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學校教育

2024-09-19 17:41:31 作者: 柳詒徵

  清代學校教育,率沿明制。在清季未興學堂以前,其所謂學校,即科舉之初基,固無當於教育,然其學分大、中、小,官有教授、教諭等,亦近世學校名義之所沿也。

  《清會典》:「凡學皆設學官以課士。府曰教授,州曰學正,縣曰教諭,皆以訓導副之。」「凡生員,有廩膳生,有增廣生,有附生,各視其大學中學小學以為額。」 「奉恩詔,則廣額,巡幸亦如之。其永廣之額,則視其事以為差。」「簡學政以董教事及按試,嚴以關防。歲試各別其文之等第,以賞罰而勸懲之,取其童生之優者以入學。」「凡試生員,令學官冊而送於院。試童生,令地方官冊而送於院,鄉試,則錄科,各申以禁令。三年報滿,各列所剔之弊,題而下於部,以考核。」「凡教學,必習其禮事,明其經訓,示其程式,敦其士習,正其文體。」「凡生員食餼久者,各以其歲之額而貢於太學,曰歲貢。有恩詔,則加貢焉,曰恩貢。學官舉其生員之優者,三歲,學政會巡撫試而貢之,曰優貢。十有二歲,乃各拔其學之優者而貢之,曰拔貢。」

  明惟府教授秩從九品,余俱無官品;

  《明史》:「儒學。府,教授一人(從九品)、訓導四人;州,學正一人、訓導三人;縣,教諭一人、訓導二人。教諭掌教誨所屬生員,訓導佐之。」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清高宗始加其品級。

  《清文獻通考》:「先是直省教職未入流品,雍正十三年九月 奉諭,各省教職,乃師儒之官,所以訓迪約束,為多士之表率也。若不賞給品秩,則與雜職無異,恐本人遂以冗散自居,不知殫心課士,以盡職任。著加給品級,以示鼓舞責成之意。尋吏部議准,京府教授、四氏學教授、各府衛儒學教授為正七品官,各州學正、各縣教諭為正八品官,各府州縣衛訓導為從八品官。」

  然師儒地位本不以官品為尊卑,清之定為職官,似屬尊師,亦未得尊之之法也。其國學曰國子監,亦沿前代之制,有師儒之官,

  《清會典》:「國子監管理監事大臣一人;祭酒,滿洲一人、漢一人;司業,滿洲一人、蒙古一人、漢一人,掌國學之政令。凡貢生、監生、學生及舉人之入監者,皆教焉。」「凡貢生之別有六:曰恩貢生,曰拔貢生,曰副貢生,曰歲貢生,曰優貢生,曰例貢生。監生之別四:曰恩監生,曰蔭監生,曰優監生,曰例監生。學生之別二:曰八旗官學生,曰算學生。貢生、監生教於堂,學生教於學。凡入貢、入監非以俊秀者,曰正途。」「凡教,有月課,有季考,皆第其優劣,歲終則甄別,各視學之成否而咨焉。察其經明事治者以聞,而備用。」「六堂:率性堂,助教,漢一人,學正,漢一人;修道堂,助教,漢一人,學正,漢一人;誠心堂,助教,漢一人,學正,漢一人;正義堂,助教,漢一人,學正,漢一人;崇志堂,助教,漢一人,學錄,漢一人;廣業堂,助教,漢一人,學錄,漢一人,掌分教肄業之士。凡肄業,按其內外班之額而分撥焉,各率以班長,南學則董以學官,率以齋長,皆月課以時講貫其義。」「算學,管理大臣,滿洲一人,助教,漢一人,教習,漢二人,掌教算法。」

  其監生多援例捐納者,世多卑視之。

  清之學校,最重流品。一切賤籍,不得應試。

  《清通考》:「定例,娼優隸卒之家,不准考試。其皂隸、馬快、小馬、禁卒之子孫,有矇混捐納者,俱照例斥革。至門子、長隨,湖南省有濫行報捐者,均予斥革。惟民壯一班,雍正年間,先後議准與兵丁一律拔補,非賤役可比,不便阻其進身之階。但各省俱有皂快民壯三班,隨時改撥者,應令地方官查明,除未經改撥之民壯子孫,准其報捐應試外,其由民壯改充皂快,及其先曾充當皂快者,仍不准報捐應試,以杜冒濫。」

  童生應試,必有保結,

  《清會典》:「童生考試,以同考五人互結。廩生認保出結,府州縣試,令童生親填年貌籍貫三代,認保姓名,並各結狀,黏送府州縣。試畢造冊,申送學政。」

  《清會典》,記述清朝典章制度的官修史書。包括康熙、雍正、乾隆、嘉慶、光緒五朝會典。

  其有違誤,保者連坐,

  《清會典》:「童生考試,有冒籍、頂替、倩代、匿喪、假捏姓名、身遭刑犯及出身不正,如門子、長隨、番役、小馬、皂隸、馬快、步快、禁卒、仵作、弓兵之子孫,倡優、奴隸、樂戶、丐戶、蜒戶、吹手,凡不應應試者混入,認保派保互結之五童,互相覺察。容隱者五人連坐,廩保黜革治罪。」

  而舉貢生員並免差徭,視一切平民,顯有階級之別焉。

  《清通考》:「乾隆元年,命免舉貢生員雜色差徭。是時各省有令生員充當總甲圖書之役者,奉諭:嗣後舉貢生員等,著概行免派雜差,俾得專心肄業。倘於本戶之外,別將族人借名濫充,仍將本生按律治罪。」

  學校之外,有書院,亦沿宋、明之制,

  《清會典》:「京師設立金台書院,每年動撥直隸正項銀兩,以為師生膏火,由布政司詳請總督報銷。直省省城設立書院,直隸曰蓮池,山東曰濼源,山西曰晉陽,河南曰大梁,江蘇曰鐘山,江西曰豫章,浙江曰敷文,福建曰鰲峰,湖北曰江漢,湖南曰嶽麓、曰城南,陝西曰關中,甘肅曰蘭山,四川曰錦江,廣東曰端溪、曰粵秀,廣西曰秀峰、曰宣城,雲南曰五華,貴州曰貴山,皆奉旨賜帑,贍給師生膏火。奉天曰瀋陽,酌撥每學學田租銀為膏火,令有志向上無力就師各生,入院肄業。書院師長,由督撫學臣,不分本省鄰省已仕未仕,擇經明行修足為多士模範者,以禮聘請。」

  而其性質蓋有區別。清初,各地方書院,猶尚講學。如二曲之於關中,

  《二曲集·歷年紀略》:「康熙十二年,總督鄂善修復關中書院,肅幣聘先生講學。先生登座,公與撫軍、藩臬以下,抱關、擊柝以上,及德紳名賢進士舉貢文學子衿之眾,環階席而侍聽者,幾千人。先生立有學規會約,約束禮義,整肅身心。三月之內,一再舉行,鼓盪摩厲,士習丕變。」

  習齋之於漳南,

  《顏氏學記》(戴望):「肥南有漳南書院,邑人郝文燦請先生往設教,三聘始往。為立規制甚宏,從游者數十人,遠近翕然。」

  張、蔡之於鰲峰,

  《先正事略》(李元度):「儀封張清恪公伯行,嘗建請見書院,與鄉人士講明正學。」「所至必修建書院學舍,閩士肖公象,祀於鰲峰。」

  李元度(1821~1887),清代大臣、學者。字次青、笏庭,號天岳山樵,晚號超然老人。著有《國朝先正事略》、《天岳山館文鈔》、《天岳山館詩集》、《四書廣義》、《國朝彤史略》、《名賢遺事錄》、《南嶽志》等。

  《蔡公世遠墓志銘)(方苞):「儀封張清恪公撫閩,延公父璧,主鰲峰書院,而招公入使院,共訂先儒遺書。」「公丁父艱歸,大府復以鰲峰屬公。公尚氣節,敦行孝弟,好語經濟,而一本於誠信。由是閩士慨然盛興於正學,而知記誦辭章之為末也。」

  沈、史之於姚江,

  《姚江書院志》:「姚江講學之盛,前稱徐、錢,後稱沈、史。」「沈求如先生國模,字叔則,餘姚人。崇禎末,與念台劉子會講證人社。劉子死節,哭之慟,自謂後死,作人明道之意益篤,使門人重繕義學,月旦臨講,曰陵谷變遷,惟學庶留人心不死。」「史拙修先生孝咸,衣冠言動,一準儒者,醇潔之士多歸之。沈先生卒,拙修先生主書院,和平光霽,以名教為宗主。家貧,日食一粥,泊如也。」

  皆明代講學之書院之法也。雍正中,直省皆建書院,

  《清通考》:「雍正十一年,命直省省城設立書院,各賜帑金千兩,為營建之費。諭內閣:各省學政之外,地方大吏,每有設立書院,聚集生徒講誦肄業者,但實有裨益者少,浮慕虛名者多。近見各省大吏,漸知崇尚實政,不事沽名邀譽之為,而讀書應舉者,亦頗能屏去囂浮奔競之習。則建立書院,擇一省文行兼優之士,讀書其中,使之朝夕講誦,整躬勵行,有所成就,俾遠近士子觀感奮發,亦興賢育才之一道也。督撫駐劄之所,為省會之地,著該督撫商酌奉行,各賜帑金一千兩。將來士子群聚讀書,須預為籌畫,資其膏火,以垂永久。其不足者,在於存公銀內支用。封疆大臣等,並有化導士子之職,各宜殫心奉行,黜浮崇實,以廣國家菁莪棫樸之化。則書院之設,於士習文風,有裨益而無流弊,乃朕之所厚望也。」

  以屏去浮囂、杜絕流弊為宗旨。故主之者不復講學,第以考試帖括,頒布膏火而已。袁枚《書院議》謂上之人,挾區區稟假,以震動黜陟之,謂能教士,實中當時之弊。

  袁枚(1716~1797),清代詩人、詩論家。字子才,號簡齋,晚號蒼山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與趙翼、蔣士銓合稱為「乾隆三大家」。著有《小倉山房集》、《隨園詩話》及《補遺》、《新齊諧》及《續新齊諧》等。

  《書院議》:「民之秀者,已升之學矣;民之尤秀者,又升之書院。升之學者,歲有餼;升之書院者,月有餼,此育才者甚盛意也。然士貧者多,富者少,於是求名賒而謀食殷。上之人探其然也,則又挾區區之稟假,以震動黜陟之,而自謂能教士,嘻,過矣!」

  然如鄂爾泰教滇士以讀書,亦未始無勸學之用。

  《征滇士入書院敕》(鄂爾泰):「滇舊有書院,使者分為三舍,課其優絀,以高下其廩餼。然使者竊憂之,慮其應上者之鮮實心,而操之無具,故奇才異能之士未嘗數數睹也。……使者先已置二十一史諸書於院中,學者尚未及讀,至是復取架上十三經及周秦以來之書若干部,各用圖書印記,注之簡冊,貯之書院,掌之學官,傳之永久。又將招致四方之善讀書而能好古者,以充學舍,厚其廩餼,而以時親課讀之。……讀書之法,經為主,史副之。《四書》本經、《孝經》,此童而習之者。外此,則先之以《五經》,其次如《左傳》之淹博,《公》、《穀》之精微,《儀禮》之謹嚴,《周禮》之廣大,《爾雅》辨晰毫芒,大至無外而細入無間。此十三經者,闕其一,即如手足之不備,而不可以成人者也。至於史,則先《史記》,次《前漢書》,次《後漢書》。此三史者,亦闕一不可。讀本紀,可以知一代興亡盛衰之由;讀年表世家,可以知大臣創業立功之所自;讀列傳,可以知人臣邪正公私,即以關係國家得失利害之分;讀忠孝、節義、隱逸、儒林、文學、方伎等傳,可以知各成其德,各精其業,以各造其極,而得其或顯當時、或傳後世之故;讀匈奴、大宛、南夷、西域諸傳,可以知安內攘外、柔遠綏邊、恩威各得之用;讀天官、律歷、五行諸書志,可以觀天,而並可以知天人相感之原;讀河渠、地理、溝洫、郡國諸書志,可以察地,而並可以知險要之機;讀禮樂、郊祀、儀衛、輿服等書志,可以知典禮掌故之因革,而有所參訂;讀藝文、經籍等志,可以知七略、九種、四部、六庫著作之源流,而有所考稽;讀平準、食貨諸書志,可以知出入取予、制節謹度之大要,而有所規鑒;讀刑法、兵營等志,可以知賞罰、征伐、懲惡、勸善、討罪、立功之大法,而有所折衷。此讀史之大要也。……讀《左傳》,以《史記》副之;讀《公羊》、《穀梁》、《儀禮》、《周官》、《爾雅》,而以前後兩《漢》副之。十三經與三史既讀,此外如《家語》、《國語》、《國策》、《離騷》、《文選》、《老》、《莊》、《荀》、《列》、《管》、《韓》,以及漢、唐、宋、元人之文集,與《三國志》、《晉書》以下諸史,參讀參看,擇其尤精粹者讀之,其餘則分日記覽。……如借書院為納交聲氣之地,觴酒酬酢,慶賀往還,遊蕩門外,招搖市中,是尤不肖之甚,貽羞書院,恥笑士林,此使者之所深惡,毋過吾門也。」

  其後如阮元之創詁經精舍及學海堂,

  阮元(1764~1849),清代文學家、金石學家,字伯元,號芸台,儀征(今屬江蘇)人。著有《十三經註疏校勘記》、《疇人傳》、《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等。

  《阮文達公傳》(劉毓崧):「所至必以興學教士為急,在浙江則立詁經精舍,在廣東則立學海堂,選諸生知務實學者肄業其中,士習蒸蒸日上,至今官兩省者皆奉為矩矱。」

  《先正事略》:「阮元為浙江巡撫時,立詁經精舍,祀許叔重、鄭康成兩先生,延王述庵、孫淵如主講席,選高材生讀書其中。課以經史疑義及小學、天文、地理、算法,許各搜討書傳條對,不用扃試糊名法,刻其文尤雅者曰《詁經精舍集》。不十年,上舍士致身通顯及撰述成一家言者,不可殫數,東南人才稱極盛焉。」「調兩廣總督,立學海堂,以經古學課士,如在浙江時。」

  黃體芳之建南菁書院,

  《黃先生以周墓志銘》(繆荃孫):「黃漱蘭侍郎視學江蘇,建南菁講舍,延先生主講。先生教以博文約禮,實事求是。」「宗湘文觀察建辨志精舍於寧波,請先生定其名義規制,而專課經學,著錄弟子千餘人。」

  以及俞樾、劉熙載、朱一新等之掌教各書院,

  《俞先生樾行狀》(繆荃孫):「先生歷主講蘇州紫陽、上海求志、德清清溪、歸安龍湖等書院,而主杭州詁經精舍至三十一年,為歷來所未有。其課諸生,一稟阮文達公成法,王侍郎昶、孫觀察星衍兩先生之緒,至先生復起而振之。兩浙知名之士,承聞訓迪、蔚為通材者,不可勝數。」

  《劉融齋中允別傳》(蕭穆):「其主講龍門書院,與諸生講習,終日不倦。每五日,必一一問其所讀何書、所學何事,黜華崇實,祛惑存真,嘗午夜周覽諸生寢室,其嚴密如是。」

  《朱君一新別傳》(金武祥):「粵督張香濤尚書,延為肇慶府端溪書院山長,復延入廣州,為廣雅書院山長。廣雅規模宏大,張公所新建者,儲書甚富,山長專課諸生以經訓性理及史事詞章有用之學,兩廣東西高才生咸請業。」

  皆以博習經史詞章為主,與專試時文之書院固不同,亦與講求理學之書院異趣焉。

  書院之外,有社學、義學等,則為教育幼童及孤貧者而設。

  《清通考》:「康熙九年,令各直省置社學社師,凡府、州、縣每鄉置社學一,選擇文藝通曉、行誼謹厚者,考充社師,免其徭役,給餼廩優膳,學政按臨日,造姓名冊,申報考察。」「五十四年,諭直隸巡撫趙宏燮,畿輔之地,乃王化所先,宜於窮鄉僻鄉皆立義學,延師教讀,以勉厲孝弟,可望成人矣。」

  《清會典》:「京師暨各省府、州、縣,俱設義學。京師由順天府尹慎選文行兼優之士,延為館師。諸生中貧乏無力者,酌給薪水。各生由府、州、縣董理,酌給膏火。每年仍將師生姓名,冊報學政。直省、府、州、縣、大鄉、巨堡,各置社學,擇學優行端之生員為師,免其差役,由地方官量給廩餼,仍報學政查核。」

  其教課不過童蒙識字之書,間授以珠算,取足謀生而已。通常士商之子弟,則多學於家塾,或就師塾聚讀。敏異者則授以經書及史鑑之類,愚鈍者則學尺牘、習珠算,至年十四五,為商賈之徒弟焉。塾師之教,最重記誦。

  《蒿庵閒話》(張爾岐):「邢懋循嘗言,其師教之讀書,用連號法。初日誦一紙,次日又誦一紙,並初日所誦誦之,三日又並初日、次日所誦誦之。如是漸增引至十一日,乃除去初日所誦,每日皆連誦十號,誦至一周,遂成十周。人即中下,已無不爛熟矣。又擬目若干道,書籤上,貯之筒,每日食後,拈十簽,講說思維,令有條貫。逮作文時,遂可不勞餘力。」

  然亦有注重啟發者,觀王筠教童子法,雖專為學生作文應試計,而其用心,未嘗不與今之教育家言相近焉。

  《教童子法》(王筠):「蒙養之時,識字為先,不必遽讀書。先取象形、指事之純體教之,識日、月字,即以天上日、月告之;識上、下字,即以在上、在下之物告之,乃為切實。純體字既識,乃教以合體字。又須先易講者,而後及難講者,講文不必盡說正義,但須說入童子之耳,不可出之我口便算了事。如弟子鈍,則識千餘字後乃為之講。能識二千字,乃可讀書;讀亦必講。然所識之二千字,前已能解,則此時合為一句講之。若尚未解,或並未曾講,只可逐字講之。八九歲時,神智漸開,則四聲、虛實、韻部、雙聲、疊韻事事都須教,兼當教之屬對,且每日教一典故。才高者,全經及《國語》、《國策》、《文選》盡讀之;即才鈍,亦《五經》、《周禮》、《左傳》全讀之,《儀禮》、《公》、《穀》摘抄讀之。才高十六歲可以學文,鈍者二十歲不晚。初學文,先令讀唐、宋古文之淺顯者,即全作論,以寫書為主,不許說空話,以放為主,越多越好,但於其虛字不順者少改易之。以圈為主,等他知道文法,而後使讀隆、萬文,不難成就也。……學生是人,不是豬狗,讀書而不講,是念藏經也,嚼木札也。鈍者或俯首受驅使,敏者必不甘心。人皆尋樂,誰肯尋苦,讀書雖不如嬉戲樂,然書中得有樂趣,亦相從矣。……凡每日屬對,必相其本日所讀,有可對者,而後出之,可以驗其敏鈍。即或忘之,亦教責之而無詞也。……小兒無長精神,必須使有空閒,空閒即告以典故。但典故有死有活,死典故日日告之,如十三經何名,某經作注者誰、作疏者誰,二十四史何名、作之者姓名,日告一事,一年即有三百六十事。間三四日,必須告以活典故,如問之曰:兩鄰爭一雞,爾能知確是某家物否?能知者即大才矣,不能知而後告以《南史》。先問兩家飼雞各用何物,而後剖嗉驗之,弟子大喜者,亦有用人也,自心思長進矣。……教弟子如植木,但培養澆灌之,令其參天蔽日。其大本可為棟樑,即其小枝亦可為小器具。今之教者,欲其為幾也,即曲折其木以為幾,不知器是做成的,不是生成底。迨其生機不遂而夭閼以至枯槁,乃猶執夏楚而命之,曰:是棄材也,非教之罪也。嗚呼,其果無罪耶!……沂州張先生,筠之父執李刑原 先生師也。嘗言從學時,每日早飯後輒曰各自理會去,弟子皆出,各就隴畔畦間。比反,各道其所理者何經何文,有何疑義。張先生即解說之。吾安邱劉川南先生 十餘歲時,師為之講書數行,輒請曰:如此則與某章反背。師令退思之,而復講,如是者每日必有之。半年後,師遂不窮於答問,是謂教學相長。然此等高足那可多得,故為弟子講授,必時時詰問之,令其善疑,誘以審問,則其作文時,必能標新領異矣。」

  王筠(1784~1854),清代文字學家。字貫山,號友,山東安邱人。著有《說文句讀》、《文字蒙求》、《正字略》、《夏小正正義》、《教童子法》等。其中,《教童子法》成為我國古代教育史上最有影響的小學語文教學法專著。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