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

2024-09-15 10:03:14 作者: 琬音

  信號

  他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就被徐葉謙打斷了,「隊長,我跟江學妹一組吧。」

  若是放在以前, 徐葉謙是從來不在乎跟誰坐一起,或者一個小組合作什麼的。

  反正對他來說沒什麼兩樣。

  

  可只要一想到, 小姑娘露出一副委委屈屈又可憐巴巴的模樣, 就不受控制地, 心臟瑟縮一下,不甚明顯,卻也讓人不舒服。

  徐葉謙自我欺騙地想, 畢竟當初是她的助教,多照顧一下, 也是正常的。

  「江學妹跟其他人不太熟,我當初軍訓帶過他們助教。」

  他難得的, 解釋了一番緣由。

  尤其是那張臉上表情太過清淡,清澈的眼底沒有半分波瀾。

  而徐葉謙不近女色, 又是江大出了名的,沒有人會是例外。

  大家也沒想太多, 只是笑著調侃了句:「咱們學長, 還挺貼心的。」

  「就是就是, 我差點以為動凡心了呢。」

  「你別說,江學妹這麼漂亮,是我的話都想去追。」

  「學妹, 有男朋友嗎?」

  正巧這時,有人好奇地問了句。

  江稚寧還沒從他的主動中反應過來, 「啊」了一聲,又很快地回答:「沒……沒有。」

  「但是有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說的格外篤定。

  還借著身旁高大挺拔的人的遮擋, 偷瞄了一眼徐葉謙。

  「哦這樣啊,那還挺可惜的。」

  那人似是嘆息了一聲,這一小插曲很快就被掀了過去。

  最後,付思語是和那個大一的男生一個組,也便於學姐照顧學弟。

  其他人都沒什麼異議,除了她表情不太好看,頻頻往江稚寧這邊看過去。

  甚至——仿佛有些後悔,當初遵守承諾,把她招進來。

  但已成定局,無法改變。

  江城新建的這家大型遊樂場,剛開業不久,又是周末人還挺多,隊長先去把團票兌換完,帶領著大家一同進去。

  而出來玩,本身就是快樂的,又加上跟他一個組,江稚寧眉眼處的笑就一直沒有消失過。

  距離大門最近的第一個項目是在室內,飛躍極限,排隊的人格外長,他們十個人也走過去排了排。

  正是無聊,江稚寧打開搞怪可愛的美顏相機,找了一個貓咪的貼紙,自拍了好幾張。

  她偷偷瞄了一眼徐葉謙,借著人群的遮擋,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學長,要不要拍照?」

  「這個特效,還挺可愛的。」

  徐葉謙眼睫低垂,瞥了一眼,恰好在這時候,江稚寧把手機舉過來,他這張清冷自持的臉上,陡然加上了貓咪鬍子和耳朵。

  有些反差萌。

  江稚寧沒忍住笑出了聲。

  也引開了隊裡其他人的注目:「江學妹,笑什麼呢?」

  江稚寧:「沒什麼,就是用貓耳朵特效拍照,剛看到學長加上貓耳朵,挺好看的。」

  隊長也笑出了聲:「徐葉謙大概不會拍,他這人最古板了。」

  付思語在一旁也涼涼地補充:「對啊,學長最討厭這些,不務正業花里胡哨的東西了。」

  不知是指的拍照,還是指人。

  「不務正業」「花里胡哨」這兩個詞語被她加重說了出來,看向江稚寧的眼光里,也帶著些許輕嗤。

  江稚寧不是退縮內耗的人,不動聲色地回:「學姐說的是,但是人的喜好是會隨著時間和經歷發生變化的。」

  言外之意,你怎麼知道,他以前討厭,未來不會喜歡。

  這場沒有硝煙的「爭鬥」,基本上沒什麼人看的出來。

  空氣中又恢復了些許安然的靜,偶爾聽到旁邊的人說說笑笑的交談聲。

  江稚寧輕哼一聲,不拍就不拍嘛,討厭就討厭。

  她就愛花里胡哨,極致精美的東西。

  他不配合不願意,有的是人想要拍。

  已是入秋,風也夾雜了幾分蕭索瑟瑟,但天晴的時候氣溫還是有二十多度,熾熱的太陽一升起,有些曬。

  江稚寧從包里又拿出了防曬噴霧,在脖子和胳膊上噴了噴。

  全程沒有看徐葉謙一眼。

  但熟悉她的人,能清晰地捕捉到,小姑娘心情不太美妙。

  雖然面上是笑著的。

  排了有十幾分鐘的隊,才輪到他們進去。

  按照站隊的順序,徐葉謙恰好就在她旁邊,江稚寧沒跟他說話,自己在那兒系安全帶,卻怎麼也弄不好。

  一時間,心情更加煩躁了。

  「我來吧。」

  耳邊響起少年清朗如玉的嗓音,在這暗淡灰暗的環境下,讓人格外舒適。

  江稚寧沒說好還是不好。

  他已經主動開始穿梭繫著,少年指骨勻稱白皙,有些很明顯的繭,手背上一條條青筋微微浮起,看著他這動作,格外地賞心悅目。

  系好之後,江稚寧彆扭地說了聲:「謝謝。」

  工作人員把護欄放下,開口提醒:「飛越極限即將開始。」

  江稚寧以前小時候經常去各種遊樂場玩兒,一家人陪著去,除了她那哥哥經常缺席,倒是沒什麼激動新奇。

  反而悄悄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徐葉謙,神情也很鎮定。

  仿佛沒有什麼事件,能讓他展現出不同的表情,永遠都是這麼淡淡的。

  基本上五分鐘一次就結束了,在視野重新回復亮光的時候,她自己正要解開安全帶,卻猛的和他的手碰上。

  觸感冰冰涼涼的,順著皮膚一寸寸地侵蝕,直到她的大腦和心臟。

  猛的顫動了一下。

  一時間,江稚寧愣了愣,卻也沒什麼動作。

  仿佛也是,遵從內心的選擇,想要觸碰他。

  而徐葉謙也是整個人微微一僵,但好在周圍的環境還是偏暗,仿佛可以遮擋隱藏,所有暗處的心事。

  「好了。」

  在解開的那一瞬,他低聲道,收回了手,仿佛一切如常。

  江稚寧還懵懵的,下來的時候,腳裸一軟,整個人由於慣性往前撲過去。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下意識地環抱住了他的腰身。

  昏暗的環境下,肢體接觸仿佛無端地生出幾分旖旎曖昧的氣息。

  她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抱著一動不動。

  直到,聽到旁邊的人說話,江稚寧才慌裡慌張地鬆開了他。

  「我……沒站穩。」少女語氣焦急,急於證明著自己的清白。

  等待著他的審判。

  直到傳來一聲很低的「嗯」,江稚寧長而卷翹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下。

  要命。

  走出去之後,她鬆了一口氣,只不過一擡頭,看到少年的耳朵,和皙白脖頸處,形成鮮明的對比。

  怎麼——有點紅?

  她也不是內斂性子的人,脫口問了句:「徐葉謙,你耳朵……怎麼?」

  一般無人的時候,她偶爾會直呼姓名。

  仿佛,兩人之間除了學長學妹的關係,還有一絲一縷其他的不同。

  「這麼紅」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快速地後退了兩步,佯裝雲淡風輕:「沒什麼,裡面太熱了。」

  「走,他們應該也快出來了。」

  江稚寧繞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球隊其他人陸陸續續出來,一行人往遊樂場更裡面走去,不知是誰看到了大擺錘,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隊長,去玩這個吧?」

  「旁邊還有射箭,玩不了的可以去那兒。」

  江稚寧站在大擺錘下,聽著傳來的各種尖叫聲,一時間……也有些心痒痒。

  她雖然膽子不大,一般也不怎麼嘗試這種刺激性的項目,但今天徐葉謙跟她一起,莫名地,就想玩一下。

  看看他會不會被嚇得驚慌失措,會大聲呼叫,還……挺有意思。

  「學長——」

  「想玩?」

  「嗯嗯!」

  原本不打算玩的徐葉謙,看到小姑娘眼睛裡亮晶晶的碎鑽,終究是沒說出拒絕的話。

  恰好,每一個大擺錘裡面,都是兩個人綁在一起的。

  在工作人員給兩人綁系固定安全的工具時,江稚寧突然有一瞬間的緊張。

  尤其是360度旋轉。

  不會還沒看到徐葉謙變臉,她先沒了形象,哭成狗吧。

  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幾分擔憂和害怕,徐葉謙驀然把手臂伸了過去。

  江稚寧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害怕的話,就抓住吧。」

  說完,徐葉謙就偏開了頭,沒看她。

  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咳咳不是,她只是柔弱膽小罷了。

  江稚寧也沒推辭,反而緊緊地握住了。

  直到大擺錘的機器開始運轉,三百六十度加速顛來倒去,耳邊充斥著大量的尖叫聲,江稚寧再也忍不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大驚失色地喊著:「啊——」

  同時,握著他手臂的手也更加用力了幾分。

  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表情管理,甚至懸空的感覺像是在跳樓。

  江稚寧覺得自己仿佛下一秒鐘,就要去陰間了,整個人飄飄乎,止不住的,仿佛只有大聲喊出來,才有幾分安全感。

  這幾分鐘,猶如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在停下來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又反胃又難受,臉色蒼白,耳邊的碎發也滿是凌亂。

  眼圈紅紅的,因為在空中高速旋轉,風吹著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從沒這麼狼狽過。

  「嗚……我再也不玩這種項目了。」

  果然,心臟不好的人,不能輕易嘗試。

  但徐葉謙依舊面色如常,淡然如水,乃至連衣服都沒有皺幾分,除了——被她抓住的手腕。

  那一塊紅的格外明顯,握出了指印。

  他本就是冷白皮,她又在那種情況下,極度用力。

  江稚寧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也顧不得自己難受得想吐了,連忙道歉,但聲音有些虛虛的破碎感:「對……對不起,弄疼你了。」

  人在頭昏腦漲的情況下,最容易胡思亂想,話音剛落,江稚寧就發覺,有幾分不對勁。

  這話……是不是有點讓人想入非非。

  好像,她對徐葉謙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江稚寧的思緒已經完全飄蕩到了天邊,也沒注意到,少年神情的略微一變。

  而後,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說了聲:「沒事。」

  「還好嗎?」

  見他沒生氣,江稚寧心下鬆了一口氣,原本只有三分的柔弱,這一刻在出神入化的演技之下,變成了九分。

  恍若下一刻就要淚眼婆娑:「扶我一下好嗎?」

  「我腿軟了,站不穩。」

  說著,就往徐葉謙的方向倒了過去,所幸,被他的大手穩穩噹噹扶住了。

  眼前的少女體重很輕,長而濃密的睫毛被細微的淚水沾濕了幾分,眼尾紅紅的,原本就沒什麼攻擊性的眼睛,更加顯得我見猶憐。

  讓人忍不住想要撫平蹙起的眉頭。

  徐葉謙心底深處,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去那邊坐一下?」

  「我去給你買瓶水。」

  江稚寧點點頭,沒什麼意見,實在是玩一次整個人都虛了。

  而隊裡參與玩的其他幾個人也陸續下來了,男生還好,只是大家沒想到,隊長平日裡看著陽光又沉穩的一個人,會叫破喉嚨。

  確實是挺有反差的。

  江稚寧坐在陰涼處,等待著徐葉謙回來。

  卻不曾想,身邊坐了另外一個人。

  「你很得意吧?」

  冷不伶仃的一句話,沒什麼溫度,還帶著幾分隱忍的妒恨。

  挺……莫名其妙的。

  江稚寧調整了一下呼吸,耷拉著的眼皮睜開,滿是迷茫:「得意什麼?」

  思緒逐漸恢復了清晰,江稚寧也不是受氣包,她笑靨如花,一字一頓地說:「況且,學姐該針對的人也不是我,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

  「他不喜歡你,你怪他呀,跟我說有什麼用。」

  本來就是。

  只有無能的人,才會把責任歸咎於情敵。

  殊不知,不喜歡你的人,就算沒有其他女生出現,依舊不會喜歡。

  有時候,有些緣分,科學解釋不了。

  尤其是,與生理性的喜歡和愛有關。

  付思語顯然是沒想到她這麼口齒伶俐,正常的新生都尊敬著畏懼著學姐,況且付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

  「江稚寧,你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的。」

  她留下這麼一句話,擡腳轉身離開了。

  江稚寧輕哼一聲,她不惹事,但也從來不怕事。

  恰逢這時候,徐葉謙買水回來了,順手給她擰開了瓶蓋,遞給她,邊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感慨,學長的桃花運真好,我怎麼沒有。」

  其實更多的還是,現實生活中的帥哥太少了。

  漂亮小姐姐大街上隨處都是,好看的身形又好的,能入她挑剔眼光的男生,少得可憐。

  其他的,偶爾有搭訕的,她都是很冷漠很乾脆的拒絕。

  也不耽誤人家。

  徐葉謙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乾脆沉默沒說話。

  休息了快十分鐘,大家基本上都緩過來了,江稚寧不習慣手裡拿著東西,把沒喝完的水遞給了一旁的人。

  他也很上道,默默地接了過來。

  給她拿著。

  小姑娘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情格外愉悅。

  再深入往裡面走著,大家根據個人的興趣,又玩了好些項目。

  到了碰碰車的時候,江稚寧舉了舉手:「報告,學長我想玩這個。」

  徐葉謙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嗯」了一聲,帶著她過去排隊了。

  這個遊樂場裡碰碰車空間很大,基本都是雙人的,有閨蜜或者好兄弟一同開一個車的,也有父母跟孩子,最多的還是情侶。

  江稚寧眨巴著眼睛看向他:「學長,你會陪我玩的吧?」

  「我自己一個人……不太敢開。」

  不過這話確實沒怎麼說話,她擺爛慣了,一般只負責坐在上面觀賞體驗,這種「體力活」基本都是她哥來做。

  江稚寧剛說完,旁邊有個排隊的小男孩就湊了過來,「姐姐,你好膽小啊,我都敢!」

  「略略略——」

  江稚寧:……誰說她膽小了!

  這不是為了偷懶,哦不是,為了跟他近距離接觸,培養感情,加快攻略進度嗎?

  但這真實目的也不好意思跟小孩說,江稚寧只好瞪了一眼徐葉謙。

  被無辜連累的他:……

  似是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走,馬上到我們了。」

  江稚寧:嗯,不錯,他用的是「我們」。

  她率先看中了一輛長得最精緻的碰碰車,直接跑了過去先占著,沖徐葉謙揮著手:「你快過來呀!」

  小姑娘嗓音軟軟的,面若桃花,笑得清甜,一時間,竟讓人晃了眼。

  若在之前說,他有一天會來遊樂場玩,還是陪著一個姑娘。

  徐葉謙估計自己都不相信。

  也不知道何時,竟然變成了這樣。

  但並不讓人排斥。

  在腰身上還是要系安全帶,但江稚寧清潤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他,完全沒有要自己動手的意思。

  好在,徐葉謙看懂了,先給她系好,又系自己的。

  周圍的嘈雜聲音不斷,朋友之間嬉笑的,下戰書的,江稚寧仿佛都聽不見,偷偷地打量著旁邊的人。

  近距離的,看到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連漆黑的睫毛都根根分明,可以數得清。

  高挺的鼻樑格外精緻,側臉的下頜線流暢,怎麼也看不夠。

  江稚寧想,如果這張臉看一輩子,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在看什麼?」

  徐葉謙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問道。

  「你呀。」江稚寧無辜地說。

  大大方方又沒有絲毫的害羞或者躲閃,撲閃撲閃的眼睛,還離他更近了幾分。

  一時間……徐葉謙呼吸都停滯了。

  甚至耳根子不自覺地燃起了幾分熱意,有些發燙。

  怎麼……這麼直白。

  一點兒也不收斂。

  徐葉謙人生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類性格的姑娘。

  但又拿她沒辦法。

  他握著方向盤,假裝冷靜,扯開話題:「馬上開始了。」

  江稚寧的位子上,也有一個腳踏,可以踩著控制車速。

  「學長,車技怎麼樣啊?」

  仿佛只是隨意一問,但她故意湊近了幾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少年的耳根子旁邊,還夾雜著少女身上清甜乾淨的梔子花氣息。

  江稚寧瞥了一眼,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有幾分不穩。

  逗弄清冷自持又克制隱忍的高嶺之花。

  還挺有意思。

  看他節節敗退,又佯裝神態自若。

  「還可以。」

  他面色不改:「加速了——」

  話音剛落,江稚寧還沒反應過來,由於慣性就往前一傾,但下意識地還是靠近他的身體。

  感受到炙熱的溫度,仿佛透過單薄的衣服傳來,她大抵也是有些熱了。

  他開車很穩,又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凌厲,連小孩兒愛玩的碰碰車,開起來都有幾分魅力。

  五六分鐘左右,這一場就結束了,江稚寧還有幾分戀戀不捨。

  但再玩下去,可能就跟大部隊分離了,便等候著他給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來。

  兩人安靜地沒說什麼話,剛一走出來,恰好是隊長他們笑著說:「碰碰車人這麼多啊?我們剛在旁邊,坐了過山車,不怎麼刺激,比起來跳樓機。」

  有人開口:「哎,前面那兒挺多人的,咱們過去看看?」

  眾人都沒什麼意見,逐漸靠近才發現,是個水上飛龍的項目。

  每個人要購買一次性雨衣,穿戴在身上,一條龍船從起點開始衝上高處的橋洞,再猛的飛快滑落下來。

  「隊長,咱們玩這個吧?」

  「挺有意思,正好有些熱,沖沖涼。」

  付思語皺了皺眉:「我就不了,水淋到身上不太好。」

  尤其是今天,還特地穿了漂亮的裙子,打扮過了。

  女為悅己者容。

  雖然,徐葉謙的目光清淡如水,甚至沒看過她一眼。

  江稚寧也有些心動,但是想到狼狽模樣,大腦還是退縮了一剎那。

  大擺錘已經形象毀得不能再毀了,再變成水鬼,她怕徐葉謙見到她直接喊救命。

  「想試試嗎?」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身旁的少年微彎了一下腰身,低聲問她。

  江稚寧誠實地說:「想,但是好狼狽,會很醜的。」

  可能有一丟丟接受不了。

  「不醜。」徐葉謙輕聲開口,看了眼徘徊猶豫的小姑娘。

  畢竟,之前她誇他好看,禮尚往來,也沒什麼的吧。

  江稚寧眼睛亮了亮:「那我去啦?你也去好不好?」

  「我一個人——」她說著,又演上了,吸了吸鼻子,柔弱無害道,「會害怕。」

  江稚寧覺得,如果她去演戲的話,說不定還有幾分天賦。

  收放自如,說哭就哭。

  見他不為所動,江稚寧又扯著他的衣袖晃了晃,像是在撒嬌:「好不好嘛~」

  「學長——」

  大抵是,在以往都可以冷心冷情拒絕的他,不知何時,會在意她的心情。

  最終,徐葉謙耐不過她的軟磨硬泡,硬生生的,點了一下頭。

  雨衣比起大門口一開始有阿姨買的,貴很多,但來都來了,十塊錢一件,不買的話不能坐,大家硬著頭皮買了。

  沒等多久,就輪到他們這一波了,江稚寧率先找了個優越的位置,偏向中後方,應該不至於被水花淋的太狼狽。

  連忙拉著徐葉謙過來坐好。

  工作人員挨個給系好安全帶,飛龍的船隻在衝上去的時候,江稚寧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這趟行程仿佛變得格外緩慢。

  也不顧及是不是太過孟浪,人在害怕的情況下,會不自知的抓緊身旁的人。

  她半個身子幾乎都跌到了他懷裡,死死地握住徐葉謙的手臂。

  船隻經過中間橋洞的時候,是平的路,沒什麼恐怖的,倏而間,往下開始加速衝刺,很多人都尖叫了起來。

  隱隱約約間,江稚寧似乎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護的更緊了,像是錯覺。

  在衝到最低端,水花迸濺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包括耳朵,仿佛都被捂住了。

  直到十幾秒鐘之後,這一趟結束了,大家陸陸續續地從飛龍船隻上下來,江稚寧才睜開眼睛。

  她站起來,發現自己除了脖子那兒濕了一點,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乾的。而徐葉謙,儘管有雨衣的遮擋,黑短的頭髮還是染上了水。

  他應該是,主動給她擋著水的。

  可是——為什麼。

  這種主觀性的,主動的事,不是他能做出來的。

  剛才的觸感以及被摟得更緊,也不是什麼錯覺。

  大家都在脫著一次性雨衣,江稚寧邊扯著塑料雨衣,邊問道:「為什麼?」

  「學長,你為什麼,護著我不淋濕啊?」

  少女瑩潤的眼眸看著他,充斥著好奇,以及那一絲絲沒人發現的期待。

  是不是,也有點喜歡她了。

  徐葉謙的身體僵了一瞬,這個問題,或許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他抿了抿唇,語氣生硬地說:「同個小組,隊長讓關照一下新生。」

  江稚寧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也是,他怎麼可能說謊。

  一時間,心頭縈繞著幾分挫敗感和失落。

  好陌生的關係。

  兜來轉去。

  還是「關照新生」。

  江稚寧:生氣!

  當你的貼心學長去吧。

  她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沒再繼續問,把一次性雨衣扔進了垃圾桶,轉身走了出去。

  明明,這是正常的,可她就是想使小性子,看看他會不會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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