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場
2024-09-19 17:27:01
作者： 周作人
（裡面有什麼聲音。）
淮德拉 啊，朋友們，別作聲吧！我是完了！
歌隊 淮德拉，在你家裡的這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呀？
淮德拉 住了！我想聽裡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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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隊 我靜默了。這的確是什麼壞事的先兆。［276］
淮德拉 （哀歌一）阿呀，唉唉！啊不幸的人，我身受這些苦難呵！［277］
歌隊 你發出多麼大的叫聲，你嚷出什麼話來呀？夫人，你說吧，什麼聲音衝上你的心來，使你發慌的呢？
淮德拉 我是滅亡了。你們站到這門外來，聽那屋裡發出什麼爭吵來呀。
歌隊 （哀歌二）你在那門旁，屋裡的話你會聽見，你且說來，且說給我們，是什麼壞事發生了？
淮德拉 那愛馬的［278］阿瑪宗女人的兒子在嚷著，就是希波呂托斯，他用可怕的惡話罵我的女僕。
歌隊 （哀歌三）我聽見聲音，可是不能明白的說那是從哪邊來的。這喊聲是從那門裡來，來到你那裡的呀！
淮德拉 現在很清楚的他是在叫她惡事的媒婆，出賣她主子的妻室的人。［279］
歌隊 （哀歌四）啊，不幸呵！親愛的〔主母〕，你是被賣了！我可以給你什麼計策呢？因為你的秘密已經顯露，你是全然毀滅了！
淮德拉 唉唉！
歌隊 你為朋友所賣了。（哀歌完）
淮德拉 她害了我，說出了我的苦痛，她好意的，可是卻把壞事來醫我的病痛［280］。
歌隊 現在怎樣？遇著那麼困難，你怎麼辦呢？
淮德拉 我不知道，除了這一條路，——快快的去死，是我現今所有的憂患的唯一的良藥。
（希波呂托斯上，乳母隨上。）
希波呂托斯 啊，地母呵，太陽的開眼呵！［281］我聽到了怎麼樣的不可言說的話呀！
乳母 住口，孩子呵，別等人家聽見了你的叫聲！［282］
希波呂托斯 我聽了那麼可怕的話，怎能閉口不響呢！
乳母 我求你憑了你美麗的右手！［283］
希波呂托斯 不要抓住我的手，也別碰我的衣服！
乳母 啊，還憑了你的膝頭，［284］請不要害死了我。
希波呂托斯 這是為什麼，如果照你所說，並沒有說出什麼壞事來？
乳母 啊，孩子呵！這事情是並非可以公開的。
希波呂托斯 那麼，好話說給許多人聽就更好了。
乳母 啊，我的兒，你不要褻瀆了你的誓言！［285］
希波呂托斯 我的嘴立了誓，可是我的心沒有立誓。［286］
乳母 啊，孩子呵！你幹什麼，你要害死你的朋友麼？
希波呂托斯 呸！［287］沒有惡人是我的朋友！
乳母 你原諒吧！我的兒，做錯事正是人情呀！
希波呂托斯 啊，宙斯呵！你為什麼叫那女人，是人們［288］的禍祟，假金子［289］來住在陽光底下的呢？若是你想要播種凡人的族類，那麼你不該去從女人得來，卻只由人們向你的廟裡放下金子，或是鐵，或是若干青銅，去買進子女的種子，各個［290］比照著估定的價值，卻可以自由的住在家裡［291］，沒有那女人［292］。
［可是現在我們剛要把這災禍引到家裡來的時候，我們就來付出一筆家庭的財富。］［293］從這事看來也是很明了的，女人是大的災禍，就是那生她和養育她的父親，拿出一份嫁資打發她去，算是弄掉了一個災禍。但是那拿了這惡草到家裡去的人很高興的給這最壞的偶像［294］加上美麗的服裝，用了衣袍妝飾起來，不幸的人呵，那麼的消耗他家庭的財富。〔他是在兩難里，所以他如得到了好的親戚，便喜歡的保留著他那苦辣的［295］妻子，否則得了好的妻室［296］卻是無用的丈人，［297］他也只好為了好事去忍受那壞運氣了。〕［298］
最幸福的［299］還是那種人，他在家裡供養著［300］一個女人［301］，是不成材的東西［302］，蠢得沒用。我厭惡那聰明的女人，在我的家裡決不允許有這麼的人，她的心思超過了女人應當的〔範圍〕。［303］因為庫普里斯多在這些聰明女人的心裡去種下惡事，那些無能的女人因了智慧短少，也得免於做出愚事來了。
決不可讓使女去與女人們接近，只可使野獸和她們同住，它只要咬，卻不會發聲的，［304］那麼她們既然沒有誰可以說話，從它們也得不到什麼回答。現在那在裡邊的壞人想出壞主意來，使女們帶了來到外邊。即如你，壞東西［305］呵，你來叫我去占據我父親的不可侵犯的床榻［306］，我將用流水［307］去洗除〔污穢〕，灌水到耳朵里去。我怎能做這樣的壞事呢，在我聽了這話還覺得受了污染了？［308］你要好好的知道，女人呵！這是因了我的虔敬，才救了你的。若不是因為我不經意的受了對於神的誓言的束縛，［309］我決不遲疑去把這事告訴我的父親。現在我將離開我的家，在忒修斯外出的期間，我也將閉了嘴不說話。但是同了我的父親我再回來，［310］且看你們怎麼和他去見面，你同你的主母。我將憑了經驗算是知道你的怎麼的大膽行為！［311］到滅亡里去了吧！
我厭惡女人永不會停止，［312］即使有人說我老是說這話。［313］因為她們也正是那麼的壞。且叫誰出來證明她們是貞淑的，否則只可讓我永久的踐踏著她們了。［314］
（希波呂托斯下。）
淮德拉［315］ （次節）啊，苦痛的不幸的女人們的命運呵！現今還有什麼方法或是辯論，在我們失足了的時候，可以去解開那非難的結呢？［316］
啊，大地和日光呵！我正當的受了報應了！我怎麼去逃避我的運命呢？朋友們，我怎麼隱藏我的災難呢？神們中間有誰出來幫助我，人們中間有誰對於我錯誤的行為給我商量或是協力的麼？［317］我現在的災難就是〔拋棄了〕生命［318］也是難以渡得過去的。我真是女人中間最是不幸的人呵！
歌隊 啊，啊！這是全完了！主母呵，你的使女的計策都已無效，這事情弄壞了。
淮德拉 啊，最壞的東西，害朋友的人，你毀得我怎麼樣了！我願我的祖宗宙斯［319］用電火打你，連根的［320］殲滅了你。我沒有說麼，沒有看出你的心思，叫你別說出現在使我負了惡名的那些事麼？你可是不肯〔沉默〕，如今使得我再不能有名譽的去死了。——［321］但是現在我必須想出新的辦法來。因為那人憑著因憤怒而尖銳了的心，將要把我的罪過去告知他的父親，［把我的情況去告知那老人庇透斯，］［322］使得全國傳遍了那可羞的事情。滅亡去吧，你以及那熱心去給不願意的朋友做壞事幫忙的人！
乳母 主母呵，你可以非難我做壞的事，因為你的傷心［323］制服了你判斷力了，可是對於這事我也有話說，若是你肯聽我。我養育了你，我也是愛你的，但是我去找尋醫你的病的藥，沒有得到我所想要的東西。如果我做成了，那麼就要算是一個聰明的人，因為依照著事情〔的成就〕我們得到了聰明的〔名譽〕。
淮德拉 這算是對的麼，就使我滿意了麼，你害了我［324］，隨後用言語來搪塞［325］？
乳母 我們說得太長了。我自然做得不聰明，可是，我的兒，這裡還是有挽救的路的。
淮德拉 你住口吧！因為你以前給我的勸告很不好，你的計策也是壞的。你走開管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我要來好好的安排我的事情。［326］
（乳母下。）
你們特洛曾的良家［327］的女兒們，請許可我這個請求，用沉默蓋過了你們在這裡所聽見的事情吧！
歌隊 我憑了莊嚴的阿耳忒彌斯，宙斯的女兒立誓，［328］決不把你的不幸顯露到陽光下來！
淮德拉 你說得好。［329］我以前說過，［330］我從這個災難里只能找到一條出路，［331］留給我的小孩們一個名譽的生涯，自己也在現今這景況［332］里得到好處。因為我不想辱沒我克瑞忒的家門，也不去和忒修斯見面，在這可羞的事件之後，為了我一條性命的緣故。
歌隊 那麼你想要做出什麼不可挽救的禍事來麼？
淮德拉 去死呀。怎麼的辦，那我得自己來想。
歌隊長 別說！［333］
淮德拉 你們也來勸導我麼！［334］我是將要在今日裡交出去我的生命，去使得庫普里斯，那害死我的人高興哩。我就要為苦辣的愛情所制服了。［335］可是我死了，這將成為別一個的災禍，讓他知道不可因了我的不幸而高興，在他分得了我的同樣的病痛的那時，他將要學得了什麼是貞淑了吧！［336］
（淮德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