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撒潑開始

  南曦和黃怡交接手機的空檔，周捷噴湧上來的煩躁得以平緩，大有種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可笑。

  可笑在於他會和黃怡個小丫頭片子發生口角，明知道她只一味偏向於南曦，不講道理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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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啊，人在很累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休息，哪怕只是短暫的小憩。否則壓力不單影響身體健康，還嚴重影響心態。

  周捷調整下語氣，將剛剛所說之事重新陳述遍，在最後特別強調。

  「西樂和他爸意思收過咱們多給的嚮導費，但他們只帶了一個景區，這次建議的未開發山區帶完，算做給咱們完成嚮導。」

  南曦心動下，問出關鍵：「風景有符合劇情的地方嗎？」

  聽到有可努力空間的問題，周捷忙詳細介紹起來：「有，我剛剛把照片發你微信了。黃昏景色特別美，如同上帝的盆栽落入人間，天黑之前我只搶到幾張，剩下沒路燈的夜景可能照得比較模糊。我和我老婆打算出山先不回市區，已在就近找農家住下了。等明天多拍點照片，到時發你。」

  「好的，辛苦你和虹姐了。」

  南曦安靜聽完，語調一轉，帶入鋒芒：「有適合的場景可以留用，不過天門的取景，我不會放棄。」

  周捷暢快淋漓『哈哈』大笑幾聲，如南曦答應他般乾脆答應。

  「好的，我老婆和我說了，你決定的事情勢必堅持到底，我們支持你。本來天門山拍師父下凡塵屬最合適的地點，咱們沒必要便宜他們。至於西樂帶我新找的地方，同有可拍之處，我另外聯繫了山城那邊，他們準備好了隨時迎接咱們。拍完天門山得做好幾手打算，不能總讓人卡住命門。多耗一天多燒一天錢，容易磨掉組裡人們的熱情。」

  南曦睜開杏目，周捷清晰的思路提起她興趣，困意基本消散。

  打趣迎句：「嗯，咱們周導能吸取經驗教訓，這兩次虧吃得值得。」

  南曦笑得比銀鈴動聽撩人心魄，但周捷只有一瞬間的晃神，默默望向在幫他收拾臭襪子的倪虹。

  迷醉的多看了幾眼，沉聲道：「謝謝你和我老婆，在這人們總是多算計的世間，你們能掏出真心對我，包容我的出錯。」

  「周導大晚上別煽情了，負責的飯必須頓頓到位，明天照片多拍點，少拿外圍照片忽悠我。」

  「好的，沒問題。」

  掛斷周捷的電話，南曦將手機放回床頭柜上，餘光掃到黃怡想溝通的迫切眼神。

  南曦無視掉，給被子蒙過頭。醞釀了十多分鐘睡意，奈何夢裡白鬍子老人不給面，她始終精神抖擻。

  也可能因為黃怡滿含執念的渴望過分灼熱吧，哪怕隔著被子，她照樣可以清晰感受到。

  掀開被子，側身轉向黃怡，直面問題。

  「說吧，給你半小時。」

  黃怡感激涕零地扭扭腰肢，準備賣喋撒嬌，一想到時間有限，便以正事為主。

  「曦曦，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南曦拉長低音應聲：「嗯。」

  回答沒有一絲婉轉餘地，黃怡委屈的皺巴起五官，發出『嗚嗚』的低鳴。

  眼瞅著震天動地的哭嚎聲隨時降臨，南曦慢條斯理地補充句：「尤其討厭你亂喊亂叫亂哭。」

  黃怡如同幼兒園的小孩，讓老師吼了句，嚇得膽戰心驚。緊緊閉上嘴，委屈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竭力阻止淚水流下，唯恐惹得老師更生氣。

  瞅著極其在意她，又極其自我糾結的小胖妮，南曦無奈的扶額閉閉眼，沉思幾秒措詞。

  大概構架好該說的內容，睜開杏目，眸光柔和的望向黃怡。

  「咱們給任何人所留下的印象，首先來自於形象面容儀態。所以女人的精緻與外貌有關，但也可以無關。如果長得一般，只要收拾的乾乾淨淨，儀表讓人覺得親切，同樣可以斬獲好感。其次來自於聲音，尤其在高科技發達的網絡時代，很多人首次和你接觸，不一定能看到你的臉，但可以從你的言談修辭里感受你的性格啊。」

  黃怡聽得格外認真，點頭如搗蒜。她早發現自身問題了，想注意又收不住。特別在和金丙離婚以後，心裡豎起自我保護的城牆，總在提醒她不能再讓別人看去她的笑話了。

  所以每次別人尚未如何，一有機會她會急於表現自我態度。若是別人稍稍持點與她相反的意見，她的聲調會不由自主的提高。久而久之，大嗓門變成習慣。

  嘗試放柔聲音，表示認同：「曦曦說的對，我在聽。」

  深入骨髓的名媛教育讓南曦只躺著說完一段話，便不自在的坐起。端正坐好，雙手平整搭在腿面上。

  「網絡上流行一句話，我的態度取決於你的態度，你如果喜歡和我死橫，就少和我說道理，我聽不進去。辯證看啊，這句話不完全是裝，」

  南曦頓下，輕輕道出很少說起的髒話：「不完全是裝X的自我陳述，你可以設想下，親朋之間、哪怕陌生人，最容易引發矛盾的點，正是對方的態度差聲調高。好比兩個人下班都很累，妻子問聲吃什麼，丈夫由於在公司受了氣，轉頭大聲呵斥妻子沒眼色自己準備去。於是公司的氣延續到家裡，只是態度問題啊。小情侶吵架同理，多少男孩因為低聲下氣的哄累了，從而放棄掉感情。」

  黃怡聽完，認真帶入思考了幾秒，重重應聲：「嗯，曦曦，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

  「好，睡吧。」

  南曦打打哈欠，果然沒了死亡執念般的凝視，膽小的困意又回歸了。

  清晨，南曦睡得正香甜，讓黃怡輕輕拍打幾下叫醒。

  「曦曦，祁經理來電話了，說小珊早早守在酒店大廳，著急要簽約呢。他問我是否立刻簽？」

  南曦按摩兩下『突突』發疼的太陽穴，輕聲問：「幾點了？」

  「剛剛六點整，祁經理說小珊五點多就守在那了，生怕他跑了。」黃怡憋笑道。

  南曦嘴角同樣勾起弧度，應道：「給祁經理轉達，讓他8點來上班時再簽，不急。」

  「好的。」黃怡愉快答應。

  整蠱壞人的事情，她特別樂意幫忙。

  發好信息告知南曦，發現小祖宗沉沉睡去，便鑽回自己被窩。

  又補了一個小時回籠覺，南曦和黃怡起床洗漱完，吃過早飯。

  南曦悠然坐在景觀窗邊，編輯每天早上需要新設定的打卡內容。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加入幾個可愛的表情。

  7點半編輯完畢，祁經理髮來語音邀請。

  黃怡拿起手機在南曦眼前晃下，詢問：「接嗎？」

  得到南曦點頭，接通傳來祁經理痛苦的聲音：「黃助理啊，小珊堵在我租的房子門口呢。我怕拖得時間太長，她會驚動我老婆和孩子。」

  黃怡讓猴急舉動逗得破功，一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對面尷尬地『呃』聲，申請道：「我能不能早點讓她簽上啊？」

  黃怡朝南曦指指手機，示意她來決定。

  南曦厚道，再沒捏緊鼻子，只稍稍提細點聲音，把音色靠攏黃怡。

  「簽吧，到酒店給我寫個收據，我把25W轉你，你的辛苦費10W，繼續包席的15W。」

  「好的，謝謝。」

  祁經理簽完協議，小珊堅持要開車送他回酒店，拗不過同意了。

  收到祈經理匯報的行程，南曦全副武裝好，帶上黃怡貓在一樓大廳角落。

  待門口出現祁經理和小珊的身影，南曦拍下東張西望自行找樂子的黃怡，提醒：「他們來了。」

  不明真相的黃怡眺望向門口，只看到小珊臉上笑開了花，納悶問：「怎麼了？」

  「記住她此刻的笑容。」

  當時的黃怡並未太在意南曦的話，隨口應聲『好』，就繼續去看前往自助餐廳的酒店客人，有個很帥的小哥哥。

  下午，劇組幾個愛挑事的年輕演員扎堆，統一保持等熱鬧的眼神注視著她。

  她秉承南曦早上剛教育過她的道理，笑盈盈地走上前，剛想問：在看什麼？

  小年輕們若無其事地離開了，生動給她上了課，課名叫：《十八線演員之演技秒殺你》

  撇撇嘴，調整好身心。

  傍晚，餐廳吃過晚飯。

  黃怡發覺異樣的目光增多，其中包括擔憂、等看戲、鬱悶等等神色。

  這會不用多問，黃怡知道大家的心思，她也有點坐不住。

  回房間找到南曦，焦慮說：「曦曦，馬上7點了，要不咱們想別的辦法吧？」顧及小祖宗的面子，努力說得足夠圓潤。

  南曦抬腕看眼藍氣球飛輪，呢喃道：「才七點啊，不急，我再背會劇本。等天徹底黑了，你過來喊我。」

  一句話打發走黃怡，黃怡惴惴不安地在套房客廳轉悠悠。不出去轉是為了避開大家的目光，看得她渾身難受。

  熬啊熬，艱難熬到8點40，盯著天邊最後一絲亮光歸於西山。

  黃怡幾步跨到南曦身邊，指著窗外強調：「黑了黑了，曦曦，到時間了！」

  「哦，」南曦拉長音，慢慢合上劇本揣進包里，起身宣布：「走吧，主角快到場了。」

  「主角啊？！好吧，咱們走。」

  黃怡腦子擠滿問題，但清楚南曦的性格。她不想說的時候，別人撬不開她的嘴，黃怡只能憋在心裡。

  兩人走到老蹲守的位置，大廳正西處的大花瓶後，並排站好。

  黃怡早上問過南曦：「為什麼選這裡？」在她看來，斜對角的沙發背面更能避開酒店監控攝像頭。

  南曦故作玄虛地答道：「有人告訴我這裡是監控盲區，咱們走入花瓶後面剛好可以造成去洗手間的視線錯覺。」

  做為天禹八卦小組的組長，黃怡當然有追問：「有人是誰？」

  可惜全讓南曦答非所問的忽悠過去。

  「看門口。」

  很低的聲音將黃怡注意力轉向門口，她看到小珊怒氣沖沖地進門，走到酒店前台喝問：「祁曼宿呢？」

  「抱歉，祁經理下午剛辦完離職手續，回老家沙市了。」前台值班人員客氣應答。

  祁經理是個聰明人但過於小心，南曦有給他套保全工作的後路，被他拒絕了。他表示早考慮過單幹，問南曦多要了5W塊錢，打算背上所有秘密換個城市去闖闖。

  小珊抬手戳向值班人員腦門，大罵：「你少給我來這套！他以為電話拉黑我，你再告訴我辭職了，我就能善罷甘休嗎？讓他出來見我！否則別怪我鬧騰你們酒店。」

  值班人員熟悉處理各色刺頭的方式，面帶微笑地說：「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您可以找人求證。但請您控制情緒，需要休息請坐到沙發區。」

  「你別給我玩這套！今天祁曼宿不出來，我就不走了。他把我生意搞得做不成，你們也別想做好生意。」

  小珊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亂喊：「祁曼宿你個孬孫！你給姑奶奶出來！你敢鼓動那麼多老農民去老娘那吃白食，老娘就敢關門不做生意，掃得你這邊酒店無人入住。」

  大喊大叫引得登記住房的人們頻頻回眸，細一聽發現是私人恩怨，便辦完手續坐到休息區偷看。

  個別人腦子反應比較快，拿出手機拍短視頻發網上。

  酒店保安衝出來架了小珊幾次，全讓她連踢帶踹的趕走：「你們敢碰我，碰一下出什麼事，你們負全責！」

  保安們犯愁地站在小珊身前，保安隊長充當勸導員，幾番勸說全無作用。

  說到口乾舌燥，門口衝進來五六個人，一起坐到小珊身邊耍潑。無需多猜，小珊的親人們來助陣了。

  登時，保安們更手足無措。

  不知從哪冒出一聲機敏的提示：「報警啊！」

  前台值班人員立刻提起電話，撥通110。

  值班人員匯報情況，小珊在台下放聲大哭喊：「報警好啊，讓警察來看看，你們酒店經理騙我簽訂霸王協議！我今天倒想看看，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

  小珊哭得有多慘，黃怡笑得有多開心，猛地想起南曦早上讓她記清小珊那會的春風得意。

  雖然她只記得模糊一幕，但拿出來對比，她都覺得特別解氣啊。

  裝在口袋的手機瘋狂震動，想必劇組多數人看到大廳的鬧劇了，在群里暢所欲言的表露開心呢。

  黃怡拿出手機，收下所有等額的開心話語。

  掩嘴壓低聲音，興奮地問身邊人：「曦曦，快給我講講她上當受騙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