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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作主張

2024-09-19 17:50:18 作者: 易化才

  有一句俗話怎麼說來著?叫做「傻人有傻福」。

  王軍既沒有車間余副主任的強勢,也沒有夏技術員的精明,但他憑藉著那股憨傻憨傻的勁兒,以及對堪稱廠花的車間第一美女薛平無條件的愛和無微不至的關心關照,硬生生把這場戀愛談成了。

  夏技術員走了,余副主任出於對王軍的羨慕嫉妒恨,曾想方設法為難他,但王軍以不變應萬變,你有你的千條妙計,我有我的一定之規,只要把美女對付好了,薛平心甘情願,別人其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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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副主任故意百般刁難,多次挑剔王軍幹活過程中的小差錯,甚至以王軍技術水平有問題為由,想逼迫這個自認為是情敵的青年調離本車間。但王軍也不完全是吃素的,他除了儘可能把工作干好,不給余副主任留下把柄之外,竟然憑藉一腔真誠,把車間一把手——主任兼支部書記打動了,等於找到了最貼近、最靠得住的保護傘。余副主任多次刁難未果,車間主任兼書記親自出面敲打他的副手:「老余,你有點出息好不好?薛平是黃花大閨女,王軍是個忠誠可靠的小伙子,他倆談戀愛天經地義,你在中間搗什麼亂呢?你有本事把薛平拿下也行,人家姑娘根本不理你,你拿小伙子當出氣筒,不光沒道理,還顯得小肚雞腸。你趕緊撤出來,不要光屁股推磨子——轉著圈丟人了。」余副主任辯解說:「要不是這臭小子插一槓子,我和薛平說不定就成了。我是單身,薛平是孤女,我倆有啥不可以?主任同志你觀念太保守,太落後,捎帶著愛多管閒事。」主任兼書記說:「要是薛平姑娘對你有意,啥話都好說,問題是人家根本不願意,你還干預她正常談戀愛,簡直是耍流氓嘛。我看王軍是個好小伙兒,你再為難他,小心我把這事反映給廠領導,讓他們治治你的壞毛病!」

  余副主任自知理虧,後來再沒有無理取鬧。

  每每余副主任刁難王軍之後,薛平就故意當著他的面和王軍秀親熱,秀感情,弄得老余心裡酸溜溜,卻無可奈何。薛平無視他人干擾破壞,堅持對王軍好,讓小伙子十分感動,於是他越發對薛平關愛有加,弄得兩個人簡直成了車間眾男女羨慕嫉妒恨的目標。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平心甘情願,王軍自我感覺良好,就足夠了。

  當薛平和天車工王軍的戀愛關係不再是秘密,成為人人皆知的鮮花和牛糞的故事之後,李淑賢也逐漸有所耳聞。

  一開始,薛平的母親不動聲色,暗中將女兒相中的男子調查了一番。經調查,王軍是頂替接班、取代父親當上工人的。其父已退休回農村養老,因為提前退休讓兒子接班,所以退休金微薄,其母為鄉村婦女。王軍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在上學,所以他的工資收入有相當大一部分要用來資助家庭。

  打聽清楚王軍的家庭狀況之後,李淑賢和薛平進行了一次認真的談話。

  「平啊,你真要和那個天車工處對象,還是試探試探,體驗體驗?」李淑賢一副平心靜氣的樣子,問。

  「這有啥試探的?有啥要體驗的?談對象就是談對象。我打算和王軍好好處,該結婚時就結婚。」薛平回答得一點不含糊。

  「平啊,甭怪媽說你,你看上去聰明伶俐,長了一副好身材、好臉蛋,腦子咋不夠用呢?追求你的人一大堆,為啥偏偏看上王軍了呢?」

  「王軍有什麼不好?王軍長得憨實,像個男子漢;王軍不光有工作,品德也好;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好,這比什麼都重要。我看上他有啥不可以,為啥不能和他談戀愛?」

  「要讓我說,哪怕你們車間以前那個夏技術員,也比王軍好吧?我知道他追過你。人家起碼念過大學,有學歷,有發展前途,將來弄不好能當幹部,工資收入肯定噌噌噌上去了。再退一萬步說,哪怕是死了老婆的余副主任,起碼是車間領導,是個有本事的男人,不就是個二婚嗎,問題也不太大。你為啥偏偏要找王軍,他要啥沒啥,還有沉重的家庭經濟負擔,如果你將來真和他結婚,就準備過一輩子苦日子吧!我說過的,女人嫁人,好像再次投胎……」

  「得啦得啦,您又來啦!」薛平很不耐煩地打斷母親的話頭,「投胎,投胎,我就是投錯胎啦,才遇到您這樣的媽!既然您今天把話說到這兒了,我也不妨告訴你為啥找王軍。你剛才說夏技術員、余副主任都比王軍好,這話恐怕連您自己都不信,我不知道您是怎樣打聽到這些情況的,但凡這倆人很靠譜,是好人,我也許就從了他們呢。可是,夏技術員人不咋的,余副主任追我那叫以權謀私耍流氓,我要真看上他們了,估計您和我爹也會堅決反對。我明明知道這兩人不行,又被他們糾纏不清,才讓您幫著物色對象,可您呢,世上好男人那麼多,您幫我找誰不行,偏偏找來個郝立家!什麼意思?您和郝立家他爸不清不楚,還非把我和他家人拴在一起。媽呀,您想沒想,我真和郝立家談成了,那是多大的屈辱呀!別說我不願意接受,我爸遲早也會知道真相,他也是男人,臉面還要不要啊?在這種情況下,我要不趕緊找個合適的對象,您是不是還會給我再介紹張立家、王立家什麼的?我認為王軍人挺好的,我才不管他家窮家富,只要他對我好就行。從今以後,我找誰做對象,我嫁給誰,您最好不要干預,否則我會讓您沒面子,這也是您自找的!」

  李淑賢抹著眼淚走開了。她生的一雙兒女,都是孽種啊!女兒給她氣受,是報應,誰讓她給女兒介紹那個郝立家呢?鬼迷心竅了。

  對於兒女的人生大事,李淑賢比薛貴仁操的心要多,只要李淑賢同意或者放任,到了薛貴仁那裡,一般不會提贊成或反對的意見,仿佛兒女的事情對他來說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沒有了來自父母以及周圍人的阻力,薛平和王軍這場戀愛,註定會一直走到婚姻。

  可是,當決定要和王軍登記結婚時,薛平卻在李霞面前哭了。

  李霞是薛平最好的閨蜜,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刻,薛平當然會想到婚禮上的伴娘非李霞莫屬。

  李霞是薛平打小在一起的玩伴兒。同樣來自那家有色金屬國有企業的老員工家庭,兩人的母親也同樣來自鄉下——都屬於老職工家屬「農轉非」的那種「一頭沉」家庭。兩個家庭到了城裡,共同的命運決定了他們差不多一樣的待遇,兩家人一直住鄰居,薛平和李霞上小學就是同班,關係非常要好。還有一點很奇怪,雖然兩人出生的地域有差別,但卻有著相似的天然淡黃色頭髮和略微發藍的眼珠,看上去有點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換句話說,李霞也是美人坯子一個。這一點是不是兩人走得近的因素之一,沒有人能夠說得清。

  兩位美女的人生之路之所以後來會產生很大差別,源自她們各自不同的特性,這一點在初中階段就表現出來了。

  初二是成長路上的一個節坎兒。女孩子長到一定年齡,具備了女人最重要的性徵之後,心理上都會發生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往往能影響人的一輩子。同樣的美人坯子,一樣的引人注目,何況同一個班級有兩個相似的小美女,難免會成為師生注目的對象。在眾人過多關注的目光中,薛平感受到了驕傲。後來她學到一句話,叫做「天生麗質難自棄」,感覺她從一開始就是這句話責無旁貸的實踐者,別人越關注她的漂亮,薛平就越發拿自己當回事兒,於是逐漸走向愛打扮、愛虛榮這條漂亮女孩常見的人生之路,學習成績卻一路走下坡。而李霞全然不同,從初中二年級開始,她對周圍人過多關注的目光,採取了儘量迴避的態度,仿佛要把自己雪藏起來。她不僅不使用任何化妝品,髮型採用落後幾十年的羊角小辮兒,而且上學堅持穿校服,從不故意顯露卓越的女性特徵。李霞不喜打扮和招搖,決定了她將心思都用到學習上,在班級一直保持成績領先的地位。這樣以來,考高中時兩個人的差別就顯現出來了。李霞考上了全市最有名的重點高中,而薛平只能去上他們的父輩所在企業的技工學校,而技校的錄取成績之低充分體現出企業對員工子女最大的照顧。李霞在高中仍然是個學習刻苦的好學生,最終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而薛平玩兒似的讀了三年技校,被安排到工廠上班,到生產一線當工人。

  雖然上大學和技工學校畢業之後當工人在一般人看來如同天上地下,差別大了去了,但這種人生路上鬼使神差的差異性,並沒有影響薛平和李霞之間友誼的延續。她們書信、電話交往不斷,彼此覺得相互之間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有種種人生經驗可以相互交流、借鑑。李霞更多地向薛平傾訴大學生活的清苦和無味,仿佛她在高中階段為考大學而吃苦受累的經歷不堪回首,走進大學校門仿佛才找了人生真諦,那就是人活著不光要吃苦,還應該勞逸結合,一個時期的艱苦努力只是手段而並非目的。她這樣說不知有沒有特意照顧閨蜜好友自尊心的成分,相比較而言,薛平的心態似乎更陽光一些。薛平總在電話里(她不大喜歡寫信,畢竟組織文字對薛平來講是一樁苦差事,而憑藉小姑娘的漂亮和機靈,她往往能找到免費打長途電話的機會)給李霞講工廠的種種趣聞軼事,言語間對工友們單純、樸素以及周圍人欣賞她的美貌給她帶來好心情刻意渲染,似乎非要讓念大學的李霞羨慕、嫉妒。

  無論怎樣,時空的阻隔沒有讓她們兩個打小建立起來的友誼變得黯淡,不能不說是個奇蹟。也許因為天生投緣,也許因為美女之間惺惺相惜,總歸她倆的關係一直非常好,好得讓周圍人懷疑這倆人的性取向是不是有異常?要不然,文化修養和性格差異都不能成為他們友誼的負面力量,豈不是難以講通?

  反正,這倆人就是好,好得比一般閨蜜還要好。

  終於等到李霞大學畢業,她選擇回到培養她長大的這座工業城市繼續人生之路,到父輩工作過的國有大企業做了白領。相對於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李霞來講,薛平已有6年工齡,很有點熟練工的范兒了。時空阻隔消失之後,友誼比前更勝一籌。有時候,薛平也要在李霞面前追悔自己當初沒有好好念書,所以只能當個體力勞動者;而李霞卻發自內心地認為念了大學也沒什麼了不起,進了廠子一切還得從頭來,反而不如薛平懂得生活,懂得享受。

  「咱倆一起在街上走,你吸引的眼球肯定比我多,回頭率和我比要用乘法計算。」李霞對薛平說,「原因是你比我更懂得怎樣打扮,而且你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光芒四射,也許就是傳說中的風騷。而我,上學念書變傻了,連女人味兒也弄丟了。」

  「不對不對,你有氣質,我只有外在的、打扮出來的美麗——還被你說成風騷。」薛平說。

  眼見得要走進婚姻殿堂了,薛平認為她婚禮上的伴娘非李霞莫屬。一是因為李霞漂亮,但又不至於將她襯托得不漂亮,二是因為李霞是大學生,企業白領,當伴娘會讓她很有面子。當然,更重要是因為她倆友誼深厚,氣味相投,惺惺相惜,心靈默契。

  請李霞幫著看婚紗試婚紗回來,兩個人單獨相處,薛平對著最親密的朋友,竟然珠淚滾滾:「霞呀,我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嫁給王軍,是我自覺的選擇,可要結婚了,我忽然覺得心中害怕,也不知為什麼。」

  李霞說:「我也沒結過婚,甚至迄今為止還沒有過刻骨銘心的戀愛,所以更談不到要嫁給誰。也許,每個女孩在嫁人的時候都會有莫名其妙的恐懼感,但這不一定意味著你的選擇有什麼錯。我想問問你,平,如果說你嫁的人不是王軍,而是其他男人,你會不會害怕?」

  薛平說:「我不知道。」

  李霞又問:「如果說婚禮之前王軍突然出意外了,你嫁不成他了,甚至這個人不存在了,你會不會痛苦得活不成?」

  薛平想了想說:「我還能活。」

  李霞說:「也許你真錯了。你現在後悔不知還來得及來不及。」

  薛平說:「來不及了。」

  李霞說:「來不及就嫁吧,我好不容易能當回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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