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請自來的高峰
2024-09-19 18:39:55
作者: 常山漸青
「好啊,你們三個躲在這裡瀟灑悠閒,也不說喊我一聲,」白郡話音剛落,高峰就「呼啦」一聲推開燒烤店那兩扇油跡斑斑的大玻璃門進來了,就像一大截廢棄的黑色熱力管道被人突然扔了進來一樣,他進門之後眼睛還沒適應店裡的環境呢,人就開始嚷嚷開了,「哎,白郡,你可不夠意思啊,這肯定是你的主意,桂卿和曉櫻我是知道的,他們肯定干不出來這種不夠意思的事情——」
桂卿趕緊站起身並一把將高峰拉過來,硬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灰頭土臉的馬扎子上邊。他心裡雖然著急萬分,可是卻不能把話挑明了,因此自己也很難受。
「干熊的,干熊的,你拉我幹嘛?」高峰現在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呢,當然受不了這個委屈了,所以他連忙大聲地叫道,「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坐,兄弟你別這麼熱情行不行,我可真受不了你了!」
壓根就不用回頭拿正眼看,桂卿就能明顯地感受到旁邊那桌痞子們向這邊投來的羨慕、嫉妒、厭惡和鄙視的邪惡目光。那群因為共同喜歡某種令人作嘔的低級趣味而胡亂湊在一起恣意妄為的惡狗們自然是看不慣高峰的到來的,特別是看不慣他剛進門時所表現出來的不明就裡的高聲喧鬧、咋咋呼呼和旁若無人。越是像高峰這種混社會的人,越能激發他們的鬥志,所以他們看這邊的眼光更加具有挑釁性了。
「我後邊那桌傢伙正喝得暈頭巴腦的呢,」桂卿自然是不好明說這個事,他只好裝作親熱的樣子摟著高峰的肩膀並將嘴趴在他的耳朵邊小聲地告訴他,「所以你最好小聲點,千萬別把他們這幫龜孫子惹著了,他們這些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咱們最好老實點。」
「那怎麼的?」只見高峰把狼眼一瞪,把狗脖子一挺,頗為詫異和不服氣地說道,「還不讓人說話了啊!我看看誰這麼囂張啊?」
「你這傢伙咋呼什麼的?」桂卿一看這陣勢真是哭笑不得,他本來是想安撫住高峰的,結果反而惹得這個傢伙叫得更直接且更有針鋒相對的火藥味了,他見狀只好在繼續壓低聲音的同時努力地加重語氣,並配合相應的表情盡力地勸慰道,「沒事諞什麼熊能啊你?我怎麼就給你說不明白呢?我後邊那桌人一看就是一幫痞子,他們現在正要找茬鬧事呢,知道了吧?所以咱們還是小聲點吧,不值得去招惹他們。」
高峰聽了這話後腦袋瓜子才算轉過來,他一邊點頭一邊長長地「噢」了一聲,總算是安靜了下來。魯莽之人往往也有謹慎之處,他一旦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後馬上就變得安靜文明了許多。他也明白自己留著不合時宜的不倫不類的小鬍子本身就已經夠痞的了,確實犯不著再去因為自己的搖騷和張揚去惹是生非。況且今天在座的其他三個人,一個是她永遠的偶像白郡,一個他的鐵桿好友桂卿,再一個是白郡的金貴閨密曉櫻,說什麼他也沒理由讓大家感到他沒有涵養、沒有肚量、沒有耐性,純粹就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
「看這個架勢今天是誰過生日啊?」 見稍微騷亂的局勢略一穩定下來,他就用幽默的語調果斷地開了腔,他覺得若是冷了場就更容易激起那幫小痞子的敵意了,「怎麼沒事還瞞著我偷過啊?是怕我不拿來往錢就過來喝喜酒嗎?我覺得好像也沒這個必要吧。」
「你別這樣看著我啊,」桂卿嘿嘿笑道,也不覺得高峰的話多好笑,「我從來就沒過過什麼生日,俺農村人根本就不興搞這一套。」
「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曉櫻也跟著湊熱鬧道,同樣也不覺得高峰的話多好笑,「我過生日肯定不會跑到燒烤店裡來的。」
「噢,那既然是白郡的生日,我就不客氣了,」高峰盡力滑稽誇張地把恍然大悟的神情發揮到極致,他用桂卿身前的塑料叉子一舉叉起一塊不小的蛋糕,一口送到嘴裡直接咽下去,然後裝作十分爽朗的樣子大笑道,「農村人都知道,別管走到哪裡,所謂的吃飽為原則嘛,誰裝腔作勢假清高,誰挨餓啊,是不是?」
白郡雖然對高峰的突然到來感到有些隱隱的不快和厭煩,可是既然人家都死乞白賴、嘻打哈笑地來了,那她也就不好再明著表現出來不歡迎他的意思了,於是她就擺出一副歡快熱鬧的小女人樣子說道:「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愁這些蛋糕消滅不了呢,你就趁涼多吃點吧。」
「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誰叫咱腿長呢?」高峰又輕鬆地幹掉一大塊他自己切下來的蛋糕之後甜不學的臉笑道,他當然也想到了關於「男人腿長即是蛋高(蛋糕)」的歇後語,不過還算他這回行好,並沒有當場說出來,「我連切蛋糕的勁都省了,直接吃現成的美食,也算是夠有口福的了。而且最關鍵的是,能親自陪著白郡同學過生日,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他好不容易逮著個好成語就一連用了兩遍。
「我不管你們之前是怎麼說的,反正今天我請客啊,」等他把剩下的蛋糕全部消滅之後又不由自主地高聲嚷嚷道,外人一看他就是個應酬場裡的明白人,「一會結帳的時候誰都別和我搶,誰要是和我搶,我就和誰急。特別是你,桂卿,你今天千萬不要搶了我的風頭,不然我回頭給你沒完,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這個,你就放心吧,」桂卿順水推舟道,「我百分百不和你爭。別說今天這頓飯了,你就是把以後我們幾個人在一起吃飯的帳全部都攬過去,我個人也沒什麼意見啊。或者乾脆,什麼時候我們三個人想聚了,直接喊你過來結帳不就完了嘛,里子面子全給你,多好。君子都喜歡成人之美嘛,是不是?」
「只要白郡和曉櫻願意給我這個面子,」高峰非常愉快地答應道,心裡甜得和吃了蜜似的,仿佛已經達到可以不停地妙語連珠的超豪華地步了,「就沒有喊不來我的時候,我保證隨叫隨到,隨到隨結帳,只要你們好意思喊,我就好意思來,咱看誰的臉皮薄。」
「桂卿,我知道你和高峰的關係好,」白郡有不同意見要發表,於是就發表了,「但是你是你,我是我,曉櫻是曉櫻,你能不能代表曉櫻我不敢說,但是你肯定代表不了我。」
「看看,你可真有點不夠意思啊,」桂卿稍顯尷尬地笑道,他沒料到白郡會這樣說話,「這是擺明了一點薄面都不給我啊。我剛才已經說了,是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喊高峰同學來結帳,可以喊,不是一定喊,你聽明白了沒有?」
「你以為是打麻將啊,還三缺一!」白郡搶道。
「唉,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桂卿嘆道,好像這句古語的力量完全可以碾壓白郡的意見。
「呦吼,我就那麼不惹人喜歡,不受人待見嗎?」高峰見此情景便直白地插話道,他就喜歡把血淋淋的事實「咣當」一聲直接擺在桌面上給眾人看,以顯得自己純潔無瑕和沒有令人厭煩的心機,「噢,難不成我手裡攥著白花花的錢,還滿世界花不出去啊?」
「唉,白郡,你叫我這張黑臉膛子現在往哪裡擱呀?」他故意訴苦和自嘲道,「你說話就不能多少留點閘嗎?多少給我點面子好不好?有時候我真替你擔憂,就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結婚之後怎麼和恁老婆婆纏呀?噢,不對,應該是恁老婆婆怎麼和你纏呀?」
說罷這話,他用粗壯的胳膊把臉遮住,同時扭頭躲向了身後,擺出了一副京劇里花旦害羞的樣子來,惹得白郡和曉櫻同時呵呵大笑起來,一時間花枝亂顫、鶯歌燕語的,好不熱鬧喜人。
「白郡,你別說了,」桂卿不禁也跟著笑道,「你要是再說得嚴重一點的話,高峰非得找塊豆腐撞死以保全他的名節不可。」
「唉,連死不開竅的桂卿都給我指明了方向,」高峰邊說邊把臉正過來,他一看酒桌上還真有一盤家常豆腐擺在那裡,於是就用筷子夾起一塊來作勢要把頭拱上去,同時嘴裡繼續嘆道,「我要是再不開竅的話就連手裡這塊豆腐都對不起了。今天我和這塊時運不濟的豆腐之間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可謂是有它沒我,有我沒它,我與它勢不兩立。」
話音未落,那塊煎得外焦里嫩的豆腐就滑入了他的口中,黃鶴一去不復返了,像肥豬肉進了餓狗的肚子裡。
「這回行了,你算是徹底對得起那塊豆腐了,」白郡送人情一般從剛才的玩笑話中撐著竹竿跳躍出來並一臉開心地說道,「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也算是沒白受油煎火燎之苦啊。」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啊。」高峰搖頭晃腦地吟誦起來,他以為他拽的這兩句詩和白郡剛才的話很搭配,就像他和白郡也很搭配一樣,至於旁人怎麼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詩,好詩啊,」曉櫻有些驚奇地誇獎道,她就會挑選湊熱鬧的時機,「這兩句話一出,真是誰與高峰爭鋒?」
見其餘三人聽聞之後都笑了。
「可是這兩句詩的前邊好像還有兩句,」她又補充道,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迷魂藥,「意境似乎更好,然而知道的人卻不多。」
「我本來想拽兩句露露臉,顯擺顯擺的,」高峰真心實意地驚詫道,這也是他的有點之一,「想不到竟然玩露餡了。說到前邊兩句我還真不知道呢。曉櫻,我是個謙虛好學的人,你說說看,前邊是哪兩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曉櫻看看白郡,又看看桂卿,見這兩人都矜持著不答言,就鼓鼓勁說道,「應該是『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這兩句。大概意思就是說,在這個庸俗勢利的社會裡想要做到超凡脫俗其實十分艱難,不是那麼隨隨便便就能做得到的。這意境恐怕就比後邊兩句深刻多了,當然也有趣多了。」
「是啊,唐詩從整體上來講,」桂卿這才敢接話道,「其本身就風格高峻、氣勢恢宏、色彩絢麗、思想寬廣,更何況這位作者還是位得道的高僧,其立意和用詞自然就更非同一般了。所以說,曉櫻同學的眼光就是不俗,這個可不是蓋的,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成的。」
「哇,桂卿,看來你剛才是故意不說的了?」曉櫻嬌嗔地看著桂卿嘆道,明著是抱怨,實際卻是讚揚,「好啊,在老同學面前居然還留一手,你可真夠狡猾的啊,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心裡竟有這些子彎彎繞。」
「桂卿,你知道作者嗎?」 白郡一臉不解地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桂卿死皮賴臉地竭力學著剛才曉櫻說話的語氣和神態答覆道,「這首詩應該是唐朝黃檗禪師的《上堂開示頌》裡邊的內容。都說『詩莊、詞媚、曲俗』,黃檗禪師的這首詩就是典型的莊嚴規整、寓意深刻、不同凡響,於樸實無華和典雅簡潔當中體現出了一種大智慧和大境界,確實不俗。真正的好詩就是這樣,初看起來也許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其用詞也未必多麼華麗美艷,但是卻經得起長久的琢磨和品味,而且越琢磨越有味。」
「你看看,我覺得還是咱兩人有共同語言,」高峰趁桂卿說話的空又點了些燒烤並加了兩個葷菜,他安排完服務員之後對白郡道,「你不知道作者,我也不知道作者,在『無知』的道路上咱兩人可算是並駕齊驅和舉案齊眉了,是不是?」
「什麼呀?」白郡譏笑道。
「來呀,」高峰不理會她,繼續主張道,「為了我們共同的『無知』,我鄭重地敬你一杯,以加深加深我們之間的感情。」
「嘿,高峰,有你這麼敬酒的嗎?」白郡在臉譜化的嬉笑中帶著些許的惱怒,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竟然拿『無知』來當理由,你可真夠奇葩的啊。咱兩人雖然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關係,但是畢竟還是差著五十步的距離,說實話,不是我自誇,這五十步可不好趕啊。」
「什麼五十步一百步的,我們不過都是說著玩的罷了,又何必那麼在乎呢?」還是曉櫻耳朵尖心眼子細,她確實聽到了白郡和高峰之間的對話,於是拋開桂卿提高聲音道,「再說了,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既不耽誤吃也不耽誤穿的,我看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嘛。」
「還是李曉櫻同學善解人衣啊,」高峰誇張地拱著手並帶著濃濃的半吊子腔回道,「你這一番醍醐咣當的話一下子就把我身上那種自卑和慚愧的心理都給擊碎了,讓我著實舒坦了不少,感謝,感謝!」
「如此說來我還成了有功之臣了?」曉櫻笑道。
「那當然是沒跑的事了。」高峰迴道。
「好了,咱都言歸正傳,」桂卿等高峰盡情地說完便舉杯提議道,他也覺得現場的關係有點亂糟糟的,「來共同舉杯祝白郡生日快樂吧,這才是今天的正經事啊。」
大家都同意,於是一起舉杯祝白郡生日快樂。
「謝謝你,曉櫻!」白郡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泛著粼粼的波光,心裡顯然起了很大的變化,只見她無限柔情地說道,「謝謝你,桂卿!還有你,高峰,你絲毫都不計較沒事先喊你參加的事,又能滿懷熱情、誠心誠意地趕來這個場,這一點很讓我感動,謝謝你啊!這一杯酒我喝起。除了曉櫻可以隨意之外,你們兩人我就不再多說了。」
言罷,她將滿杯的啤酒一飲而盡。
桂卿和高峰相視一笑也都一口將杯中酒喝下,唯獨曉櫻受到特殊優待只是小口抿了一下,那姿態確實很是迷人,桂卿看了心裡直痒痒,回去之後多少日子都還放不下。
桂卿等人剛放下手中的杯子,就聽得店門口響起了一個青年男子伴著很有節奏感的吉他聲的柔美歌聲,那個人正在忘情而深情地為一桌掏了錢的客人演唱鄧麗君的經典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眾人一望而知這個稍顯靦腆的小伙子就是那種利用空閒時間專門到各個飯店和地攤逛著賣唱的。小伙子身材苗條健美,臉龐俊俏可人,渾身上下都打扮得非常乾淨利索。他雙手彈著一把深栗色的吉他,後背背著一個炸彈箱似的黑色音響,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充滿了無限的柔情和動人的風采。店外店內的客人大多數都在傾聽他的精彩演唱。眾人都想,反正是別人付錢自己免費聽歌,又何樂而不為呢?這正如元宵節放煙花一樣,看熱鬧的人和花錢買煙花放煙花的人看到的都是一樣絢麗多彩的煙花。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客人都願意欣賞這動人的免費音樂和歌聲,特別是人模狗樣地坐著四個豬狼之輩的那桌傢伙,他們此刻正罵罵咧咧地諷刺著那個賣唱的小伙子呢。他們一會兒罵那個小伙子唱歌娘娘們們的沒點男人味,一會兒又抱怨人家的音響吱吱啦啦的光能製造噪音,再過一會兒又罵點歌的那座客人真是個大傻※,竟然自己掏錢讓別人免費跟著蹭歌聽。總而言之,這幫快要喝醉了的混蛋們是想起來什麼就侮辱什麼,仿佛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他們不能侮辱的東西,肆無忌憚地無恃也無恐就是這個意思。
「在這裡一邊盡興地練攤一邊免費聽歌,而且還是環繞立體聲現場演唱,」高峰見此情景頓時來了興致,便自顧自地開懷大笑道,根本就沒再注意到旁邊那桌痞子的動靜,「真比去KTV強多了,有氣氛,有情趣,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一會兒我也點兩個歌給兩位美女同學獻上,特別是白郡,得讓這位壽星好好地高興高興。」
「你的主意確實不錯,」桂卿小聲地告訴高峰,他可沒忘掉那桌漸入佳境的混蛋們,「不過今天大概不行,你沒看見我後邊那桌傢伙們好像對點歌很有意見嗎?我怕一會你點歌會吵著他們,要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就真的麻煩了。」
「操,我還就不信了,他們還能管著咱點歌嗎?」高峰不以為然地說道,嘴上硬皮得要命,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這裡又不是KTV的包間,人家唱歌總不能誰點就光讓誰聽吧?關鍵是這個地方也沒那個隔音的條件啊,對吧?」
桂卿見狀也覺得這樣阻止高峰未免有些過於缺乏魄力和膽氣了,又想到大庭廣眾之下那幫痞子也不一定就敢怎麼樣,於是就沒再說話,沒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反倒是白郡緊跟著客氣了幾句,說不好意思讓高峰破費,另外她也不是太喜歡聽歌,估計心裡想的也是怕惹出事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豈料高峰這廝興致來了非要點歌不可,任誰都攔不住,後來她也只好默許了,僥倖的心理女人當然也有,尤其是在其虛榮心尚未完全根除的情況下。
「請問幾位想聽什麼歌?」等那個小伙子唱完別人點的歌,高峰隔著燒烤店的大玻璃沖他招手示意,小伙子眼神很好,一點就透,立馬靈活地走進店來並熱情地問道,「言情的,勵志的,傷感的,歡快的,懷舊的,粵語的,國語的,英文的——」
「要不這樣吧,」高峰有點不耐煩地徵詢了一下白郡和曉櫻的意見,聽見她們兩人都說「隨便吧」之後,他便看著桂卿的臉半是商量半是宣布地說道,「這裡有兩位女士,咱先給東邊的這位唱一個張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嗎》,然後再給西邊這位來一首那英的《白天不懂夜的黑》,你這個200瓦的電燈泡意下如何?」
「很好,這兩個歌我覺得都不錯,」桂卿當然是無可無不可的,反正即使讓他點歌他也點不出什麼好歌出來,於是他就分別看了一眼白郡和曉櫻之後爽快地回道,「既好聽又應情應景的,我基本同意。」
「就是這兩首吧。」 高峰見此情景就對那小伙子吩咐道。
說罷,他便將塑封的歌單遞給了那個人,就等著聽歌了。
那個小伙子習慣性地調了調琴弦並職業性地清了清嗓子後就開始唱起張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嗎》這首歌。豈料他剛剛才唱了那麼一小段,連個頭還沒起好呢,桂卿後邊那桌羽人裡邊的痞子A就把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臉也不轉頭也不回地就厲聲罵道:「唱恁娘個※啊唱,啞喉嚨破嗓的,趕緊給老子滾一邊涼快去!」
「想唱滾外邊唱去!」 痞子B緊接著罵道。
「各位大哥,實在不好意思啊,」不等高峰和桂卿有所反應,那個賣唱的小伙子就趕緊停下彈唱,對著那幫羽人異常謙卑地說道,「我可能唱得聲音有點大了,所以打擾到你們了,那個,哥唻,下邊我小聲點唱行不行?你們千萬不要生氣啊,我都答應完人家了。」
「你這孩子硬要在屋裡唱也行,」痞子C見前邊發話的兩位沒再言語什麼,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擺出一副居高臨下和格外開恩的架勢狠狠地說道,「一個是必須得小聲點,別搞得和農村趕大集賣東西的大喇叭頭子一樣,一個勁在這裡鬼哭狼嚎地瞎咋呼,嚎得像頭驢似的,你聽聽你,弄的都是些什麼黃子爛玩意!」
小伙子趕緊連連點頭稱是。
「再有一個就是,」痞子C繼續大言不慚地吩咐道,「你得唱得好聽點,至少是我們喜歡聽的,別※※一開口就哼哼唧唧、娘娘們們的,老子最煩這種不男不女的破腔調了,你看看你剛才那個半死不活的※樣,真是乾噦死人了。」
小伙子趕緊再次低頭哈腰地答應著,嘴裡連說了好幾個「好的」,看來也是見慣了這號死不講理的混帳貨色,他只是想在夾縫中求些生存之路罷了,壓根也是不想和這種羽人過多糾纏的意思。
「※※※※,我還沒說完呢,」痞子又C強力驅趕了一下被小伙子插話的不快,繼續用卑鄙下流和蠻橫無理的腔調教訓道,「等會你唱完了,再給我們哥四個免費奉獻一首劉歡的《好漢歌》就行,我們就不追究你在這裡瞎咋呼,刺傷我們耳膜的事了,然後你就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我們也不管你的爛事了,你想唱就唱吧。」
「各位大哥,」小伙子大約是因為心存幻想,所以還想抗爭一下,於是就繼續彎腰低頭地賠笑道,「小弟我一晚上也掙不了幾個錢啊,要是都免費奉獻的話,那我恐怕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哎呀,你這孩子說什麼?」痞子C聽罷這話,就把爛兮兮、黑乎乎、賤滴滴的狗熊眼猛然一瞪,滿嘴酒氣地尖聲罵道,「※※※,別給臉不要臉!俺大哥能耐著性子聽你這個破鑼公雞嗓子唱歌,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別榆木疙瘩不開竅,心裡沒個熊數。我給你說,你要是惹火了我們哥幾個,我立馬就把你的爛玩意音響給你砸了,把你的麥克風給扔了,你信不信?你不信,是吧?」
「那好吧,各位大哥,」小伙子此刻一臉的委屈和無奈相,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文明人,他見那幫不吃人糧食的傢伙怎麼也不肯讓步,就苦著臉搖著頭答應道,這個動作當然也不敢做得太明顯了,「一會等我唱完這桌,就為幾位大哥免費奉獻一首劉歡的《好漢歌》。」
在小伙子和那桌痞子交涉的時間裡,高峰幾次想要站起來和那幫痞子們理論一番,都被桂卿的胳膊和白郡、曉櫻的眼神給攔住了,於是他只好強壓心頭怒火,忿忿不平地硬坐在馬扎子上,斜眼看著那幫羽人肆無忌憚地表演著。
桂卿倒是覺得高峰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他認為壓根就不值得為這種爛人生氣或惹事,尤其是旁邊還有喜歡的女人在場的時候就更不應該強行出頭了,畢竟無論在何時何地,多一事都不如少一事。
「哎呦,怎麼的,心裡不服氣是吧?」冤巧路窄的是,高峰若干次想要站起來進行抗議和理論的舉動以及意圖偏偏被那邊的痞子D不小心回頭看見了,只見那廝臉上帶著極端挑釁和蔑視的神情惡狠狠地罵道,「不服氣的話就過來單挑啊!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想聽歌的話也不是不行,可是你得給我滾外邊聽去,有本事別在屋裡干擾老子喝酒,你不嫌煩老子還嫌煩呢,你這叫噪音污染,懂嗎?」
「我還能投訴你,告你!」那廝又道,簡直笑死人了。
那廝嘴上還沒罵完呢,他緊接著就又開了一瓶啤酒,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那個酒瓶蓋子正好彈起來落到了白郡的頭上,然後才滾到地上去的,像個沒炸開的小炸彈一樣。
「幹嘛呀?」儘管由於本身並不想惹是生非,所以白郡和她的朋友們一直都在極力地壓抑著對那幫痞子們的反感和憤怒,但是這次她感覺到實在有些忍無可忍了,於是就隨口嘟囔了一句,「都把瓶蓋子弄人頭上了,你們稍微注意點不行嗎?」
「哎呦,我的小能能唻,讓我看看都弄你哪裡了?」白郡的本能抗議和反感立即引起了那幫痞子們如潮水般的辱罵和狂笑,其中痞子A在另外三個羽人發泄完一通令人震驚的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之後又出來愣充好人了,只見他面目猙獰而又下流不堪地說道,「快過來,讓恁哥哥我好好地看一看,瞧一瞧,看看弄得到底疼不疼,是不是出血了,要是出血的話,我好給你慢慢地揉揉搓搓——」
「哎呦,」他又囂張地嘲弄道,「小妹唻,你的頭髮上還有酒沫子呢,而且沫還不少呢,哈哈……」
桂卿此時怒火中燒,一股熱血湧上腦子,恨不能拿起酒瓶照那幫龜孫的頭上狠命地砸去,方能稍微解得心頭之恨。可是,出於一貫謹慎和理智的考慮,他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畢竟打贏了要蹲牢,打輸了要住院,反正最後沒個好。
至於高峰,他就不像桂卿那樣能咬住牙進行必要的克制和忍讓了。只見他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地亂響,兩隻粗壯的大手互相握緊著,捏得指關節都在啪啪作響。他的臉本來就黑得和鍋底似的,此時就變得更加陰沉可怕了,仿佛在黑黃色的鍋貼上又抹了一層用來增色的濃醬油,讓不喜歡吃醬油的人看了很是反感。
「呦,怎麼的?」雖然桂卿也預感到了高峰似乎要起來和對方理論一下的趨勢,但是他卻沒想到高峰會發作得這麼快這麼猛,所以還沒等他伸手去攔住呢,高峰就已經起身對那幫傢伙們叫道,「我們沒招你們沒惹你們的,你們憑什麼在這裡罵罵唧唧的?就算是你們再想找事,也總得有點理由吧,不能就這樣隨便胡說八道吧——」
見有人竟然敢挑頭起來駁斥自己,四個痞子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團結得像群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瘋狗一樣,轉眼間就對高峰形成了群狗圍攻之勢。高峰的個頭本來也不算矮,體格也挺壯實的,但是和那幫痞子相比還是差了不少,其中主要差在流里流氣上。他雖然有把握一腳能把最瘦弱的痞子D給踢飛,但是對於另外三個羽人則一點勝利的把握都沒有。他迅速就感覺到了一種實實在在的壓力,同時也有些後悔剛才的做法過於衝動了,有道是好漢難敵四手嘛。
痞子A是領頭的,只見他二話不說,帶著極其鄙視和囂張的神情直接地向高峰壓過來,就像一座移動的垃圾山一樣。
「你難道是瞎熊眼了?」痞子D看來是負責外交工作的,只見他接著其他三位大哥的威風開口罵道,「一點苗頭都看不出來,你還在這裡口呲牙硬地說沒招惹我們,你在屋裡點歌本身就是招惹我們了,明白了嗎?」
「噢,帶了兩個風騷的小浪娘們出來混,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他把矛頭又指向白郡和曉櫻,「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是吧?再敢給哥們支架子立愣,看我不弄死你!」
此時白郡和曉櫻兩人都是一臉不可遏制的怒容,同時看起來又有些面如土色,她們倒不是害怕被打什麼的,而是被眼前這幫流氓的滿嘴髒話和狂妄無知的勁頭給氣瘋了。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在小小的青雲縣城居然還有這麼放肆無禮和粗俗不堪的爛人活蹦亂跳地在大街上如此這般地丟人現眼和自尋死路,真是開了眼界了。
桂卿早在對方第一次出言不遜的時候就對雙方的戰鬥實力進行了認真的評估和盤算,因為那個時候他這一方的戰鬥力明顯的不行,所以他很自然地就選擇了隱忍和退讓。現在雖然戰鬥力也許非常強悍的高峰來了,自己這邊的戰鬥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和改善,但是依然和對方不在一個檔次上。局勢很明顯,只要動起手來自己這邊鐵定是要吃大虧的。水牛再厲害,也架不住鬣狗來掏後門,他們就是天生的下三濫,一般人是肯定惹不起他們的。
「哎,各位大哥,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啊,」思路一旦明確,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於是他便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立馬逼自己拿出一副虔誠的笑臉來站到高峰前面,低三下四地向那幫痞子們賠笑道,「請你們先消消氣,消消氣,啊。說到底這事確實是我們不對,本來在屋裡點歌就影響到別人吃飯和聊天了,就有點不夠講究的了,各位大哥還這麼通情達理地讓這個小伙子把我們點歌的唱完,這就夠給面子的了啊,是不是?」
他一邊如此卑微地說著,一邊趕緊掏出幾支煙來挨個地敬給幾位痞子,努力地想緩和一下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局面,不讓事情繼續惡化下去,而那盒煙還是剛才高峰放在桌子上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幫痞子一看桂卿極盡卑躬屈膝之能事,同時態度又無可比擬的和諧友善,道歉的話說得也非常到位,心中的火氣自然就消了不少,至少說立馬乾架的意思暫時沒有了。
「就是的,早這樣說不就完了嗎?」痞子A拿烈焰騰騰的狗眼環視了一下整個飯店大廳,見滿屋子的人都在滴溜溜地看著這場一觸即發的戰鬥,於是就非常大度地裝※道,「前邊搞得好像我們哥幾個多想惹事似的,難道說我們就是那種遇事不講理的人嗎?」
「唉,老闆娘,給這桌的幾位大哥上一箱青島啤酒,」桂卿順勢對站在收銀台里的老闆娘大聲喊道,就像個油滑的店小二,「帳記俺這桌上,快點,麻利的啊,別讓哥幾個等的時間長了。」
「這位大哥,這箱啤酒算是小弟給你們賠個不是,行不行?」轉過臉來他又對著痞子A笑道,「希望哥幾個今天吃好喝好玩好啊。」
「算你小子多少還懂點人情道理,」見桂卿當眾玩這麼一手,痞子A倒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顯得有點措手不及地擺擺手道,「老子今天就不給你再計較什麼了。」
「哎,對了,那個黑臉的小鬍子,」他指著高峰教訓道,「你也跟你這個兄弟好好地學著點,別遇事就沉不住氣。你說像你這樣的脾氣,以後還怎麼在社會上混呀?」
「還有啊,」他又對桂卿道,「剛才說好的免費歌曲,該唱的還得唱,這個不能少,一碼事歸一碼事,不能沒原則地混淆。」
痞子A一番胡蘿蔔加大棒式的耀武揚威之後,其餘三個凶神惡煞就帶著勝利之後的惡俗的滿足的表情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接著進行狗啃骨頭驢吃草的事業了,看來他們也不想無事起爭端。
一場凶多吉少的血腥風雨就這樣被桂卿巧妙地給化解掉了,店裡的客人都各歸原位該幹嘛幹嘛了。那位胖胖的肥肥的顯然是剛剛給花白的頭髮焗完油的老闆娘依然笑嘻嘻地迎來送往,一看就是見慣了喝酒打架這種爛事的樣子。而那個平白無故地被臭罵了一頓的唱歌的小伙子見狀,也接著唱起了剛才被粗野打斷的歌曲,一切似乎又回歸了當初的平靜。
桂卿料到衝突才剛剛平息,對方肯定還會像從來不講信用的賊一樣得意洋洋地不斷觀察這邊的,他怕高峰的言行再一次引起對方的注意和敵視,於是就刻意不再搭理他,並用眼神讓其閉嘴,同時有意識地和白郡、曉櫻多聊了些話。見小伙子很快就唱完了,他不等高峰付錢就直接掏出三首歌的錢悄沒聲息地給了那個小伙子。
「不好意思哥唻,」小伙子拿著錢,略帶愧色地輕聲道,「你給多了,說好的是兩首歌。」
「沒給多,你不是還得給那幾位哥唱《好漢歌》嗎?」桂卿把手小幅度地接連擺幾下,和顏悅色、謹小慎微地回道,「都在這裡邊了,他們的就算我們的,明白了嗎?」
小伙子連連點頭,嘴裡不住地說著「謝謝」,看來也是個滑泛得很的角色,不然也不會出來賣唱了。只見他把錢收起之後就轉過身去,在經那幾個痞子鄭重同意之後就開始唱起《好漢歌》了。顯而易見,這首讓人聽起來感覺激情澎湃、熱血沸騰、信心倍增的免費歌曲外加桂卿剛才贈送的那箱免費啤酒,極大地促進了那幫痞子們喝酒的進程,使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喝得比剛才更猛烈更痛快了,當然醉酒的程度也更加嚴重了,也不知他們究竟是一幫子什麼死鬼托生的。
事情已然到了這步田地,無論是吃飯還是喝酒都已經索然無味了,桂卿等四人也就沒什麼心情再說笑和敘談了。不僅如此,大家都還憋著一肚子的窩囊火沒地方發呢,借著火氣不由得各人想著各人的心思。
高峰主要是覺得在白郡和曉櫻面前丟了面子,顯得他不好看,而且以他的性格和作風哪裡受得了眼前的這個鳥氣啊,所以四個人當中就屬他的情緒最激烈,心裡也最難受,要不是桂卿拼命地壓制著他,使勁拽著他,他早就動手和那幫羽人打起來了,儘管他根本就贏不了。
桂卿當然也很惱火,但是他畢竟考慮得比較多,一個是他不想和那幫痞子結下仇怨,怕以後萬一被他們報復了,那就惹到巨麻煩了,再一個就是自己這邊根本就不是人家對手。他早就想過了,既然憑實力打不過人家,那就只好當縮頭烏龜了,想當年韓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自己今天也應該咽得下這口惡氣方才顯得出男子漢本色。並且他最擔心的一點就是,一旦動起手來誰知道對方會用什麼工具呀,萬一他們這幫沒人性的傢伙拿出刀子混亂捅上幾刀,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所以,他把「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這句話反反覆覆地念叨了好幾遍,並向高峰一再傳達了「忍字訣」的要義和精髓,方才能靜下心來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陪女同學吃飯、喝酒和聊天。
而白郡和曉櫻的意思則是希望儘快結束飯局走人,免得再引起更大的麻煩和不快,她們兩人是多一分鐘都不想再看見那幫惡人的拙劣表演了,當然也不想桂卿和高峰因為這事出現什麼意外,她們今天別說吃飯了,光生氣都氣飽了,早知道就不來這種地方了。
很快,四人草草地吃過飯菜就匆匆結束了這場憋氣帶窩火的生日聚會出門而去。高峰是最後一個出去的,因為他要到吧檯去結帳。當他再次推開燒烤店那兩扇髒兮兮油膩膩的玻璃門打算出去的時候,那幫傢伙當中的一個羽人還不忘找事,用極其挑釁的語氣兇狠地罵了一句,「※※※,門擠你尾巴了,也不知道關嚴實點!」
高峰聞聽此言,心中猛然一堵,差點沒當場氣死,但是他很快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昂著頭出來了,因為他這回跟桂卿學乖了。都是一樣的同學,桂卿能忍得,他為什麼就忍不得呢?
「那個,我們送送你們兩個吧?」眾人出門之後看看天色已經很晚了,桂卿就關切地對白郡和曉櫻說道,他好像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天都這麼晚了,不能讓你們單獨回去啊。」
「那個,我覺得不用了,」曉櫻淡淡地回道,真看不出來她這麼柔弱的女子這會子竟然這麼有膽量,「我們都住街里,很近的。一會兒你還得騎車子回北溝鄉呢,咱幾個人裡邊就屬你的路子最遠,你更要小心點啊。」
白郡也同意曉櫻的意見,並不主張讓兩位男士送回家。
「唉,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叫人欺負成今天這個熊樣呢!」此時高峰像一隻剛出籠子的猛虎一樣,終於恢復了他的生猛本色,只見他往地上猛然吐了一口無中生有的唾沫,兩個鼻孔噴著濃烈的孜然味,惡狠狠而又硬邦邦地說道,「這回我非得出這口惡氣不可,我這就打電話叫人,把這幫傢伙弄死,給他們放放血!」
「要不這樣吧,」桂卿給高峰遞了個眼色,然後對兩位美女溫和地講道,「天也不早了,你們兩個先走,我陪高峰再聊聊天,勸勸他,好讓他消消氣,去去火,一會就走。」
「那好吧,不過我再給你們兩個說一遍啊,」白郡聞言後立馬警覺地說道,臉上一副非常擔心的樣子,「你們千萬不要再招惹那幫傢伙了,因為根本不值得。咱都已經出來了,犯不著再去撩撥他們,我看大家還是各自回家去吧,平安無事最好。」
「那行,就按白郡的意思辦,」桂卿順勢答道,他正巴不得兩位女同學趕緊走呢,「咱們就此別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