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漂亮的伏擊戰
2024-09-19 18:40:02
作者: 常山漸青
四個人都又笑了一陣子就分東西兩路散開了,女的往西,男的往東。桂卿看看白郡和曉櫻都漸漸地走遠了,就趕緊加勁蹬了幾下自行車往在前面不遠處等著他的高峰奔去。高峰今天開的是一輛非常漂亮的黑色桑塔納轎車,他把車子熄了火之後就挺著個肚子走下車來,站在車旁和桂卿小聲地商量了起來。兩人早在燒烤店裡的時候就已經心照不宣地彼此彼此了,都是鐵了心地要教訓一頓剛才肆意辱罵他們的那幫痞子,因此現在他們需要討論的唯一問題就是,到底該如何乾淨漂亮且永無後患地完成這個激動人心的嶄新目標。
「咱今晚就干他們會不會有點太直接了?」臨到開始謀划具體的行動步驟了,高峰這傢伙突然粗中有細地問道,「這樣的話恐怕連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很容易暴露目標的。」
「你放心吧,絕對沒事,」桂卿冷冷地笑道,一副江湖老大成竹在胸的老練樣子,「這些人平時得罪的人肯定少不了,就算咱們今晚突然襲擊他們,他們也未必就能想到是咱們幹的。再說了,他們就算是懷疑是咱們幹的,那又能怎麼樣呢?他們能抓住什麼證據?咱幹完就撤,根本就不給他們留下任何懷疑和喘息機會,讓他們瞎懷疑去吧!」
「你說得也對,這事關鍵是得速戰速決,不能戀戰。」高峰道。
「當然不能戀戰了,」桂卿非常肯定地說道,既是鼓勵對方也是給自己打氣提神,畢竟這種事他以前也沒幹過,而只是無數次地在腦子裡幻想過,「畢竟咱是以少打多,打完之後能順利地撤離就是最大的勝利。現在具體怎麼個打法並不是太重要,這個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重要的是你到底打還是不打?這個決心你得趕緊下定。」
「這還用問嗎?」高峰冷硬地回道。
「反正我是無所謂的,」桂卿又道,把反話正話都提到了,也有點刺激高峰的意味,「這個縮頭烏龜我是當慣了的,我根本就不在乎,要依我的意思,今天咱乾脆忍氣吞聲算了,從內心來講我並不是多麼強烈地主張打他們,因為就算這事咱做得再圓滿,再小心,最後也難免有什麼紕漏,想要做得滴水不漏,一點痕跡不留,其實很難。」
「那不行,這個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高峰高聲地強調道,差點就要叫起來了,這回旁邊可沒人限制他了,他可以放聲嚷嚷了,「你要是怕事你可以走,然後我直接喊幾個夥計過來,我們干!我今天寧可把命搭上也不能放過他們幾個※人。今天我們明明一點錯都沒有,就無緣無故被他們狂罵一頓,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事一想起來我就氣得渾身打哆嗦,我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行,只要你下定決心干就行!」桂卿狠狠地說道,因為他不免也受了高峰的鼓舞和刺激,想來除暴安良和替天行道應該是每個熱血男兒的主要夢想之一,「你要是喊你的夥計們過來,雖然表面上對打架有利,但是卻擴大了這事的知曉範圍,難保最後不走漏風聲,因為畢竟人多嘴雜嘛,不好控制。我覺得吧,還是咱兩人直接動手為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干他一下子就撤,這樣應該最保險的了。當然了,最最保險的辦法還是你自己干,這樣的話連一個同謀也沒有,我今後也不用背負出賣你的嫌疑和可能——」
「滾你的熊蛋吧,」高峰笑著嘲弄道,就差直接照桂卿的前胸狠狠地打一拳了,「我的哥唻,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給我玩這個?我要是想自己干還用得著喊你嗎?難道說我還不了解你這個傢伙嗎?我知道,你從來慮問題都比我全面得多,這個沒冤枉你吧?」
「沒冤枉,沒冤枉。」桂卿笑道。
「那個吧,」高峰下決心道,「你也別和我嘻嘡著玩了,你就直接說說怎麼幹吧。」
桂卿低頭和高峰耳語了一陣子之後,兩人又互相鼓勵了一番就開始著手準備了,一場他們自以為是懲惡揚善、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好戲即將上演,很有一種月黑風高和殺人放火的悲壯意味。
重陽節夜晚的月亮就像一塊已經被人啃了大半個的厚燒餅,白慘慘、灰濛濛、陰森森地掛在青雲縣城芸芸眾生的當頭頂,不間斷地散發著幽暗多情的如水光華。陣陣夜風微帶涼意,不時地吹拂在夜晚行人的身上,空氣中仿佛還瀰漫著月餅、蘋果、石榴等美食混合的特殊香味,那是屬於八月十五特有的味道,讓每一個對生活還懷有好感的人都難以忽視,節日的味道濃得怎麼也化不開。
約莫等了接近一個小時的功夫,桂卿和高峰從燒烤店對過的馬路邊上停著的桑塔納轎車裡看見那四個羽人搖搖晃晃、咋咋呼呼、橫行霸道地從裡面出來了。那幫傢伙就像剛喝了正牌子敵敵畏的三條胖頭魚和一條小白鰱魚一樣搶著鑽進了一輛白色的北京213吉普里。從吉普發動機的破爛轟鳴聲里可以聽得出那輛車顯然經過了較大的改裝,他們這種人就喜歡這麼搗鼓著玩,覺得這樣很拉風。吉普車啟動的時候輪胎把地面摩擦得都冒起了白煙,那尖銳刺耳的聲音把店裡的人都嚇了一大跳。那輛車像死狗一樣僵硬無比的身子往前猛然一竄,緊接著又強烈地摩擦著地面死死地停了下來,發癔症一般沒點準頭氣。此時車子正如眾人期待的那樣直接熄火了,連著又「哼哧」了兩下也沒打起火來,惹得車裡的龜孫們惱怒不已。看來開車的這個酒鬼已經嚴重掌控不了自己的理智和手腳了,這讓桂卿和高峰頗感高興,覺得今天的決定還是正確的。
「看見了吧,」借著夜色的掩映,桂卿對高峰嘿嘿笑道,「他們喝得也差不多了,我估計這回咱們應該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達到目的。」
高峰雙手緊握方向盤,眼睛死死地盯住那輛吉普車,裡面仿佛要冒出火星來了,他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已經好久了。臨戰前的興奮和恐懼混合起來不斷地激盪著他的心臟和腦袋,讓他感覺異常的刺激,甚至這裡面還夾雜著那麼一種大義凜然、唯我獨尊的神聖意味。
「沒錯,」他堅定地回道,心裡也是有點小小的高興,「他們都喝成這個熊樣了,戰鬥力應該不行了。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點,千萬不能大意輕敵,因為人要是發起酒瘋了,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
桂卿點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對壞人的寬恕就是對好人的傷害。」他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這句話,以此來抵消心中不時冒起的點點罪惡感。
同時,他又想到了那幫痞子在高峰沒來之前罵的那句不堪入耳的話,以此來激勵自己的鬥志,為下一步的襲擊行動祭旗。他想,如果是自己罵了對方,那麼對方會繞過自己嗎?肯定不會的。所以,他今晚這麼做完全是正確的,是個行俠仗義的舉動,沒必要糾結太多。
片刻功夫,吉普車又不知悔改地發動起來了,轟鳴著橫穿過寬闊的大馬路,一溜煙地向西邊開去,像頭打擺子的野豬一樣。
高峰的黑色桑塔納沒開車燈,前後牌照也都用花花綠綠的GG紙給遮蓋起來了,GG紙外面還用透明塑料膠布又臨時固定了一下,防止被意外的風颳掉。此時,這輛車就像離弦之箭一樣悄無聲息地就彈射了出去,並緊緊地咬住白色吉普準備伺機超越它。桑塔納線條流暢,腰身靈活,加速性能很好,再加上高峰嫻熟的駕駛水平,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就在永和路跨越玉龍河的那個大橋東側超過了那幫醉鬼的車。
黑桑塔納霸道而又靈巧地猛然把白吉普車別了一下,然後又瀟灑地開到吉普車前面故意放慢速度壓著它,逼迫它停下來。任何司機都知道這種開車法就是主動找事的意思,那幫醉鬼流氓們先是本能地被嚇了一大跳,然後又被氣了個半死。他們當然不能容忍當街被人這麼欺負,儘管是深深的夜晚,壓根就沒幾個人看見這一幕,丟人也不至於丟到哪裡去。正當他們被迫把車停下,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準備下車把前車裡的人狂揍一頓的時候,只見從前車左右兩個前門分別下來兩個凌利無比的蒙面人,這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魁梧、勇猛霸道,仿佛丈二金剛一般,一個身材略瘦一些,仿佛古時候的風流劍客一般,他們手裡都拿著傢伙,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殺過來。包括開車的痞子A在內,那幫傢伙一時竟然都愣住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碰上這種把車牌遮擋起來的主那絕對沒什麼好事,對方一定是有備而來的,所謂的有心算計無心,看來這回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桂卿和高峰早就把外面的襯衣脫了,同時又拿裡面的背心把頭臉都嚴實地蒙住,只露出兩隻兇狠異常的眼睛來,因此他們現在是光著上身來搞這幫痞子的。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同時把手裡的雞蛋扔在吉普車的前擋風玻璃上。幾乎就在同時,兩人又都一步跨到吉普車前,迅速揚起手中的工具「嘩啦」一聲,就把吉普車的兩個前大燈給砸爛了,砸完燈罩之後兩人還不忘把裡面的燈泡子搗爛,徹底讓吉普車成了瞎子。
話說這幫剛才還海吃猛喝的痞子也不是吃素的,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了,他們紛紛去尋找車裡經常藏著的各式武器,準備下去去拼命或自保。不過桂卿和高峰心裡對他們的這些舉動並不害怕,他們事先就分析過並認為自己勝算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雖然這幾個痞子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自然是干慣了了打打殺殺的事情,有著極為豐富的實戰經驗,但是今天的情況畢竟與往日有所不同,所以他們明顯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首先,他們都喝了大量的酒,除了開車的痞子A頭腦還稍微清醒點之外,另外三個傢伙離爛醉如泥也不遠了。其中痞子D經過剛才猛一剎車,又猛一提速,肚子的酒菜差點就要噦出來,這傢伙目前是感覺最不舒服的了。其次,他們這回是夜間突然遇襲,壓根就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又看見對方蒙著面並遮著車牌,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子非常特別的狠勁,所以還沒等動手迎戰呢,自己這邊就已經嚇酥骨頭了。他們現在的一切反抗行為完全是出於保命的本能,根本就沒有要戰勝對方或者教訓對方的那個能力和企圖了。
沒等痞子A從駕駛座上起身反抗,桂卿一扳手就把駕駛室的前玻璃給砸爛了,然後他用盡全身力氣把對方剛剛打開的駕駛室門給硬推回去。恰好痞子A的左腿已經從車裡伸了出來,這下被車門使勁一擠算是徹底失去了戰鬥力,他只剩下在座位上鬼哭狼嚎的份了。高峰以同樣利索的節奏和動作把坐在副駕駛的痞子B也給解決了,不過那廝受傷的不是右腿而是右手,估計他的手不斷也得殘疾。手和腳是人體受到外傷之後比較疼痛的部位,因此現在基本上可以忽略這兩個傢伙了,眼下的問題是必須得一鼓作氣迅速地解決后座上的兩個羽人了。
就在前面四個人兇狠打鬥之間,后座位上的兩個傢伙已經跨出車身準備對高峰和桂卿動手了。痞子C雖然看起來較胖,外表顯得有些笨拙,但是他的身手和腦子還算靈活,有點像洪金寶一樣,他抓住機會及時出手,甚至已經用棍子把高峰的肩膀狠狠地砸了一下了,所幸高峰躲得比較快,這次沒被打到頭部,要不然的話估計當場就掛了。
桂卿這邊面對的是相對比較瘦弱的痞子D,本來痞子D的戰鬥力是這幾個人當中最強的,但是今天就屬他喝得最多,醉得最厲害,因此他對桂卿並沒有構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還沒等這廝近身作戰呢,桂卿就飛速地抬起一腳朝其腹部死命地踹去,一下子就把這傢伙踢癱在後車輪處,隨即這傢伙就將一肚子的酒菜全部無私地奉獻出來,現場表演起什麼叫毫無保留的「噴薄而出」了。
高峰不小心挨了一棍之後只是低聲地「啊」了一下,他怕這幫痞子記住自己的聲音,因此沒敢多說話,而是側著身子飛起一腳照著死胖子的胯骨位置狠命踹去,一腳就把對方給踹倒了。隨後他趕緊乘勝追擊,不給對方任何喘息和反撲的機會,上去之後論起手中的一根木棍照著對方的小腿就是兩棍,打得那廝殺豬般高聲地嚎叫起來,那聲音估計能傳出好幾里地遠,聽著就特別的瘮人和過癮。
就著昏暗悽慘的路燈光亮和朦朧的月色,桂卿朝高峰一擺手,兩人不約而同地飛速撤回一直沒熄火的桑坦納轎車裡面。高峰努力地穩住心神,鬆開離合後一腳油門開車飛馳而去,留下那幫受傷的雜碎在大橋上坡處呻吟嚎叫。借著夜色的掩護黑桑塔納又迂迴了一陣子,他們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又收拾整理了一番,方才把車開回到高峰的新房那裡。
「你的自行車不會被偷去吧?」高峰進屋之後問道。
「和這場懲惡揚善、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激烈戰鬥相比,丟了輛車子算什麼呀。」桂卿開著玩笑回答道,儘管心裡很不放心,大事幹完了,剩下的都是些小事了。
「哎呀,我說,」高峰異常開心地笑道,覺得這個主意確實好玩得很,「往擋風玻璃上扔雞蛋的主意你也能想得到,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剛才買的那斤雞蛋,你明天還是拎回家去自己吃吧,那可是勝利的蛋,光榮的蛋,驕傲的蛋啊,可謂是蛋中之蛋。」
「你別先笑,」桂卿認真地提醒道,他現在開玩笑的心思還不是很重,因為方才激烈鏖戰的陰影還未走遠,他的心還是放在那邊的,「回頭你悄悄地打聽一下,看看他們都是誰,到底是幹什麼的,這樣咱心裡好有數。雖然咱不會再報復他們了,但是也不能排除他們報復咱的可能性,至少咱得知道今天揍的人是誰。」
「這個你就放心吧,」高峰有些無恥地笑道,一派小人得志的意思,他平時雖然也打過不少架,但是從來沒像今天幹得這麼痛快,幹得這麼有成就感,「全青雲縣開桑塔納的多如牛毛,但是開北京213吉普的不多,咱找他們很容易,他們要想找咱就難了。另外,就憑你的智商,靠,幹個間諜特工什麼的,so easy!」
「少捧我啊,」桂卿心有餘悸地笑道,為了配合高峰的表演他也只好表現得很無恥的樣子,「我有自知自明,不會那麼容易喝你的迷魂湯。我們必須得做到勝不驕、敗不餒才行,有了經驗及時總結,有了教訓認真吸取,這樣才能繼續走下去。」
「另外,」他隨即又嘆道,且覺得自己的擔心不無道理,今天他和高峰確實是走了運,「還得感謝偉大的上帝,他們這回沒動刀子,萬一他們動刀子的話,事情就是另外一個版本了。」
「操,他們要是敢動刀,我就敢動槍!」高峰牛皮哄哄地說道,好像自己真有槍並真敢用一樣,其實也不過是痛快痛快嘴罷了,簡直就是事後張飛和李逵,「再說了,那幫孫子都醉成那個熊樣了,咱再玩不了他們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啊?」
兩人都為這次乾淨漂亮的伏擊戰感到由衷的高興,因為他們非常精準地實現了先前的戰術目標,那就是既要狠狠地修理一下那幫痞子,讓他們得到應得的報應,又不能傷著他們致命的地方以至於釀成大禍,還不會愚蠢地暴露自己並引火上身,尤其這最後一點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