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繡花鞋

  陸延眸子含笑，「五弟，縱然我們權勢滔天，終究也不過是一個只有區區數十年壽命的肉體凡胎。」

  他揚長而去。

  陸淵抬眸望著蔚藍天空，你說他不想要嗎？

  當然不可能。

  但是，他清楚意識到自己不能，趙靈也不會給。

  明月自從被幽禁在明月台後，一直精神靡靡。

  聽聞陸淵從大周回來，她起了見陸淵的心思，但是不知陸淵是否願意見自己。

  

  想想陸淵如此偏袒趙靈，她心如刀割。

  很多事，錯過即為失去。

  她到現在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意義。

  日落，夕陽餘暉投在光潔的地板上。

  明月從床上爬起來，一天沒進食，飢腸轆轆。

  桌子上是香草送來的飯，早就涼透了。

  香草推門進來，「夫人，王爺快要回來了。」

  明月「嗯」了一聲。

  陸淵回來了，她整個人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老是躺在床上，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明月道：「你把飯菜熱一下，我要梳妝打扮。」

  她走到鏡子前，望著鏡中憔悴的人，臉色蠟黃，眼圈烏青。

  自己都不想對著這張臉，別說陸淵了。

  明月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然後開始擦脂抹粉，認真仔細地化妝，希望能給陸淵好看的一面。

  她梳妝打扮之後，簡單吃了幾口飯，叫香草，在香草耳邊輕聲耳語一番。

  香草笑著點頭。

  如今王妃不在府中，正是夫人重拾恩寵的時候。

  陸淵從皇宮回來，剛下馬，從門裡慌慌張張地出來個侍女，她一臉著急，見到陸淵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王爺，你可算是回來了。」

  陸淵擰眉，「你著急忙慌的，這是幹嘛？」

  香草哭啼啼道：「王爺，明月夫人不見了。」

  陸淵絲毫不驚訝，淡淡「嗯」了一聲，「她那麼大一個人還能丟了不成？再等等，她會回來的。」

  香草道：「可是……可是夫人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的呢。」

  陸淵問道：「她去哪裡了？」

  香草：「明月夫人聽說王爺回來了，甚是歡喜。說要西山的垂絲海棠開了，夫人想要摘回一些送給王爺。」

  陸淵心中一頓，曾經自己誇過西山的垂絲海棠無比嬌艷。

  他道：「西山距離楚王府二十公里，路途遙遠，你們就讓明月一人去的？」

  香草道：「沒有，夫人出門前帶了兩個丫鬟伺候。但是，不管如何，她們三個都不過是女子罷了，若是路上遇到個好歹，那可怎麼辦啊？」

  陸淵揚聲，「周青，你立馬帶上護衛，沿途尋找，一定要把明月夫人找回來！」

  不管如何，明月會武功，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不測。

  怕就怕，她心灰意冷，一時想不開。

  她深愛自己，自己卻傷透了她的心。

  到了晚上，夜風颯颯，陸淵垂首看書，門口傳來一陣匆忙腳步聲。

  他並未抬頭，「找到了吧。」

  來人是周青的心腹。

  他道：「沒有，周大人擔心王爺在府中一直等著消息，特意讓屬下前來報信，王爺正常休息即可。」

  陸淵「啪」一聲合上書，怒喝道：「不過是一個女子，找了那麼久還找不到嗎？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眾人立刻跪下，齊聲道：「王爺息怒。」

  陸淵大步走到屏風前，隨手扯下外袍，披在身上，捲起一股冰冷的風。

  「走！」

  陸淵大踏步離去。

  明月救了三十萬平度關百姓，對自己有恩。

  自己答應過她，要一生一世照顧她，她斷然不能出什麼事情。

  否則，自己會自責一輩子。

  暗藍色夜幕，一輪圓月高懸，星子黯淡。

  前往西山的小道上隱隱響起一陣勢不可擋的馬蹄聲，為首的男子劍眉星目，身披墨色長袍，衣角獵獵。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俊臉上，才發現他眉頭幾乎要擰成一個「川」字了。

  「報——！」

  一聲響亮的通報傳來，士卒飛奔而來，「報，在前面的草叢中發現一雙繡花鞋。」

  陸淵勒馬，「拿上來。」

  士卒雙手奉上，借著明亮的月光，陸淵看清楚這是一雙蜀錦的繡花鞋，是明月為數不多的粉色鞋子。

  他臉色凝重，「正是明月的鞋。既然鞋子在這裡，她人就不會太遠。我們這隊就在這裡找，你們帶人朝前看看。」

  「是。」

  陸淵翻身下馬，奪過小廝手中風燈，便朝樹林深處行去。

  夜色幽深，喊聲絡繹不絕，遠遠近近的，幾十個燈籠。

  陸淵心急如焚，雖說明月會武功，但是畢竟是個女子，且這林中經常有野獸出沒，自己怎麼能不擔心？

  「明月！明月！」

  陸淵環顧四周，大聲呼喊。

  冰冷夜風拍打著陸淵的臉，寒意盈袖，他下意識攏了攏的外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奇怪，自己身體本就已經調養好了，怎麼最近感覺這麼弱？

  他來不及多想，提著燈，在樹林深處尋找。

  「明月！你在哪裡？我是陸淵！」

  陸淵喊得口乾舌燥，尋樂多時都沒尋到。

  想到那隻遺落的繡花鞋，他心中升起一陣隱憂，明月不會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吧？

  他不敢往下想。

  尋到了後半夜，還是一無所獲。

  陸淵帶著幾個侍從朝更深處行去。

  侍從嚅囁道：「這林子深處，有猛獸，我們尋了那麼久，還沒尋到。怕是明月夫人已經……」

  陸淵低聲呵斥，「住口！明月雖為女子，但是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會武功，一般猛獸傷不了她。」

  陸淵雖然這麼說著，但心中隱憂加重了幾分。

  這侍從說的沒錯啊。

  深林處有猛獸，身材高大的漢子都敵不過，更何況明月。

  幾人分開找，有事吆喝一聲，這樣更快。

  「陸哥……」

  耳邊倏然傳來用一道微弱的女聲。

  陸淵背脊猛然一僵，他扒開眼前灌木從，一片空地上，一抹淺藍色伏在地上。

  陸淵立刻奔過去，「明月，是你嗎？」

  明月意識模糊，滿臉污泥，渾身草屑，奄奄一息的模樣，讓人心疼。

  陸淵道：「明月，你這是怎麼了？」

  明月緩緩睜開眼睛，冰冷的手握住陸淵的衣袖，蒼白的小臉在月色映襯下更白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