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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玄女湖

2024-09-19 03:44:10 作者: 花下一壺酒

  楚元宵在說書匠的指點下,將擺在書鋪外的書攤搬進了鋪子裡面。

  再出來時,說書匠依舊躺在那張唯一沒有搬動的竹椅上,一手握著扇柄,一手捧著那把小茶壺,看著五方亭的方向靜靜無言。

  「路先生?」少年看著說書匠,很是小心的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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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書匠聞言緩緩轉過頭來看了眼少年,眼神漠然毫無感情,但僅僅只是一瞬間他就收回了情緒,又換成了一派溫和,彷佛剛才那一閃而逝的眼神只是少年的錯覺。

  恢復成溫潤笑意的說書匠看著少年笑道:「你覺得,那個水岫湖嫡子會用什麼辦法對付你?」

  還心驚於說書匠上一刻那個冰涼眼神的少年,被突兀問及這樣的問題,眼神中不由閃過一絲迷茫,他有些茫然地看著說書匠,有些赧然地撓了撓頭,開始皺眉沉思但久久無果。

  修行中人會有什麼樣的手段,他都算不上是一知半解,實打實的一無所知。

  一身灰色長衫的中年文士坐在竹椅上看著少年笑道:「我不妨再告訴你兩個消息,你聽完了再猜他會怎麼做?」

  少年點了點頭,身側的兩隻手有意無意地攥著身上短衫的下擺。

  中年文士也不在意少年的緊張,緩緩道:「第一個消息是,鹽官鎮這個地方對自己人還是很友善的,有人定了規矩不允許外鄉人隨隨便便攻擊這裡的百姓,這裡面當然也包括你。」

  他說著話又轉頭看著那個不遠處的五角涼亭,繼續道:「定規矩的人本事很高,所以這個規矩不是誰都敢碰的,這也是為什麼那個柯氏子弟沒有在你激怒他的當場就對你出手,反而只是撂了個狠話之後就離開的原因。」

  少年聞言終於稍稍鬆了口氣,又小心問道:「那路先生所說的第二個消息是?」

  中年文士將少年的反應看在眼中,意味不明地輕笑了笑,隨後似乎帶著某種不宜察覺的嘲諷,繼續道:「第二個消息其實不算什麼大消息,水岫湖那幫人落腳在玉砌街的朱氏,他們兩家之間從屬關係的意味很濃,簡單來說就是,除非涉及到朱氏可能被抄家滅族的大事,其餘的事情基本上都會是那朱建棠聽命辦事……」

  此時,這個一貫雲淡風輕的說書匠略帶深意地看著少年笑問道:「現在再猜一猜那個柯玉贄會怎麼對付你?」

  幾乎在說書匠說完第二個消息,尤其是「聽命辦事」那四個字之後,少年的臉色瞬間就黑沉了下來。

  水岫湖的人住在朱家這件事他大概知道一些,但之前只以為兩家有買賣要談,所以僅是待客而已,可現在看來好像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說書匠看著少年意有所指地笑言了一句:「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錢勢和武力有時候很讓人無奈?面對未知的水岫湖還有勇氣,可面對積威已久的朱氏就有些發怵?」

  少年站在語氣隨意的中年文士對面,手指無意識地捏著自己的衣角,臉色卻怎麼都轉不回來,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抬手捏了捏肩膀,低聲罵了一句:「真他娘的費勁!」

  說書匠笑了笑,對少年的失禮並不計較,只是淡淡道:「世道如此,千百年來從未變過,天下治亂之由皆出於此,福禍相依,不得解脫。」

  少年聽得迷迷糊糊。

  中年文士隨意擺了擺手,「你不需要聽懂這些,我得告訴你的是,如果他當真指使朱氏針對你,方法只會比他們自己動手更多,也可能會更……沒有下限,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認為是下作!你別無長物,逼你低頭的方式,無非就是從你身邊的人或者是你僅有的那些東西。」

  他看著少年算是善意地提醒道:「你身邊沒有幾個人,侯君臣那老貨就算拋開那點低劣的修為不談,也能算是領著鹽官署的差事,朱氏不至於不給李氏面子,那麼剩下的就只會是你的那座院子,以及東邊蟄龍背山腳下的那兩座墳塋了,這一點上你恐怕得心裡有數。」

  說書匠說出的「兩座墳塋」四個字瞬間讓少年捏緊了拳頭,但文士的話並沒有說完,他似乎也沒有在意少年的反應,繼續侃侃而談。

  「另外,我跟侯君臣那個莽夫一樣,因果牽扯,所以不會直接插手此事去幫你打架!你要在他們兩家的壓力之下覓得生機,就得去真正靠你那把刀做買賣,或者是想別的辦法尋得一些幫助,至於找誰就看你的眼光和本事了,不過我倒是建議你可以去玄女湖那邊看看。」

  兩人的談話到了此時,那說書匠大概是覺得差不多了,於是緩緩從竹椅上起身,一邊提著竹椅往鋪子裡面走,一邊背對著少年意有所指說了一段話。

  「鹽官鎮這個地方,你往哪裡走、會遇到什麼人,有時候是註定好的,但是你會怎麼做以及結果會如何卻又不是一定的,冥冥中給你一難的同時也給你留好了一線生機,至於能不能抓得住,得看個人的造化,與人無尤!」

  說書匠進了屋門,將手中竹椅放在地上,轉身關上門的前一刻他看著少年道:「做什麼決定之前多想一想,行差踏錯則悔之不及!另外,你的動作恐怕要快一些,朱氏那邊可能已經開始謀劃了,別等著人家刨了你的祖墳,你才病急投醫,那時候就是真的一切都來不及了。」

  說完之後,中年文士就毫無停滯緩緩關上了書鋪的門,再無多一句話說。

  少年站在鋪子門外,半晌都未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那扇已經關上的店門沉思良久,直到天色徹底黑沉下來之後才轉身離開。

  這位神神秘秘的說書匠好像是什麼都沒說,又好像是什麼都說了。

  少年覺得,應該夠了。

  ……

  涼州的正月,夜半寒涼。

  少年離開五方亭那邊之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如那路先生所說直接穿過小鎮北街來到了那座橫亘在整個小鎮以北的大湖的湖邊。

  這也並不只是因為那位說書匠的提點,還有關於某些之前隱隱約約的猜測,少年覺得他也需要親自驗證一下。

  鎮東那座蟄龍背已經有人驗過了,但鎮北的這座名為「玄女」的大湖就需要他自己來。

  站在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平靜湖面,少年先是做了個簡單的熱身,然後脫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一件褲頭,將脫下的衣褲與那雙略顯大了一些的舊鞋一起整齊碼放在岸邊的一塊石頭上,回頭看了眼身後星星點點的小鎮燈火,然後毫不猶豫一頭扎進了湖水中。

  今夜月色明媚,玄女湖本就清澈透亮的湖水在月光照耀之下顯得更加清明。

  少年在水下微微眯著雙眼盡力睜開一條縫隙以便視物,他一邊在心裡估算著自己離岸的距離,一邊緩緩往湖中游去。

  一丈、兩丈、三丈……八丈,少年在離岸九丈之前停了下來,再次浮出湖面換了一口氣,之前這八丈多長的距離他已經換了好幾次氣了。

  從這裡看起來,湖面之下沒有任何異常,平靜得讓少年覺得自己的某些猜測是不是錯了?

  隨後他從湖面上深吸一口氣之後再次返回水面之下,手臂擺動之間毅然越過了九丈的那個界限!

  下一刻,眼前光影一陣晃動之後少年猛地發現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景象,即便在下水之前他就在心裡有了某種準備,但依舊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無以復加!

  離岸九丈以外,原本該是湖底的湖床突然消失,本該是湖底的地方變成了一座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這裡的湖水比之九丈以內的湖水更加清澈透亮,並且他可以毫不費力的睜開雙眼,不會有任何的不適。

  同時,湖水似乎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冰冷刺骨,彷佛還有一股股的熱流正在從那深淵之中升騰上來,讓身處其中的少年感覺周身暖洋洋的,竟然很是舒爽!

  但這樣的景象和變化,站在岸邊的時候根本半點都看不出來!

  更為詭異的是,從水下看天上的月亮似乎毫無組織隔閡,清晰如在岸邊,可月光照耀入水之後卻在到達湖床本該在的那個位置時毫無預兆的消失不見,沒有一絲一毫能夠照入那深淵之中一絲一毫!

  少年在一瞬愣怔之後,不受控制地將目光投向那深不見底的深淵底部,盡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湖底有什麼。

  但是,還不等他有什麼結果,驚變突生!

  湖底原本一股股升騰而起的熱流驟然加劇,同時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潔白水泡從底部冒上來……那景象就像是湖水被燒開了一般突然開始沸騰!

  緊接著,少年就看到了一幕足以令他記憶終身的恐怖景象!

  湖面以下數百丈的位置,那黑暗深淵的地步驟然亮起一團巨大的金黃色光芒,狹長而巨大,最寬闊的那個位置有一道豎向的黑色縫隙,這整個景象結合在一起,就是一隻巨大到超過百丈方圓的金色豎瞳!

  並且這隻巨大的眼瞳自睜開的那一瞬就開始冰冷漠然的注視著浮在水面處的那個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瘦小的身影,像是天神注視著螻蟻,又像是凶獸盯上了跑到嘴邊的獵物!

  還漂浮在水面下的少年看清了那是什麼的一瞬間,一股涼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而去!

  處于震驚之中的他甚至忘記了浮上水面換氣,也忘記了擺動四肢逃離這個地方!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看著那隻巨大的毫無感情的冷漠豎瞳!

  ……

  小鎮東口。

  坐在茅屋裡的竹椅上等待著時間一到就去打更的邋遢漢子侯君臣毫無徵兆面色巨變!

  他一把拉開茅屋的屋門,目光死死盯視著長街對面正對著茅屋屋門的那口掛在樹梢的巨大銅鐘!

  那口小鎮上數百代人都從未見過異動的巨大銅鐘在這一刻毫無徵兆開始緩緩旋轉起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澤從那銅鐘之上透體而出,顯得本有些斑駁泛綠的鐘體在這一刻猶如是黃金鑄就而成,熠熠生輝!

  負責懸掛銅鐘的那棵巨大的老槐樹也因為銅鐘的旋轉而開始緩緩顫動,令人牙酸的木頭爆裂之聲開始密密麻麻地從巨大的樹杆上四處響起。

  邋遢漢子有些震驚地看著整個過程的發生,他忍不住爆了一聲粗口之後就準備抬手做些什麼,但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那巨大的樹冠之下離著銅鐘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就猛地浮現出一個一身青衫的讀書人身影。

  來人先是輕輕揮了揮儒袍寬大的衣袖,將此處的景象與外界隔絕開來,也將那些聞見動靜而試探著延伸過來的探查神識被遠遠阻擋在那一道似有若無的幕牆之後,有些偷摸過來的外鄉人也被毫無徵兆地傳送到了小鎮其他位置無法再靠近此地一步!

  這個手段……不可謂不超絕。

  這一手之後,在隔絕之外的所有人眼裡看來,好像就只是這個地方突然靈氣暴動,然後又瞬間恢復了平靜,樹還是那樹,鍾還是那鍾,別無異常……

  但只有依舊站在茅屋門口的邋遢漢子看得清清楚楚,那青衫讀書人在做完這些之後緩緩抬頭,目光溫和看著那口此刻顯得巨大而煊赫的金光銅鐘,溫潤沉定的聲音緩緩響起:「後輩儒生崔覺,見過前輩。」

  ……

  玄女湖這邊。

  少年在被那隻巨大的豎瞳盯住的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再動彈!因為他在水下無法呼吸,眼看著就要被憋死在水中!

  另外似乎還有一股不斷增強的巨大吸力從深淵底部某些犄角旮旯的方向緩緩生發,扯著少年一點點向深淵底部沉去,勁道也越來越大,他甚至驚駭地感覺到自己靈魂似乎已經透體而出,先於肉身向著那隻豎瞳的方向飄了過去!

  這種靈魂脫離肉身的感覺,難以形容,又異常真實,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身後,就看到自己的身軀正漂浮在不遠處的水面下,雙目空洞,四肢僵硬,直勾勾盯著自己飄落的方向,如同死人!

  少年在這一瞬間亡魂皆冒,一股宛如實質的戰慄搖曳地幾乎讓他魂魄四散!

  也就是在此時,鎮東口的那口銅鐘突兀出現異常!

  當然,命懸一線的少年並不知道這些。

  但是那只在水底睜開的巨大豎瞳卻似乎因為這個異動而微微收縮了一下,緊接著微微眯起凝視著那個瘦削的身影,仿佛在重新打量著這個膽敢擅自闖入禁地的少年!

  隨後水底的吸力猛地一頓,無能為力的少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奇異地發現自己一瞬間又回到了肉身里,合二為一!

  那無法呼吸的窒息之感這一刻再次占據了整個感官,不由地讓他再次開始掙紮起來,同時湖底的那隻恐怖豎瞳也再次無可避免映入眼帘!

  就在少年被逼無奈與那個豎瞳對視的當口,一根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細長繩索突然從湖面之上扎入水中,如臂使指一般迅速纏繞在少年腰間,然後寬鬆的繩索突然收緊,一個用力直接將少年拉出了水底,直接飄飛回了岸邊!

  水下那隻巨大的豎瞳對此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那麼靜靜凝視著那根繩子入水,看著少年被拉出水面,片刻之後它便又重新緩緩閉合,而湖中的所有變故也在這一刻復歸平靜,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撲通一聲砸在岸邊的少年楚元宵顧不上其他直接開始大口大口喘氣,他差一點點就被憋死在了水下!

  當然,少年雖然在努力呼吸,但渾身也在無意識地顫抖,那隻巨大的豎瞳給他的驚嚇過於龐然,導致少年回到岸邊之後許久仍止不住地恐懼戰慄!

  幾天之前還在為如何填飽五臟廟而努力的貧寒少年何曾見過如此壯觀而恐怖的景象?單單一隻眼睛就有數百丈方圓,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本體該有多龐大?

  少年暫時脫險之後還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他原本疊放在岸邊石頭上的衣服就被人扔過來砸在了他頭上,同時一個靈動又帶著些清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穿上衣服!」

  少年聞聲瞬間回頭看向身後,入眼所及是一個一身白衣身披大紅色斗篷後背長劍的少女,此時正背對著他站在遠處的一塊石頭上。

  少女背後那把長劍造型古樸,劍首方正,而她此時手中還提著一根已經盤起來的細長繩索,正是將楚元宵拉出湖面的那根!

  楚元霄一瞬間回神,趕忙動作利落將衣服穿上,然後從岸邊站起身來,尷尬猶豫了一瞬之後朝著那個仍舊背對著他的少女彎腰躬身,誠懇致謝,「我穿好了,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那白衣少女聞言,先是轉過來一點點眼角餘光,看到少年確實穿戴妥當之後才整個人都轉過身來,看著少年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去湖心?」

  天黑又背光,少年沒有看到那個長相俊俏的姑娘耳垂有些微微泛紅。

  他聞言有些赧然,撓了撓濕漉漉的後腦勺,期期艾艾道:「我想試試之前的一些猜測……」

  少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嫌棄道:「你膽子真大,要不是我恰好過來又隱隱察覺到水下有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少年聞言咧了咧嘴,也有些尷尬。

  白衣少女看著少年的尷尬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笑魘如花,「你好,我們之前見過,我叫李玉瑤,你也可以叫我李十三。」

  「楚元宵。」少年還在無意識地撓著後腦勺,簡單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李玉瑤聞言只是簡單點了點頭,彷佛她早就知道這個少年的名字。

  少年見狀並不如何意外,他看著那姑娘問道:「李姑娘,你……為什麼在這裡?」

  那姑娘似笑非笑看著少年,說了一句讓他似曾相識的話:「我也有些猜測,好奇所以過來看看?」

  不等楚元宵有什麼反應,她再次饒有興致看著少年問道:「我聽說你跟水岫湖那個姓柯的起衝突了?」

  說著,她轉頭看了眼身旁那再次歸入寂靜的平靜湖面,再次道:「我看你除了有些莽撞以外也不像是個很笨的人,為什麼會幹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對付他對你來說很難。」

  最後這句話說的很是篤定,並不是疑問的語氣。

  少年有些尷尬,訕訕地撓了撓頭,眼前的姑娘畢竟才救了他一命,所以選擇了如實相告:「嗯,一半是我故意的,一半是因為他想要我家裡的一件東西。」

  「故意?」李玉瑤明媚的雙眸微微睜圓,有些好奇地看著少年。

  她自然而然略過了所謂的柯玉贄想要的東西,這幾乎已經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實了,她倒是有些好奇這個少年為什麼要刻意挑釁柯玉贄,「無冤無仇卻挑動人家跟你對立,偏偏還是個你鬥不過的人,我不覺得你有什麼樣的理由能支撐住你所謂的『故意』。」

  「嗯……主要可能是因為之前就有一口氣不太順,恰好他來談買賣又不拿正眼看人讓人生氣,所以一時沒忍住就有些衝動了……」少年這話說得越來越尷尬了,說到後來就有些悻悻地閉了嘴。

  少女幾乎瞬間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但她還是皺了皺眉,道:「雖然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怎麼說呢……『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一類的說法在修行界中早已不是什麼新鮮說辭了,修行之人與天爭命,與同道中人爭資源,爭名利、爭機會,修行關隘里爭長生大道……抬著頭往上看習慣了就自然低不下頭來。」

  她想了想之後看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念叨了一句,「沒救了。」

  少年聽得有些發愣,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抱歉,我……聽不太懂。」

  白衣少女大概也沒有希望少年能聽懂這些,擺了擺手便算作罷,也沒有要詳細解釋的意思,她轉而又想了想,接著道:「我很好奇,你既然故意挑釁,又準備用什麼辦法跟他斗?難道就打算送命了事?」

  「我目前還沒有找到很好的辦法,只能說儘量一試……路先生說我可以拿那把刀跟外鄉仙家做樁買賣,但是具體跟誰做得看我的眼力。」

  說到這個,少年也稍微有些苦惱,畢竟靠眼力這個事……怎麼衡量准與不准,是個問題,「我想著是不是能找個差不多的仙家,讓他們幫忙打一架,然後再收我當個徒弟什麼的……應該也還成吧?」

  少女聞言,轉過頭來又將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太確定道:「我覺得,你可能對我們這些外鄉人來此代師門收徒一事有些誤解。」

  「什麼意思?」楚元宵趕忙問了一句,這個事情算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情,甚至都沒有之一。

  少女想了想後搖了搖頭沒有明說,她想起了北靈觀那邊老道長的那個說法,覺得有些事大概不適合由她來說明,於是轉了個話題看著少年道:「雖然我覺得你挑起紛爭的動機有些問題,但這應該不妨礙我跟你做樁買賣。」

  「買賣?」少年有些詫異,「李姑娘你……不是用劍的嗎?」

  說完,他還有意無意看了眼對面那姑娘背在身後的那把古樸長劍。

  李玉瑤倒也不介意少年的眼神,也沒有解答這個問題,而是又道:「但是有一點我得說明,這樁買賣最多是我幫你打架,但不會有收你入宗門的說法,或者說無論你去找我們這些外鄉人中的誰來做這筆買賣,他們應該都不會收你入宗門。」

  少女說到這裡又看了眼少年,攤了攤手坦然道:「當然,信與不信都在你,你也可以自己去驗證。」

  「為什麼?」

  李玉瑤的這個解釋直接讓少年一愣,這好像與他之前的認識不太一樣,他不由回想了一下老猴子與路先生兩人之前分別跟他說過的話。

  老猴子說讓他找個靠山開始修行,也說過外鄉人會來鹽官鎮收徒,還說過讓他拿刀做買賣,但好像確實沒有說過可以用那把刀做買賣來換師門的說法。

  路先生也差不多,說過做買賣,也說過找人幫忙,但好像也唯獨沒說過拿刀換師門……

  巧合?

  少年搖了搖頭甩開心念電轉,再次看著那個少女問道:「我也不是懷疑李姑娘這個話,但還是前面那個問題,姑娘你不是用劍的嗎?」

  李玉瑤搖了搖頭,語氣淡淡說了一句話。

  楚元宵在少女開口的那一瞬莫名覺得,對面這個姑娘那一貫清清冷冷的俏臉上好像閃過了一抹一閃而逝的……不懷好意。

  而她說的那句話則是……

  「我現在正缺個砍死他們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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