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破事之人

  將所有情緒收整起來，這會一旦亂了，等於白辛苦師父冒著危險傳遞來的信息。

  李瀟瀟每隔一兩分鐘會查崗詢問，她在做什麼？

  南曦艱難的熬到下次詢問過來，應聲『嗯』，隨即不再說話。

  等李瀟瀟氣急敗壞地呵斥：「人呢？說話啊？」

  南曦又略頓五秒，同樣異常納悶地回問：「餵？能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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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問三遍，用手指戳得手機砰砰作響，鬱悶地嘀咕道：「信號不好嗎……」

  『嗎』字處，南曦特別拉出電流音。

  逐漸放低電流音，倏地彈起一節刺耳的茲聲，生動還原受媒介影響，手機被卡音效。

  只聽完李瀟瀟半截質問，南曦不再耽擱的掛斷電話，播放第三條語音段落。

  不出她所料，聽到吵鬧的場景。

  其中最誇張的叫聲出自寧偉，從聲音由遠到近的靠近，可以判斷他衝到兩名老人前方，朝過來的大漢們叫道。

  「你們別亂來啊，你們把我們扣在這酒店的五樓房間裡算非法拘禁啊。要是再動手，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跑。你們無非要手機，老人打字慢點，打完立刻會給你們。別急啊，反正我們在你們手裡，還被監視呢。」

  寧偉大喊的同時，遠處傳來陌生的中年男聲：「別和他多話，先把手機拿過來再說。」

  與此同時，有幾個粗狂的男聲響起，並逐步貼近。

  「你別亂抵抗才對，否則我們手裡沒輕沒重的傷到你，怨不得我們啊。」

  「上面人交代了，我們只負責保證兩個老頭有口氣，拿他們去交換人。至於多出來的你啊，最好學聰明點，滾遠點蹲那，別妨礙我們辦事。否則啊，胳膊還是腿上多出點磕磕碰碰的傷痕，純粹自找了。」

  一片混亂中，寧偉沖對方喊完，用極輕的聲音給孫紅光說：「孫老發完就給曦姐好友刪，」

  『刪』後面沒有『了』字，南曦心情複雜地結束播放，接通李瀟瀟又撥過來的電話。

  沉重地拿出演員基本素質，煩悶問道：「能聽到嗎？剛剛過地下通道了。」

  得到李瀟瀟冷哼出的『嗯』，南曦長長舒出一口氣，輕聲道：「再有十多分鐘可以抵達天禹，我希望咱們都能好好平靜的妥善處理事情，別武斷留下不可逆轉的錯誤。」

  李瀟瀟在決定派人去扣押陳謀岑之前，心裡早將所有對南曦保留的好印象抹滅掉。這幾天來，她深刻體會到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公司內部多數有能力之人，宛若早早收到通知，上演出樹倒猢猻散。最氣當屬澤東開出優越的薪資條件，大肆宣揚自己需要人才入駐。

  至於留下之人，倒是很齊心，竭力在拯救公司對外最後的口碑，但李銘簽下的網紅們接連被挖出惡臭史。區區幾百個人的齊心，根本不足以抵抗洪水般侵襲而來的網民們。

  一層層醜聞、鬧劇不斷被重新拉出大眾視野，反覆加固網民們的亢奮情緒，連同之前總買假貨、舉報無效之事，鬧個不休。

  萬騰需要面對的問題，已經不是單純處理口碑崩壞可以挽回。似乎只有他們徹底退出市場、永遠消失，才能平民憤。

  出於總聽南曦見解的習慣，李瀟瀟讓坦誠的言辭牽起幾分意欲不明的動搖，隨著想起李家所遭遇的一切，全拜南曦和張亦辰所賜。

  李瀟瀟當即切除一切搖擺不定，毫無感情地回以低斥：「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曾經還妄想過，咱倆有天能做朋友。早該把你當成敵人才對！沒必要多說了，你的舌燦如蓮留給你老公吧，好好想想怎麼說服他放人。」

  南曦給孫紅光輸入信息的手指略頓，下秒選出句號發送過去，得到已被刪除的提示。

  心裡稍稍安定點，可以加大賭的籌碼。若她沒猜錯，剛剛三人做出的抵抗，李木易出於小事自了的萬全考慮，並未告訴李瀟瀟或李宏。

  把轉好文字的截圖給朱倩發過去，附文：朱姐，他們被扣押在維也納酒店五樓，拜託您了，我馬上把錄音段落轉出發您郵箱。

  收的朱倩回復的OK表情，南曦把語音段落通過張亦辰做給她的軟體提取出來，發送過去。

  完成一切，疲憊地將身子沉沉靠近真皮座椅中。

  放空緊繃到快讓窒息的思想，休息半分鐘左右，聽到李瀟瀟投來的確認詢問：「南曦？」

  「在的。」南曦照舊拿出不敢有所作為的低姿態。

  人沒成功救出來之前，變故仍存在，需要時刻保持警惕心，演戲演到底。

  李瀟瀟之前還會發泄罵幾句張亦辰和她的缺德，可能也耗得比較累了，她答覆完，兩人一同沒去下話。

  車子於十分鐘內駛入外灘地下停車他，停在直通天禹電梯的整排停車位正中。

  保鏢大哥有個得力徒弟叫小衛，上次『碰瓷』金丙由他完成，這次保鏢大哥同樣安排他過來，擔任保護南曦的隊長職務。

  他率先下車，走到電梯前按亮上乘鍵。

  待電梯下來停下，門朝兩側打開，他單手擋住門，身子探入其中。仔細檢查過後，按下掛在耳廓的藍牙對講機，通知車上留守的同事。

  得到下車指令，兩個健壯的男人在前打頭，南曦走在中間，後面墊底一人保護，有點誇張地浩浩蕩蕩登上電梯。

  南曦抬起杏眸望向跳動的樓層，腦子裡浮現出曾經看過的一部大片劇情。

  恐怖分子在電梯裡安裝微型炸彈，預謀炸死總統，搶奪政權製造全民恐慌。她比較喜歡的一名男演員阿湯哥，在其中扮演王牌特工，徒手爬上高樓救出總統。

  有小娜娜事情當先，她臉皮厚的帶入角色，剎那間不覺得讓電梯變擁擠的保鏢們多餘了。

  下電梯，走上整塊大理石瓷磚鋪成的通道，停在執行長辦公室門前。

  南曦頓下步子，給守在電話另頭的李瀟瀟送去安心特效藥：「我到了，現在進去找機會和張亦辰說。你知道張亦辰的脾氣，希望你全程保持安靜。」

  「嗯。」李瀟瀟脫口答應，打從南曦進入天禹總部，李瀟瀟的緊張程度猛增，甚至遠超出她。

  在李瀟瀟印象中，李宏雖然比張亦辰高一輩，但兩人幾次交手，李宏極少能討到好。

  即便這次拿捏住南曦軟肋，李瀟瀟總覺得事情依舊懸在半空中。

  南曦抬手用亮片閃閃的指尖點上申請鈴，亂跳的心臟隨門打開，見到熟悉冷俊的面龐而恢復如常。

  大手輕撫上她精緻的臉頰，沉聲問：「怎麼臉色好差？」

  「沒事，可能走得有點急了。」

  南曦柔柔一笑，用嘴型給張亦辰表述出，時間兩字。

  張亦辰微眯下眼眸，眼底閃過銳利如刃的神色，似有點氣惱她執拗叛逆追過來的舉動，又在幾秒後強壓下惱意。

  握住南曦皓腕，帶她通過沙發區，推開深處與牆體同色的暗門。

  五十多平的黑白主色調休息室映在眼前，其中布置相當簡約，但每件家具全是根據張亦辰喜好、習性定製。

  張亦辰牢牢牽住南曦手，步履穩健的走入。

  根本由不得南曦多說話或多選擇，帶她走向床前，不容置疑地按住她肩頭，給她按坐在床上。

  「休息會，我忙完喊你，咱們一起回家。」

  南曦伸手拉住張亦辰袖口，明明很輕很輕的力道，卻同樣很輕易停住他要離開的腳步。

  「亦辰哥哥，你掌控全部證據了？」

  南曦相信，只要張亦辰抓住指揮綁架全過程的證據，後面事情水到渠來，可能逼對方割除控股權的過程需要費點力。

  她關心進度無非走給程序，說給李瀟瀟聽。

  「基本，稍等我下。」

  張亦辰傾身在南曦額頭落下淺吻，挪開視線，多停一刻心中掛念便多增一分。

  「亦辰哥哥，我陪你過去。」南曦指下塞在耳中的藍牙耳機，保持平穩的呼吸，用嘴型吐出『師父危險』四字。

  張亦辰剛壓回的慍怒重新在眼底泛起，這次與南曦無關。

  牽起小小的手，帶她走過三米大床，來到保險柜前，俯身不規則地轉動幾圈。

  緊接著南曦看到電影裡常出現的場景，整面牆的書櫃朝下縮回地面內，書櫃後面多出間密室。

  黑暗的深處隱約可以看到有四個人影，兩個人坐在昏暗的燈光前，身後站兩名男人，用手制住他們。

  靠近通過稀薄的夜燈看清科技板塊執行董事朱鶴，他被綁在椅子上，高秋鋒陰沉著一張黑臉立於他身後。

  而另個被綁之人，遠遠超出南曦預計，居然是馬慧芬。馬慧芬身後站著帶面具的孟翰琪，雙手死死扣住馬慧芬的胳膊，並用一隻腳踩在綁人的凳子上。

  看來對比油頭滿面的朱鶴，馬慧芬反抗地更激烈些。

  杏目詫異睜大，在南曦認知的世界裡，即便徐奎違背組訓，背叛張家，都遠遠大於馬慧芬投敵的可能性。

  她以為馬慧芬時刻牢記張亦辰對她的知遇之恩，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馬慧芬不屑地回望向南曦，如同在看不懂民間疾苦的花瓶公主，將嘲諷甩向她：「知道我為什麼透露你行程，選擇幫李宏嗎？」

  滿滿敵意直衝沖的刺來，刺破南曦吃驚帶起的失神。

  南曦被迫接下對方蠻橫的敵意，面上神態漸漸回到平靜，淺笑笑道出猜測。

  「因為你覺得我德不配位，你聽到賀老和我閒來聊天的打趣，知道他隨時打算把位置讓給我。你心有不甘，你覺得你拼死拼活辛苦來的成就，而我只需賣賣乖討討好，我這種人的存在侮辱了你的付出。」

  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馬慧芬神經，猛地使勁扭動起身子，給椅子朝前呲出一段距離，抬起頭沖南曦發出壓抑已久的怒吼。

  「沒錯！你口口聲聲說希望能幫我帶給公司男女平等，可我發現，你只會把娛樂圈毒瘤那套潛規則貫徹進公司。因為你，少主屢次險些遇難，剷除你才能保證公司走回原來的正軌。」

  攻擊性十足的舉動嚇得南曦不輕，即便有張亦辰抬手擋在她身前，她本能朝後退步。

  待孟翰琪將馬慧芬重新制服，南曦仍惜命的躲在張亦辰身後，喘粗氣定魂的過程，腦中思緒逐漸清晰。

  為自己蒙對事情而鼓掌，就說朱鶴這隻老狐狸躲在暗處多時，怎麼可能輕易給自己暴露出來，原來有槍手背鍋啊。

  「哈哈哈！」朱鶴仰天大笑，笑聲中不見得意，溢滿自嘲：「我早勸過李宏了，別用這草包馬姓娘們。這李宏偏偏不聽勸，讓少主和南曦一步步引導的腦子填充滿廢材思想。關鍵時刻讓這腦殘負責匯報南曦的情況，還躊躇滿志的罵我操閒心，意思少主不會懷疑到這傻娘們頭上。真TM的活該被抓個現行啊，要聽了我的，」

  後面的自嘲沒說完，一記耳光扇在朱鶴臉上，發出響亮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密室中。

  「你不配再喊少主！」高秋鋒拿出十足的力道，手上沒留一點對過往情分的顧念。

  朱鶴抿抿嘴，吐出一口血水，血水灑在面前地面上洇成圈，帶出一顆發黃的大牙，晃動幾圈，傾斜而倒。

  裂開鮮紅傷口的嘴角揚起，朝高秋鋒勾起個挑釁的弧度，輕蔑說道：「狗好忠誠啊，但別忘了你家少主還沒拿到我手裡的核心技術，以及他最有興趣的與李家交易記錄啊。」

  高秋鋒不客氣地又扇上一巴掌，給朱鶴側過來的挑釁臉扇回原位。

  「相信我，無需多時，你會求著少主同意你給與的東西。」

  朱鶴笑得愈發張狂，滿嘴噴出血沫子落在地上。

  他惡狠狠盯住每個血點的位置，宛若在心裡刻下那些他受過的屈辱記錄。

  張亦辰沖高秋鋒點下頭，高秋鋒拿出手機，擺在朱賀眼前，選擇一段視頻記錄播放。

  視頻似乎只有畫面沒有聲音，南曦站在張亦辰身後探出頭去，無法看到其中任何內容。

  但手機閃過的光打在朱鶴臉上，可以清楚看到朱鶴的神色變幻。

  囂張慢慢讓慌亂取代，最後被沒了生氣的絕望占據所有。

  五分鐘後，高秋鋒鎖屏手機，推把面如死灰的朱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