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繼續約會
2024-09-19 18:40:46
作者: 常山漸青
自從桂明和凌菲兩人像電壓很高的零線和火線一樣接上火認識之後,他有事沒事地就專一門地領著她去品嘗他平時最喜歡吃的各種街頭小吃,她一有空也情願帶著他去領略一番她日常最愛光顧的特色小吃店。待兩人柔情蜜意地深情款款地吃飽喝足之後,他們要麼去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熱鬧非常的大商場閒逛一番,要麼去環境優美、靜謐安寧、氣氛輕柔的公園去散散步。戀愛中的日子總是愉快幸福而又短暫易逝的,它能使一對有情人在意亂情迷當中忘掉了季節,忘掉了寒冷,忘掉了周圍的一切,唯獨不會忘掉他眼中的她和她眼中的他,因為整個世界就只是他們的,似乎和旁人都無甚關係。
位於北埠市中心的小清湖公園是他們兩人最愛去的地方之一。那個地方水域開闊,花草眾多,植被繁盛,各種獨具特色的設計精巧的小品景點疏密有序地排布在整個公園內,為人們提供了極佳的休憩和遊玩的場所。整個公園緊緊結合此地原有的水系和山形建造,可謂風格鮮明、韻味十足、獨具特色。又因為這裡不僅古樹參天、松柏陣陣,而且不乏茂林修竹和小橋流水,故而顯得特別清新雅致和詩情畫意。雖然這個公園四面緊鄰市區的幾條主幹道,外面日夜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但是園內卻是一片鬧中取靜的意境,別有一種天然的風流情趣叫人流連忘返、百去不厭,經常會使人誤以為到了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一般。這個三季有花四季常青的亭台樓閣無不雕樑畫棟的地方對於搞園林的桂明來說不僅是他學習借鑑業務知識的好地方,更是談情說愛的風水寶地。總之,伴隨著日漸濃烈和悠長的秋意秋景,這兩人的戀情可謂是直線升溫、突飛猛進,期間竟然沒有一點波折和猶豫的跡象,任誰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去羨慕和讚美這一對速配速成的鴛鴦鳥。
當然,正沉浸在愛情這個如雷貫耳的迷魂陣里的他並沒有忘記姐姐的囑託和要求,於是他著意選擇了一個姐夫不在家的周末帶著凌菲去了一趟姐姐家,目的就是要按照姐姐的意思讓她幫忙經經眼和把把關。但是,他心裡非常清楚這次帶凌菲來見姐姐其實已經遠遠超越了讓姐姐經眼和把關的層面,因為無論姐姐最後同意與否,他都要堅持和凌菲繼續相處下去。如此一來他和凌菲的這次拜訪無形當中就帶著一種炫耀和顯擺的味道了,或者至少來說也非常直白地帶有一種展示愛情豐碩成果的意思,儘管能夠大聲地鼓掌喝彩的痴迷觀眾只有一個人。
「你看,」他甚至在心裡不無得意地想著,「離開黃汝我一樣能找個很不錯的女朋友,而且還比她漂亮多了。」
凌菲和桂芹的這次見面沒有任何的懸念,也沒有任何的意外,連桂明都堅信姐姐所有的眼神和動作都明白無誤地清晰可辨地顯示出她對凌菲這個女孩是相當滿意的。當然,作為凌菲來說那就更不用提了,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位溫良賢惠、端莊大方、秀外慧中、親熱和善的大姐姐。除此之外,她在桂芹面前甚至還隱約有了一絲不請自來的難以掩飾的自卑感。她覺得自己除了在年齡上占點優勢之外,幾乎所有其他的方面都比桂芹差遠了,特別是在學識見解和氣質修養方面更是和人家不在一個檔次上。桂明當然沒有注意到女朋友豐富敏感的內心感受,他只是看到姐姐喜歡和愛護凌菲,凌菲羨慕和崇拜姐姐,如此而已。幸好他天生就是那種粗枝大葉且不求甚解的人,不然他一定會活得很痛苦的。
本來桂芹是打算在家裡請凌菲和弟弟一起吃頓飯的,畢竟人家女孩子是第一次到她這個未來的大姑姐家裡來做客,她作為已經結了婚的大姑姐也算是半個家長了,確實有義務有責任這樣做。但是,桂明在來之前就已經應凌菲的要求及時地給她聲明了,他們不好意思麻煩她忙裡忙外的,所以這一次就不在這裡吃飯了。所以,在桂芹家玩了差不多有個把小時之後,桂明就在凌菲的悄悄示意下起身向姐姐告辭了。而凌菲在離開的時候還特別認真地顯示出一種依依不捨和相見恨晚的樣子來,就仿佛眼下她要離開的人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親最近的人一樣。當然,桂芹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和禮貌就不用再細說了,那絕對是能融化和感動任何一個客人的,尤其是對凌菲這樣的女孩子來說,那個效果就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無論是老的少的還是男的女的,無論是初次見面還是長時間交往,世間不喜歡桂芹的人還真不多見。這就是她賴以生存的幾種本事之一,也是她那出眾的外表、優雅的氣質和不凡的內心世界給她帶來的自然結果之一。
待桂明和凌菲兩人幸福甜蜜地從桂芹家裡出來的時候,大街上已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了。他們兩人一邊肩並肩手拉手地走慢慢著,一邊隨意地看著街上如織的人流和滾滾的車流,都不禁產生了一種想在一起居家過小日子的憧憬和想像,尤其是當街邊風格各異的飯鋪不時地飄出陣陣誘人的飯菜香味,裡面形形色色的顧客發出那種音調各異的親切而又嘈雜的說話聲的時候,這種十分朦朧的帶有不少幻想色彩的意識就變得更加強烈了。世間所有男女的感情歸宿大約都離不開家這個地方,似乎只有家才是他們可以長久廝守的地方。起初沒有誰會傻乎乎地覺得自己錯看了這種難以抵擋的大趨勢,只能等到日後真的在一起叮叮噹噹地過日子了,並且過得時間也足夠久了,也許才會明白原先所有的傻都是千真萬確的。他和她現在也是這樣的傻,而且傻得很甜蜜,很自信,正是這份甜蜜和自信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和頭腦。
「你姐姐家布置得挺好的,」因為想到了「家」這個溫馨的詞,凌菲遂徐徐地嘆道,「看起來條件不錯啊。」
「噢,還行吧,」桂明半是解釋半是炫耀地說道,他確實很喜歡眼下這種酥酥痒痒的被女朋友好生羨慕的奇妙感覺,大有馬上要深陷其中的趨勢和意味,「其實主要是我姐夫家的條件不錯,因為他父母給他打的底子好嘛。都說物質基礎決定的上層建築嘛,呵呵。當然了,我姐姐也是個典型的女強人,她自己搞的那個英語培訓學校好像也挺掙錢的吧。嗯,現在看來他們兩個也算是強強聯合吧。」
在女友面前適當地抬高自己親人的經濟和社會地位非常有助於提升自己的價值和品味,這是一條屢試不爽的實戰經驗。他無意當中就使用了這種效果十分顯著的做法,只是他還沒到那種為了裝面子而不顧事實去刻意誇張和肆意提高某些條件的地步。不管什麼時候,普通人都躲不開虛榮兩個字,就像躲不開水和空氣一樣。
「你姐姐這個人,一看就是個難得一見的人精,」她不失時機地恭維道,並且覺得自己的用詞還是比較精道的,一定能夠讓他滿意,其實她真是想多了,「我說的這個『人精』是個徹頭徹尾的褒義詞,是說她這個人很不簡單,很不一般,讓人第一次見到她就會很自然地產生一種又敬又愛又喜歡的感覺。」
「噢,是嗎?」他由衷地笑道,心中自是歡喜得不得了,「可能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的緣故吧,所以我倒是不像你感受得那麼強烈和直接,雖然我也有點認可你的說法。」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她把高帽子向他拋了一頂又一頂,「居然有這麼好的一個親姐姐。」
「謝謝誇獎,」他笑得更加燦爛了,都有點得意忘形了,雖然也覺得她嘴裡的那個「親」字有點多餘,「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體會到了一種非常特別的幸福感呢。」
「哎,你自己不也是當姐姐嗎?」他突然想到了這個茬,於是便說道,「作為你的弟弟來講不也是很幸福的嗎?」
「哎呦,我這個姐姐能和你那個姐姐相提並論嗎?」她如此謙虛道,笑得也更加好看了,像一朵盛開在溫暖的初春里的桃花,「你姐姐可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啊,我可比不了她啊,真的,我有自知之明。」
「哎呀,你就不要這樣亂比較了好不好?」突然之間他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也很有意思,便有些發飄地說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和我姐,這之間有什麼明確的可比性呢?反正在我心裡你弟弟的姐姐才是我心中最親最愛最喜歡的姐姐。」
她聽到他這句比較出彩的恭維話不由得再次笑出聲了,同時露出兩排潔白的糯米銀牙來,顯得煞是可愛動人。這時,他們走到了一家老牌子的砂鍋米線店門口,她提議就在這裡解決晚飯問題,他欣然同意,儘管他一直對米線這種勞什子東西並不怎麼感興趣。飄在眼前的愛情在潛移默化中悄然地改變了他的許多日常喜好,而他卻並不覺得這種改變有多麼痛苦和彆扭,正如送喜歡的人回家怎麼都順路一樣,人只要抱定了一種堅定不移的自以為非常正確的觀點的話,那麼滿眼看去都是可以證明這種觀點的有力證據。他從難以精確描摹的精神到原本就含混不清的理智都徹底地淪陷了,而這只不過是短短半個來月之內發生的巨大變化。任何和他稍微熟悉一點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出他身上的這種顯著變化,唯獨他自己看不到這一點,就像大家常說的燈下黑,因為他的全部智商都被她給輕鬆地俘虜了。他不僅成了她精神層面的農奴,而且還為能夠有幸獲得這種耀眼的身份高興得不要不要的。
這個時候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剛認識時的那種非常值得事後回味的羞澀和隔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較隨意和親密的戀愛關係,只是離傳說中的輝煌如火的熱戀還有一段小小的距離,而這段距離隨時都有可能被突然拉近,對此兩人都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和憧憬,並滿心期待著那種極端的美妙時刻儘快儘早地到來。
兩人各要了一碗口味不同的砂鍋米線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本來對於他來說砂鍋米線完全是一種特別恐怖的異域食物,此刻就因為和喜歡的人肩並肩地坐在一起吃,從而使得這種奇怪的東西轉瞬間就變得香甜可口且餘味悠長了。
「真想不到米線這種東西原來也有它的可取之處,」他一邊流著細微的汗水品嘗著熱氣騰騰的香飄四溢的米線,一邊騰出大嘴來不住地感嘆道,「它並不像我原來想像的那樣難以下咽,可笑我竟然曾經因為某種恐懼的心理連碰都沒碰過這種可吃性非常強的東西。今天要不是你帶著我來吃這玩意,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吃這個東西了。看起來今後我還要多跟著你混才行啊,不然的話就會失去很多本可以接觸到的好東西,好事情,那樣的話對我來講真是就是太遺憾了。」
「其實不管什麼東西,」凌菲嫣然一笑後輕輕地回道,此話一舉擊中了桂明原本空空如也的內心,「如果你都不去勇敢地嘗試一下就斷然否定的話,這肯定是不可取的,就像人不可貌相和海水不可斗量一樣。當然了,也不是說任何東西都需要親自去體驗一番才能下結論,對於那些顯而易見或者眾所周知的東西就沒必要再去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我覺得你這個人就特別值得我用一生的時間和精力去好好地體驗一番,」他壞壞地笑道,突然有了一種腦洞大開的良好感覺,「而不是遠遠地觀望一下就匆匆地離開。另外我要強調的是,如果這次不能認識你的話,那麼這必將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而且今後永難彌補。」
「你這麼說,我只能是誠惶誠恐啊。」她格格地笑道。
「哎,外面好像下雨了啊,你看見沒有?」他眼睛盯著窗外,嘴裡毫無頭緒地說道,好像外邊那雨是專門為他和她下的,窗外的眾生不過是跟著沾光罷了。
正如他所言,外面確實下起了雨,又仿佛這雨是受了她的溫柔感召才親自來到窗外的。雨是她招來的,風也是她招來的,一切都是她招來的,她就是他心中無所不能的神,女神。
她沒有抬頭,繼續仔仔細細地吃她的米線。
「你完全不用擔心,」等一根長長的米線終於被吃完了,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我包里有傘。」
「你是未卜先知嗎?」他有些驚奇地問道。
「我只是有備無患罷了,哪來的未卜先知啊?」她嘿嘿笑道,從中看到了他的狼狽之意,「飽帶乾糧晴帶傘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他笑笑,沒再接話,低頭猛吃了一陣。
「我覺得兩個人相處吧,」他吃了一陣子之後又忍不住開腔了,因為那張大嘴終於得空了,「應該毫無保留地開誠布公才對,而不是互相有所隱瞞和有所保留,你說是不是這樣?」
「那還用說嗎?」她符合道。
「我覺得態度最重要,」他煞有介事地說,又一次進入了他並不擅長的領域裡,「什麼事關鍵看態度。」
「這話當然是沒錯了。」她一邊回應著,一邊思索著,不明白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然後,她又把自己的過往迅速地梳理了一遍,也沒想好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又有什麼可以保留的。此時她的心裡竟然有了一絲厭煩,仿佛晴晴的天突然來了一場意外的雨,而雨底下的人還沒有帶傘,簡直狼狽到了極點,一點好的解決辦法都沒有。
「那麼,你願意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個小秘密嗎?」他自以為是在壞壞地問道,然後緊接著又說了下面這段話,真好像什麼話都藏不住似的,尤其是在她面前,在她面前他很願意做一個完全透明的小孩子,「你不會告訴我說,你沒有什麼秘密可以透露吧?這樣我會失望的,因為我太想了解你了,如果這也是一種答案的話。」
「什麼,我的一個小秘密?」她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圖,這並沒有超出她的心裡範圍,一切都還是可控的,因而她顯得興趣十足地回道,「你是不是覺得和一個女孩子保守共同的秘密會拉近和她之間的關係?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話,那麼我很樂意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個小秘密。不過呢,作為一種對等的回報,你也要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個小秘密,好不好?我想,這也是你的交換原則吧,如果我沒說錯的話?」
此刻,他覺得她不僅漂亮,而且還十分聰明。
「好啊,」他興致勃勃地說道,同時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如神助一般轉得真是太快了,今天看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我希望我們兩人的態度都能認真一點,說的內容也都真實一點,至少要對得起對方的期待才行,不然的話便是心不誠,意不真。」
「完全沒問題。」她愉快地笑道,且覺得對他的掌控更有力了。
「曾經,有那麼一個還算不錯的男孩子,」她先是作了一番自我陶醉式的沉思狀,然後又用興奮中帶著濃重憂鬱意味的聲調緩緩地談起自己當前能說得出口的小秘密,「好像非常喜歡我,他當時追了我好久好久,但是我一直都沒有答應他,因為我總是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就是那個能和我在一起好好地生活一輩子的人。他曾經給我送過花,給我買過包,他還在我下班的時候守在單位門口堅持要送我回家,也就是那個出租屋。當時他的態度真的很好,各種表現也沒有什麼值得挑剔的地方——」
「你幾乎要動心了,但是最後卻沒有。」他自作聰明地插話道。
「是的,像這樣的男孩子還有不少呢,我不想一一舉例子了,」她爽快地承認並及時地強調道,好像很有信心的樣子,「但是請你相信:第一,我不想隱瞞任何事實;第二,我說的全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我相信,你繼續說吧。」他裝作大度地說道,也或許在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大度,同時比較大膽地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希望能從她的話里挖掘出更多他感興趣的東西。
「你知道狗熊掰棒子的故事吧?」她突然笑著問道,不是平常的那種好笑,然後不等他說話就接著說起來,「也許我就是那個掰棒子的笨狗熊,總是不知道我要找的到底是哪一個人,到底誰才是我手裡應該捧著的棒子。因此呢,我很煩惱,有一段時間甚至是非常的憂鬱。那種愁悶和無助的情況也許像你這種男生根本就想像不到。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連我自己都不能接受這一點。我有時候就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著急,更不要擔心,如果緣分到了,那個正確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會來到身邊。」
「你是知道的,」說到此處,凌菲真的有些動情了,「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北埠發展的,身邊都沒有什麼知近的人可以幫助我,萬事都要靠我自己去打拼。所以在談戀愛和結婚這件事情上我真的有點無所適從和不知道如何是好。不了解我的人可能覺得我這個人很堅強,很有主見,自理能力也很強,其實我想說的是,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要不是生活所迫,哪個女孩子願意變得這麼堅強啊?」
說到這裡,她的鼻子悄然一酸,突然就有了一種特別想哭的感覺,也特別想倒在桂明溫暖而寬厚的懷裡好好地休息一下,但是又覺得拉不下這個臉來。她心裡想的是她怎麼能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落淚呢?時機還遠不成熟嘛,雖然前邊的話已經夠打動他的了。
他聽了這話,心裡猛然間就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病相憐的深切感覺。儘管他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還有一個一直都關心他體貼他的好姐姐,這比她的可憐處境可是強了不少,但是他仍然對她的話有著極強的代入感,覺得她現在的一切感受就是他自己的感受。他好像能夠聽到她那顆柔嫩多情的芳心在跳動,在呼喚,在等待,而呼喚和等待的人恰恰就是他,這肯定是沒跑了。
「那麼,你的小秘密就是,你終於遇到了我?」他等到她的情緒稍微好了一點之後開口道,「所以你現在倍感幸福,對嗎?」
「是的,這就是我的小秘密,」她用上面那排整齊的門牙狠狠咬了一下性感撩人的下嘴唇,然後重重地點頭道,「希望你不會失望,你要答應我,你要永遠地寵著我,慣著我,讓著我,不許讓我生氣和發愁,不許再讓我過得那麼艱難和窘迫,我一個人的柔弱的肩膀根本就承受不了生活的全部重擔,真的。」
「我非常願意。」他顯然也有些動情了,因而無比堅定地說道,且覺得這話旋即就被身邊的風吹走了,飄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去當證據了。他說的話其實就是一種保證,也是一種諾言,他明白。
「既然你願意,」她又咬了咬下邊那片鮮活的嘴唇,然後鼓足勇氣道,「那麼我就再多說一點,相信你會把它當做一個笑話來看待的,因為我就是把它當做一個笑話來看待的。」
「哦,你要是信任我的話,那麼你就說吧。」他深沉地說道。
她隨即抬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微微地一笑,兩腮上頓時顯現出了兩個迷人的酒窩,好像喝酒喝到了一種絕佳的狀態。所謂的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的美妙境界,想來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其中有一個最痴迷我的男孩子,」她緩緩地說道,終於在他面前打開了記憶的閘門,給他呈現了一些精美絕倫的東西,那幾乎就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了,「在給我下所謂的最後通牒的時候,被我毫不猶豫地再一次拒絕了,他在得到我的非常明確的答覆之後,竟然提出了一個非常匪夷所思而又特別荒唐可笑的要求。他說,只要我能讓他看一眼我的美麗身體,他這輩子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遺憾了。而且他還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只要他看過我的身體之後,哪怕是只看一眼,他就立馬走人,在我面前消失,並且走得遠遠的,永遠不會再讓我看見他。」
「桂明,你說這樣的人可笑不可笑啊?」她意味深長地問他,「我看這傢伙簡直是腦子裡有病啊,我能答應他這種無理的要求嗎?」
他稍顯苦澀而又充滿溫情地笑了,笑過之後心裡突然間又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悲傷情緒。他感到有些慌張、氣憤、嫉妒和不滿,也許還包括可憐、厭惡、鄙視和唾棄的意思。他當然不能肯定什麼,也當然不能否定什麼,甚至連自己究竟在想什麼都弄不清楚。言談之間他慢慢地對她產生了一種很特殊很瘋狂同時也很熱烈的感情,不管這種感情是愛還是恨,是愁還是喜,是怨還是怒,或者是其他的一切想法和感受,總之就是,他是徹底地離不開眼前這個女人了。他實實在在地感到,她就是一個具有極大誘惑力的大磁場,是一片茂盛而神秘的原始大森林,是一方純淨悠遠的遼闊天空,是一灣清澈寧靜的高原湖水。美麗迷人的異域風景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絕的,他自然也不能例外。他在她面前既是無能為力的也是不能自拔的。他覺得即使前方是一個溫柔的陷阱,那麼他也願意直愣愣地跳下去,就算她是一杯毒酒,他也要義無反顧地喝下去,至於死了之後是什麼境地,他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
「好了,該說說你的小秘密了。」 她訴說完自己的隱秘事情之後,用手理了理光潔美麗的額頭前垂下的幾縷秀髮,然後說道,「我可是非常熱切地期待著的,對於你的任何情況我都是非常關心的。」
他很佩服她這種在凌亂不堪的骯髒混亂的小吃店內還能安之若素地泰然自若地講出剛才那些深刻動情的話來的奇特本事的。
「我看不如這樣吧,」他抬頭張望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個地方其實並不適合講出自己心中的秘密,於是便提議道,「反正我們也差不多吃完了,我們出去再聊吧,就著淅淅瀝瀝的秋雨聊天更有一種別樣的溫馨和浪漫,你說是嗎?」
她在環顧四周之後大約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便點頭同意。她從包里從容地掏出一把小巧的雨傘來,準備和他一起打著出去。
外面的雨已經開始有些稠密了,帶著某種未必要達成的使命無聲無息地從黝黑而神秘的夜空中悄然飄下,溫柔地落在已經泛黃的法桐樹葉上,落在灰暗迷濛的地磚上,落在行人撐著的各色雨傘上,也落在桂明和凌菲這一對戀人的衣角和心頭上。
這是一場多麼善解人意的知冷知熱的秋雨啊,它就像一位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突然地不約而至了,還帶來了醇香撲鼻的美酒,秀色可餐的美食,沉靜古樸的字畫,清香四溢的茗茶,深沉典雅的古曲等無窮無盡的美好的東西。它無疑是最慷慨的,也是最溫情的,更是最執著和最熱烈的,因為它一直都是這樣不慌不忙地從容不迫地下著,仿佛永遠都沒有結束的時候,也永遠沒有疲倦的時候。
他因為這場夜雨愛上了她,又因為雨中有了她,又愛上了這場夜雨。他說不清楚誰是誰的化身,誰又是誰的使者。雨中的她啊,漂亮而又安靜,喜悅而又內斂。她眼裡的雨啊,紛紛揚揚,多情而又落寞,含蓄而又悠遠。這繁華而又親切的街頭,這美麗而又簡潔的雨傘,這連綿不絕而又靦腆羞澀的秋雨,這楚楚動人而又娉婷裊娜的戀人啊,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美不勝收,無休無止,讓他陶醉,讓他沉迷。
她其實一直在等待著,卻始終沒有開口。
「曾經有一個女孩,又是曾經,你不會覺得很俗氣吧?」他終於忍耐不住了,便用空靈的夜色掩飾住自己的羞赧,有些故作沉靜而又滿懷柔情地說道,「噢,你應該不會的,因為這是非常真實的事情,而不是什麼故事。一個其他所有的情況大概都和你差不多,只是遠沒有你漂亮的女孩,或許是因為真的喜歡我吧,於是就主動地接近了我。到現在我一直還是這樣說,最初我是沒有那個意思呢,我真的是毫不知情,毫無居心,也就是說我始終都是被動的。這可能有點不同尋常,不過想想也沒什麼,生活中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
她只是抿嘴笑笑,表示理解他說的情況。
「她在一次集體遊玩當中,」他頗為幸福地回憶著,因為他相信自己的舉動都是光明正大的,雖然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地用她的手牽起了我的手,當時我直接就要暈過去了,那可是我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牽手啊。我的心從來沒有那麼激烈地跳過,就算是跑了三千米長跑之後也沒跳得那麼快過。」
「從那之後我覺得,」他想儘量描述得精確一些,於是儘量把感情色彩降低一些,「喜歡一個人其實就是那麼一兩秒鐘的功夫,幾乎就是電光火石之間我的心就軟了……」
「唉,」他頗為深沉地嘆道,搞笑的意味甚于思索的意味,「一個當時看似多麼石破天驚的其實後來仔細想想又多麼平淡無奇的開始啊,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那件事。」
他說著說著漸漸停了下來,他在等著她的回應和評論。可是此時的她卻沒有任何明顯的表示,只是低著頭不停地往前邁著小碎步。她好像在傾聽著,又好像在心不在焉地想著她自己的事情。
「我有時候想想,」他繼續講下去,默認了她的沉默,因為他覺得這份沉默也充滿了迷人的馨香和味道,是他多年都想要而一直都沒得到的東西,「其實也應該承認,她長得還算不錯,性格脾氣等各方面還是挺好的,也基本上符合我的胃口。於是乎我們就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交往了幾次。後來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們兩人慢慢地就變得疏遠了,變得淡漠了,以至於最後竟然完全地悄無聲息了。」
「其實最初我是不能接受這種結局的,你說說這究竟算是怎麼一回事呢?」他看似平淡地說道,其實內心卻是在咆哮,「噢,是她含情帶笑地掀起了我們兩人交往的序幕,中途她卻不言不語地退出了,最後也不給我明說一聲,這是不是有點戲弄人的意思呢?」
「當然了,」他又頗顯無奈地解釋道,因為真正的女當事人並不在這裡,他沒法去問清人家,「我從來也不覺得那就是我的初戀,因為除了那次意外的牽手之外,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也沒再激動過或者留戀過,確實沒有,我能肯定。」
「這算是無疾而終吧,」他無所謂地總結道,「奇怪的開始,奇怪的結束,從頭到尾都透露著一股詭異怪誕的氣息。」
「當然,原因也不是沒有,」他又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要說一點沒有也不現實,更不符合情理。我想大概還是因為現實中存在太多的障礙吧,是那些難以逾越的鴻溝最終嚇退了她一開始的勇氣和熱情,使得她沒法再繼續走下去。不過歸根結底她應該還是喜歡我的,至少在心裡還是有我的影子的,不然她為什麼一開始要牽我的手呢?一個女孩子可以隨便牽一個男孩子的手嗎?」
她還是默默無語地靜靜地走著,走著,連一點要停下來評論一番的意思都沒有。見她對這麼有趣的事一直都沉默無語,他也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陪著她走。恍惚之間他突然覺得她是一個很深沉且很有故事也很有性格的女孩,但是他又不能完全確認這一點。他一時半會還弄不清她那顆可愛誘人的腦袋裡到底想的都是些什麼。她愈是如此表現,他愈是對她感覺好奇,愈是感覺需要儘快地捕獲到她那充滿魔力的芳心,還有她那秀色可餐的玉體。她的心和她的身應該是連為一體的,很少有人能將這兩者截然分開,而且他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將其分開。
兩人正沉默不語地走著,各自懷著各自的小心思,她忽然停下了柔軟的腳步,把身子往雨中挪了一點,離他也更遠了一些,然後轉過臉來神采奕奕地看著他,嘴裡非常深情地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讓我們認真開始我們的,行不行?」
他一手機械地舉著那把濕漉漉的傘,一手想要去拉住她的手,讓她重新回到傘底下。等他終於弄明白她就是想要站在纏綿的秋雨中看著他的時候,他便停下了剛才那種意義非常普通的舉動。他的心裡旋即升騰起來一種混合著情慾、悸動、狂野和馴服之類的感覺的火焰,這火焰慢慢地照亮了他的內心,照亮了他的眼前和周圍,更照亮了在他眼裡天仙般美麗動人的她。他細細地體會著這份讓他的內心充滿著狂喜和感嘆的美妙感覺,久久不願打破這千金難買的戀人間罕見的對視和沉默。問世間還有比這更動人心魄的美好情景嗎?估計是沒有了。
「其實,除了我剛才說的那個女孩之外,」許久之後他才緩緩地回道,像是久睡的病人終於醒來並且能夠在親人面前說話了一樣,「我並沒有什麼所謂的過去,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也只是黑白兩色的而已。自從有幸認識了你,可以說我的世界就從黑白走向了彩色,從平面走向了立體,又從三維走向了四維。是你的出現讓我有了一種全新的感受,包括對這個世界的感受。我覺得整個世界一下子全都變了,所有的東西都和從前不一樣了,都具有了一種新奇的特性。我願意像你說的那樣認真開始我們的,只要你願意就行,我反正是願意聽你的……」
現在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這會是他口裡說出來的話。
「走吧。」她小聲而又堅定地說了一句,既像是一種命令,又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卻又沒說往哪裡走。
應該說她往哪裡去,哪裡就是方向,凡是有她的地方就有了一切。他信步跟著她,像一頭已然失明的曾經勞苦功高的老馬,並把手中低舉的傘盡力地往她頭上舉著,而他自己的身體卻幾乎全部淋在了纏綿的雨中。好在這雨並不太大,還不至於很快就打濕他的衣服,即便是打濕了也沒事,他心中依然非常高興。
「嗨,拉緊我的手,好嗎?」她嘴裡輕聲地說著,並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也沒有多少嫵媚和嬌羞的樣子,卻顯得很是平常普通。
她料他也是不能拒絕的,尤其是此時此刻還一種地老天荒的感覺籠罩著她,這種感覺同時也保護著她,寵幸著她,讓他成為這個龐大世界當之無愧的女王。
他把舉傘的手順勢又抬高了一些,然後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握著她的一隻手。她被觸碰到的那隻手因為剛才插在衣兜里而顯得非常的溫暖柔和,經他這麼一握便很輕微很隱蔽地震顫了一下,似乎突然有一種因為本能想要縮回去的意思,但是等這隻手真正明白過來自己所承擔的任務之後,又馬上很順從地回應起來了。他抓住這寶貴的機會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拼命地握緊,生怕會丟了一樣,而且再也沒有輕易地鬆開過。這隻手便是他赤身裸體地通往她靈魂深處的一把金鑰匙,能夠打開一座稀世罕見的絕密寶藏,他怎麼會隨便放棄呢?片刻也不會的,他只想一生一世地都握著,即便是走到時光的盡頭也要如此,他甚至連死後要和她埋在一起的古怪念頭都有了,其中還包括埋在一起的姿勢怎麼擺的細節問題,因為唯有細節才是真的生活。
把凌菲送回她住處的樓下之後桂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待他從晚上的興奮和喜悅當中漸漸地脫離出來並且能夠重新適應現實的單身漢的日常生活場景之後,才想起來要給姐姐打個電話詢問一下她的意見。
「俺姐,剛才在家裡的時候我沒機會問你,」他把送凌菲回去的事告訴姐姐之後,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他便進入了正題,「就是說你感覺凌菲這個人怎麼樣啊?你別光是好好好是是是的,你也給我提點寶貴的指導意見,好讓我心裡有點數啊。」
「弟弟,叫你這麼突然一問,」桂芹在電話里稍微遲疑地回應著,不像她一貫的作風,「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呢。」
「不過呢,」然後她略一思考便重又理清了思路,堅定了語氣,於是便接著談道,「我可以談一談我對這個凌菲的一點初步印象供你參考,要是說得不對呢,也希望你不要過於介意。」
「姐,你說吧,我聽著呢。」他覺得她有些過慮了。
「首先一點,我覺得你還是很喜歡她的,對不對?」她說的內容雖然初看起來好像和主題關係不大,但是確實也很有必要,「從你看她的眼神里就能感覺得到,她就是你一心想要找的那種人,對吧?」
「嗯,是的,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了,然後帶著一些解釋和強硬的語氣回道,「我要是對她沒感覺的話,根本就不會帶她來見你的,我知道你的眼光一直都很高,看人也很準。」
「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格格地笑道,很快便讓他領會到了一種比較舒服的帶有居家意味的感覺,「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很慎重很認真地給你談談這個事,雖然我的看法未必就一定正確,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一下我接下來要給你說的內容。」
「姐,難道你對凌菲不太滿意嗎?」他有些意外和驚慌,一顆心也隨即懸到了嗓子眼,像等待宣判結果的重刑犯。
「也談不上有多不滿意,」她直言不諱地說道,似乎不用考慮如何說得更委婉一些,「只是感覺有些不太好,僅憑女人的直覺我就感覺凌菲這個女孩可能不太適合你,我是指精神層面不太適合你,不是說日常生活的層面,這個你應該懂的。」
「不會吧,我的姐唻?」他有些失望和沮喪地說道,同時又覺得她的看法似乎有些偏頗,主觀性未免太強了些,簡直不像是她該說的話,因為其證據並不是太充分,「我感覺凌菲這個人還可以啊,至少說從我的角度和感受來講,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我們兩人之間有哪些不合適的地方,真的。」
「那個,姐,不是我不相信你,這次你會不會看走眼啊?」他頗為不安地疑惑道,「也許越是同性越容易誤判呢,是不是?」
「弟弟,你是知道的,」她開始說得有些嚴肅了,意即這話她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說出口的,「姐姐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給別人下結論的人,特別是那些負面的不好的結論,不過這回因為涉及到你的戀愛和婚姻大事,所以我覺得我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沒必要轉彎抹角。當然了,即使是以後你們兩人真的成了,而且以後的日子也過得很幸福,很好,我也不認為今天我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畢竟我是真心為了你好,同時也是為了她好。」
「姐,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他小聲地回道,心情也跟著低落了不少,和一開始真是判若兩人。
「嗯,你明白就好。」她舒了一口氣,道。
「那麼,你覺得她哪個地方不好呢?」他直接問開了。
「嗯,我覺得她的面相有點不好,」她非常認真地想了好大一會兒,然後才極其柔和地說道,「當她笑的時候,當她要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或者是當她知道旁邊的人在用心看著她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很有禮貌的,也是很富有熱情的。但是,當她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也就是當她認為別人都不怎麼注意她的時候,她的臉會突然間沉下來,給人一種比較驚恐和畏懼的感覺。」
「我覺得呢,」她繼續講道,「她的那種表情,那種臉色,那種神態,絕對不應該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我覺得這至少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她在和你相處的時候,她的內心裡應該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互相矛盾的感受,正是這種內心裡十分隱秘的東西才讓她看起來不那麼晴朗和舒展的。」
「怎麼說呢,」她把話說得更加通俗易懂了,他這回應該能理解透徹了,「她給我的直觀感覺就好像是,她在刻意地掩飾和隱藏背後某種讓人不舒心和不愉快的感覺,我不知道那種感覺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但是我相信那絕對不是一種陽光、開朗和健康的東西。換句話說,她肯定是一個背後有故事的女孩,也是一個在你面前有些強作歡顏的女孩。我不知道你發現了這一點沒有,也不知道你是怎麼以為的。」
「唉,我怎麼就沒發現這一點呢?」他嘴上雖然是這樣說著,但其實在心裡已經有些埋怨姐姐了,因為她的話太尖銳了,刺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的肺似乎已經被刺穿了。
「你,哼!」她在非常體貼地同時又非常疼愛地冷笑了一聲後便仔細地勸道,「你那是被所謂的愛情的漩渦沖昏了頭腦,兩個眼睛裡如今只有她好的一面了,你當然看不到那些連你自己都不想看到的,同時也沒有那個能力看到的東西了,更何況那也是人家壓根就不想讓你看到的東西。我的好弟弟唻,不是當姐的我說你,有些時候你真是太迷信自己的感覺和你自己的力量了,我覺得適當地懷疑一下自己有時候也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人生的一種境界和策略。」
「就算她有什麼心事瞞著我,不想讓我知道,」他竭盡全力地替凌菲辯解道,仿佛此刻蒙冤的是他本人一樣,「我覺得她也有權保留自己內心的一些比較私人化的比較隱秘的東西啊。再說了,誰還沒有點過去,沒有點傷心的往事呢?關於這個情況我想我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也是完全能夠接受的,你說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
說完這話他的臉馬上就紅了,紅得令他感覺特別難受。
「不是的,弟弟,你還沒真正理解我的意思,」她顯得口氣比較焦急地說道,感覺自己剛才的口舌有點白費了,她也沒想到他的領悟能力今天會有這麼差,「我不是說她這個人過去一定有什麼難堪的事或者一定有什麼不好的經歷,我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不僅如此,恰恰相反,我甚至還認為也許她的過去非常清白非常健康,沒有任何不好的問題呢。我真正想說的是,在她的身上,在她的性格里,有一種比較隱秘和灰暗的特質,或者說有一些比較陰鬱的地方,這是骨子裡的東西,是屬於精神層面和氣質、秉性、天性方面的東西,既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也不是三天五天能去掉的。這種東西其實比較可怕,也很難對付,你以後要小心點才是。」
「你是說她的本性里有一種不安全的因素?」他愣了,直言道。
「對,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她終於有點放心了,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不少,今天的努力看來總算有點效果了,「俗話說仰臉女子低頭漢,青皮蘿蔔紫皮蒜,這些老話雖然並不一定就完全正確,或者放之四海而皆準,但是也應該差不到哪去啊。反正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我總感覺這個女孩子讓人看著不是太舒服。雖然我一下子也說不清楚她到底是哪裡不好,但是我相信我的第一感覺。」
「總之一句話吧,」她最後強調道,有點仁至義盡的意思,「我勸你還是再仔細地考慮考慮,或者再仔細地觀察觀察,然後再決定往後怎麼發展吧,凡事不要那麼衝動才好。」
他聽後半天沒有說話,心裡涼了半截。
他現在終於理解姐姐的意思了,也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她剛才說過的那些他過去在和凌菲交往時曾經完全忽視的大量的細節。當然,因為過去他就沒怎麼注意過這些事,所以即使他現在再怎麼努力地去搜索他的記憶深處,仍然找不到幾處確實的證據來。到最後他還是覺得凌菲是個相當不錯的女孩,並且深深地吸引著他,令他沉迷,令他瘋狂。他覺得這樣一個能讓他久久沉醉的女孩子怎麼會像姐姐說的那樣的不堪呢?這真是有點奇怪了。
最後,她又說了一些她的意見也未必就完全正確,只是供他參考之類的客套話,並希望他要相信他自己的眼光和判斷,不要受她的干擾和影響,才輕柔地掛了電話,才讓他暫時脫離了受刑般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