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

  傑朗聽見弟弟的吼聲, 身體下意識一抖，往沙發裡面縮去。

  黎遇舟毫不懷疑，如果沙發的縫夠大, 傑朗會直接躲進去。

  他想，傑尼斯這人真是找對了, 天克傑朗啊。

  黎遇舟簡要把情況說明，然後拉著趙越銀悄悄後撤幾步，站在邊上看戲，是不是還小聲點評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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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拳再往上點力道比較好。」

  「他該往後躲的，這是個假動作。」

  「打臉會破相的吧……不過好在他也不好看。」

  傑朗：我耳朵沒聾能聽到！

  傑朗忍無可忍, 臉上的表情極其難看, 想要說點什麼, 卻被死死壓制他的傑尼斯看在眼裡，以為他不服氣，一拳接一拳落了下去。

  傑尼斯不愧是受過專業的訓練, 精準地掌控了怎麼讓傑朗死去活來但又不會暈過去也不會留痕跡的技巧。

  發泄了一會, 傑尼斯也平靜下來, 眼神毫無波瀾，看著癱在沙發上像條死狗的傑朗，冷冷道：「傑朗, 你會遭報應的。」

  黎遇舟聽得牙酸，這難道還不算報應嗎？

  傑朗想反駁, 嘴角的酸痛讓他暫時沒辦法發出聲音, 只能嘶嘶地叫著。

  黎遇舟很想繼續看戲，但時間不等人, 黎遇舟不得不出聲打斷這場鬧劇，「那個, 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他怕再不問，就再也看不見活著的傑朗了。

  這話一出，兩兄弟的眼睛都轉向他，尤其是傑朗，目帶怨恨，簡直恨不得吃了黎遇舟。

  黎遇舟毫不懷疑，如果傑尼斯此刻離開了，傑朗絕對會忍著疼痛撲上來。

  傑尼斯忍了又忍，還是往邊上退了幾步，但眼神還是極為不善地盯著傑朗。

  黎遇舟：「傑朗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來的目的了。」

  傑朗沒吭聲，只是眼神越發怨毒：他怎麼會不知道，一拳一拳打在身上的，簡直刻骨銘心。

  裝作沒有看到傑朗傳遞的憎恨，黎遇舟坦然，繼續說：「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們。」

  傑朗此刻也緩過勁來了，撐起上半身坐在沙發上，冷哼一聲，「憑什麼，我就是實話實說都不行？你們還有沒有天理！」

  似乎覺得自己比較占理，傑朗繼續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到那些不合格的產品都心慌，但又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本意，按照董事長的指示，也就是馬奇朵，聽他的話，眼睛一閉就給過，不然，不然我會被開除的！」

  傑朗越說越來勁，為了和黎遇舟對視，他被迫仰著頭，鼻孔朝著黎遇舟，愣是給黎遇舟看出一種鄙視的感覺。

  「……」黎遇舟就說這段話怎麼這麼耳熟，他想了想，好像是那段揭發舉報的採訪裡面的話，原話，後半段一一模一樣，完美塑造了一個可憐、無助且弱小的新時代被壓迫打工人的形象。

  黎遇舟覺得，如果當時傑朗配上現在這副悽慘模樣，估計可信度會更高一點，詞條大概也會換成#馬奇朵打人#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先放在一邊，黎遇舟似乎是在寬慰傑朗，「放寬心，傑朗先生，我們此次來沒有帶記錄的設備，你大膽說。」

  頓了頓，黎遇舟又繼續說：「傑朗先生，據我所知，你的帳戶在8月13號，也就是接受採訪的前一天，星幣帳戶進帳20萬星幣，而在採訪結束的那個下午，又進帳了20萬星幣，總計進帳40萬星幣，但是就在採訪的第二天，這筆錢就被你劃出去了，分別打入了兩個帳戶。」

  黎遇舟頓了頓，瞥見傑朗有些緊張的神色，輕笑一聲，「雖然其中一個帳戶的主人查不到——」

  在傑朗沒來及鬆口氣的間隙，他又聽到黎遇舟說，「但是，根據我收集到的信息，另外一個帳戶的主人是常年放貸，而且是高利貸。」

  傑朗想要辯解什麼，卻見黎遇舟從容不迫地從隨身的黑色小背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來，他伸著脖子沒看著上面的信息，就被黎遇舟遞給了一旁面色陰寒的傑尼斯。

  傑尼斯越看越心冷，這文件上面有銀行的官方蓋章，假不了，雖然不知道這年輕人是怎麼弄到的，但總歸是走的官方途徑。

  高利貸他知道，只要一定時間沒還清，帳就會越算越多，利滾利，有些人借得多，到最後家破人亡也不是沒有例子。

  只是借高利貸的，要麼是做生意背著風險，要不就是黃賭毒占一個，特別是後兩個，基本上跑不了。

  傑尼斯想不出來還有其他什麼了。

  等把這份文件看完，他的臉已經完全黑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傑朗這半年來陸陸續續往這個帳戶打了上百萬星幣！他是哪來的錢？！

  呵，對了，不是還有這房子的錢嗎？

  傑尼斯冷笑，「你不是說這房子租出去了，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

  傑朗乾巴巴說了句「房東人好讓我住幾天」就沒說什麼了，但在場其他人都沒有相信這個說辭，畢竟，傑朗星幣帳戶的流水裡，那筆兩百多萬的星幣進帳估計就是賣房的錢，那是三四個月前的事情了，哪個房東會這麼好心，讓人免費住，一住就是小半年？

  當初黎遇舟看見這個數據也愣了愣，畢竟當初他買房子在最好的區域，也才七百多萬星幣，但又轉念一想，內圍區寸土寸金，就算是在這種邊緣地帶，房價也不會太低。

  想到柯吉和寐丘，黎遇舟有些頭疼。

  傑尼斯沒什麼好臉色，只是把那厚厚一沓的文件拍在傑朗身上，上面巨細無比地列出哪年哪月哪日幾分幾秒，傑朗的星幣帳戶入帳出帳多少新幣，而且還把他極為隱蔽的一個小號也找出來了，上面的流水也有幾十萬。

  「沒看出來啊，有本事了你，居然能搞到上百萬的大生意。」也許是傑尼斯的表情太過陰沉，他言語裡的嘲諷和憎惡倒是被弱化了一些，但傑朗還是像被扒光了衣服放在燈光下工人觀賞那樣，臉漲得通紅，但看著黎遇舟的眼神越發惡毒。

  黎遇舟：「……」so？

  傑尼斯見自己不爭氣的哥哥一副窩囊模樣，看著就來氣，「說吧，另一個查不到的帳戶是打給誰了？」

  此刻，傑尼斯對傑朗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期待了，他對傑朗的不爭氣有了全新的認知，但他還是希望傑朗不要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然，父母怕是要氣活過來。

  傑朗沒看他，視線一定停留在潔白的紙張上面，沒說話。

  傑尼斯冷哼一聲，「那你不說我也知道，不是販.毒的就是賭博的，你就這點出息！」

  傑朗似乎被戳到了痛處，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往傑尼斯身上撲，儼然忘了自己一身傷是哪裡來的。

  傑尼斯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兩人纏鬥在一起，或者說，傑尼斯單方面把他哥按在地板上摩擦。

  「說，這房子到底怎麼回事！」傑尼斯氣勢洶洶，他是在問，為什麼房子都賣出去了，買主還願意讓他住，一住就是三四個月。

  傑朗哽著脖子堅決不說，最後還是屈服在拳頭下，「就、就是賭場經理買的，說讓我現住著。」

  傑尼斯眼前一黑：這他媽哪裡是買主，這是陰魂不散纏上他了，讓他用賣房的錢繼續去賭！

  他快氣死了，「你他媽對得起爸媽嗎！」

  傑朗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嘴都被壓變形了也要說，「你以為你就有出息得很？要不是你，老傢伙怎麼可能走那麼早！」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離開這個家！」

  「傑尼斯，你他媽——」

  黎遇舟聽著兩人極其暴躁地問候了他們共同的親戚，從父母到二舅姥爺，一個都沒放過，他和趙越銀縮在一邊跟個鵪鶉似的。

  咱也不敢勸吶，打也打不過。

  看了一會，趙越銀戳了戳黎遇舟，小聲說：「小兄弟，咱們是要到什麼時候？」他兒子還在家，他等會得趕回去給他做飯的。

  黎遇舟：「……」遭，跑偏了，想問的還沒問出來呢。

  黎遇舟默了默，決定再次打斷這副「兄弟情深」的感人畫面。

  「是賭.博，帳戶定位在某個荒星，但是根據查到的蛛絲馬跡來看，是某個賭場的負責人之一。」

  傑尼斯也知道黎遇舟他們過來是有正事，於是收了手，雙臂環胸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傑朗。

  有傑尼斯在邊上看著，傑朗稍微掙扎了幾秒，就老老實實都交代了，黎遇舟一遍記錄，一遍詢問其中的細節，額發間藏著的微型攝像頭微微閃著光，悄無聲息地記錄著這一切。

  直到從傑朗家出來，黎遇舟的心才有了著落。

  他問：「趙大叔，請問其他員工的聯繫方式你有嗎？」光靠趙越銀和傑朗的話，不一定能起到什麼作用。

  黎遇舟並不是要拿這個當最直接的證據，證據只能是來自最終的幕後黑手，但他們的變卦也能在網上引起輿論，或許會引起政府的重視，再加上，這樣的話，原先的採訪證據就成立不了，對馬奇朵公司也有好處。

  趙越銀搖搖頭，無奈道：「有是有，視頻里出現的生產車間的我倒是認識幾個，不過最近都聯繫不上了，質檢部的兄弟我倒是不太認識。」就連傑朗的情況，也是聽生產車間其他員工說的。

  黎遇舟也嘆氣。

  趙越銀回家只需要通過內外圍區的邊界就行，他們是有中長期的通行證的，只需要定期去專門的部門申請更新就可以。

  見趙越銀很快通過了認證到了外圍區，黎遇舟也扭頭，打車回去了。

  他需要整理一下今天收集到的信息，傑朗提供的信息量很多，關於作偽證倒也不算特別嚴重，最重要的是，傑朗說，那收他錢的賭場經理和找上他作偽證的人認識，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