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家「獨子」

  貂家「獨子」

  最後, 當然還是沒對他們做什麼，但形式還是要做到位。

  雪迦讓他們在休息室待到明天中午就可以自行離開了，他擺擺手, 喊著困就往另一邊走。

  當然，為了報答某位被關起來卻依舊要捨身營救警官的好公民同志, 雪迦給了黎遇舟一張卡，上面雕刻著屬於警局的專屬logo，說是以後再來這裡的話，有問題就聯繫他。

  黎遇舟：「……」再也不會來了謝謝。

  麗姐和小澤也困了，給交接的夜班警員打了個招呼, 也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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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遇舟在大廳站了一會, 回到了麗姐先前給他們分配的房間, 一推門，一股淡淡的酒氣縈繞在房間裡，伴隨著卡奧傑不輕不重且很有規律的鼾聲。

  「……」

  休息室里有兩張床, 黎遇舟隨手洗了把臉, 抱著黎煤球上床睡覺了。

  夜裡, 黎煤球突然睜開眼，眼裡綠光閃爍，似乎又綠色的代碼一行行飄過, 像顆打了條碼的綠寶石，依舊晶瑩剔透。

  第二天, 黎遇舟按照生物鐘起了, 他有些頭痛，昨晚睡得有點遲。

  洗漱完畢, 卡奧傑還沒醒，黎遇舟決定出去看看。

  他得等卡奧傑醒了, 讓他自己騎車回去——也不知道是誰送誰。

  黎遇舟無語扶額，推開門出去了。

  警局裡的人明顯少了很多，只在大廳辦公桌後面有一個年輕的小警員，偶爾有一兩位警員路過，再就沒了。

  黎遇舟看了一會，覺得無聊，走到辦公桌前，問：「你們隊長去哪了？」

  警局只有兩個巡查隊，其中一隊便是雪迦帶領的，另一隊的隊長是雪迦隊伍里以前的副隊長，再加上兩隊的人有時候會混著借，所以隊長還是雪迦，另一位隊長大家就照舊叫他副隊了，副隊本人也沒什麼意見。

  小警員停下正在書寫什麼的手，他擡頭，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說他們隊長去了陵園。

  「陵園？」黎遇舟疑惑，但又很快反應過來。

  昨晚一下失去了那麼多兄弟，肯定是要好好安葬的。

  黎遇舟問：「你們後續需要繼續招人嗎？」

  小警員這下徹底放下手裡的筆，看了黎遇舟幾秒，才說：「找的，現在局裡很缺人，但是……」他頓了頓，繼續說：「但是，要求很嚴格，你的身體素質不一定能通過考驗。」

  黎遇舟：「……」有被冒犯到謝謝。

  這小警員話說得很直，但也是實話。

  黎遇舟扯了扯嘴角，解釋道：「不是，我就是問問，不來。」

  小警員點點頭，說：「會從中心地區直接調人過來。」

  這也不是什麼機密，只是因為這片區域比較偏遠沒人注意而已。

  黎遇舟點點頭，若有所思，問了陵園的地址，便準備去了。

  小警員見他沒問題了，繼續寫手裡的材料。

  他越看越心驚，這是今天一大早，麗姐給他的關於昨晚火災以及被襲擊的材料，他需要重新整理一下，現在才發現，火災其實並沒有造成太大傷亡，畢竟唯一一個受害者現在也在診所里躺著，據說恢復情況還行，但最出人意料的卻是那路上的那一場纏鬥。

  在小警員視線觸及「熱心市民黎遇舟自願擔當誘餌」這句話時，手一抖，他擡頭看向黎遇舟，正好對上黎遇舟的背影。

  在黎遇舟即將跨出門，身後突然傳來那小警員有些侷促的聲音：「其實，你要來我們警局也不是不行，老大應該會同意的……」

  「……」都說了沒有要來！

  黎遇舟飛速趕往陵園，陵園占地很大，離警局也不是太遠，他走了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黎遇舟站在白色的陵園大門邊，看著裡面一道道豎起的石碑，心裡油然生出一股崇敬之意。

  他看到了一大群穿著深藍色制.服的人站在一些石碑前，深深鞠了躬。

  黎遇舟直到，那下面根本就沒有躺人，因為昨晚他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見其他隊員的屍體，只看到了半死不活的雪迦躺在地上。

  黎遇舟沒有過去，在站在陵園門口，衝著那個方向遙遙鞠了下躬。

  估計是大家都起得很早，黎遇舟站了沒一會，他們就轉身回來了。

  看到黎遇舟站在門口，大家都是一愣，其中有一些人昨天沒值夜班，不認識黎遇舟，此刻見他站在陵園門口，面色不善，說：「你是誰？這是我們警局的陵園。」

  這片地方確實是包下來給了警局專用的，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衝突和麻煩。

  黎遇舟張張嘴，沒來得解釋，就見雪迦伸手攔住那位警員，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了。

  讓其他人先離開，雪迦大步走到黎遇舟跟前，問他來做什麼。

  黎遇舟摸摸頭，回答道：「來看看。」

  雪迦沒說話，兩人慢慢往警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氣氛極其沉默，黎遇舟蠢蠢欲動，視線好幾次投向雪迦。

  雪迦本想裝沒看見，但奈何那道目光過於灼熱，燒得他後背都要穿孔了。

  雪迦忍無可忍，停下腳步，扭頭問：「你想說什麼，這位熱心市民黎同志？」

  黎遇舟間接性忽略了那聽起來很褒義但又帶有一絲絲陰陽的稱謂，接受良好地說：「我想知道你的過去。」

  「對我這麼好奇，黎同志？」

  雪迦徹底轉過身來，他挑眉，看了看黎遇舟，順帶看了眼他懷裡的貓，莫名有一種被瞪視的感覺。

  他想，大概是錯覺吧。

  雪迦又點了根煙，黎遇舟見過，是昨晚在車裡面他點過的。

  但這人很奇怪，點了煙又不抽，只是聞聞。

  雪迦忽略他過於灼熱的視線，換了個說法：「你想知道什麼？」

  黎遇舟說：「雪添。」

  雪迦皺起眉，夾著煙的手抖了抖，菸灰掉在地上，又被風吹散了。

  「想知道自己去問，找我幹什麼？你不是認識他嗎。」雪迦面無表情，黎遇舟從他的表情揣測，覺得可能那段回憶算不上是很美好。

  黎遇舟斟酌著用語：「我找不到他。」

  「嘁，你就找得到我？」雪迦下意識反駁，又突然看了看黎遇舟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默了默。

  隨即，他有些煩躁地摸摸頭髮，卻發現自己前些天剃了寸頭，現在只能摸到短短的發茬，有點扎人。

  「你問他幹什麼，就因為他救過你？」雪迦斜斜覷了他一眼，抖了抖菸灰。

  黎遇舟：「不啊，他認識我老攻。」

  「？」

  *

  幾分鐘以後，黎遇舟被雪迦待到了一旁的公共座椅上。

  此時的雪迦面色紅潤，目光鋥亮，似乎對接下來的話題極其感興趣。

  「你結婚了？早說啊，當時我就給你拒絕群姐了。」雪迦掐了煙。

  黎遇舟看著雪迦臉上莫名的笑意，嘴角一抽，覺得這人真是有點不正經。

  他說：「我不太清楚我，咳，我對象的身份，所以想問問雪添。」

  黎遇舟還是不太習慣在外人面前直接那樣稱呼寐丘，之前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脫口而出的。

  人都有窺探欲，雖說他已經盡力說服自己不要去管寐丘，最開始只是衝著養崽去結的婚。

  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總是會莫名想起寐丘那張帥到慘絕人寰的臉。

  現在想來才奇怪，當時寐丘為何什麼都不問就答應和他結婚了，即便他表明結婚目的只是為了養崽崽們，他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甚至多次給他解圍。

  就像是，天使。

  黎遇舟如是想。

  在對寐丘身份感到懷疑的同時，黎遇舟承認，自己有那麼一丟丟的心動。

  嗯沒錯，就是一丟丟，指甲蓋那麼大一捏捏，不能再多了，黎遇舟在心裡默默比劃著名。

  雪迦聞言，對黎遇舟露出了一種他難以理解的表情，「？」

  在雪迦看來，黎遇舟此刻就是一個邪惡獸族騙身騙心還要給人數錢的可憐小人類，在得知他們結婚之倉促以後，越發肯定這結婚證一定是假的。

  黎遇舟對上雪迦過分憐愛的視線，深覺哪裡不對，他試圖掙扎，「這個，可以在官網上查到的……」

  公民的結婚登記編碼確實是可以在民政局的官方網站上進行查詢，這是共識。

  雪迦點了幾下頭，眼裡的同情更甚。

  「……」隨便吧。

  回歸正題，雪迦把視線放遠，淡淡說道：「其實，我確實不認識你說的那位……寐丘先生？是這個名字吧？」

  見黎遇舟點頭，他繼續說：「先說說我吧，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不過這也是在內圍區待了十幾年以上的人才知道……」

  黎遇舟心想：我不止內圍區沒待到十幾年，這個星際我都才來了一個多月。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斜斜照下來，很溫暖，黎遇舟半眯起眼睛，聽著雪迦說他過去的事情。

  雪迦原本是貂家的大少爺，在他十來歲的時候，家中出了點變故，必須離開內圍區的核心地帶，本來要將他和雪添都送到F星去，但雪迦原本在這片區域待過一陣子，照顧他的管家和保姆也一直在這裡，他不想走，父母也沒有多家勸阻，只是留了一些護衛來保護，又把雪添扔到F星的老家，他們倆到處旅遊去了。

  具體出了什麼變故，當時還年幼的雪迦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那一陣子內圍區變化很大。也是在這裡，他遇到了被流浪漢欺負的小澤，讓管家和保姆以雪迦父母的身份，把漂泊在外的小澤給收養了。

  黎遇舟隱隱想起什麼，他問：「我好像聽人說，貂家只有一個兒子？」

  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大兒子，還有個養子？

  他之前還在F星的時候，隱約在家門口聽見金毛和斑點討論貂家的事情，當時還被鄙視了一頓。

  黎遇舟摸摸鼻子。

  「阿澤，我爸媽是知道的，他們也同意了，只是沒見過，畢竟是管家和保姆收養的，以後抽空讓他們見見，至於雪添——」

  雪迦臉扭曲了一瞬，他抹了把臉，語氣極為森寒道：「所謂的『獨子』，這其中是有原因的，你確定要聽嗎，黎同志？」

  黎遇舟對上他「只要點頭你就走不出這片無人之地」的陰沉視線，咽了下口水，他莫名從雪迦稱得上是溫柔的輕飄飄語氣中聽出一股殺意，覺得只要自己表示肯定，下一瞬就會被扼殺在長椅上。

  黎遇舟緩慢搖頭，雪迦這才滿意，只是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說：「反正你只需要知道，這是謠言就行，旁的不用管。」

  黎遇舟又問了一些雪添的事情，雪迦說無非就是當小少爺被寵著罷了，言語之間倒也體現出對這個弟弟的關懷。

  黎遇舟心頭一動，問：「當時是怕雪添受苦嗎？」才主動請纓留下來，留在這片無人之地受苦。

  黎遇舟心中，已經出現了一個為了弟弟幸福生活依然選擇「獻祭」自己的偉大哥哥形象。

  雪迦詫異回頭：「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貂家家大業大，不至於養不起我。」

  「那你……」

  「哦，單純想待在這裡罷了，這邊挺好的。」

  「……」喔，行吧。

  沒什麼好繼續問下去的了，雪添和雪迦的過去里確實沒有寐丘這個人，雪迦其實和雪添也一直有來往，並不是說自十幾年前以來就沒再聯繫過了。

  也許是雪添結識了寐丘，但沒給他哥哥說吧，黎遇舟想。

  黎遇舟消化著這些信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既然寐丘能把貂家的小少爺個給叫過來救人——雖然當時雪添只起到了一個安慰作用，但總歸還是在現場的。

  那這不就說明二人交情不淺？貂家家大業大，能和貂家小少爺關係不一般的，非富即貴，身份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黎遇舟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是這樣，當初怎麼可能出現在F星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雖然他也不是很想這樣稱呼自己的故鄉，但貂家選老家別墅地址都知道選個好點的，黎遇舟之前去看了一眼，那真是風景宜人鳥語花香，是那片地區最好的地勢了，別墅修得也極為豪華，當時寐丘的相親簡歷上寫的居住地可真是一處偏遠且落後的地方。

  如果不是真的生活條件比較貧困，他幹嘛沒事給自己找苦吃？

  （容隨：？）

  黎遇舟猛地擡頭，他覺得隱隱猜到了一些。

  寐丘三兩下就解決了那個凶神惡煞的綁匪，這說明他身手非凡，能迅速找過來，即便是借著馬奇朵給的信息，那信息搜集能力也不差，這就說明……他是貂家小少爺的貼身護衛？！

  黎遇舟越想越有可能，自己可能接近真相了！

  想到孤孤零零一個人的寐丘終於成為了貂家小少爺的護衛，突然成了家，又得知自己的親親老婆被綁架了，著急去求貂家小少爺請假，被貪玩的小少爺要挾必須帶上他一起去現場。

  想著，黎遇舟莫名對寐丘有一些同情和心疼，護衛啊，那該多危險啊。

  又想到當時寐丘火急火燎趕過來，臉上的著急模樣，黎遇舟臉頰一紅：啊，他好愛我。

  雪迦不知道黎遇舟在想什麼，只覺得他周身的氣場突然變得低沉，又很快陽光明媚了起來。

  收拾好心情，黎遇舟突然又問：「昨晚那群黑衣人……你們查清楚了嗎？那流，咳，那位被燒傷的倒，咳，住戶怎麼樣了」

  黎遇舟本來不想管，他和公爵也沒太大牽扯，但是碰上了那為被燒傷的流浪漢，他心裡莫名有些在意。

  雪迦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沒想到劇情跳躍會這麼快，他沉吟幾秒，說：「這事兒，原本不該透露給外人的。」他瞅了一眼黎遇舟，繼續說：「不過，看在熱心市民黎同志昨晚的英勇表現，透露透露也不是不可以。」

  黎遇舟看著他，等下文。

  雪迦說，黑衣人的身份暫時查不到，都是精心培養的專業死士，不過他們中有一個人有異能，而且等級不低，和雪迦不相上下，僅僅是為了殺一個普通的租戶，這手筆太大了，不是尋常人能有的勢力，限定範圍直接就在內圍區最著名的幾個別墅區以及核心區了。

  見他連咳兩聲，雪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流，但對後半句十分贊同，說：「確實是個倒霉蛋，惹上大人物了。」

  這事兒大概率是皇帝授意，亦或是那位權勢滔天的公爵。

  黎遇舟挑眉，沒想到居然能推測到這裡。

  雪迦瞥見他的視線，輕哼一聲，說他們警局也不是吃乾飯的。

  黎遇舟分外捧場，「偶爾喝點稀飯。」

  「……」快閉嘴吧你。

  黎遇舟沉吟幾秒，把昨天晚上黑衣人的對話原原本本說出來的，卻見雪迦的視線有些奇怪，他問：「他們居然沒發現你？連你都沒發現，還讓你聽了那麼久？！」

  「……」誒怎麼說話的，這話他不愛聽。

  黎遇舟抿唇，「你沒聽到嗎？」

  黎遇舟當時對上雪迦睜著的眼睛，著實是被嚇了一大跳。

  「……不巧，剛醒。」

  「……真是不巧，你不知道在你醒來的前幾分鐘內，錯過了什麼重要信息。」黎遇舟語氣不無遺憾，雪迦硬是聽出一股幸災樂禍來。

  他理智地選擇閉嘴。

  黎遇舟問完了，但還是看著雪迦，雪迦眉頭一挑，有些好笑地說：「有話就問。」

  黎遇舟故作忸怩道：「昨天的事情會記入我們的檔案嗎？」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不敢惹事的乖寶寶，黎遇舟還是有點慌的，特別是現在直播事業剛剛起步，萬一被人挖出來當黑料了，這不白瞎了。

  雖然吧，酒駕的也並不是他，但卡奧傑也還是個孩子，他的未來還很長。

  雪迦扶額搖頭，無奈道：「不會的，除非你們在鬧市，或者出人命了，不然最多就是關一會或者罰點星幣，不會拿你們怎麼樣的。」

  黎遇舟舒了口氣，徹底放心下來。

  二人一起回到了警局，卡奧傑這時也醒了，幾人都默契地沒有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一是怕他擔心，二是這件事牽連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今天警局有點忙，做完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再加上黑衣人的身份也沒徹底查清楚，雪迦把二人送到門口就轉身了。

  正巧這時對上了麗姐從外邊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張照片，很大聲地說：「老大，你的女裝照怎麼到處扔？得虧我在路上給你撿到了。」

  黎遇舟倏地回頭，對上雪迦想要殺人的視線。

  麗姐腳步一頓，感受到前方幾乎實質化的殺意，怎麼了嗎？

  黎遇舟快速倒退幾步，湊到麗姐身邊，伸長脖子瞥了一眼，在雪迦一把抓過照片之前，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

  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褐色的自然捲髮，一雙大眼睛布靈布靈的，身上穿著一條粉撲撲的公主裙。

  看起來，就像是面前臉色黑如鍋底的男人的迷你版。

  「……」

  黎遇舟瞳孔震顫：原來，原來真是「獨子」嗎。