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自慚形穢
2024-09-19 17:53:53
作者: 易化才
不管怎樣,總算有車開了。這對於工人身份的薛平來說是一件讓周圍人羨慕的事情。比較正面的議論,有說薛平有本事的,有說佳人配香車的,但更多的卻招來一些羨慕嫉妒恨,有說車子並不怎麼樣的,有說女人學壞便有錢的,無非說薛平這輛車來路不正,不值得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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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種種議論,薛平基本上充耳不聞,心中依然覺得有車真好。有一天她開著車遇見了前夫王軍,專門停下來說:「這是我買的車,咱兒子上幼兒園,以後上小學、上中學,我都可以開著車接送,或者孩子想出去玩,你告訴我,我給他當司機。你想用車也可以,咱倆不是夫妻了,但也不是仇人,以後當朋友處吧。」王軍自尊心受不了,說:「我騎摩托車挺好的,兒子也愛坐摩托。」
薛平買了車不久,忽然有一天被曹建輝的老婆捉姦在床,並且將她暴打一頓。
曹建輝和薛平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了,要說他老婆一點兒沒有覺察,恐怕誰也不會相信。之所以在此之前曹老闆的夫人齊冬梅女士沒有找薛平的麻煩,原因在於曹建輝的傾心相護。齊冬梅背著老公,早將薛平在哪裡上班,是什麼樣的人,以及她和曹建輝在一起的活動規律弄得清清楚楚。女人曾不止一次在曹建輝面前提及他的小情人,警告老公說:「你和別的女人玩玩可以,花點錢也可以,反正咱家的錢都是你掙的,可是你別太過分,尤其不能讓哪個狐狸精把你迷倒了。想跟我離婚,把那個讓你三昏六迷的姓薛的小妖精娶進門,門兒都沒有。你要敢那樣做,我一定讓你身敗名裂,還要讓你變成窮光蛋。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曹建輝並不懼怕老婆的威脅,以前他總是說:「我的確喜歡薛平,喜歡就是喜歡,由不得我,你也管不了。不過我也沒想著要娶她,你當好妻子,最好不要管我的閒事。我也警告你,膽敢傷害薛平,我一定將你逐出曹家的門!」於是,齊女士一直不敢在薛平身上造次。
可是,最近從丈夫的口氣中,齊冬梅聽出他對小妖精不那麼在乎了。
「好女人不應該愛吃醋。我在外面有個把女人又咋了,誰讓你變成黃臉婆了呢?現在這社會,工地上幹活兒的民工還花二十塊三十塊嫖站街的老妓女哩,有錢有權的男人哪個不沾花惹草?」有一天齊冬梅在曹建輝面前嘟囔,嫌老公好長時間了不和她親熱,曹建輝辯解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找的女人相當於妓女?把你迷得失魂落魄的薛平,是不是也和妓女差不多?」齊女士從丈夫話里聽出了破綻,緊追不放。
「可不是咋的。拿身體換錢花的女人,有的零售,有的批發,零售的叫『小姐』,批發的叫『二奶』。當『小三』有些是出於感情,但更多的只是為了物質利益。一心只為錢的女人對男人沒有真心,男人也不會把她太當回事兒。」
「鬧了半天,你和小妖精狗扯連環,原來跟嫖妓差不多?」
「你這樣說也能講通。男人在女人身上花點錢不算啥,況且老子窮的就剩下錢了,你就當我找小姐嫖妓了,回到家不還是你老公嘛。」
這一番對話之後,曹建輝在老婆身上耕耘一番,以示安慰。
既然在我老公眼裡,小妖精只不過是「小姐」,那麼老娘對你也不必客氣。齊冬梅下決心要懲戒薛平,以解積攢了兩年多的心頭之恨!
有一天,齊女士算準了老公要去找薛平泄火,於是帶著兩個商場的保安尾隨而去,目的是要抓小妖精一個現行。等到老公從他的金絲雀籠出來,齊冬梅立即帶著打手殺進門去,將小妖精一頓暴打,弄得薛平鼻青臉腫,身上多處淤青,估計得好幾天上不了班。薛平認識帶著保安打她的女人正是曹建輝的老婆,無奈自知理虧且寡不敵眾,只能幹挨。
薛平挨了打,連出去買吃的都有困難,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兒不願意讓李淑賢知道,怕老媽來了會數落她,於是只好打電話求助於李霞,讓閨蜜好友給她弄些吃的來。
李霞進了門,薛平抱著她痛哭一場,涕淚交流,聲噎氣絕,十分傷心。
「是曹建輝他老婆帶著人幹的。等養好了傷,我一定找人揍這個老娘們兒一頓。黑社會的人我也認識,弄斷齊冬梅的腿,不,在她狗日的臉上劃幾刀,不這樣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恨。」哭得差不多了,薛平抽泣著對李霞說。
「唉,平呀,讓我說你什麼好呢?看見你被人打成這樣,我也心疼,可這事情有前因後果。我要說讓你報案,恐怕你還嫌丟人不願意報,不報案吧,你只能吃啞巴虧,誰讓你跟人家男人不清不楚呢?至於你說找黑社會打人,出氣報仇,也只能說說而已。要我說,平呀,你忍了吧。關起門來把傷養好,然後跟姓曹的一刀兩斷,以後咱安安寧寧過小日子。你又不是沒長手,本來就有工作,有收入,養活自己沒問題。實在想男人了,咱找個本本分分、合適的男人再嫁一回,何必做那些讓人指脊梁骨的事,讓人瞧不起。」等到薛平情緒平靜些了,李霞勸慰她說。
「霞,你也成我媽了,明明我吃了虧,你還數落我。我心裡話沒地方說才找你,不向著我,還數落我的不是。」
「平,我不是故意數落你,而是為你著想。你再像以前那樣,對男人隨隨便便,有時還拿感情換取物質利益——你最近成有車一族了,車子怎麼來的你比我清楚——長此以往,恐怕你還會吃更大的虧。有一句話說『色是刮骨的鋼刀』,本來是對男人說的,我看對你也適用,咱得吃一塹長一智呀!」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做得不對,挨了打活該。說說你吧,整天為昏睡的杜志剛守著,你又不是尼姑,難道不為自己做一點點打算?」
「平,我也沒辦法呀。不知為什麼,我最近有感覺,杜志剛快醒來了!只要他醒過來,胳膊腿兒又沒毛病,還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也許我的好日子就要回來了。平,你別為我發愁,還是想想怎樣把你的事情處理好。」
「我也沒事。我是誰,打不死的吳瓊花呀!我不光要從土豪劣紳曹建輝那兒分田分地,還要讓他家的黃臉婆沒有好日子過。出水才看兩腿泥,騎驢看唱本走著瞧,誰贏誰輸還說不定哩!」
「你趕緊醒醒吧,我的平!別再做美夢,別再蹚渾水了。我老家的人說『放著自然不自然,逮來蚰蜒咬屁眼』,你就是這種自找苦吃的人。」
對閨蜜好友只能說說而已,至於找黑社會報仇,也不過是過過嘴癮。真正要討公道,薛平知道有一個去處,那就是繼續朝曹建輝要說法。
「你老婆帶人打我了。說吧,怎麼賠償我?讓她給我賠禮道歉呢,還是你給我經濟補償?要不然我也找幾個人,將齊冬梅打一頓,萬一斷胳膊少腿了,你可別後悔。」傷養好以後,薛平找到曹建輝辦公的地方去了,「你老婆打我是不是經過你允許了?要不然我受傷了你不聞不問,我打電話你故意不接。」
「你挨打了嗎?我看你好好的嘛。你說是我老婆帶人打的,幹嗎不報警?給我說有什麼用呀,總不能讓我去打架吧?再說啦,那是我老婆,人家有合法身份,你偷人家老公,她生氣找你算帳,也是人之常情嘛。我看打得不重,更不會有啥後遺症,我給你點兒補償,事兒就算過去了,行不行?想讓齊冬梅給你道歉,可能嗎?」曹建輝完全沒有了往日對薛平的一腔柔情,說話不陰不陽,還往薛平傷口上撒鹽。
「曹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還喊您一聲曹哥,你剛才說的是人話嗎?既然知道你老婆是合法的,你是她的老公,你還找我幹什麼?你的意思說我偷人了,挨打活該?要不是你偷腥,我到哪兒偷人去?這麼長時間了,我的一片心都放在你身上,還不是因為在我心目中你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懂得憐香惜玉。我一直這樣想,為了你,為了我倆的感情,讓我做什麼都願意,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翻臉不認人的大尾巴狼!你老婆一發威,你又像個搖尾巴的狗。曹哥,做人不能這樣吧?難道是我眼瞎了,認錯人了,你本來是個只知尋歡作樂,沒有責任心的男人?」薛平說到傷心處涕淚交流,她的確感到心被傷了,血淋淋的。
「這你怨不得我。我把你視為珍寶,你卻背著我和下三濫的駕校教練上床,是你不自重,別怨我無情。」曹建輝並不為薛平傷心流淚所動,臉色冷若冰霜。
「你有老婆,一到關鍵時刻還是你老婆重要,我卻啥也不是。你本來沒把我當成你的女人,憑啥要我對你絕對忠貞?你要能離婚,娶了我,我還會和別的男人不清不白嗎?」
「那誰知道哩!算了算了,薛平妹妹,你覺得事到如今,咱倆說這些話還有意思嗎?」
「是,我也覺得沒意思,沒意思極了。你剛才說要給我補償,說吧,怎樣補償,補償多少?一百萬不多,一千萬不少,你開個價吧,我要是滿意,咱倆就成交。」
「還一百萬一千萬哩,薛平妹妹,你覺得你能值那麼多嗎?我把你當成寶的時候,你不知道珍惜,到現在了,你還好意思獅子大張口?這樣說吧,我眼下能給你的補償,是把那套房子過戶給你,沙棗花市房子不值錢,但這套房也值五十來萬吧,還不算裝修。另外,車也給你買了。有房有車,你在沙棗花市也算富人。以後有啥困難,我也許還會幫你,目前咱把房子的事情辦完,你暫時不要見我了,也就是說,咱倆的關係告一段落。我不是和你商量,因為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也許從此咱兩清了。薛平妹妹,我這樣做有點對不起你,可你也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兩兩相抵,扯平了。就算我不那麼男子漢大丈夫,原因也在你身上。你說呢?」
薛平還能說什麼呢?
從曹建輝那兒回來,薛平用被子蒙著頭睡了一天一夜。
我和曹老闆、曹哥、曹建輝這就算完了?至於他說以後遇到困難還可以幫忙,想來只是空話。男人和女人之間,說起來就這麼回事兒,哪兒有什麼牢不可破堅不可摧的感情?當初和曹建輝相遇,說實話不僅僅男人有一見鍾情的意思,薛平何嘗不也為他的器宇不凡所傾倒?後來兩個人深入交往,很長一段時間如膠似漆,仿佛誰也離不開誰,仿佛一輩子都難以分開,仿佛誰離了誰都不能活!雖說這裡面有物質利益夾雜其中,薛平潛意識裡的確有拿身體和感情換錢花的意思,曹建輝也因為給女人花了錢而心安理得,但誰又能說感情不重要?曾幾何時,感情又到哪兒去了?
原來,感情這東西不如鐵石堅固,更不如鑽石白金,什麼海枯石爛,什麼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統統是屁話!
感情不重要,情到濃處的表白和許諾也不作數。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在曹建輝身上耗費了那麼多的感情,如果說這是一樁生意,似乎不怎麼合算。幾年時間的屈辱,僅換來一套並不值錢的房子,還有一台10萬元的破車,以及幾件首飾和已經過時或即將過時的衣服若干!
我薛平和男人不清不白,讓世人看上去不正經不自重,說到底只不過是廉價的出賣!如果說當年母親李淑賢出軌,因為父親薛貴仁有不育症而值得同情,可以原諒,我呢?我薛平豈不是丟人敗姓,給八輩祖宗丟人現眼?
薛平恨不得揍自己一頓,心想讓曹建輝老婆打一頓也好,打得我清醒,打得我知道丟人敗姓是怎麼回事兒,這也算一種進步吧?
薛平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不自信,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天仙般的的美貌和魔鬼般的身材感到羞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