自己。自己只有以保持男人自尊的方式離開宛如了,才能讓宛如一輩子都覺得很虧欠自己。讓一個彼此相愛過的美女一輩子都覺得對自己是有所虧欠的,這一不失為一種感情上的埋德。
楊堅意識到自己還是在阿Q式地想著這些。不管怎樣,明天把東西放進了宛如的房間便離開這個城市。
楊堅回到旅館房間,躺在床上,此刻離昨天的此刻只有一天的時間差別,可對他來說,一切就很不一樣了。感到肚子很餓了,東西還是要吃的,但他就是不想起來,直到凌晨過了他才起來,走到街上通宵賣小吃的攤點,點了幾樣燒烤,和著一瓶啤酒吃了起來。
楊堅忽然覺得作為男人,應該揮去自己心中那些陰霾的感受。而現在,實際上的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與她的緣分就當作是一場夢幻吧。離開這裡後,等工作穩定了,馬上就找個看得過去的女孩談戀愛結婚吧。現實,苦逼的現實。
這麼想後,楊堅覺得自己的世界在被解構著,被解構得只剩下一小部分了,然後向遠處的天邊放飛而去。當他吃飽喝足了,站起身來時,他覺得有些輕鬆。這也歸於他良好的素質吧,換成別的男人,肯定早就對宛如死纏爛打了,甚至不干出什麼令人吃驚的事絕不罷休。
楊堅覺得,對於人來說,人永遠沒有資格去埋怨現實,人只應該也只能行使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力,而那個權力是什麼呢?便是選擇的權力。或者是放下的權利,放下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來這個大都會的第三天。楊堅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昨晚幾乎沒怎麼睡著,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真正睡著的時間就一兩個小時。今天中午之前要退房的,他打算等會兒直接退房,現在不是什麼節假日時期,去南方城市的火車票隨時可以買到。
十一點過幾分時,他退了房,背著包,那台舊電腦也放在了包里,包包顯得有點鼓。先坐地鐵,宛如的住處離最近的地鐵站有一公里的距離。出了地鐵後,他走到不遠處的公交站點,站牌上有直達宛如住處的公交車,等了五六分鐘,那路公交車來了,他上了車。兩站後他下了車,往宛如的住處走去,經過昨晚所蹲下的地方。生活的奇妙就在於不斷地變化,不斷地物是人非。
楊堅一點也不恨宛茹,他現在採取的這種不辭而永別的方式,對宛如也會形成很大打擊的,那樣兩個人之間的愛才能永遠刻骨銘心吧。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從愛情的深度來講,自己和宛如都將彼此鑲嵌得很深吧。他依稀想起兩人曾經的那些難忘的記憶,但此刻他不打算去具體地回憶與重溫。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去北方,去遼寧吉林那樣的地方旅行一趟,一路上可以回憶自己和宛如曾經的一切,而在這一路上,宛如也肯定會與自己溝通一陣子的,那或多或少會令兩個人的記憶有一些真實感。
楊堅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五分。他住的小旅館和宛如的住處其實很近,是地鐵的速度快吧,實際距離也有二三十公里。十二點零三分,他走到了宛如住的那棟樓,這裡都是一些小高層,宛茹住的這棟樓總共十層,宛茹住在八層,他按下舊電梯按鈕。電梯門開了,他走進去,按下數字8。今天是上班日,小區里基本上只有老人和小孩,幾個駐點的保安也沒盤問他什麼,這種普通小區一般也是開放式的。電梯在八樓停了下來,足足三秒鐘後電梯門才緩緩打開。楊堅走出電梯,往略有些熟悉的右側通道走去,右側有兩個門,便是兩套房,左側也有兩個門即兩套房。他看見了門牌號802,這個數字他很熟悉。他的思維慎密,所以他先敲門。足足敲了十分鐘,仍沒有什麼反應,他便從包里掏出那串鑰匙,擰了一下,門沒有反應,他很快意識到是方向擰反了,當他試圖往另一個方向擰時,門便被打開了。
屋子裡似乎有種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但他很快清醒了。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溫馨的氣息就是一種溫柔的殘酷。
客廳里還是擺放著那台舊式29寸的彩電和影碟機,一張玻璃桌和一張木桌子,幾把皮座椅子,兩隻鞋架,他發現靠近她表姐房門前的那個鞋架上沒有什麼鞋,應該是沒住這裡了,而宛茹房門前的鞋架上擺有各種各樣的鞋十幾雙,其中高跟鞋有五雙,運動鞋四雙。宛茹其實是個很節儉很愛惜的女孩,她用過的東西一般都不容易壞掉,並不是她喜歡買很多東西。
楊堅走到陽台上看了看,晾有十幾件衣服,其中一件米黃色的棉質襯衫應該是她昨天穿的,另有兩件休閒襯衫是她去年夏天來這裡上班之前買的,當時他要付款,她執意不讓。她也喜歡穿裙子,穿裙子時很有公主的氣質,穿長褲則顯得優雅。
現在對楊堅來說,宛茹越來越遠離他昨天傍晚所看到的那種輕浮形象了,她在他心中漸漸恢復了往日的那種親切感。楊堅頗有些緊張地用另一把鑰匙插進宛茹房間的鑰匙孔里。同樣他不確信該順時針還是逆時針轉,他選擇了逆時針轉,門一下子就被轉動了,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陣溫馨的香味撲面而來,似乎宛茹就在房間裡。楊堅回頭看了一下客廳,感到自己有些尿意了,他抽出鑰匙,走向洗手間。洗手間裡放著宛茹的紅色內褲和紅色胸罩,他拿起來看,內褲上有些斑污,他用鼻子嗅了嗅,又嗅了嗅她的胸罩,似乎有一些乳香。他把它們放回原處,然後小解。接著洗了手,走出洗手間。他走進她的房間,把房門關上。
現在,楊堅並不是很害怕宛茹或者宛茹的表姐突然回來。他並不是來做虧心事的,只是想把東西放在這裡後不辭永別。
房間裡的擺設居然和上次來時完全不一樣了,似乎是呈九十度發生了改變,原先床身靠著落地玻璃窗,現在是床尾對著玻璃窗,電腦桌則靠著玻璃窗,電腦換成了新的,看起來還不錯,外殼上面貼著幾張照片,其中兩張就是她和昨晚那個男人的合照,她笑得很開心,照片上的男子也很儒雅,並很有精神氣,眼睛非常有殺傷力,一看就是事業有成的那種,所以應該是個典型的鳳凰男。另一張是四個人的合照,她那狐狸精表姐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笑得花枝亂顫,兩個男人中的一個就是這個鳳凰男,不過這個鳳凰男正斜視著宛如,似乎把宛如的表姐當成了空氣,另一個當然是宛茹表姐的金主,那粗俗的金主敞開著長袖襯衫的紐扣,胸前掛著粗長的金鍊子並墜著一隻幾兩重的金佛,總重估計有好幾斤,他怎麼就不怕被人搶劫呢。
這幾張照片的背景是鮮花開放的山野,所以應該是四五月份的春天。那麼她和那個男人相識也有好幾個月了。一隻呼啦圈靠放在床尾,可以想像宛茹在上班前用腰臀甩一會兒呼啦圈,然後就把呼啦圈順手靠床尾放著。房間的另一側是兩個衣櫃,現在她的衣服真不少啊,不過其中一個衣櫃被鎖住了,他打開沒鎖住的衣櫃,這些衣服都沒見她穿過,都是新買的吧,就連春節給她買的衣服一件都沒有,可能放在另一個衣櫃裡了。但楊堅看到了一件深藍色的呢子外套,它有好幾年的歷史了,因為第一次遇見她的那個冬日傍晚她就穿著這件衣服,顯得樸實而又清純靚麗,不過仔細一看,這件衣服的紐扣全沒了,是她把它們拆下來釘到別的衣服上了吧。
楊堅尋看著整個房間,想找出一點與他有關的東西。可卻是徒勞的,也許都被放在那個上了鎖的柜子里,看來宛茹是鐵下心來要把與他有關的一切鎖起來。不過總算有一樣東西是與他有關的,是那張放在床頭抽屜上的蘇州刺繡,一幅山水田園雙面繡,春節時他和她去蘇州逛街,當時進了刺繡店,她覺得這些刺繡都有點貴,不過很快她被這隻幅山水田園吸引住了,她說有點像小時侯去一個遠房親戚家看到的景色,她仔細看了一會兒後還是放下了,要價一千多,楊堅也很喜歡,便想幫她買下,但她還是搶著自己付錢了,因為此前他已經為她買了幾千塊錢的東西,她不肯讓他再破費。那時的她都還是喜歡什麼東西而不捨得買吧,她家裡的條件一般,父親是機關單位里的廚師,媽媽是個普通工人。
楊堅在宛茹的床上坐了下來。床單的顏色是藍白相間並印滿卡通圖案,枕頭是抱抱熊,一條鵝黃色的毯子疊放在抱抱熊的下面,被摺疊得整整齊齊。楊堅拿開毯子,放好抱抱熊,把自己的頭枕下去,身體便也漸漸躺下,順勢用雙腳相互蹬掉了皮鞋,便躺在床上了,閉上眼睛,似乎宛茹就在自己身旁。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能隨時滿足自己的一些小幻想。可是這些小幻想對楊堅來說是不可能的。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親眼見到宛茹了。
楊堅側了側頭,從頭下拿起抱抱熊,把鼻子湊上去嗅了嗅,有淡淡的香味吧,那是宛茹的味道。這次過來,楊堅的許多東西都沒有帶上,來之前他對前景並不感到明朗,宛茹曾經送他的一些東西,兩人一起拍的照片,他和她產生共同記憶的某些東西,幾乎都沒有帶上,包括那串佛珠,除了手機牆紙是宛茹的圖像以外。
楊堅看了看時間,12點22分,他進這個房間已經有了一刻鐘。自己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呢?呆上一個小時也不算多吧。中午她應該不會回來吧,上班的電台大廈離這裡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他還是先辦正事,從自己的包里拿出蘭蔻化妝品,放在床頭的抽屜上,又從包里的小袋子裡拿出那張信紙,他打算把信紙用鑰匙壓著,表示鑰匙也歸還了,不過楊堅想再讀讀這張信紙,可能還需要加幾個字。
楊堅重新躺在床上,以現在的心境重讀一個星期前就寫好的這段文字:
宛如,我來了,我蠻著你辭了職來這裡,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或一個驚恐吧,我打算在這個城市一面兼職一面考研,你會等我嗎?要知道即使能順利考上研,也至少三年後才能謀上好職位,但剛開始的工資想超過五千都不容易吧,不過我會在讀研期間非常用功,儘量讓自己在研究生時期就弄出一些專利技術,這不到一年的工作經驗,使我覺得很多東西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難,只要去用心爭取,就一定能實現夢想的。
當然,宛如,我也做好另一種準備,至少我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該這樣藕斷絲連,如果你現在能遇到好一點的人,只要我見他一面,能讓我放心的話,我立馬主動退出,你不必不忍心,我知道我的確是個很普通很平庸的人,主要是身為男人,我不能馬上給你有安全感有歸屬感的生活,我能享受到你的愛,這便已經是命運對我的恩寵了。
宛如,之所以我未和你商量就作出這麼大的決定,就是為了幫你做出果斷的選擇。在現實面前,我們也並非要一直堅持那高貴的愛,只要曾經愛過就行。但是,如果你願意繼續選擇我,那麼我會永遠全心全意地愛你,並永不氣餒地去奮鬥,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創造美好的未來生活,因為,我也知道你是一個用心生活而不是用欲望生活的人。
不管怎樣,我都尊重你的決定,我們可以在兩三天或一個月的時間裡共同決定下來,親愛的,你一定要堅強面對,也許你對我的放棄,將是使我獲得解脫,我也可以找個平庸些的女孩,開開朗朗地過自己平淡的一生,而你對我的堅持,將使我一輩子都享有著轟轟烈烈的愛,我同樣會開開朗郎地過自己充滿奮鬥和追求的一生。
楊堅現在重讀這段文字,覺得有些幼稚和苦澀了,其實也是一種純情吧,他覺得現在有必要再加上一些話,他往自己的包里翻找筆,卻沒有找到,他看到宛茹的電腦桌上有筆筒,裡面有幾支筆,便拿出那支黑色的筆,在信紙的這段話後面加寫上:宛如,上面的話是我來這個城市之前的想法,來這裡後,我很快發現自己是多麼天真幼稚了,顯然我們之間是不再合適的,剛好我手上有你的鑰匙,上次你的鑰匙其實是丟在我包里的一個破洞裡了,當時我也沒發覺,所以現在我選擇了不辭而別,我知道這樣的方式可以使我們曾經的愛永遠保持生動的,就永遠把它珍藏在心裡吧。祝你以後一直幸福著。我也會去南方的城市尋找簡單一些的幸福。永遠愛你的楊堅。
他不禁眼睛濕潤了,淚水滴到信紙上。這只是一種情緒上的反應,是因為自己作出了這樣的犧牲,覺得很委屈吧。其實這也沒必要去埋怨現實,他知道很多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甚至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而且絕大多數的人也不敢想像能夠找到宛如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他應該知足了,只怪緣分的鬼使神差吧。他把筆放回筆筒里。他再次看了一眼信紙,便把信紙放在化妝品下面。把鑰匙放在旁邊。
楊堅站起身來,再次環視房間。現在應該離開這裡了。他決定去東北那邊旅行一段時間,如果能在那邊找份工作,不管待遇怎樣,就先做到年底,現在他沒心思去管什麼現實和前途了,他也沒有了較勁地一定要混出人樣的念頭。
忽然,楊堅注意到床頭抽屜上有一本冊子,是寫真集吧。楊堅走過去,拿起這本寫真集,果然是宛茹的,畫面是那樣的精美,唯美。一本冊子有幾十張相片,各種各樣的風格都有,樸素的,復古的,萌萌的,非主流的,性感的,天真無知的等等。他覺得宛茹的這本寫真集的確很不錯,不如就把它借走吧,就借一輩子,是啊,這輩子就可以常常看這麼美的宛如了,就算未來的老婆問他這個美女是誰,他也可以說這只是一個模特的寫真集,他怎麼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呢,未來老婆肯定會相信的。
楊堅覺得應該給宛如說明一下,他又用筆在信紙上寫下:宛如,看到了你那本漂亮的寫真集,就忍不住拿走了,就做個永遠的紀念吧。他把筆再次放回原處,把信紙放在化妝品下面,把那本寫真集放進自己的包里。
那麼,現在就應該離開這裡了。從此就和宛如不再相見了。
但他還是有點不捨得,他覺得在這裡想著宛如便會格外的真實。雖然宛茹現在已經投入了別人的懷抱,但他要回憶的宛茹並不是現在的宛茹,而是曾經那個和他一起開心的純真宛茹,所以他重新坐在宛如的床上,想著簡單回顧一下兩人的經歷。他乾脆又脫掉鞋躺在床上,那樣才能完全放鬆自己而沉浸在回憶里。
的確,宛如越來越真實,具體說是大學時間的宛如越來越真實。在他的回憶里,他主要讓宛如的聲音,宛如的眼神和一些動作真實地重現。尤其是大三時兩人常常憧憬將來的生活會是怎樣的,那時的宛茹有那麼一點點為兩人的將來擔憂,但又還是很信賴他,也很自信,覺得未來一定是美好的。
忽地,開門聲響起了!
外面的大門已經被推開了,楊堅一陣驚慌,趕忙站起來,腳放進鞋子裡,慌亂得不知所錯,容不得他多想,他已經聽見了宛茹的聲音,而且還有男人的聲音。
「嗨!管他呢,那又不是很貴。」宛茹繼續說著什麼,好在她還沒有直接開房門,似乎是在脫高跟鞋。
「你表姐不住這裡了啊!」男人說。
「是啊,上個月就搬走了,這房租就得三千五,不過我表姐走時一次性給房東一萬塊,也讓我趕快找個女孩合租。我先去下洗手間。」宛茹說。
「可以去住我那裡啊,我空著幾個房間也是浪費。把房間打開啊,我直接把東西放進去。」男人說。
「OK。其實放在客廳也沒什麼事的嘛。」宛茹說。宛茹在擰轉房門手把了。
「小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你這在八樓,手段高明的小偷可以從樓頂吊繩下來,從陽台鑽進來偷你的東西。」男人說。
宛茹的聲音在拉長:「是啊,我耳聞過這種案例的,真遇見了就倒大霉了。」宛茹應該去洗手間了,現在這個男人獨自走進房間來。
楊堅不知道這應該算是宛茹倒霉還是他倒霉。在剛才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他已經把化妝品和信紙,還有鑰匙重新放進包里,整個人爬進床底,頭部還用力把床稍稍往上頂了頂才鑽進去,鑽到床底後才把鞋穿好,他回想有沒有在床底之外留下可疑點,化妝品,信紙,自己的包,鑰匙,鞋,抱抱熊也放在了毯子上面,床單也大致整理了,屋子裡的其他擺設也沒有怎麼碰過,唯一的可怕點就是那本寫真集還在自己的包里,他在慌亂中只知道把化妝品和信紙往包里放,忘記了包里有東西應該往外面放的。由於頭部不能自由探出床底,他也不敢再進行補救,如果床底高一點還是可以的,因為他鑽進床底一分鐘後,這個男人才推開房門進來。
這一本寫真集會不會造成什麼懷疑呢?這樣的一件東西,隨便放在哪裡了然後想不起來,這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基本上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留下什麼頭髮之類的,或者床單不夠整齊了,這隻有細心的宛茹在單獨進來時才可以發覺吧,現在這個男人先進來的,他還一下子把什麼東西扔在了床上,所以就不存在這方面的漏洞了。
他根本沒有想到,他所擔心的這些不論對他自己還是對宛茹,以及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構成什麼,而讓他未曾預料到的煉獄般的打擊,很快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