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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郭先生,我們是不是認識啊

2024-09-19 01:28:24 作者: 博爾赫斯

  崗村次郎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話,氣憤不已。

  這下形式徹底逆轉了,這伙日本官員無論剛剛是在不屑辱罵的,還是想要求和的,都拼命逃竄。

  

  可他們實在想多了。

  奉軍和南宛軍隊已經將教堂圍得和一塊鐵通似的,誰也出不去。

  朱雲川和手下開始疏散教堂內的中國人,而日本官員,由著認人經驗豐富的朱雲川給趕到一塊去。

  連帶著剛剛和日本人同仇敵愾的孫芳烴,此時的他,抱著腦袋,沒有一點將軍的英氣,和階下囚一樣。

  仿佛剛剛那副囂張的本色如同雲煙。

  郭松夷此時也帶著徽儀走到了台上。

  徽儀看著台下由趙峯琛的人疏散開來,這裡的人都獲得了安全。

  等她再回眸時,對視上了趙峯琛的眼神,他就那樣看著她。

  若不是此時還有日本人在場,恐怕趙峯琛那眼神,恨不得將她拆之入腹。

  張毓晚也看見了,她突然惡狠狠地冷笑了一聲。

  「原來,一切是這樣啊。」

  「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她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嘴裡念叨著,徽儀覺得,她像是瘋了一般。

  而就在幾人愣神的一秒鐘。

  張毓晚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把軍刀,衝著徽儀沖了過去。

  她和徽儀的距離並不算遠,她的速度也實在太快了。

  徽儀根本沒反應過來。

  當所有人驚呼一聲,發現她在襲來時,早就來不及了。

  趙峯琛想都沒想,立刻撲了上去。

  然而,還是差一步。

  趙峯琛立刻將懷中的徽儀調轉一個方向。

  『撲哧——』刀子插進肉里傳來的聲響,侵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那把刀子正好插在趙峯琛的胸口中,流血不止。

  眾人見此都看傻了。

  是郭松夷率先回神,他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拿出槍,對準張毓晚的頭扣動扳機。

  『砰——』

  張毓晚的腦袋頓時噴出血和腦漿等組織,繼而倒地不起。

  這是教堂內第一槍打中了人,在場的人,齊刷刷地吸了口冷氣。

  張毓晚就這樣死了。

  而此刻的徽儀被趙峯琛護在身下。

  但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趙峯琛的呼吸近在咫尺。

  二人貼得好近,趙峯琛的嘴角流下鮮血,可他似乎害怕徽儀受到驚慌,於是勉強扯起一個微笑,以示安慰。

  只此一下,徽儀的眼眶忽而紅了。

  「趙峯琛,你沒事吧,趙峯琛。」

  徽儀驚慌地叫著他的名字,就在下一秒,趙峯琛重重倒在她的懷裡。

  徽儀此時手上沾滿了趙峯琛腹部流淌的大把鮮血,眼淚的酸澀和血腥味瀰漫咋她的心頭。

  她連忙站起身,「醫生,醫生,救救我的丈夫!」

  她不讓自己痛哭出聲,可淚水卻不聽她的話,大顆大顆地滴落而下。

  在場的名流中自然有醫生,馬上趕來勘察趙峯琛此時的狀況。

  「病人的刀口太深,此時已經陷入休克狀態,節哀吧,可能情況不好了……」

  一位醫生似乎在宣判了趙峯琛的死刑。

  徽儀聽了這話,拼命搖頭。

  不,不,這不可能。

  她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趙峯琛對她的好,老天怎麼可能就要這麼愚弄二人呢。

  不,徽儀不敢相信。

  「來人,將少帥送去醫院。」

  「不行啊,夫人,少帥去了醫院,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引領軍隊的,這群人又該怎麼處理呢?」

  徽儀自然是知道,趙峯琛耗盡了許多經歷,經過非常久的布局,才將這伙日本人給困住,繩之以法。

  若是趙峯琛走了,軍隊無人統領而失去剿滅他們的機會,那麼趙峯琛就是千古罪人了。

  是奉京的恥辱,趙峯琛更對不起他自己的付出。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為了徽儀擋一刀。

  徽儀心亂如麻,她握緊拳頭,指甲快要扣掉一塊肉,她都渾然不知。

  而台下的人,也又重新開始了議論。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太混亂了。」

  「是啊,少帥若是就這樣死了,這今後三省的局勢……可要怎樣才好啊?」

  眾人都在議論著,說得很晦澀又很擔憂。

  徽儀看著趙峯琛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終於,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少帥的兵權,現在交由我手,由我調令。」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又是一驚。

  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議論。

  「她瘋了?一個女人,還要調令兵權?」

  「對啊,要是真的,也該是由下屬朱雲川來啊?」

  「你不懂,這起事件,不是那麼簡單的,這事和日本人有關,是國際性事務,這事除非由少帥或是元帥親自統領,不然,沒人敢隨便接替的。」

  「誰知道,少帥的本意呢?畢竟剛剛少帥可是一句殺都沒說,若是朱雲川或是其他奉軍敢接替少帥下落這個命令,事後,若是國際軍事法庭責罰,該如何?」

  換言之,這事,除了趙峯琛,沒人能做。

  「那就不殺日本人不就成了。」

  「呵,不殺?」

  「那若是不殺,事後日本人報復亦或是少帥秋後算帳,又怎麼辦?」

  總之,這事就是燙手的山芋,大家不敢的同時,更是不能。

  若是今後,奉軍的軍官人人效仿,那可就亂了。

  但此時,由徽儀這個家人,來接手主持大局。

  似乎也就說得過去了。

  畢竟,她不是軍官,沒有今後謀劃逆反的風險,更不容易被軍事法庭審判。

  不過,她還是太大膽。

  這伙男人,哪個不比她高大,吃也能給她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下。

  「少帥夫人,你這麼做恐怕不妥啊。」一位軍官前來勸慰,害怕徽儀不知自己將會面臨什麼。

  而此時的徽儀卻緊緊握住趙峯琛的手,以求能感受到他這微弱的氣息。

  剛剛那伙日本人和孫芳烴也意識到,事情,又有了轉機。

  孫芳烴不屑地看了一眼張毓晚。

  這個死女人,到死了,還有那麼點兒用處。

  就是這個半路殺出的破爛格格,真是不自量力。

  「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麼皇親國戚,大清王朝之下啊?憑什麼聽你的調令。」

  「來人,現在我以總指揮的名義,下令,都給我撤退,出了事,我負責。」

  孫芳烴現在是當下最高權勢的奉軍首領,他這通冷嘲熱諷的話說完,許多下級士官就開始搖擺了。

  徽儀眼看著此時的局勢就又要變亂,不知該怎麼辦。

  郭松夷卻在此時,悄然地站在了她的身後。

  「我看誰敢聽孫芳烴的!」

  他這話根本不是疑問,而是命令。

  誰也別想聽孫芳烴的。

  孫芳烴不懂這個郭松夷為何要參合奉軍的家事,攪這趟混水,對他不僅沒有半點好處,反而會讓他捲入國際爭端。

  他這是什麼意思?

  孫芳烴甚至還沒來得及多想。

  那頭郭松夷又發話了,「現在所有南宛軍閥都聽從徽儀小姐的命令,奉軍的士官若是不希望你們家自個軍隊被人收買剿滅,最好也聽從徽儀小姐的指令。」

  郭松夷的話簡短卻鏗鏘有力。

  在場的奉軍士兵又不傻,自然知道少帥必然是要對付這伙日本人的。

  只是,不敢輕易戰隊,畢竟,少帥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士兵們,我們是中國人,這群日本人在我們的地盤上,都做了什麼,大家都應該清楚,如今,少帥有難,我並不想為難大家,只要有肝膽報國心的,都跟在我身後,如果不服我統領的,那我們就分道揚鑣,日後我也不會怪你們。」

  徽儀這話,說得實在霸氣又將情誼。

  在場的眾人都聽得一愣。

  徽儀也能感受到民心所向。

  她立刻看了朱雲川一眼,示意快將趙峯琛抬去醫院。

  此時,已經暫且穩住了局勢,朱雲川派了最精銳的一伙人馬將趙峯琛抬上車。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浪費,當下,少帥快沒了生命特徵了。

  徽儀擦了把眼淚,目送趙峯琛離開,她才回神。

  此時,一夥被說服的奉軍早已倒戈。

  但也不乏有些誓死追隨孫芳烴的,但那早就是少數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此時的局勢,徽儀背後的南宛軍聯合奉軍獨大。

  而孫芳烴的早就成了喪家之犬。

  徽儀的眼神堅毅。

  在場的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徽儀。

  見這位過去存在流言蜚語中的小妾格格。

  卻沒成想,她會是如此巾幗不讓鬚眉又能夠擔當大任的女人。

  許多過去說過徽儀不好的人,如今都紛紛倒戈,悄悄誇讚起徽儀。

  徽儀此時倒是對這些渾然不知。

  因為她現在正擔憂的是,如何處理這些人。

  徽儀轉過頭去,看向郭松夷。

  郭松夷就像一個老師又像個父親般慈祥,「別怕,你做出什麼決定,我南宛軍閥,都會給你鼎力支持,就算流光最後一滴血,我也會誓死捍衛你。」

  徽儀被這句話說得心頭一顫。

  不知為何,她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屬於家人的安全感。

  徽儀不知他為何對自己這麼好,可她就是信任了下來。

  她轉過頭,眼神冷漠,語氣堅定,「關東軍在少帥大婚尋釁滋事,與玎軍產生群體爭端,在誤傷少帥的同時……」

  「所有要員,都被玎軍滅口,這個結果,不知道,各位還滿意嗎?」

  徽儀這是直接宣判了在場內所有人的死刑。

  而她這句詢問,哪裡又是真的詢問呢?

  那些日本政要嚇得抱頭鼠竄,這回,真的死到臨頭。

  而徽儀,明明那樣單薄瘦弱的一人,站在千軍萬馬前頭。

  她壓了下手掌。

  身後的南宛軍和奉軍,都和打了雞血似的,衝上去大開殺戮。

  明明是歌頌聖與愛的教堂,此時卻被他們的鮮血噴染髒污。

  徽儀木木地站在那。

  身旁的殺戮,濺了她一臉血。

  她也不知在想什麼,似乎,在這樣的某一刻,完成了某種蛻變。

  她緩緩地舉起槍,一槍,正中四處逃竄欲要反擊的孫芳烴。

  這一槍,直接命中他的咽喉。

  孫芳烴不敢相信地看著遠處射殺自己的女子,他摸了一把脖子上奔流的鮮血。

  接著,重重倒在了地上。

  這次殺人,徽儀的眼裡,沒有一絲波瀾。

  甚至,平靜極了,似乎一切本來就該是這樣。

  身後的郭松夷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但眼裡,卻是驕傲寵溺的神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場廝殺,終於結束。

  偌大的教堂座椅上,布滿戰死的人,有的是南宛軍,有的是穿著玎軍軍裝的奉軍,還有……在場內的所有的日本人員。

  「報告夫人,敵軍已完成全殲,有請指示!」一位高級軍官跑過來,尊敬端正地給徽儀敬禮說道。

  徽儀此時長舒一口氣,沖他點頭,「堂外的名流都疏散妥當,將堂內的死亡人數記錄在冊,以免日後日本人秋後算帳,再派一隊人馬,將牢獄裡的玎軍,放出來幾個吧。」

  那軍官聽著徽儀井井有條的安排,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幾分讚許,不愧是格格,也不愧是少帥的女人。

  軍官馬上就跑了下去,執行命令。

  徽儀此時才終於鬆懈了一口氣,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突然,面前伸過來一塊巧克力。

  「吃點吧,這麼久,緊張壞了吧。」郭松夷遞過來一塊法國巧克力。

  徽儀微微愣住。

  也並不打算接住他的巧克力。

  不敢郭松夷並沒有別的情緒,只是坐在徽儀的身邊。

  「如今,你還打算走了嗎?」

  她竟然又問出了那個關鍵性的問題。

  徽儀愣了一刻,接著又覺得好笑。

  「現在,還能走去哪兒了?」

  趙峯琛是為了救她,生死不明。

  自己若非小人,就不會撇下他一走了之的。

  郭松夷見她這麼說,突然笑了笑。

  儒雅隨和的紳士笑起來,眼尾有一條魚尾紋,他如此拍了拍徽儀的後背。

  「徽儀,今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我會保護好你的,這次,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一點委屈。」

  徽儀轉過頭看他,對視上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眸。

  更加覺得熟悉。

  仿佛她和郭松夷認識良久,這塊巧克力,這雙眼睛,似乎都在訴說著一段徽儀不能記起的往事。

  「郭先生,我們……是不是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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