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說來話長
2024-09-19 17:53:29
作者: 易化才
李淑賢很快發現了女兒和警察洪剛關係非同一般,原因在於薛平無論和哪個男人交往也沒有刻意向誰隱瞞,包括她的母親。可是,當李淑賢知道了這件事,她的反對態度相當堅決,相當激烈,大大超出了薛平的預料。
「你絕對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要是敢跟洪剛有點什麼,薛平,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李淑賢臉上的表情十分急切。
「這我就想不通了。我一直和商人曹建輝交往,您知道了雖說不支持,但也沒有堅決反對堅決制止,還有劉成斌——王軍的表哥,他一直幫我做這做那,我和他的關係您大概能猜出幾分,反對的程度也沒有這麼激烈這麼嚴重。那兩個都是有婦之夫,我和他們交往不合常理,也不像話,您是我媽,竟然能容忍女兒,為啥遇見洪警官您就不行了呢?他雖說結過婚,可是媳婦失蹤了,可以通過法律手段報個失蹤,然後宣布死亡,我將來能名正言順嫁給洪剛,您為什麼反對?媽,想讓我聽您的也行,您給個充足的理由先。」薛平不理解,故而辯解說。
「沒有理由,反正就是不行。」李淑賢似乎有難言之隱,不想說。
「媽,您不講理。您不一直希望我能正兒八經找個人談戀愛結婚,希望您的女兒能幸福嗎?我這兒眼看著幸福來敲門了,你卻莫名其妙地反對,到底是為什麼呀?」
「你先別問為什麼,我給你一個原則,或者叫做底線,你和洪警官交朋友也可以,但只能是一般的朋友,絕對不能往男女朋友、對象這方面走。你要是不聽媽的話,將來一定會後悔。」
「媽,您反對我與洪剛交往,必須給我充足的理由,要不然我不會聽您的。您有原則和底線,我也有。女兒好不容易真正喜歡上了一個人,您憑什麼莫名其妙的反對?」
「啥,你說啥?平,你說你喜歡上洪剛了?」
「可不是咋的,我難道能哄騙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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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歸喜歡,你可千萬不能和他走得更近。媽的話你能聽明白吧?我的意思是說,你和他交朋友也罷,心裡喜歡也罷,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絕對不能和他往男女朋友那方面走,也就是說,你和他之間,絕對不能發生男女之間的事!」
「媽,我要是告訴您,我和他之間已經有了男女之事,或者更明白地說,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您難道非得反對?您反對也沒用呀。」
「平,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故意和媽作對才這樣說?你不是故意騙媽媽?」
「那何必呢。您是我媽,我沒有必要在您面前演戲。」
「作孽呀,這簡直是作孽,老天爺在報復我呀!我李淑賢上輩子一定做了虧人虧心的事,一定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老天爺才這樣懲罰我!薛平呀,你是個冤家,你是媽的前世冤家呀!世上男人多了去了,你找誰不行,為啥偏偏找洪剛?平,媽必須告訴你,趕緊和洪剛斷了吧,你和他絕對不能在一起。你一定要聽媽的話,要不然,我在這世上沒法活了……」
看到母親一副決絕的表情,薛平的內心受到了強烈震撼。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和洪警官之間有什麼淵源,而媽媽是知情者,甚至是某種離奇故事的製造者,參與者?
天哪!
薛平不由想起母親曾經力主她和郝立家談戀愛,甚至當她離了婚,這個男子喪偶之後,母親想再次把她和他撮合在一起,而薛平力拒郝立家的原因,在于姓郝的和她的弟弟長相十分相似,讓薛平聯想到另外一個男人叫郝東山。郝東山除了是郝立家的爹,弄不好也是她弟弟薛安的生身父親,可想而知母親年輕時和郝東山一定不清不楚。那麼,現在母親極力反對薛平和洪剛在一起,難道洪警官與我薛平之間也有某種密不可分的聯繫,而聯繫的紐帶又是誰?難道我媽媽身後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既然弟弟薛安不是父親薛貴仁的親生,我薛平大概也不是。這一點薛平早有懷疑,不,應該說早有定論,只是她一直不願意在母親面前戳破這層窗戶紙。當初要不是母親主張讓她和郝立家談戀愛,她也不願意戳破弟弟的來路。這裡面不僅僅有母親李淑賢的面子問題,戳破了,弟弟在人世間就成了所謂「雜種」,而現在面對母親堅決反對我和洪剛交往,背後的原因難道也將證明我薛平是個「雜種」?難道我的身世當中,除了生身父親是隱形的,與洪剛洪警官之間也有某種淵源?
媽呀,這叫什麼事兒?難怪李淑賢聽到女兒和洪剛有染顯得歇斯底里,背後的文章叫我薛平怎樣面對?
李淑賢堅決反對女兒和洪剛發展超過一般朋友的關係,肯定有原因。
說來話長。
當年,李淑賢和薛貴仁結婚的時候,他們正是所謂的「一頭沉」家庭。薛貴仁初中畢業回鄉勞動,後來被沙棗花市那家有色金屬礦山企業招了工,成為最光榮的勞動者——工人階級,而妻子李淑賢仍留在鄉下當農民。年輕夫妻兩地分居,本來難免饑渴,再加上留在家裡照顧公婆,還要種自留地,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李淑賢的艱苦生活可想而知。作為工人之妻兼人民公社社員,李淑賢對現狀很不滿意,動輒將家務和地里的活兒扔給尚有勞動能力的公婆,跑到城裡來當臨時家屬。兩相比較,儘管在城裡住臨時的職工宿舍,但畢竟有自來水和公共衛生間,吃職工食堂的飯菜比在鄉下吃的味道要好,營養也更充裕。尤其和丈夫在一起,男歡女愛可以照常進行,久別勝新婚,薛貴仁在床上的表現超一流,弄得李淑賢更不願意回鄉下去。但長期這樣畢竟不行,農村那邊家裡需要主婦,李淑賢作為社員也得出勤掙工分,要不然生活會更困難,況且薛貴仁的單位也不允許他長期占有一間本來可以住三到四人的單身宿舍,媳婦小住可以,但總得回鄉下去。
人要長期處在一成不變的環境裡,沒有比較也就沒有鑑別,可能就會安於現狀,可李淑賢畢竟隔三差五能去過一段工人家屬的日子,經過比較,她對鄉下的生存條件難免有所嫌棄。對現狀的不滿直接導致她向薛貴仁發難,動不動說:「你整天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讓我留在家裡吃苦受累。伺候老人、洗衣做飯就不說了,我一個『屋裡人』還得像男勞力一樣乾重體力活兒,種地伺弄莊稼。我告訴你薛貴仁,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了。要麼你趕緊讓我進城,要麼把我休了,反正我不想在鄉下呆。」
薛貴仁很無奈。他說:「什麼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是個礦工嘛,上班不照樣黑水汗流,還有危險性。咱本來是鄉下人,吃苦受累必不可少。只有我好好干,爭取有一天把家屬轉成商品糧戶口,咱倆才能團圓。即使到了那一天,工分不掙了,家裡老人不還得贍養照顧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再說,咱倆還沒有孩子,等生了孩子負擔更重,咱也得撐著。你不想在鄉下呆,可我現在沒辦法呀。」
「我也想趕緊要個孩子,可咱倆兩地分居,啥時候才能懷上?哎呀,不對,哪怕兩地分居,離得又不遠,我經常去你那裡,你也隔三差五回來,這都兩年多了我一直沒有懷孕,該不是咱倆有不孕不育症吧?我看,抽空得到醫院去查查。」李淑賢說。
因為妻子堅持,薛貴仁只好陪著李淑賢到老家的縣醫院做了生育檢查。一查,果真有問題,原來薛貴仁的精子質量不好,並且屬於先天性的毛病,要治好幾無可能。也就是說,在生兒育女方面,醫生差不多給這個男人判了死刑。
生育檢查的結果讓薛貴仁十分喪氣,他覺得對妻子有無盡的愧疚。
「怎麼辦呢,淑賢?我不能讓你喪失做女人的權利,一輩子不生娃,要麼咱倆離了吧?」薛貴仁說。
「哼,你說離就離呀?跟上你我好賴是工人家屬,和你離了,再找誰都成了二婚,村裡的小伙誰肯娶我?除非嫁個比我老得多的,要麼嫁個瘸子、獨眼,有生理缺陷的,我才不干哩,賴也要賴你一輩子。」李淑賢說。
李淑賢不離不棄,讓薛貴仁很感動。他表態說:「我在礦上一定好好干,爭取多掙錢,爭取早日讓你轉成商品糧戶口,不再下苦種地。另外,咱趕緊抱養個娃娃吧,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你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能生個娃娃我也認,誰讓我的身體不爭氣呢?」
說者無奈,聽者有心。後來,李淑賢不知是出於報復無生育能力丈夫的心態,還是真的想有自己的孩子,她果真與同村的中學同學洪有成「勾搭成奸」。畢竟薛貴仁經常不在家,男歡女愛的滋味又那麼讓人不舍,故而李淑賢嘗到甜頭之後便一發不可收,一直到終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一方面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要向丈夫通報情況,李淑賢肚子裡帶著「野種」到薛貴仁工作的地方住了兩個月單身宿舍。她明明白白告訴老公,我想當媽,想成為一個完整的女人。
薛貴仁明知自己不行,面對李淑賢心有愧疚,於是忍著屈辱同意妻子將這個「野種」生下來。李淑賢生了個女兒,取名叫薛平。
有了孩子之後,薛貴仁還算仁義,將這個漂亮女孩視如己出,但他並不願意讓妻子再和別的男人繼續有染。為了能讓妻子和「野男人」斷開,薛貴仁在工友的幫助下,在一個叫做「幸福村」的平房區域蓋起了臨時性的干打壘土房,將老婆孩子接到身邊居住。
李淑賢進城之後,不知怎的又和另一位故舊男人——她的同鄉兼同學,從鄉村學校調到沙棗花市某中學工作的郝東山建立了聯繫,並且讓這個男人給她的肚子裡撒種,製造出薛貴仁名義上的兒子薛安。事後李淑賢向薛貴仁解釋,咱不能光有女兒沒有兒子,兒子才是頂門立戶的傳承人,姑娘總有一天是人家的人。薛貴仁雖然氣憤李淑賢的不貞,但無奈自身沒有生育能力,故而在夫妻間顯得沒有地位,只能默認現實。後來薛貴仁所在的企業發展很快,效益挺好,給老工人解決家屬「農轉非」問題,他的老婆和一雙名義上的兒女都有了城鎮戶口,一家四口就都在城裡生活了。
曾經和李淑賢不清不楚的洪有成挺有本事,農民身份的村幹部竟然干成了鄉鎮一級的正式幹部,後來通過函授教育取得學歷,工作也調動到了沙棗花市,並且攜家帶口,將一家人都弄到了城裡。他和李淑賢雖有舊情,但畢竟雙方都有家庭,再加上洪有成的妻子洪剛的媽媽對老公和李淑賢有染也有所覺察,並且以魚死網破的態度堅決反對丈夫繼續胡搞,而洪有成進城之後再見到李淑賢,也覺得這個女人當初的丰韻消失殆盡,他對她曾經有過的激情基本找不到了。所以,他們兩人以及兩家人後來基本斷絕了關係,沒有更多的來往。
當李淑賢發現女兒真心實意要深入交往的警察洪剛正是洪有成的親兒子,她免不了要站出來堅決反對,死命抵制,這一點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