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場

  （克呂泰涅斯特拉和伊菲革涅亞坐在車上，同了從者們上場。）

  歌隊　我們站在這裡，卡爾喀斯的女兒們，扶那王后從車裡出來，教她不要蹉跌站到地上，我們因了好意輕輕地扶她在我們的手裡，也不讓新到我們這裡的阿伽門農的有名的女兒感到驚惶。我們自己是異鄉的女人，不要擾亂了，也不要驚嚇了異鄉的阿耳戈斯人。［65］

  克呂泰涅斯特拉　我把這當作吉祥的預兆［66］，你們的殷勤和好說的話。我希望我送新娘來，使她得到幸福的婚姻。（對使女們）你們把我給女孩兒帶來的嫁妝從車上搬出來，用心地拿了，送到屋裡去。我的兒，你下馬車來吧，把你柔弱的腳好好的安放在地上。［67］（對歌隊）女郎們，你們抱住了她，把她從車裡攙下來吧。你們誰給我一隻手扶住，讓我可以安詳地離開那車裡的坐位。你們來站在這些馬的軛邊，因為那馬的眼睛怕生，是容易驚的。拿這小孩俄瑞斯忒斯，阿伽門農的小子去吧，他還是不會說話的孩子哩。啊孩子，給馬車搖晃得睡著了麼？醒來，慶賀你姊姊的婚禮吧！因為你將出身高貴，得到一個英勇的人做親戚，是海的神女的神似的子姓呢。我的兒，到我這裡來，坐在母親的旁邊，伊菲革涅亞，靠近了我，把我的幸福給那些異鄉的女人看。你來吧，歡迎你那親愛的父親。［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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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伽門農上場。）

  伊菲革涅亞　（奔向他的懷中）啊，母親，我跑在你的前頭了，請你不要對我生氣，——我抱住了父親，心胸對著心胸地。

  克呂泰涅斯特拉　啊，我所最尊敬的，阿伽門農王呵，我們來了，依照了你的命令。

  伊菲革涅亞　啊父親，我想倒在你的胸前，隔了那些日子了，所以我跑在前頭，因為我想望你的臉。請你不要對我生氣。［69］

  克呂泰涅斯特拉　我的兒，你該這麼做的，你是最愛父親的一個，在我所生的那些小孩們中間。

  伊菲革涅亞　父親，我看見你那麼高興，在很多日子之後。［70］

  阿伽門農　父親見了你也是一樣，你說的話我們兩面都可以用。

  伊菲革涅亞　父親你好！我謝謝你，你把我叫了來。

  阿伽門農　我的兒，我不知道要怎樣地說好。

  伊菲革涅亞　呀，你見了我高興，臉色卻是不快活。

  阿伽門農　做國王和將軍的人有許多操心的事。

  伊菲革涅亞　今天算是我的吧，你不要去想那些心事了。

  阿伽門農　我現在是全屬於你的了，我不想別的。

  伊菲革涅亞　展開你的眉頭，現出笑容來吧。

  阿伽門農　你看，我的兒，我喜歡呢，正如我見了你那麼地喜歡。

  伊菲革涅亞　可是你還從你眼裡淌出眼淚來呢？

  阿伽門農　因為將來我們的別離可是長哩。［71］

  伊菲革涅亞　我不懂，親愛的父親，我不懂你所說的話。［72］

  阿伽門農　你聰明的說話更加引動了我的哀憐。

  伊菲革涅亞　那麼我將說得愚笨，若是這使得你喜悅。

  阿伽門農　啊，（旁白）這沉默我受不了。（高聲說）我謝謝你。

  伊菲革涅亞　父親，你同你小孩們留在家裡吧！

  阿伽門農　我情願，可是我不能照我的心愿做，使得我很苦惱。

  伊菲革涅亞　讓那些打仗和墨涅拉俄斯的災難都滅亡了吧！

  阿伽門農　在滅亡了我之前，這要滅亡了別的人。［73］

  伊菲革涅亞　你耽擱在奧利斯灣有很多的日子了。

  阿伽門農　現在還有阻礙，不能打發軍隊前去。

  伊菲革涅亞　父親，人們說那佛律癸亞人是住在哪裡呀？

  阿伽門農　在那裡，我願那普里阿摩斯的兒子帕里斯不曾住著！

  伊菲革涅亞　啊，父親，你離開了我，要旅行得很長遠麼？

  阿伽門農　女兒呵，你也要去一趟，同你父親一樣。［74］

  伊菲革涅亞　唉，若是可以的話，我真想你把我帶了同去才好哩！

  阿伽門農　你也要得渡過去，那時你會記起你的父親來。［75］

  伊菲革涅亞　我同了母親出發航行，還是獨自一個人去呢？

  阿伽門農　獨自一個人，同父親和母親都分開了。

  伊菲革涅亞　難道你，父親，給我找了一個別的家麼？

  阿伽門農　別說了！女孩兒家無須知道這些事。

  伊菲革涅亞　父親，你在那邊成功之後，趕快從佛律癸亞回來吧。

  阿伽門農　我首先必須在這裡舉行一個祭祀哩。

  伊菲革涅亞　是呀，你必須靠了神聖的儀式去敬禮神明的。［76］

  阿伽門農　你將看得到，站在淨水台的近旁。

  伊菲革涅亞　父親，那麼我將去繞著祭壇領導跳舞麼？

  阿伽門農　我羨慕你比我幸福，什麼都不知道。你進帳里去吧，那裡是只有女孩們看得見你的，［77］給我一個苦的接吻和一握手，在你將要長久地離開了你父親之前。啊，胸脯呀，面頰呀，金黃的頭髮呀！那佛律癸亞的城和海倫成了你多大的苦難呀！但是我說不下去了，因為我剛觸著了你，眼裡很快就流出淚來。你進帳里去吧。

  （伊菲革涅亞下。）

  勒達的女兒，請你不要為此怪我吧，若是為了把我的女兒許給阿喀琉斯，我哀傷得有點過度。［78］因為打發她去原是為她的幸福，可是這還是使得父母傷心，在那時候父親把他的孩兒送往別人家去，他一直為了她們是擔過許多的辛苦。

  克呂泰涅斯特拉　我也不是那麼愚鈍，你知道我也會是如此，在結婚歌曲中我引了女兒出來的時候，所以我並不責備你，但是習慣同了時光就會使這減退的。你把孩子許給他的那人的名字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想打聽他是什麼家系，什麼地方的人。

  阿伽門農　埃癸那是阿索波斯的女兒。［79］

  克呂泰涅斯特拉　誰同她結了婚，是凡人還是神人？

  阿伽門農　是宙斯，他生了埃阿科斯，俄諾涅的主者。［80］

  克呂泰涅斯特拉　埃阿科斯的哪個兒子承受了他的房子？

  阿伽門農　是珀琉斯，這珀琉斯娶了涅柔斯的女兒。［81］

  克呂泰涅斯特拉　是神所給予的，還是違反了神意搶去的呢？

  阿伽門農　宙斯給她訂婚，主婚人答應的。［82］

  克呂泰涅斯特拉　他在哪裡娶了她，在海波底下麼？

  阿伽門農　刻戎住著的那神聖的珀利翁的山麓。［83］

  克呂泰涅斯特拉　他們說的，那肯陶洛斯的族類住著的地方麼？

  阿伽門農　是的，神們在那裡張設了珀琉斯的婚宴。

  克呂泰涅斯特拉　是忒提斯，還是他父親養育了阿喀琉斯的呢？

  阿伽門農　是刻戎，好教他不要學了壞的凡人的樣。

  克呂泰涅斯特拉　啊，聰明的是那教師，但那交給他教的更是聰明。

  阿伽門農　這樣的一個男子將成為你女兒的配偶。

  克呂泰涅斯特拉　沒有再好的了。［84］他家在希臘的什麼城市呢？

  阿伽門農　在厄庇達諾斯河旁，佛提亞的邊界上。［85］

  克呂泰涅斯特拉　你將要帶了你和我的女兒到那裡去麼？

  阿伽門農　她的夫君［86］會得照顧這事的。

  克呂泰涅斯特拉　願兩人都有福了！他在哪一天娶她呢？

  阿伽門農　幸運的月圓來到了的時候。［87］

  克呂泰涅斯特拉　在孩子結婚之前，你曾經對於女神祭獻了犧牲了麼？

  阿伽門農　我想要辦。我們正在搞這事哩。

  克呂泰涅斯特拉　這之後你將舉行婚宴麼？

  阿伽門農　在我對於神們祭獻了我所應當祭獻的東西的時候。

  克呂泰涅斯特拉　那麼我在哪裡去設女人們的宴會呢？［88］

  阿伽門農　在這裡，在阿耳戈斯的堂堂的戰船的旁邊吧。

  克呂泰涅斯特拉　也好吧，既然只得如此。反正可以弄好的。

  阿伽門農　喂，夫人，我告訴你該怎麼做。你聽從我的話吧。

  克呂泰涅斯特拉　什麼事？我向來總是聽從你的。

  阿伽門農　這裡，新郎所在的地方，由我來——

  克呂泰涅斯特拉　我若不在的時候，必須我做的那些母親的職務由你來辦麼？

  阿伽門農　我們將同了達那俄斯人把你的女兒送出去。

  克呂泰涅斯特拉　我呢，那些時候我該在哪裡呢？

  阿伽門農　你往阿耳戈斯，照管那閨女們去。

  克呂泰涅斯特拉　撇下我的孩兒麼？那麼誰來舉起那火把呢？［89］

  阿伽門農　我將供給些與新人們相適的火把。

  克呂泰涅斯特拉　全不合習慣，這些事你看得太輕率了。

  阿伽門農　你去混雜在軍士群中也不合適。

  克呂泰涅斯特拉　那麼做母親的拋撇她的孩兒倒是合適的。

  阿伽門農　那些女孩們也不該讓單獨在家裡呀。

  克呂泰涅斯特拉　她們是好好地保護在安全的閨房裡。

  阿伽門農　你聽從吧——

  克呂泰涅斯特拉　不，憑了阿耳戈斯的女王和女神！你去管外邊的事情，在屋裡邊，我〔自會得布置那些於新娘是必須的事的〕。［90］

  （克呂泰涅斯特拉下。）

  阿伽門農　唉，我做的全是徒然了！我的希望頓挫了，我想要打發我的妻子離開眼前，使用狡獪，想了什麼計策，去對付最親愛的人們，卻是全都被打敗了。可是我還得須去找卡耳卡斯，那個管祭祀的巫師，詢問什麼是女神的意旨，這於我不是好事，於希臘也是一件苦難。［91］聰明的人應當在家裡養著一個有用而且好的妻子，否則就什麼都不要。

  （阿伽門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