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連理枝

2024-09-19 18:11:56 作者: 王曉方

  蕾兒出院後不到一個月,有一天我下班回家,丹陽興奮地說:「慶堂,姚淼晚上有演出,給了我們兩張票。」

  「幾點鐘的?」

  「七點鐘的。」

  「肚子餓著呢!」我故意假裝不情願的樣子。

  「我買了麵包,你先墊墊,看完演出,姚淼請我們吃飯。」

  我心想:姚淼是怎麼了,又請看演出又請吃飯的,也不怕把丹陽這個醋罈子打翻了。我和丹陽一人吃了一個麵包,打車去了清江大劇院。

  剛到劇場門前,高團長一家三口正在門前迎候我和丹陽,小高蕾見了我更是「林叔叔、林叔叔」喊個不停。謝丹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畢大姐拉著丹陽的手往劇場裡請,一邊走一邊說:「林大夫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們全家真是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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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姐,你過獎了,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職責,你和高院長如此隆重地迎接我們,讓我心裡過意不去o」我謙遜地說。

  「林大夫,為了今天這場演出,姚淼做了精心的準備,她要用舞蹈感謝你對蕾兒的救命之恩。」畢大姐真誠地說。

  這是一場精彩的歌舞演出,有歌有舞,高團長和畢大姐都上台一展了歌喉,壓軸時段姚淼跳了一段精彩的雙人舞《連理枝》。

  渾厚的畫外音介紹道:

  「傳說中相戀的人不能相愛,死後也沒能葬在一起,但是他們的墳墓卻同時各長岀一棵樹,並緊緊纏繞在一起,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連理枝。舞蹈靈感來源於白居易的《長恨歌》『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兩句,舞者通過曼妙的舞姿表現了人類靈肉交融的愛情。」

  在一陣自由、熱烈的鼓聲中,舞台上,姚淼柔軟的手臂與男舞者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相繞、旋轉,像一對情人似的形影不離。接著,一陣悠揚深情的巴松獨奏旋律,把觀眾帶入天籟與人籟交融的境界,宛如兩棵樹互相纏繞,枝幹相依,又宛若兩個相愛的人耳鬢廝磨,相愛纏綿。

  姚淼的身姿柔順、擰曲、小巧、纖細,如風中楊柳,美得令人窒息;男舞伴的身姿直立、挺拔、高大、陽剛,與姚淼形成剛與柔的對比,達到了靈與肉交融的境界。

  舞蹈結束後,全場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緊接著大幕徐徐拉開,畫外音傳出高蕾的聲音:

  「我是一個失明的女孩,黑暗中我多麼渴望看一眼我心愛的紅舞鞋。然而我只能用手觸摸,用心靈想像。爸爸媽媽帶我看了不知多少家醫院,都治不好我的病。有一天我穿上了心愛的紅舞鞋,紅舞鞋帶著我穿過森林、越過山河,終於,找到了讓我重見光明的白衣天使……」

  這是小高蕾特意為我跳的一段舞蹈,我被孩子的真情深深感動了。蕾兒冰清玉潔的舞蹈講述了自己從失明到重獲光明的過程,曼妙的舞姿活脫脫一個小姚淼,一雙紅燦燦的舞鞋,仿佛充滿了靈性,這孩子不是在用腳跳舞,而是在用心靈跳舞,這果然是個小天使,她楊柳般搖曳的手臂,仿佛路徑沒有泥濘,鋪滿光華,仿佛她的舞蹈世界是一個童話世界,有鳥語花香,有高山大海,有白雪公主,有青蛙王子。

  孩子越舞越靈動,讓我的思緒隨著她的紅舞鞋轉動,我開始意識到做為一名外科醫生的神聖,這種神聖讓我有了一種莊嚴的使命感,這就是忠於祖國,誠於事業;忠於病人,誠於奉獻。想到這兒,我有了一種「崑山采瓊蕊,可以煉精魂」的自豪感。

  演出結束後,老高兩口子請我和丹陽吃了海鮮。席散後,姚淼開車送我和丹陽。在車上,丹陽一反往常的喋喋不休,而是沉默不語,連姚淼都納悶起來。

  「丹陽,想什麼呢?」姚淼一邊開車一邊問。

  「姚淼,你嚮往的愛情真的像《連理枝》那樣纏綿嗎?」丹陽認真地問。

  「怎麼,丹陽,難道你不喜歡嗎?」姚淼不解地反詰道。

  「總覺得少了一些激情和衝動。」

  「丹陽,纏綿的愛情是覺醒的愛、本質的愛、執著的愛,是發自內心的,而不僅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或者是一種很慌亂的激情。」

  「可是充滿激情和衝動的愛情才來得驚心動魄、才過癮啊!」

  「但是這種驚心動魄太狂亂、太洶湧、太澎湃,也太盲目,激情過後往往會兩敗俱傷。」

  「人必須要受到某種創傷!」

  「意義何在?」

  「意義就是讓你知道什麼是痛!」

  「丹陽,愛不一定非要感受到痛,愛是人生命的一部分,是一種真摯的、類似於生命本質的東西。對我來說,無論它給我帶來的影響是什麼,我都能接受和包容它。」

  「你們倆別爭了,讓我說,愛是說不清楚的,不愛卻能說清楚,因為愛是感覺,不愛是事實。」我以評判者的口氣說。

  「這麼說你為什麼愛我也說不清楚了?」丹陽覷了我一眼說。

  「丹陽,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愛情不是科學,不可能有標準答案的。」姚淼解圍地說。

  「誰說沒有標準答案!」丹陽不服氣地說。

  「那麼,說說你的標準答案。」姚淼疑惑地說。

  「標準答案就是三個字:我愛你!」謝丹陽得意地說。

  「別說,凡是相愛的人都離不開這三個字。丹陽,那麼你相信這三個字,還是相信感覺?」姚淼認真地問。

  「當然相信感覺啦。」丹陽抿嘴說。

  「這麼說標準答案不可信?」姚淼詭濡地問道。

  「可信不可信只有感覺知道。」我哈哈笑道。

  「好了,別鬥嘴了,到家了。你們倆回家再爭論吧。」姚淼笑道。

  我和丹陽只好下車。姚淼按了一聲喇叭,深情地望了我一眼,一打輪,本田車消失在夜幕中。

  「林慶堂,姚淼看你的眼神勾不勾魂?」謝丹陽酸溜溜地問。

  「勾魂,魅力無限!」我故意氣丹陽。

  「林慶堂,你渾蛋,我就知道你的魂被勾走了。」

  「謝丹陽,搞對象時看著你挺大氣的,現在怎麼越來越像從醋缸里泡過似的?別說我和姚淼沒事,就是有事也是你逼的。」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進了樓道。謝丹陽緊追上我,一邊捶我的後背一邊說:

  「你幫她那麼大的忙,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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