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一場

  （得摩豐與阿卡瑪斯上，侍從人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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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摩豐　你是老年人，既然賽過年青的跑到宙斯的祭壇［38］來援助，那末你便說來，為什麼事聚集了這一大群人？

  歌隊　那裡坐著請願人，是赫剌克勒斯的兒子們，他們用花枝裝飾了神壇，［39］王呵，如你所看見的樣子，還有他們父親的忠誠的幫手伊俄拉俄斯。

  得摩豐　這事情為什麼要引起那不幸的叫喚的呢？

  歌隊　（指著科普柔斯）那個人想用強去把他們從祭壇拉開，引起那叫喚，並且將老人摔倒地上，使得我可憐落下淚來了。

  得摩豐　看他那服裝倒是希臘式的，還有衣服的穿法，［40］可是手裡做出來的卻是野蠻［41］的行為。——喴，現在你說來，別再遲延，告訴我從什麼地方來到這裡的。

  科普柔斯　我是阿耳戈斯人，既然你想要知道這事，所以我將說明，我為什麼事情，和從誰那裡來的。密刻奈王歐律斯透斯派遣我來，帶領這些人回去。［42］啊，客人呀，因此我來是有充足的理由的，無論在行為或是理論上邊。

  我既是阿耳戈斯人，來帶這些阿耳戈斯人回去，查獲他們是從本國逃亡的人，依了那裡的法律被判決了死刑的。因為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城邦的居民，我們有權來執行我們的判決。他們曾經到過許多別人的祭壇前，［43］但是我們依據同樣的話守住立場，並沒有人敢於來自找災害。但是他們來到這裡，或者是有點看出你的愚蠢，［44］或者是走投無路而冒險，想來試一下輸贏，可是他們不會得希望，只要你有一點理性，會得在走過整個希臘中間，獨有你們來鹵莽的［45］可憐他們的不幸。

  現在來比量一下吧：你叫他們進到國內，或是讓我們帶走，哪一樣於你有好處呢？你從我們可以得到的是，阿耳戈斯的強大的手［46］和歐律斯透斯的一切武力，都站在城邦這一面。如果聽了他們的悲嘆，你軟化了，那末這事情要成為刀兵的鬥爭，因為你們不要以為我們不經過鋼鐵［47］的力量就會放棄這競爭的。那時你將怎麼說？為了什麼地方被侵占了，什麼物事被搶走了，你去和阿耳戈斯人打仗？［48］是在幫助什麼盟軍？為了誰的緣故，你們去埋葬戰死的人？［49］你們將要從城邦的人得到壞的批評，若是你們為了這老人——差不多是一個墳堆，算不得人，有如人們說的，——以及那些小孩的緣故，把腳踏進到積水裡去。［50］

  至多你可以說，［51］你在這裡可能找到一個希望。可是這個比你現在的，［52］要差得很多。因為即使他們都長成了，如果這可以使你振作一點精神起來的話，也抵敵不了那全副武裝［53］的阿耳戈斯人，何況這中間的時間很長，在其間你會得被消滅的。你且聽從我的話，並不要給我什麼，只是請允許我拿走我的，這樣獲得了密刻奈［54］的〔友誼〕吧。可是你別那麼做，有如你們所愛做的那樣，在可以選擇強的朋友的時候，卻去拉住了弱的。

  歌隊［55］　在明白的聽取了兩造的說話之前，誰能夠來審案件，下判決呢？

  伊俄拉俄斯　王呵，我在你的土地上有這麼的利益，交互的陳述和聽取，［56］也沒有人來在這之前會得趕我出去，像是在別處那麼樣。

  我們同這人現在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我們已與阿耳戈斯無關，自從判決發表了，我們從祖國逃亡出來。他要把驅逐出國的我們，當作密刻奈人帶了回去，這是憑什麼道理呢？［57］因為我們乃是外國人了。你豈不是主張凡是阿耳戈斯放逐出來的人，該應放逐出希臘的境外麼？總之雅典不會這樣。她不會因為怕懼阿耳戈斯，把赫剌克勒斯的孩子們驅逐出境的。因為她並不是特剌喀斯，［58］不是阿凱伊亞城市，你曾經從那裡把他們逐出，並不是憑了正義，只是誇示阿爾戈斯的力量，和現在所說的一樣，把那些坐在神壇前的請願人驅逐出去。如果這回也是如此，如果她承認了你的說話，那末我就不能說這雅典是自由的國土了。可是我知道他們的心情和性格：他們寧可去死，因為在勇敢的人們看去，名譽的重要過於生命。

  關於城邦這說得夠了，因為過度的稱讚是可厭惡的，［59］在我自己就因了過量的稱讚，屢次感覺著煩惱。但是對於你，因為是本地的君長，我想要告訴你，為什麼你必須救助這些〔孩子〕。庇透斯是珀羅普斯的兒子，［60］庇透斯生了埃特拉，［61］從她生了你的父親忒修斯。在那方面，我將給你說這些〔孩子們〕的世系。赫剌克勒斯是宙斯和阿爾克墨涅的兒子，［62］而她乃是珀羅普斯的女兒［63］的孩子。所以你的父親和他們的，算來乃是中表兄弟。［64］

  得摩豐，在親屬關係上你和他們是近的呵。在這關係之外，我告訴你還有你應當還報這些孩子的東西。因為我可以告訴你，在以前給他們的父親當幫手［65］的時候，曾經同他坐船去，為了忒修斯取那多所殺傷的腰帶，［66］……他又從那冥土的黑的洞穴里，救起了你的父親。［67］這件事全希臘都可以作證的。［他們因此對你有一個請求，要你還報，不要被交出去，也不要被用強拉開了你們的神壇，被逐出國外。因為這對於你是恥辱，而且對於城邦也是如此，如果請願人，逃亡者，以及親屬，阿呀，那末兇惡的，請看他們吧，看吧，［68］被用強拉了出去！］［69］我請求你，用兩手當作花彩［70］繞住你，請你不，憑了你的鬍鬚，［71］不要不理睬赫剌克勒斯的孩子們，不把他們接受在手裡。［72］請你成為他們的親屬，成為朋友，父親，兄弟，以至主人，因為一切［73］都要勝於落在阿耳戈斯人的手裡。

  歌隊　王呵，我聽了他們的災難，覺得很可憐。現在我最清楚的看到了高貴的人被運命所克服了，因為他們是高貴的［74］父親所生，卻是不該當的受著不幸。

  得摩豐　這事件的三點，伊俄拉俄斯呵，使我不得拒絕你的這些客人。［75］主要的是因為宙斯，在他神壇前你坐著，帶了這一群小鳥兒，其次是親屬關係，和那負欠，為了他們的父親的緣故，他們應當在我這裡幸福度日，還有那名譽，［76］這是我所最為看重的。因為如果我容許這神壇被外國的人用強所掠奪，那末我這所治理的國土便不能算是自由，因為怕懼阿耳戈斯人，把請願人都交出去了。這就和上吊差不多呵！［77］我但願你來得更是幸運，但是照現在情形，你也不必害怕，怕得有什麼人會來從這神壇把你和那孩子們強搶了去。

  （向科普柔斯，）你到阿耳戈斯去，把這話對歐律斯透斯說，還有，如果他對於這些客人們有什麼控訴，他可以得到公道。［78］但是你決不能從這裡把他們拉走。

  科普柔斯　豈不是我是正當的，我的話勝利了麼？

  得摩豐　用強去拉走請願人，怎麼是正當呢？

  科普柔斯　這是我的恥辱，卻不是對於你的損害。［79］

  得摩豐　正是我的，［80］如果我讓你把他們帶走。

  科普柔斯　你驅逐他們出境，我便從那裡帶走〔他們〕。

  得摩豐　你是天生的傻子，以為騙得過神。［81］

  科普柔斯　這裡，似乎該是壞人的逋逃藪呵！

  得摩豐　神明的廟堂是對於一切人的公共的避難所。

  科普柔斯　可是在密刻奈人看來或者不是這樣。

  得摩豐　難道我不是我這裡的君主麼？

  科普柔斯　只要不損害那邊，如果你是明白人。［82］

  得摩豐　你受損害去，［83］我不侵犯神們。

  科普柔斯　我願你不要同阿耳戈斯人開戰。

  得摩豐　我正是如此，但是我不想拋棄他們。

  科普柔斯　可是我將抓住我的人，帶了他們去。

  得摩豐　那末你將不能輕易的回到阿耳戈斯去了。

  科普柔斯　我來試試看，立刻就會知道了。（想要去捉他們。）

  得摩豐　（舉起他的杖來，）去碰一下他們，你要後悔的！［84］而且就要到來！［85］

  歌隊　憑了神們，請你不要敢於打傳令的人！［86］

  得摩豐　我是會做的，如果傳令的不學得聰明一點。

  歌隊　（向科普柔斯，）你走吧！——王呵，請你別去碰這人。

  科普柔斯　我是要走了，因為獨手的戰鬥是無力的。可是我將再來，帶了許多阿耳戈斯的軍隊［87］，銅甲的槍兵來這裡，因為有千萬的甲士在等候我，還有歐律斯透斯王本人統率著。他在阿爾卡托俄斯［88］最遠的邊界上等候，關心聽這邊的消息。他聽了你傲慢無禮的話的時候，他〔的怒火〕將要爆發出來，［89］落在你和城邦的人，落在你國土和樹木［90］的上頭，因為我們如果不懲罰你，那末阿耳戈斯真是白養著這許多少壯的兵士了。

  （科普柔斯下。）

  得摩豐　去你的吧！［91］我並不怕你的什麼阿耳戈斯。你不能用強帶走他們，來侮辱我，因為我所有的城邦並不臣屬於阿耳戈斯，乃是自由的。

  歌隊　這是時候來預備了，在阿耳戈斯軍隊走近邊界之前。因為密刻奈人的士氣［92］是很銳利的，在這回之後要比以前更甚了。那些傳令官有一個習慣，把事情造作得加倍的大。［93］你可以推想他去對那國王怎麼的說，他是如何受苦，差一點兒丟掉了性命？

  伊俄拉俄斯　孩子們所得的賞賜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生自一個高貴良善［94］的父親，［從高貴人家娶了親；若是有人被情慾所克服了，和下劣的〔女人〕結婚，為了快樂之故，留下恥辱給兒女們，那不是我所讚許的。］［95］因為高貴的人比那卑賤的更能抵抗得不幸，即如我們落在災難的底里，卻在這些人里找到了朋友和親屬，在這樣大的希臘國土內，［96］是唯一的支援我們［97］的人。啊，孩子們，給他們右手吧，［98］給吧！——你們也給予孩子們，——你們走近他們去！［99］

  啊，孩子們，我們把朋友試驗過了，如果將來你們回返祖國的事［100］得以實現，得到了你父親的家堂和榮譽，要永遠承認他們是救星和朋友，決不可舉起敵人的槍矛來向這國土，［101］記憶著這回的事，卻認這是一切城邦中的最親愛的。他們是值得你們尊敬的，他們替我們拿去了負擔，去和那麼大國和珀拉斯戈斯人［102］對敵。他們看見我們是乞丐，是逃亡者，可是他們並不因此把我們交出去，也不驅逐出境。我是在生前，以及死後，死在該死的時候，［103］將高聲稱讚你，朋友，那時我在忒修斯的旁邊，告訴他這事情使他聽了高興，說你怎麼優待和幫助赫剌克勒斯的兒女，怎麼在整個希臘之間高貴的你保存了你父親的榮譽，你沒有辱沒了你父親的高貴的系統，這樣的人是很少有的，因為在許多人中間或者你能找到一個，可以去和他父親相比的。［104］

  歌隊　這國土永遠喜歡站在正義這一邊，幫助無力的人們。所以為了朋友的緣故，它擔負過千萬的辛苦，現在我看就有鬥爭近來了。

  得摩豐　你說得對，老人家，我也想他們會這樣做的，［105］記得我們的恩惠。我要去召集市民，整列起來，那末可以有密集隊伍去迎擊密刻奈的軍隊。我將首先派遣斥候前去，怕得他們不意的來攻我們，因為阿耳戈斯人應召集的號令都是很快的。我要去召集預言者們，舉行祭祀。［106］——你離開了宙斯的祭壇，同那孩子們到我的家裡去吧，那裡有人會照應你，縱然我是出了門。去呀，［107］老人家，進家裡去吧！

  伊俄拉俄斯　我不想離開神壇。讓我們坐著，留在這裡當請願人，直到城邦得勝，在你把這鬥爭好好的結束了的時候，我們才進家裡去。王呵，我們有援助的神，並不弱於阿耳戈斯人的，因為赫拉，宙斯的妻子，率領著他們，我們的是雅典娜。我說這話是顯示一定勝利，我們有著更強的神，因為帕拉斯［108］決不能容忍被征服的。

  （得摩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