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南曦的開心

  朱鶴行屍走肉一般全無回應，雙眸空洞。

  

  高秋鋒給手機揣兜前看眼時間，晚上十點半了，耐心極差地再推兩把，反倒給朱鶴頭推得徹底垂下。瘋魔地發出低迷的哈哈怪聲，只是讓人分不清他到底在笑還是在哭。

  等不及的不止是高秋鋒，還有電話另頭的李瀟瀟。

  用手敲下桌子，給南曦示意別忘記兩人的約定，少墨跡。

  南曦手指輕點耳機，回以輕微的嘀聲，表示知道。

  李瀟瀟的提醒喚起南曦的聯動猜測，難道張亦辰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採用李家最擅長的手段，扣押朱鶴在乎的親人？

  定定看向站在她前方保護她的男人，心裡給剛剛的猜測畫出大大的叉號。

  張亦辰素來喜歡兩人恩怨，兩人了。無論明里暗裡給對方整得多慘，不會波及到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兒童，他嫌手段髒。

  南曦正琢磨，朱鶴的怪笑停止了。

  抬起頭雙眸呆滯地望向張亦辰，只看一眼重新垂下頭，自顧自搖搖，否認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放棄手裡賺錢的金疙瘩，選擇全平台共享。不可能，虧得錢會讓天禹至少五年處在行業底端，不好翻身。」

  高秋鋒揪住朱鶴後脖領，給他重新提溜起來，強逼他直視張亦辰。

  「好好看著少主，你以為憑你的能耐，能要挾他多久啊，別做夢了。用你團隊的專利技術，每年所賺的專利申請使用費，扣去你所撈的油頭，少主從一開始就沒正眼瞧過。如今少主以捐的名義公開前端技術，支持手機電腦所有軟體廠家免費使用我們的客戶端，只需在用戶產生付費交易時，支付我們15%的手續費。相比你的天價專利幫忙拓展建設軟體體系費，限制一大堆，還需要提前預支，多得是新興軟體廠家願意選擇少主給出的合作模式。」

  高秋鋒冷酷的還原事實，不光奪走朱鶴最後一絲存在質疑的期盼，還讓南曦心中沉下巨石。

  原來張亦辰答應上面人捐出的100E，支持共同建設計劃用在這裡了。

  朱鶴面目猙獰地皺皺眉，舔舔嘴角血塊，眼中所有張狂消失殆盡，與張亦辰對視眼錯開視線，沉聲問。

  「說吧，希望我把股權和執行權轉給誰？」

  朱鶴很清楚手裡唯一能幫他撐起底氣的東西喪失，代表大勢已去，徒留李家那點破交易記錄，撐死充當保命工具。

  不如識趣點，主動讓出位置，好拿上李家比較恐慌的東西，過去找李家撈一筆。

  張亦辰從兜里摸出遙控器，朝正後方的牆面按下，牆面突然亮了，出現張蒼老的面孔。

  南曦不過半月沒見徐奎，發現老人憔悴了不少，可見全公司監察，等於在所有人頭頂高亮一盞明燈。

  「徐老，您聽到了？」張亦辰淡漠問道。

  朱鶴只震驚了一秒，隨即露出整晚最為常見的自嘲表情。

  徐奎通過遠程視頻觀摩整場審訊再正常不過了，張亦辰真正想拿回的控制權何止科技一塊，還有徐奎手裡的石油板塊。

  他要是在一開始就見到視頻里的徐奎，只會暴露很多張亦辰不願意他說的秘密交易。如今所有罪證板上釘釘，他再說任何都會給徐奎一種脫罪藉口之感。

  而處在暗處看完全部的徐奎，何嘗不是觀賞了一場殺雞儆猴的大戲。

  徐奎長長嘆口氣，道出最為妥善的安排：「行，我老了，該退下來了。石油這塊給賀蘭臭小子吧，科技執行董事我家景軒上吧。」

  徐奎抬手攔下張亦辰還想客套幾句之話，怠倦地說：「我去休息了，明後幾天給事情交接完吧。」

  「嗯。」張亦辰乾脆答應。

  牆體光亮熄滅，回到該有的黑色。

  張亦辰握住南曦扒在他腰間的小手，輕聲道：「別怕，我去去就來。」

  南曦反向抓牢準備抽離的大手，抬眸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道出：「師父在他們手裡。」

  彼此包括李瀟瀟，李瀟瀟停止反覆敲擊桌面的提醒噪音。

  「嗯，放心，我有分寸。」

  得到張亦辰的承諾，南曦鬆開手，靜靜望著頎長的背影走向準備置她於死地的兩人。

  她知道以張亦辰的脾氣，若無陳謀岑這事，定會卡住證據所有將李家推向深不見底、無法反抗的深淵。

  有了陳謀岑做人質，貌似只能完成內部清理，一切對外收割的計劃註定打亂，甚至可能取消。

  心煩意亂地拿出早調成靜音的手機，按亮看眼時間。

  意外看到手機屏幕顯示三通未接電話和兩條新微信，全來自朱倩。

  南曦狂喜地幾乎要大叫出聲，強壓住喜悅之情，解鎖手機進入微信。

  看到朱倩發來一張照片，和一段文字：成功救出。

  照片裡面寧偉半閉一隻被打腫的眼睛，臉上滿是烏青，就這樣還賤不兮兮的沖鏡頭得意比耶。在他身後站著兩位交談的老人，單從照片看，陳謀岑和孫紅光應該沒什麼大事。

  同樣通過照片定格的畫面，南曦看到三人身後有可靠的警察叔叔押走兩個中年男人。

  南曦嘴角揚起，快速連打出幾個感謝之詞：謝謝朱姐，謝謝，謝謝，萬分感謝。

  收到朱倩回復【別客氣.jpg】，南曦切出微信。

  點進通話界面，準備掛斷與李瀟瀟電話的前一秒手指停住，腦海冒出個奇思妙想。

  李木易肯定處在無法防備的狀態下被抓，沒來及給李瀟瀟和李銘通報那邊情況，手機等物品全被沒收。

  李瀟瀟生生嚇唬了她整晚啊，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南曦當即拿出悲情的聲音，呢喃聲：「亦辰哥哥，你別動他啊，師父讓李家扣押住了。」

  朱鶴臉上露出驚喜，抬眼看到南曦小跑到張亦辰身邊，抬高手機給他亮出什麼照片。

  張亦辰回以點頭，兩人一起來到朱鶴面前。

  南曦沖高秋鋒抬抬下巴，幾次暗示捂嘴捂嘴。

  高秋鋒看得心煩，與孟翰琪換個位置。

  孟翰琪換過來以後，貼心做出100%的配合度。

  在朱鶴剛要得意叫囂：『你們敢動我一根汗毛，我讓陳謀岑雙倍還。』之前，一把握住朱鶴的嘴，連給他發出『嗚嗚』的叫聲空間都不留。

  南曦看得直直豎起大拇指，將剛給張亦辰炫耀過的照片嘚瑟展現給朱鶴。

  滿意收穫下朱鶴想死的表情，南曦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用手比劃出個連幾下砸頭的動作，再用口型問：乖乖配合，少受點皮肉之苦，你可明白？

  朱鶴翻個白眼，用行動回應，士可殺不可辱。

  只是剛回應完沒兩秒，脖子上多出一隻手，掐得他呼吸急促。剛用來嘲諷的白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真實在翻。

  孟翰琪用力巧妙，在朱鶴承受達到極限之際鬆開手。

  等待朱鶴緩過來的空檔，南曦嘴上沒停，用悽慘的聲音說：「亦辰哥哥，你可一定要救救師父啊，你不能不管師父啊。師父那麼疼我，你如果真心愛我，不能放棄他啊。你要是放棄他，我也不活了。」

  用哭腔喊出撕心裂肺的話，可絕美精緻的小臉上，只有幸災樂禍的笑容。

  張亦辰給高秋鋒投去命令的注視，高秋鋒百般不情願又沒辦法，手按住馬慧芬的肩頭，警示她保持安靜。

  而馬慧芬早給頭扭向別處，做出沒眼看的表情。

  朱鶴恢復意識的第一句話就聽到，南曦在描述別給他虐待的太慘，心裡最後一點掙扎早隨著生動的描述和捂在嘴上的手喪失了。

  受夠精神壓迫，微微點下驕傲的頭顱。

  接下來在暗無光亮的密室中，他出演了這輩子最屈辱的事情。

  「你們別靠近啊，我告訴你們啊，李總手裡絕對握有你們在意的東西。」

  「輕點！別打了！你們再打我也不會出賣李總的！」

  其實朱鶴保持蒙在鼓裡的狀態，可以做出相同的反應，要問南曦為什麼給他看清事實？

  理由很簡單啊，沒有什麼事情比折磨壞人脆弱的心靈更讓她開心。

  通過南曦和朱鶴卓越的演技，成功給李宏深夜騙來天禹。

  望著李宏甩動雙臂，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狂拽地踢開張亦辰辦公室虛掩的門，進來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聽到他提出明年天禹拒簽澤東，改簽萬騰的要求，南曦差點破功。

  憋到最後，如願見證救護車拉走心臟病突發患者的醫療劇。

  一切緣起於李宏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最忠實的人如何背叛他，當他面曝光他所有罪行，並提供出充足的證據。

  折騰大半宿，處理完所有事情。

  坐在前去機場的大奔商務上，南曦嘴角揚高的開心弧度從未落下過。

  他們抵達機場停好車，過去十多分鐘的時間，兩位老人所坐航班安全落地。

  又焦灼的多等了二十分鐘左右，保鏢大哥護送兩位老人上車，寧偉灰溜溜跟在後面。

  南曦和陳謀岑只對視一眼，喜極而泣的淚水流出眼眶。

  「師父。」

  低呼聲，起身撲進陳謀岑懷裡。

  老人輕拍過南曦顫抖的後背，用兇巴巴的態度斥道：「好了別哭了，起來起來。等哪天我真死了，你再這麼哭。」

  南曦重重哼聲，賴在陳謀岑懷裡不肯起來，嬌嗔道：「不許胡說，您老會長命百歲。」

  「臭妮子，你讓小偉子再回來幹什麼啊？這麼瞧不上你師父我啊，覺得我處理不了當時的局面？」陳謀岑瞟眼坐在後面的張亦辰，給賴皮鬼南曦強行扳直身子。

  南曦俏皮地吐下舌尖，光嘻嘻笑，不作回答，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昨晚情況緊急，她只能給所有細節部署到位。

  她如實回答，肯定撫了陳謀岑面子。編謊吧，容易讓識破。

  正讓陳謀岑盯得頭皮發麻，遠處傳來寧偉大聲解釋：「曦姐擔心您們安危啊，我本來不想回去呢。我走在路上都在權衡前程重要，還是小命重要呢，越想越覺得人如果死了，錢再多頂屁用。我弟弟對我又不好，我媽還愛偏心，我爸早在我兒時就出去娶小了，我可沒一個樂意留下遺產給他繼承的人。」

  經過奈何橋邊走一遭的冒死抵抗，寧偉擁有了社交牛逼症，剛剛主動搭訕據說最大領導人的姑娘，現在無非說幾句解釋，他慌個毛啊。

  有人攬下話頭，南曦欣喜地幫忙搭腔：「那你為什麼回去啊？」

  寧偉繃大眼睛，義正言辭地回答：「因為陳老雖然總訓我吧，但每次吃飯都惦記喊我，孫老還總偷偷給我批假，讓我中午能多睡會。那會在山裡拍戲冷，曦姐偏心眼，給他們帳篷多鋪好幾層被褥。孫老見我凍感冒，偷偷把被子給我抱來。他們總給我種我去世爺爺、奶奶又回來的感覺，我不捨得他們出意外啊。」

  滾燙的淚水湧出眼眶，寧偉用袖子擦把，偷瞄下身邊喜歡笑眯眯的老人，看到此刻對方臉上沒有笑容，多出關心之色。

  於是，哭得更傷心了。

  孫紅光從兜里掏出手帕，幫寧偉擦著眼角流出的淚水，輕聲哄道：「別哭了，眼淚沾到傷口上會感染呢。」

  「嗯。」寧偉哼唧聲，抿緊嘴，努力給在眼眶滾動的淚水憋回去。

  安撫好寧偉，孫紅光幫寧偉重新給幾處小傷口貼上創口貼。

  大的口子在飛機上由醫生縫好線，孫紅光沒敢多碰，只用棉簽沾上碘伏輕輕試過給眼淚流過的痕跡。

  重新處理完，孫紅光給南曦說起真實情況。

  「別聽你師父嘴硬，這次多虧小偉子機靈，也怪我們粗心大意。小偉子去上廁所時，李木易以手機會破壞氣氛為由，讓別人保管我兩的手機。你師父想他好歹在文旅身居高位，不好得罪他，以後有你能用到他的地方，才答應赴宴又答應交手機。小偉子從廁所回來，他手機也被沒收了，他仍努力維持表面和諧。再後來我們要走，李木易翻臉。小偉子全力保護我和你師父，是他提出太長時間不給你報聲平安，反而會引起你的懷疑，這樣我才拿到手機啊。」

  「嗯，這次事情小偉子特別值得嘉獎！」

  南曦當即給寧偉投以刮目相看的讚賞注視。

  火辣辣的目光給寧偉看得不好意思極了，想伸手撓撓頭吧，來掩飾大男人不喜歡的羞澀，被孫紅光一把握住手，按回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