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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2024-09-15 12:58:48 作者: 湛夏

  第七十三章

  「您好, 歡迎光臨。」

  池霏苒走進和曲函霜約定的咖啡廳。

  復古碟片拼成了一面鏡子,將她真實的身影割裂,複製出了無數個身材曼妙的身影。

  她略一偏頭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曲函霜, 腳踵一旋, 信步走了過去。

  她走到曲函霜面前之前,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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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舉動馬上被曲函霜捕捉到。

  曲函霜抿了一口咖啡, 不緊不慢地問道:「在找什麼?」

  「小狀呢?」池霏苒也不避諱地問,順勢坐下來,將隨身攜帶的雨傘放在了旁白的座位上。

  雖然她們今天的談話不適合讓孩子聽到, 可曲函霜帶著孩子出走, 讓孩子一個人呆在酒店裡應該不會放心。

  「在興趣班上課。」曲函霜攪動著咖啡杯里的金屬勺, 神色從容, 「我從沒有打算把孩子當作人質扣下, 他不去上課的話,我還要跟老師解釋他沒去的原因。」

  池霏苒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隨即明知故問:「所以說你是把孩子給商崇硯了是嗎?」

  商崇硯如果t有心要孩子的話, 只需要去孩子上興趣班的機構看一眼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孩子領回去。

  和直接把孩子送回家就差了個路費而已。

  曲函霜面無表情地說:「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回家。既然他這麼想回去就回去好了,但是我不會回去的。」

  兒子永遠無法與母親共情。想必是商崇硯在和孩子私下相處時說了一些離間他們母子的話, 三觀未成形的孩子很容易聽從教唆,這才成了被商崇硯利用的人形枷鎖。

  好巧不巧, 今天出門前池霏苒還在和霍祈安討論孩子和母體之間的關係。

  現在看著曲函霜, 感觸更深。

  父母之間的矛盾小孩子是不會理解的,只會想父母今天又吵架了,要忍受喋喋不休的爭吵了, 自然而然地想要快速結束令自己惶恐不安的狀態。

  而狡猾的男人通常會利用這一點, 自己扮演一個好人的角色,把惡人的形象強加在妻子身上, 借孩子的手達成自己的目的。

  畢竟小孩很好哄的,只要給顆糖吃就會被騙走。

  更何況商崇硯有錢,有錢就能時刻滿足兒子的物質需求,足以收買一個想要吃糖的孩子。

  商崇硯要孩子,曲函霜就給孩子。

  當孩子無條件地站在父親那邊時,血緣就不再是他們母子間的羈絆了。

  孩子對商崇硯來說是後代,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靠吸食母體存活的小惡魔。

  曲函霜很清楚這一點,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成全了孩子,讓孩子回到他嚮往的陣營了。

  被父子兩人背刺,曲函霜感到的不是心寒,是慶幸。

  幸虧她還有本事脫身,過去的種種都與現在的她無關了。

  曲函霜其實不喜歡被人拐彎抹角地提點,她不需要指點江山的軍師,她和池霏苒見面就是為了讓商崇硯不得善終的。

  她對著池霏苒直言:「你不關心孩子,就別強行討論孩子的話題套近乎了。拿出你上次跟我談商崇硯的清醒來,我們談談怎麼讓他一無所有吧。」

  池霏苒笑起來。

  她怎麼覺得曲函霜對商崇硯的恨意和她的比起來不相上下。

  也對,被一個這樣的人渣矇騙,是一種奇恥大辱,絕對是誓死也要洗清的。

  這樣一來,曲函霜反水的概率將會降到最低。

  正因如此,池霏苒才願意和曲函霜合作。

  池霏苒並不著急和曲函霜共謀大事,而是叫來服務員,點了一杯檸檬蜂蜜水,這才重新將目光放回曲函霜臉上,從容不迫地問道:「如果現在讓你回去,你肯嗎?」

  曲函霜眼底閃過一絲慍怒和不可思議。

  聽到池霏苒說出的話時,幾乎以為池霏苒是在玩弄她。

  要不就是想把她往火坑裡推。

  但是她冷靜下來,還是想聽聽池霏苒的策略和布局。

  她經過深思熟慮,平靜地說:「如果是擊潰商崇硯的必要手段,我可以回去。」

  池霏苒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窗外,視線迅速從街上來往的行人掠過,看向烏雲密布的天空。

  霍祈安說的沒錯,要下雨了。

  她就這樣望著天際不斷翻騰的烏雲說:「你出來了這麼久,脫離了商崇硯的掌控,他肯定是憤怒的。不過你要是回去了,他依然會對你笑臉相迎,因為你還有被他利用的價值。他的孩子需要一個母親,他也需要你幫他把家裡照顧周到。後院起火對他來說可是極其糟糕的一件事,你要是跟他徹底鬧翻,他就無法安心籌謀他的事業了。」

  聽了池霏苒的話,曲函霜中肯地評價:「你真的很了解他,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

  曲函霜的語言表達真不中聽,池霏苒卻能感受到曲函霜在認同她的看法。

  她接著說:「我已經在他面前承認你的出走和我有關了。」

  「你……」曲函霜一臉震驚地望著她,似乎在想世界怎麼會有她這樣一張底牌都不給自己的賭徒,竟然愚蠢到自投羅網的地步,簡直是自亂陣腳。

  感受到曲函霜的驚愕,池霏苒轉過頭和她四目相對:「想不通我為什麼要承認?很簡單,為了你將來的假意投誠更加具真實。商崇硯是一個極端自負,非常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別人說的話他大概率是聽不進去的,而且會對不是自己親自判斷的事物都保持著百分之兩百的警惕。你上次來找我是他授意的,他必然能想到你出走和我有關,我實話跟他說他又能怎麼樣呢?反倒是不說實話,才會讓他進一步設防。」

  曲函霜問出問題前,確實忘記了她上次去找池霏苒是被商崇硯慫恿的,經池霏苒這麼一提醒,想起來了,頓時抿緊著唇不說話了。

  池霏苒見曲函霜想明白了就繼續說:「你把我供出來,說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他反倒會有『果然如此』的掌控感,不會再深究你的出走。你把我說的越可惡,他就越深信你對他是忠誠的。」

  「忠誠」這個詞用在目標對象是商崇硯時,可真夠噁心的。

  曲函霜沉默了半天后問道:「你不怕我把今天和你見面的事也告訴商崇硯嗎?」

  她問得很認真,像是在害怕自己被商崇硯發現,為自己準備的退路,在池霏苒面前試探口風。

  可池霏苒知道不是的。

  她挑眉說道:「你要是會告密的話,在第一次來找我卻垂頭喪氣的回去後,就該向商崇硯匯報了。你也該坐在那場鴻門宴的席位上,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商崇硯凌/辱。」

  曲函霜聽到這裡兩隻眼睛都睜大了,唇瓣也隨著對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腦海里復現微微張開。

  她今天來見池霏苒,就是因為電話里傳來的那段實時直播的音頻。

  她聽過商崇硯跟池霏苒對話後,深刻認識到了商崇硯是什麼樣的人。

  ——是猖獗地在人間肆虐的魔鬼。

  他心裡沒有對律法的敬畏,更不會對女人動情,他在她面前的溫柔知禮都是他裝出來的,婚後就原形畢露了。

  不在見過他真面目後及時止損,還要助紂為虐,才是真的愚蠢。

  曲函霜不想再和池霏苒相互試探了。

  信任是彼此合作的基石。

  她們要是在合作的過程中會反覆懷疑對方是否還站在和自己一樣的立場上,穿幫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你要我回去做什麼?」

  聊了這麼久,終於聊到正題了,前面都只不過是鋪墊。

  就在這時,店員將池霏苒點的檸檬蜂蜜茶送了過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不過池霏苒是有備而來,不會因為任何小插曲影響到她和曲函霜聯合打擊商崇硯的決心。

  她先對曲函霜說了計劃的第一步:「來日方長,我們可以慢慢陪他玩,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瓦解他和商慶之的信任,讓他失去商慶之這個靠山,不然他的權勢地位依然在,對付起來會很麻煩。我們要牢牢抓住他對商慶之的公司的覬覦之心,在關鍵時刻給出迎頭一擊。」

  曲函霜嘗試著理解池霏苒說的話:「你是說,讓他表現出對家業的過分在意,商慶之就會對他多加忌憚?」

  池霏苒點頭:「沒有一個皇帝在位的時候會不介意儲君惦記自己的帝位,卻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就算商慶之願意現在就把公司交給商崇硯,也是在自己老了有保障的基礎上。一旦商慶之發現商崇硯的野心,他們的父子關係也維繫不了多久了。商慶之現在完全是消費者的觀念,給了錢,就要收穫至高無上的權力,商崇硯不會任由他擺布,這就是可以趁虛而入的契機。」

  曲函霜想了想,問:「你是不是低估了商崇硯為了達成目的能給人裝孫子裝到什麼程度?他不會露出破綻的。」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況且——」池霏苒對商崇硯無比了解,狡黠地笑著說道,「你以為這麼多年的父慈子孝是商崇硯心甘情願的?從商慶之另娶他人起,他們的父子情份就走到盡頭了。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是需要一個契機爆發了,我們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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